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住广岛的艺备线列车,载着少量的乘客于16点22分,开出了三次车站。
车站工作人员新祖等到列车确实驶出车站后,转身向小卖店的中年妇女打着招呼:“怎么样,生意如何?”
“不行啊,一点也不好。”中年妇女冷冷地答道。
“今年的乘客似乎又减少了吧。国铁不好好做,我们也很难埃”“是埃不过暑假才刚开始嘛。马上又到夏季连休的季节,那些像小鸟归巢的乘客们也会增加不少,多少会好些吧。”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中年妇女还是冷冷地说道。
新祖取下了帽子,一边让头顶透透风,一边在站台上走着。站台上有屋顶的地方还好,没有屋顶的地方被太阳晒得发烫。已经过了下午4点30分,却依然没有一丝风。
看了看手表,新祖走上了跨线桥。离下趟车来还有些时间,站在跨线桥上吹吹风也不坏埃跨线桥的中央,有个姑娘蹲在那里。是不是中暑晕倒了?最近天气确实很热,前天也有个女孩中暑晕倒,被救护车救走了。
“喂,喂,你没事吧?”
姑娘靠着大大的旅行袋,一动也不动。好像全身的力气被抽走了一般。
“喂,喂。”
新祖摇了摇她的肩膀。不料,半戴着的网球帽滚到了地上,头发也随之散了下来。
“失去知觉了?”新祖马上意识到。
“喂,喂。”
当他托起姑娘的下巴时,她的头慢慢往后倒去,双眼宜翻白,直直地盯着新祖,口水从歪斜着的嘴角边流了下来。
“死了……”
新祖条件反射似的往后退去。姑娘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倒在地上。
接到新祖的急报后,站长以下的人员都集中到了跨线桥上。有急救经验的人,看了看姑娘的样子,马上摇摇头。虽然还有体温,可是已没有了脉搏,瞳孔也放大了。
“不管怎样,总不能就这样放在这里。”
站长马上叫人去拿来担架。16点40分,终点是三次车站的列车就要进站,尸体暂时先放到了值班室,又打了119电话。等救护车来的时候,出站的旅客们已经到了检票口了。
“出了什么事啊?”有人问检票员,下车的旅客中熟识的面孔很多。
“这么热的天,当然是中暑了。”检票员这样答道。事实上,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
“惟独这种大热天,会出大案子。”说这句话的是身任股长的森川副警部。
“还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野上心里这样想着。爱妻智子的模样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今天尽可能早些回来哦。”出门的时候,智子叮嘱过的。智子的双亲前天来这里玩,明天就要回去了。偶尔陪着吃餐晚饭也不算过分。这是爱妻的正确主张。智子的父亲是县里的大学教授,教植物病理学,生性古板。相反,母亲却是现代风范的妇女,保龄球能打到200分以上。据说,是她说服了丈夫,同意女儿智子和警察结婚的。她的观点是:警察绝不会有婚外恋。
“这种事可说不准埃”智子一边回答着,一边盯着野上的眼睛看,似乎要看到他的心里去一般。
野上还记得当时不可思议地有一种自豪感,在一般市民的心目中,警察是不会做坏事的。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信赖关系,社会的秩序才能稳定。虽然说还时有政治腐败事件发生,但是和其他国家相比,日本之所以还保持着相对的安定繁荣,就是因为国民对在司法最前线的警员及警官有着信任和期待。仔细想来,也真是责任很重的工作。但警官也是人,一样有欲望,也会生邪念。简单说,年轻的警宫中有去风俗店玩的也不少。上司也知道,却还是默认了。而另一方面,对风俗店又有严厉的取缔方针。虽说有些自相矛盾,但还能维持秩序,这就说明了毕竟是素质良好的警官占了绝大多数。
当然,回报了市民的信任,却会辜负了妻子的希望。表里不一,这也是一种宿命。越是勤勉的警官,为家属服务的就越少。尤其是刑事课搜查组的便衣警察,日常生活中是没有“安排生活”这几个字的。
可是,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满足妻子的要求,早些回家与丈人、丈母娘一起进晚餐。结婚六年了,和智子的父母亲的交流却一次也没有。智子不知是理解还是死心了,从不对他提过多的要求,她内心一定是很寂寞吧。昨天晚上回家刚一对智子说“明天,同你父母一块吃牛肉 火锅好么”时,“真的?”智子高兴得眼睛都发亮了。
下午四点已过,到目前还没有发生什么案件。今天能够平安无事地等到下班了吧。警察的搜查工作只有当案件发生时才能够成立,可是没有案件发生的日子,几乎是没有的。森川副警部的“不吉利”的预言.也许是在说反话。
命运总是令人啼笑皆非。森川的预言才刚说完,设在一楼的110报警电话就收到了重大案件发生的通报。
通报的是三次消防署的急救队员。
“现在在三次车站,有非自然死亡的女性尸体。在收容之前,还是请检查一下比较好。”
听电话的是警务科的巡查。110报警电话设在一楼大厅的中央,没有专门的接听员,谁都可以接听。
“是病死吗?”
