五月二十日的天气十分晴朗。
静冈县滨松市外湖东村派出所的石原巡警刚刚从镇上的集会回来。他的老伴好像一直在等他回来似的,一听到动静马上就从家里跑出来迎接他。将两只湿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后,老伴对他说道:
“半小时前,我接到一通很奇怪的电话。”
“奇怪的电话?”
石原巡警摘掉警帽,擦擦额头上的汗,话语中带有几分责备的意味。中规中矩的石原,其实是因为妻子忘了对他说“你回来了”而生气着。与其说他中规中矩,倒不如说他是一个易怒的人。
妻子没有觉察到丈夫的心情,回答说:
“是的,那个人说自己刚刚郊游回来,看到一个旧窑里有尸体。”
“窑?是烧炭的窑吗?”
“不是,他说在和地的前面,应该是烧制瓦片的窑吧。说是跟他在一起的狗发现的。”
在和地的前面的话,那里有远州制瓦的窑,这间公司由于筹资失败而倒闭,而窑也成了废窑。那个人所说发现尸体的窑,应该就是那里。
“你问了发现者的名字了吗?”
“我问了,但是他没有告诉我。他说,警察都会怀疑报案的人,所以拒绝说出自己的名字。而且他的朋友遇到过类似情况,还被警察揪住前襟逼问。”
“哦。”
“然后他就挂电话了。”
石原巡警听完后,露出不高兴的脸色,用帽檐使劲地挠着自己的光头。如果向上司汇报的话,肯定会被上司责问说,为什么没有追问对方的姓名。
“不管怎样,”他不高兴的说道,“我先去那里看看再说吧,把手电筒拿给我。”
“老伴,你喝口水再去吧。”
可是,石原没有回答,拿着手电筒就朝外走,然后把自行车调了个方向就出发了。这个老警察沉默了,因为他觉得这会是一起复杂难办的案子,让他有种紧张和不快的感觉。
离开村子,来到一个丘陵,绿色的蜜柑林绵延不绝。滨名湖吹来凉爽的风,轻拂着石原巡警微微冒汗的,有些皱纹的大脸。他绷着脸将车骑得飞快,但和平时不同的是,今天的脚踏板似乎特别沉重……
鹰之森是一片位于丘陵尽头,大约有四公顷面积大小的山毛榉林。制瓦厂,就是把西边出口一带的树砍倒后,在那里建立了烧制瓦片的窑的。这个工厂的瓦片是俗称“盐烧”的红瓦;因为这种瓦片可以有效防止盐害,所以在邻县的沿海地方卖得很好。
石原把自行车停在树林前。在山毛榉零落的树干后面,白色枯干的土地上,四个灰褐色的窑正静静的排列在那里。这些废窑不禁让石原联想起古代贵族的坟墓。
把自行车立好后,走了两、三步,石原突然想,这不会又是谁搞的恶作剧吧。说不定那个人看到我把消息当真,并提心吊胆地来到瓦窑勘察,正躲在树荫后面偷笑着呢。
石原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之前有过两次这样的经历,都跟纵火案有关。他把假消息当真了,半夜三更还在村里到处奔走。后来才知道那只是中学生们捣的蛋,是故意报的假案,害他生了几天的气。
他停住脚步,静静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蝉鸣声不断回响着。他继续向瓦窑走去。
由于当警察的缘故,石原很早以前开始,就不知闻过多少次尸体的臭味了。那都是青壮年时候的事情了,正是他和强盗等搏斗的热血方刚的年纪。
石原停下脚步,抽动着鼻子,四下嗅了嗅。从瓦窑的周围飘来记忆中那熟悉的难闻气味。石原的眼睛变得更加犀利起来,接着,他把视线定在第三个瓦窑上。在那瓦窑的入口处有只被踩烂的女性用的小型钢笔,变成黑色的蓝墨水,在土地上留下了一滩干涸的痕迹。
站在敞开的黑色入口处,石原警官用手电筒往里面照了一下。窑里到处都是碎瓦片,再往里照的时候,就发现一具横躺着的苍白尸体。石原心下雪亮,看来不是有人报假案。他开始留意周围是否有罪犯留下的鞋印。他弯着腰,勉强地挪动着自己发软的腿,走进窑里。
接获石原巡警的通报,等县警派来的搜查官一行到达现场的时候,已经是三小时之后,也就是四点过的事情了。
死者除了白色高跟鞋和贴身的白色衬裙外,其他衣物都被拿走了。如果衣服本身很贵重的话,那很有可能是把衣物拿去卖了;但是,浜松中央署的女警官认为,在这个案子中,从死者的衬裙和鞋子来看,她穿的衣服并不是特别高档。罪犯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掩饰死者的身份。
还有,她的手提包也不见了,更加说明罪犯是有意掩饰死者的身份。于是,警方制定了“先集中精力,查出死者的身份”的搜查方针。
死者的尸体被运到滨松市属的松江医院,由静冈县警派来的小原法医对尸体进行了解剖。确定死者是被勒死的,且脖子上有被麻绳从后方勒绞的深深的印记。被害者是一位没有生过小孩、身体健康、有抽烟习惯的女性。她从事的职业需要到处奔走,手指上有笔茧,由此可推断她从事的不是商业,而是有关知识方面的工作。死后约三周时间,因此可推断出死者是于六月初被杀害的。
虽然罪犯把被害者的衣服和手提包拿走了,但被害者的身份还是很快就查清楚了。女警官在死者的衬裙上发现了用红线绣的小小的“SUDA”(须田)两字,于是推测死者有可能是失踪的须田孝子。
须田孝子是住在东京田端的须田武造的妻子,到今年六月刚满二十五岁。孝子于六月二日去滨松市出差,然后就音讯全无。于是,须田武造与孝子就职单位的社长联名请求静冈县警署帮忙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