“估计是吧,不过还是请长谷川医生来一下比较好。”
长谷川医生兼任法医,他的医院开在三次警署后面。
“是案件吗?”
坐在一楼正面的次长佐香警部问道。巡查看着记录报告:“大概是病死,今天天气特别热,急救队员也这么说。”
“那么去三四个人就可以了。”
佐香用打内线电话打给刑事课长落合。刑事课在二楼,和一楼相比,房间比较低,屋顶又受到太阳直射的影响,没有风的日子可真不好过。肥胖的落合,就是不动也是汗流挟背。他伸出汗淋淋的手去拿电话时,话筒差点滑了下来。
“森川,车站有非自然死亡的死者。大概是病死的,麻烦你去一下。”
“OK。”森川很有劲地站了起来。野上马上看了看钟,5点过5分,最尴尬的时间,和智子的约定又要落空了!
“野上也去吗?”
虽然森川是用随随便便的口气问的,可是野上却不能装做没听见。
“当然去了。”
受到野上的影响,在座的刑警们都纷纷站了起来。搜查组和鉴别课加起来一共七个人,分坐两辆警车出发了,不到两分钟便到了三次车站。他们看到骑自行车去的长谷川医生已经等候在门口了。
三次车站地处三次市的最南面,所以车站没有南出口。所有的检票业务及行李的装卸都在北面的本站里进行。
进了检票口是一号站台,往左走一点有跨线桥。过了跨线桥是二号、三号站台。
“尸体是在那上面发现的。”
担任向导的新祖指着跨线桥说道。
“那么,野上你去那边看一下,我和医生去死者那里。”
森川带着医生往值班室走去。野上带了两名手下,登上了跨线桥。太阳从西面射过来,跨线桥上依然很热。
“是这里。”
新祖指着通道的一处说道。
“怎么,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鉴别科的巡查看着地上问道。
“事情发生后,又到了两趟车。”
“有多少旅客经过?”
“两趟车的终点都是三次车站,加起来大约有七八十人吧。”
“这样的话,就难判断了。”
鉴别员做了个无奈的动作。
“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
野上取出了警察用的记录本问道。
“大概是16点35分左右吧。在二号站台上看表时是33分,离列车进站还有些时间,所以到跨线桥上去避避暑。”
新祖把当时发现尸体的情况做了说明。
“也就是说,没有其他人在常”
“是埃”
“你到这里的时候,姑娘已经死了吗?”
“是的。”
“为什么会认为是死了呢?”
“当然是死了。”
“把过脉了吗?”
“没有。”
“确认过呼吸吗?”
“没有。”
“那么为什么会认为是死了呢?”
“这样问来,倒是很难解释清楚。可是,当时就是感觉到是死了。略微碰一下就倒下了。而且……”“请等一下。也就是说,碰倒姑娘的人,是你了。”
“也可以这样说吧,只是听起来好像是我杀了那姑娘一样。”
新祖苦笑着说,可是野上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那姑娘是被杀的话,首先被怀疑的是第一发现者,也就是你了。”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为什么一定要被怀疑?”
“这是搜查的公式,请充分注意这一点,所以你要尽量说得准确些。”
“知道了。”
讨厌的警察,新祖感到了不快。别的搜查员都在偷偷地笑。野上部长的纠缠不休是人所周知的。别说是对嫌疑犯,就是对一般的涉案人他也会紧追不放。对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也盯着,刨根问底地追问个不停。到后来,几乎所有被问的人都会发火。人,一激动就会说出意想不到的话来。从那些话里找出线索,破案的事也是有的。而对野上来说,这样做却只是一种习惯。到底有没有什么目的,还是值得怀疑的。
楼梯上传来哒哒哒哒脚步声,森川副警部来了。
“喂,野上,是他杀,他杀呀!脖子上有被勒过的痕迹。”
野上斜着眼,盯着新祖的脸看着。
借车站长的办公室对新祖开始了正式询问,询问是由森川执行的。可是,新祖的证言却没有什么可值得怀疑的地方。
“也就是说,除了你以外,最后见到姑娘的人才是值得怀疑的人了。在你之前,有谁走过跨线桥吗?”
“大概是那趟车的乘客吧。那时16点22分的列车刚刚发车,大约有二三十个客人乘车吧。”
“当时的乘客中有没有举动反常的人。比如说,奔跑来赶车的乘客?”
“是碍…”
新祖一本正经地回忆着当时站台上的情形。
下午四点的前半个小时里,二三号站台列车的发停状况是这样的:首先16点09分艺备线往广岛的普通列车停在二号站台。然后是16点11分,福盐线折回府中的普通列车从三号站台发车。再后是16点22分艺备线往广岛的车发车。
发车的十五分钟前开始检票,让候车室里的乘客到站台上去等。这里,一般乘客都是在检票时一起进站的。很少有像都市里的乘客那样,三三两两进站的。
到16点15分左右时,已有相当数量的乘客走过跨线桥。如果姑娘倒在那里的话,肯定有谁会帮着救护,或者报告车站人员。可是,实际上却没有,也就意味着,姑娘是在那个时间以后被杀的。而且,如果犯人不是车站员新祖的话,那么搭乘16点22分开往广岛的列车的最后一位乘客,就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可是,也不仅限于今天,像三次这样的小站,列车快要开车时急着赶来搭车的乘客是很少有的。但是,今天在开往广岛的车将要开车时,急忙赶来搭乘的乘客却有一个。
在闲闲散散的站台上,响着哒哒哒哒脚步声,凡是在快要关上车门时冲进来的乘客,都会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可能是那个男人吧……”
新祖自言自语道。
“开往广岛的列车将要开车时,一个穿蓝色T恤衫的男人,跑着下了跨线桥来搭车。不知算不算举动不谨慎,只是特别引人注目而已。”
“那就是他了。”
森川断言道。
“那是最后的乘客吗?”
“是的。”
“那趟车,现在大概开到哪里?”
“是碍…”
时钟的指针快要指到17点55分了。
“到广岛是18点20分,大概在玫村附近吧。”
“还有25分钟就到终点站了。”
森川着急了。野上马上给警署打电话,请广岛方面的警察署以予协助,至于能否赶上却是很微妙。终于,在广岛前一个站,列车上的警官找到了那个男人。并同他一起搭从广岛发的下趟车护送来三次。
野上从车站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今天又要很晚才能回家了。”
智子似乎并不惊奇,只是淡淡地说道:“果然不出所料。”
“对不起,帮我给爸爸他们打个招呼埃”“没关系,谁也没当真啦。”
野上没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晚上九点过后,嫌疑犯终于被送到了三次警察署。在三次车站当面对证时,新祖向警方确认了这个男人。其实,在广岛站时,已向本人确认过了,他也承认自己是最后乘上16点22分列车这一事实。
审讯由野上担任。
乘客叫北村义夫,家住广岛市,年龄三十三岁,自由经营者。
“自由业,具体是做什么的?”
“什么都做,土木建筑、驾驶员、不动产等等。除了偷东西以外,什么都做。”
“杀人也做吗?”
“杀人?玩笑太大了吧。”
“不是在开玩笑。你是因为在三次车站犯有杀人嫌疑而被带来这里的。”
“不会吧。我为什么要杀人呢?”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可不要乱说话碍…”
北村这时才刚刚注意到,马上有所醒悟地说道:“碍…是不是指那个姑娘的事啊?”
“哦,姑娘?”
“我过跨线桥的时候,看到有个姑娘倒在那里。不,不是倒在那里,是蹲在那里。总之,是靠在行李上,不会是那个姑娘死了吧?”
“哦,也就是说你走过的时候,那个姑娘已经蹲在那里了?”
“是埃”
“但是,你为什么不救她呢?”
“那时匆匆忙忙赶车,根本没想到她会死嘛。”
“至少也有向车站人员报告的义务吧。”
“话是这样说。可是,车也是好不容易才赶上,刚进车厢,门就关上了。”
“有谁能证明吗?”
“证明什么啊?”
“证明你经过那里时,那姑娘已经死了。”
“这怎么证明啊,不可能的事嘛。”
“那么,情况就对你相当不利了。”
“怎么能这样乱来?”
北村的脸上,一下就失去了血色。
可是,北村的嫌疑很快就被澄清了。根据北村的供述,搜查员到车站去对过证。当时的检票员证实了北村是在往广岛的车将要开车时才通过检票口的。那个检票员还担心他赶不上车呢,所以一直看着他跑过跨线桥,搭上车。跨线桥上的窗户都开着,能看到他的头部。从过跨线桥,下到二三号站台,搭上车的整个过程中,并没有在跨线桥上停留的感觉。即使有停留,也绝对没有可以“绞杀”一个人的时间。
“就是这样说的嘛。”北村变得理直气壮了。
“现在怎么办?回不去了。”
去广岛的末班车是21点02分发车。时针已经过了21点02分。
县警察署搜查一课的桐山警部被刑事部长叫去的时候,他正准备下班回家。已经是晚上9点50分了。让部下做的提交给检察厅的一份有关一桩盗窃案的笔录整理,花费的时间比预想的要多得多,直到现在才全部校对结束。
搜查一课的课长土屋警视也在刑事部长的办公室里,似乎已与部长之间形成了某种默契,如果刑事部长现在这个时间还呆在署里,就意味着又有重大案件发生了。
刑事部长稻垣警视和桐山是同一所国立大学毕业的,比桐山早十六期的前辈。正宗科班出身,是典型的在仕途上拼搏的人。听说,明年春天会调到山阴地区的小县城,晋升做县警察署的本部长。
“哦,来了埃”
看到桐山进来,稻垣眯起了眼。对这个优秀的后辈,不仅是县警察署内,就是在县厅和广岛市的上层都评价很高。在每次中央政界、外国要人的“VIP”警备中,桐山都充分显示出了卓越的指挥才能。他的语言能力强,再加上身材匀称,一表人才,深受外国宾客的赞誉。他只有三十岁.可以说是年轻有为,实际工作能力已被充分证实。本来,今年内将被升为警视,边当内勤课长,边升职。这原是最理想的晋升方法,可是,桐山却别出心裁,不知怎么想的,年初时突然提出去搜查课。六月初临时人事变动时,根据本人意愿被调到搜查一课。按土屋课长的说法是“心血来潮”。科班出身的人,就按照给你铺好的轨道走不好吗?没必要特地到最忙碌的一课来嘛。但桐山的“愚蠢”在稻垣的眼里却使他变得前途无限。“现在,这样的年轻人很难得埃”稻垣对土屋说,“因此,早点给他机会做出些成绩。”
(或许,桐山本人也是这样打算的……)土屋并不喜欢做这样的猜测。
“是这样的,我和土屋商量过了,让你接一桩大案子。”稻垣笑嘻嘻地说道,“是这样的,三次发生了大案子,有通报上来了。那里的署长我很熟悉,根据情况,想派你去。这是土屋的提案。”
“杀人案件吗?”
“哦,在三次车站内,一位年轻姑娘被杀。土屋,你来说明一下。”
土屋将案件的经过做了一番简单的说明。
“案件发生后,曾有一人被当做嫌疑犯,被带到三次警署。搜查刚开始就这样,看来很难办。你第一次负责杀人案件的侦破,担子是重了些n可也是部长对你有所期待,好好做吧。”
“遵命。”
桐山立正敬了一礼。这时,土屋才发现桐山很不同一般。戴着眼镜、才气横溢的脸庞肌肉 紧绷,嘴角收起,充满了紧张感。
(这个人,还是有优点的嘛……)
见到桐山这样神采奕奕,土屋多少安了些心。老实说,当稻垣来商量起用桐山时,土屋虽说没有直接反对,却也有些不安。当然,作为一课的警部,早晚要负责担当杀人案件的搜查。只是,第一次的办案最好在自己眼皮底下的广岛市内。这个桐山与稻垣一样是科班出身,早晚都要:升职做干部,来一课工作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这样的人物,和现场的普通刑警是很难相容的。这种眼睛看不到的隔阂,会不会影响搜查工作呢?土屋不禁暗暗地为他担心。
第二天八月十日,三次晋署从县警察署迎来了以桐山警部为首的一课刑警七人,在署内设立了“三次车站杀人案件”的搜查本部。搜查本部部长由大友警视担任,而搜查主任则由桐山警部担任。
大友虽然接到了稻垣的联络,可是见到桐山后,对他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还是吃了一惊。搜查一定要靠经验的:不管是否科班出身,现场指挥时会不会出纰漏,又是另一回事儿。
但是桐山在搜查会议上,却显得落落大方。等大友介绍过后,马上询问了目前的搜查进展情况。
从案件的发生到北村义夫的被押送、释放的经过,由森川副警部做了说明。等他一讲完,桐山马上问道:“就这些吗?”
森川对提问似乎还不能完全理解。
“开往广岛的列车上的其他乘客没有查对吗?”恫山继续问道。
三次警署的刑警们都面面相觑。沉寂了一会儿后,落合刑事课长代表大家答道:“非常遗憾没有实施。因为,在当时那样时间紧迫的情况下,捕捉北村已经全力以赴了。”
“原来如此。但是,只将北村一个人作为怀疑对象,不觉得轻率了些吗?”
“喂,这样说来确实很惭愧……”
落合板着脸。不仅是落合,三次警署的刑警们都承认初次搜查并不充分。桐山的指责将此又提醒了一遍,此举也是对今后如果案件不能侦破时埋下了“伏笔”。
“可是,那时根据车站人员的证言特定了‘穿蓝色T恤衫的男人’,也是当时的情况所迫。”
落合的话听起来多少有些辩解的味道。桐山充分确认了它的效果后,改变了话题。
“现在,请说明一下有关被害人的情况。”
“被害人,姓名:正法寺美也子,二十九岁,东京一家公司的女职员。”
森川边看记录边说,在场刑警们的笔一齐飞了起来。
死者的身份,是事件发生后,查看所携物品时,才了解到的。死者身旁的大旅行袋里,有一个布制的提包。从提包里发现了与钱包放在一起的月票夹,票夹里有被害者的身份证。
东京都千代田区外神田三丁目×番地×号株式合社立花音响PR课正法寺美也子昭和二十×年三月三十日生这是身份证所记载的内容。另外,路线车月票上的住址是:东京都文京区西片二丁目×番地×号“已经与被害人的家属和会社取得了联系。今天下午家属和公司的上司会赶来这里。据家属说,被害人正法寺美也子是利用公司的夏季休假,从山阳到山阴作了一次四夜五天的短期旅行。”
“也就是说,她是在从山阴往山阳的途中,遇到了不测。”
“是啊,当初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事实上似乎并不是如此。因为,她是八月五号从东京出发的,也就是说,被杀害时,是四夜五天旅行的最后一天。根据家属提供的旅行日程来看,应该是第三天的八月七号住在三次,八号住在尾道,九号回东京。”
“是否可以考虑她推迟归程了呢?”
“但是,从被害人的钱包里发现了三次市内的旅馆环水楼、尾道市的旅馆秀波庄的发票。住宿日期与预定日程相同,是七号、八号。另外,在旅行袋的内袋里还发现了尾道车站九号发行的前往东京都的新干线指定特急券。指定坐席是八月九号上行列车‘光138号’6车厢11列B座。‘光138号’在福山是11点57分发车。从山阳本线尾道站11点发车,11点19分到达福山的列车刚好和‘光138号’相接。估计被害人是乘这趟车去福山的。在福山改变了计划,坐福盐线来到了三次。”
“等一下。从尾道来三次可以利用高速大巴,一条直线,速度又快。”
“是,确实如此。可事实上被害人所持的车票有检过票的痕迹,就是说她搭乘了车。估计,被害人原先打算按计划回东京,所以买票搭车。到了福山后,才改变了计划。”
“原来如此。哦,知道了。调查得很清楚埃”受到年轻的指挥官的表扬,森川副警部的表情很尴尬。森川比落合刑事课长还大一岁,今年四十二岁。在非科班出身中虽属于晋升慢的,但他在处理案件上有经验,对搜查的顺序、要点都非常精通,是属于实力派的刑警。
“按这样的进程,被害人从福山到三次的行踪,就能很快调查清楚了。”桐山恭维着森川说。
“是。福盐线的下行车,有11点53分从福山发车,到达府中站是12点40分。你也知道的,福盐线的府中站到三次站之间的线路还没有电气化,所有的列车都是到府中站为止的。在府中转乘13点15分的列车,到三次站是15点36分。被害人利用这条线的可能性很大。目前已派搜查员到府中站,尽快确认有没有见过被害人的目击证人。”
刚好在这时,有关目击证人的信息传来了。正如森川所说,在等着转车的时间里,被害人正法寺美也子站在府中站的站台上。看了美也子尸体的照片,二位车站人员都断言道:“不会有错。”
“说得不好听点,那姑娘身材还好,就是长得很难看,所以他们都记得特别清楚。”
“这样看来,被害人是搭乘15点36分的车来到三次的了。向车站照会过,那趟车晚点了15分钟,大约是15点50分左右到达的。被害人是在30分钟后被杀的。”
森川的说明到此为止。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刑警们重复地看着记录,反复玩味着整个案件的过程。县警署来的官下部长刑事问道:“来三次车站后到被害的30分钟问,被害人一直都站在跨线桥上吗?”
“应该是吧。站台上小卖店的中年妇女和车站人员,他们都没见到被害人。”
“那么,在这30分钟里,被害人到底在干什么呢?”
“那可不知道。按常规来判断,可能在等转乘16点22分开往广岛的车,或者是在等17点23分开往备后落合的车。这两趟是艺备线的上、下行列车。还有三江线的17点58分开往江津的车。可是,她手上拿着的是去东京的车票,她到底想去哪里,实在无法预测。”
“对,对。这是第一个谜。为什么被害人突然改变了回东京的日程呢?”
“可是,”桐山打断了发言,“还不能断定这和被害一定有关。”
“那倒也是……”
宫下摸着下巴,不再说话。对县警署的老资格的刑晋来说,这位年轻的属特权阶层的警部,是很难相处的上司。
“说到谜,”森川发言道,“犯罪目的是什么,关于这一点怎么也没查出。目前被害人的所持品是旅行袋和袋里的物品。发现时旅行袋的拉链锁着。钱包及里面的物品都没有被动过的迹象。还有,被害人戴着相当贵重的蓝宝石戒指和外国制手表,也没被窃走。”
“是不是可以这样解释,”桐山深思熟虑地说道,“犯人是以盗窃为目的而袭击了被害人,那时听到北村从下面跑上来的脚步声,没来得及偷任何东西就坐车逃走了。也就是说,比北村早一步乘车的人可能是犯人。”
“这是条有力的线索。”
森川表示同意。也没有其他人提出异议。
“另外,也可能是单独抢劫。不管怎样,在北衬之前搭车的人是嫌疑犯这点不会错。所以对北村以外的乘客要进行查对。”
话题又回到了这点,房间里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
“根据目前的情况,将搜查重点放在查对在三次搭乘16点22分去广岛方向的乘客上。我建议分成两组,分头行动。”
桐山终于提出了搜查方针。
第一组,主要对三次车站的工作人员及当时的上下乘客进行调查.找出搭车去广岛的乘客。第二组,主要是在三次——广岛之间的每个站调查那趟列车进站停靠时,有没有发现举止反常的人下车。尤其是凶手当然会预料到车上会有临时检票的可能,从而中途下车逃走,对此必须仔细搜查。以上是整个搜查方案,桐山当场将县警署和三次警署的刑警合理搭配。当然,是以县警署的刑警为主,三次警署的为辅了。但让三次警署的刑警们吃惊的是,他们的野上部长竟然被排除在这两组之外。
“有别的调查等着你和石川去做,也就是第三组。”
桐山这样说着解散了会议,野上和石川被留了下来。石川是县警署的年轻刑警,虽说有些像刚从警校毕业的新手,但是能分在搜查一课,自然是有与普通的年轻人不同的地方。
“你们二人去收集有关被害人的资料。”
桐山将两人叫到身边,布置着。
“首先,负责接待今天下午将到达的被害人的家属,调查被害人的旅行路线,旅行中有没有和别人接触的迹象。怎么样讲也是一个单身旅行的姑娘嘛,虽说长得不算好看,总有一两个男人表示兴趣吧。这一点要特别注意,最好能查出她为什么改变了从尾道回东京的计划,不过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说最后那句话时,野上感觉到了桐山的眼里流出的轻视的眼神。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与石川那样的年轻人一起做与搜查不相干的工作令他不满的缘故吧。说实在的,对野上巡查部长没有参与第一、第二组的搜查,不要说野上自己,就是三次警署的刑警们都不能理解。野上是三次警署首屈一指的刑警,大家都相信他能与县警的优秀刑警们媲美。这次,很明显地是桐山警部太小看野上了。这不仅是对野上个人,也是对三次警署里的其他刑警们的藐视。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为什么非常熟悉当地情况的野上,没有参加第一、第二组的搜查?如果说是重视第三组的搜查的话,那么应该安排县警的老练刑警与野上搭档才对埃不觉间,野上对身边这位比自己小三四岁的年轻警部有些反感了。
“唉……被安排做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石川毫不客气地说着。虽然已经走出了被当做搜查本部用的会议室,来到楼梯口,可是石川说话的声音太大,野上还是被吓了一跳。
“喂,小心被听到。”
“啊,忘记了。”
石川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石川身材匀称,是个性格开朗的小个子年轻人。
“野上先生不这么想吗?接待家属,那是警务课的事嘛。”
“话可不能这么说。也许从被害人的家属、上司的谈话中可以了解到她这次旅行的目的,以及她的性格等等,还是很有用的。”
“话是这么说,可这次的事件不是很单纯吗?即使知道这些,对破案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不要再发牢骚了,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总之这种事总得要人去做。”
和心里想的相反,野上劝了劝石川。野上本来就好奇心旺盛,所以对没有直接参加搜查这件事并没有像石川那样怨天尤人。尤其是对被害人这次单独旅行的目的,以及让她改变回东京的计划返回三次的理由等等,这些都引起他解谜的兴趣。如果能查出什么结果,也可乘此机会,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被害人的司法解剖由广岛大学法医研究室执行。解剖结果如下:正法寺美也子是因颈部受压迫,引起窒息而死亡。只是在被绞杀之前,心窝处有被重击的痕迹,由此可分析出,罪犯行凶的手法如下:凶犯从正面接近美也子,右拳重击前胸。等她失去知觉后.从背后用右臂套住脖子,左手抱紧右手腕用力,也就是用柔道常用的紧气手法,一口气杀死被害人。从犯罪手法来看,犯人是对柔道、空手道有相当功夫的人。
美也子的母亲、兄长在美也子的上司坂卷陪同下,于下午两点过到达了三次。美也子的母亲个头很小,大约有六十来岁,看上去一副疲劳过度的样子。与此相反,美也子的哥哥却是位风度翩翩的青年,名片上的头衔是某大商事会社的课长。
“我叫正法寺尚之,美也子的哥哥。”死者的哥哥用浑厚的男中音说道。
正法寺尚之长得粗眉毛、大眼睛、高鼻梁,怎么看都与被害的美也子不像。似乎双亲所有的优点都遗传给了他,反而觉得那个做妹妹的很可怜。
陪同美也子的家属来到医院的停尸间,野上取下了盖在死者脸上的白布。
“是美也子小姐吗,不会有错吧?”
美也子的母亲痛不泣声,边拿手绢擦眼泪边点着头。
“是美也子。”
尚之却声调不变,抱着胳膊带有一丝傲慢的神情看着妹妹的脸,表情非常冷静,没有丝毫悲伤的神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尚之愤怒地说道。
“问我们怎么回事,倒是……”
“我是问,美也子为什么会成这样。”
“这个——目前正在搜查中。”
“那么,凶手还没有被逮捕,是吗?”
“很抱歉……但是警察正竭尽全力在搜查.相信能很快将凶犯捉拿归案。”
“希望如此。”
听尚之的口气,好像美也子的死,是由警察造成的。野上有些生气了。美也子的母亲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点:“对不起,给各位添了许多麻烦。还请多多关照。”
说罢又向野上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似乎在为儿子的不恭给大家赔礼。
大家又回到了三次警署。野上将三人陪到接待室,这是三次警署内惟一有空调的地方。
石川刑警拿来了美也子的遗物。
“留在现场的只有这个旅行袋。请看一下里面的东西,是否缺少了什么?”
“这个可以马上知道。”美也子的母亲很自信地说。“美也子旅行时的用品都是我帮着整理的,我还记得包里放了些什么。”
旅行袋里除了有钱包、时刻表、月票夹、洗漱用具、化妆用具以外,还有装替换衣服的纸袋、用过的和没用过的等等。在检查有些不便让男人看到的东西时,美也子的母亲用身体挡住刑警们的视线。
“我记得的东西都在,什么也没有缺少。”
“什么礼品也没有,有没有听说买了什么礼品?”
“没有。这次旅行不准备买礼品。最后从尾道打电话回来时还笑着说,按预定计划明天回家,什么礼品也没有买……”说到后来,母亲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明天回家,说得很清楚吗?”
“是埃”
“可是,实际上是从福山来到了三次……”野上取出了记录本。
“预定日程是,八月五号从东京出发,当天夜里住宿在松江,六号在仁多盯,七号在三次,八号住在尾道,然后九号回东京。”
“是。这是在电话中提到的预定日程。约定如果计划有改变时,美也子会从住的旅馆里打电话回家的。”
“实际上日程并没有改变,是吗?放在钱包里的旅馆发票也证实了这一点。旅行似乎按预定日程进行着。可是到最后,也没有通知家里,突然改变了计划。关于这一点,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
美也子的母亲无力地摇了摇头。
“那么,美也子小姐这次旅行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说是单纯为了观光的话,旅行路线却很特别。而且一个姑娘单身旅行,怎么都不能理解这一点。美也子小姐最近是否有孤独癖的迹象出现?”
“哦……好像没有。”
“在公司里如何?”
问题转向了坂卷。坂卷大约四十岁左右,与年龄相比,头发比较稀少。一看就是个考虑周到、非常老成的人。
“很难想像正法寺小姐有孤独癖。她在公司里与同事们相处得都不错,对谁都一视同仁。职员修假旅行时还抢着当干事。只是,她的个性比较独立,似乎并不喜欢死缠着别人。或许是年龄的关系,同年轻女孩之间多少有些距离。”
“在异性 交往方面如何?”
“好像没有男朋友。”
“有没有提亲的呢?”
野上的目光又转向了美也子的母亲。
“多少是有的,只是一直都没有缘分……”“那样的长相嘛。”
尚之故意露丑地说道:“即使有人提亲,也不会成功。”
“尚之!”
美也子的母亲训斥道。
“那么,有没有听美也子小姐说过有关选择这次旅行路线的理由?”
“听说是以前曾按这条路线旅行过,想再走一次。”坂卷说道。尚之瞥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多嘴。
“哦,以前曾经旅行过?”野上立刻问尚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很早以前的事。当时美也子还是个学生。”
“那时,也是一个人旅行的吗?”
“不,是和女子大学的朋友一起的。”
“当时的旅行目的是什么呢?”
“说是写毕业论文。其实所谓研究旅行一半是为了游玩。”
“毕业论文?……”
在旁边做记录的石川轻轻地解释道:“是大学毕业用的。”
“啊啊,那么研究什么呢?”
“不太清楚。课题好像是有关后鸟羽院的史迹什么的。”
“后鸟羽院,那是指……?”
“指后鸟羽法皇的事。”
这么简单的事都不知道,尚之瞥了野上一眼:“你们这里不是有流传关于镰仓时期后鸟羽法皇的传说吗?”
“有这样的传说吗?不太清楚埃”
野上转向石川,似乎在问他知道吗。石川也摇摇头。
“那个传说的是什么呢?”
野上问尚之道。
“呀,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己,详细的事情不太清楚。似乎是,后鸟羽法皇从京都被流放到隐崎的时候,经过尾道、三次附近往山阴方面去的。”
“有这样的事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什么时候?是承久政变(1221年(承久3年),后鸟羽法皇邀集了内地、西国武士和僧兵,加上了一部分东国武士追讨幕府政权、可是,为—月之久的政变以幕府的压倒胜利而告结束。参与政变的法皇们被流放。)以后的事,大约八百年以前吧。”
“承久政变?”
因为对历史没有任何兴趣,所以两位警察对这些问题怎么都无法理解。
尚之露出了厌烦的神色:“现在谈论历史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这种事以后再调查嘛。”
“说得也是埃”
野上苦笑着。
“可是,根据刚才的说法,法皇是从尾道往山阴去的,也就是说,美也子小姐的旅行应该是从尾道开始才对……”“啊,是这样的。”美也子的母亲解开了野上的疑问。
“八年前旅行时,美也子她们也是从尾道出发的。这次美也子说是试着走相反的路线。还开玩笑说,或许能遇上以前的自己从对面走来。”
美也子的母亲仅仅用淡淡的口吻说着.野上却打了个冷战。“遇上以前的自己……”,能有这种想法的人,可不那么普通。
“对不起,问个很失礼的问题。美也子小姐的性格是不是有些古怪?”
三位客人面面相觑。美也子的母亲用悲伤的眼神看着野上说道:“其实,那个孩子曾遇到过事故……”“妈妈,那件事没必要说嘛。”
突然,尚之大声叫道。那么大的男人用“妈妈”这种小孩子用的词汇,已令人吃惊,也更让人是闻到了这后面隐藏着的神秘的气息,野上感到了一阵紧张。
“是什么事故?”
“那和这次的事件没有关系。”
尚之冷冷地说道。
“请不要这么说。越是瞒着不想说,别人就越想知道,人之常情嘛。”
“也不是说要隐瞒。”
“那不就行了?”
美也子的母亲接着静静地说道:“八年前,旅行快要结束的时候,在岛根县仁多町,美也子她们住的旅馆后面的山体滑坡,美也子她们被活埋了。”
“是活埋吗?”
“是啊,美也子的命总算是保住了,可是因为受的刺激太大,得了记忆丧失症。大学的学业也因此中断,更不要提写论文的事了。”
“记忆丧失……”
尚之厌恶地看着野上。
“在以后的治疗中,虽然有相当的部分得到了恢复,但还是没能完全康复。我向这位坂卷先生提出了无理的要求,希望公司能给予照顾。姑且她能与普通人一样过社会生活,但是有精神障碍这样的事实是没法改变的。”
“可不能这么说,”扳卷用认真的态度说道,“正法寺小姐是我们公司有用的人才。”
“非常感谢你这么说,哪怕是在恭维……”“不,这并不是在恭维。”
“对不起……”
野上订断了两人的对话。
“发生事故的时候,另一位朋友怎么样了呢?”
“她死了。”
“啊,死了……”
“是啊,真是不幸。和美也子一样,被活埋了。救出来时,已经……”“那真是灾难埃”“是啊,所以美也子这次旅行的主要目的是到以前去过的地方,看看那里的风景,或许会唤起沉睡的记忆,顺便也可以追悼死去的朋友。医生也是这么推荐的。”
“原来如此。那么,仅作为参考想问一下,美也子小姐有没有什么仇人?”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呢。”
尚之立即答道。
“对不起,请问一下,正法寺先生的家庭构成是怎么样的?”
“母亲和我及我的妻子、儿子,还有美也子和一个弟弟。父亲前年去世了。弟弟目前正在美国留学。”
“美也子小姐的性格是怎样的呢?”
“那,自然是很温和的孩子了。”美也子的母亲慈祥地说道,“正如刚才所说,除了患有记忆丧失症以外,是个性格开朗的好孩子。”
“在公司里,大家都说她人品很好。”坂卷也强调说道,“工作能力很强,做事谨慎,到底是大小姐出身埃”“也就是说,记忆丧失症对工作没有构成什么影响了?”
“完全没有。”
“哦……我还不太清楚,记忆丧失症,具体病状是什么样的?”
“啊,各式各样都有。据说美也子最初是处于几乎失去所有记忆的状态。”尚之答道,“后来,记忆很快开始恢复,日常生活所需的知识基本都恢复了。只是,不知为什么,有关学校那部分的记忆却全部失落了。比如说,死去的朋友的事完全记不得了。当然,后来从看照片,听别人讲什么的,作为知识慢慢地知道了一些,也就是说,将记忆前后串联起来而已。精神科的医生说,记忆丧失症犹如电脑,一部分线路短路的话,只有那一部分的thin1ttank不起作用。也确实是那样的感觉。”
“原来如此,是那样的症状。”
沉默又来临了。野上的脑海里浮起了美也子提着大大的旅行袋走在山路上的情景。为了寻找失去的自我,美也子从山阴前往山阳,只身一人孤独地走着。
“可是,为什么又转回到三次来呢?……”野上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所有的人都看着他,谁都没有答案可以回答他的问题。
正法寺母子又回到医院,美也子的遗体就要火化了,明天一早还要赶回东京去。
“多谢您的关照。”
美也子的母亲郑重地行了一礼。就连傲慢的尚之,也带着几分亲切告了辞。
野上留下了正要离开接待室的扳卷。
“坂卷先生,冒昧地向您打听件事。刚才,您说美也子小姐是‘大小姐’?”
“啊,是这么说的。”
“那是什么意思?”
“噢,是那个埃正法寺家,以前是京都的公爵,属于贵族。从前,我们公司的会长称呼正法寺先生为殿下,称尚之先生为小殿下。”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野上终于理解了尚之如此傲慢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