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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不到8点,夏坂警部就打电话过来了。日本的警察工作起来可真是不含糊啊!
“昨天晚上一直工作到很晚,让须磨浦公园的检票员看过照片了,可是没有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夏坂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正如你说,从严根老人那儿借来的照片装了满满一纸箱,这些都给检票员看过后,他认出好几张松木的照片,可就是另一个和松木一起的男人的照片,最后还是没有找到。”
在这些照片中有集体照,每个人的脸都照得很小,这多少会给辨认工作带来困难。也不能说当中就绝对没有,反正一直工作到深夜,大体情况就是这样
“然后我们又让检票员看了看松木家的照片,从中可以看出松木确实对明石原人研究会的活动很感兴趣,就连四年前刚入会时的照片都工工整整地放在照相簿里呢。簿子里面最近拍的相片中,还有几张有前田淳子的面孔出现,但是,另一个人却始终没在照片中出现。”
“原来是这样。”
浅见的担忧终于变成了现实。和松木则南一同登山的,怎么也不像是明石原人研究会的成员了。
“就是这些了。今天还要请检票员帮忙剪接照片,你有什么好主意了吗?”
夏坂用一种期望值不太高的语气问道。浅见心里自然也有数,只能“啊”地敷衍了一声。的确,像夏坂所说,现在除了剪接照片,力求找到那个神秘男人之外,别无妙方。
这天正好是浅见预定退房的日子,自从被委托寻找前田淳子,从而开始这次旅程,直到发展到如今这样悲剧性的结果,到现在似乎已经失去了原来的目的。尽管富永什么也没说,但浅见总觉得发现淳子尸体的第二天,自己也许就该从这里离开回去了。
谈到金钱,浅见是十分诚实守信的。不用说贷款了,从家里借的钱也一定会按期返还。然而他自己借给别人的钱,倒是常常会忘记,可能和他这种少爷的性格有关吧。
(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呢?)浅见陷入沉思。到案件有了眉目之前最好是一直留在这里,可是,在如此高级的宾馆里,处理自己的事情并不合适吧。总之,还是先离开这儿,另找一家市区的商务宾馆吧。
这么决定之后,浅见给早晨一向都很迟上班的富永家打了电话。果然,都快9点了,富永还在家里,浅见刚对他说了退房的事,那边马上就不高兴地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可不行,案子不是还没破吗?这次一个叫松木的男人都被杀了不是?这桩案子才刚刚开始呀,拜托了,请你继续留下来吧!”
他的语气真是与《旅途与历史》的总编很相像,把要求硬是强加给别人。总编这样的人,一定性格都差不多吧。
“宾馆这边,我昨天已经和总台说过了,让继续延期,暂且先只延长一星期如何?”
“一星期?”
浅见愣住了,在这里如果呆得太久,恐怕连在家里住的房间也没有了。
“如果不够的话,可以再延长的。”富永误解了浅见的心思,又加了一句。
“不,哪里哪里,用不着那样。我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是太抱歉了!”
“哪里的话!添麻烦的是我们!让您也卷入了这个案件中,还为我们争取到了独家的新闻材料啊!我们社会新闻部的同事们都很感谢你呢!这些家伙都说,今后无论如何就拜托您了!破案后,最好能请您允许我们连载案情的情节。不过,如果您不同意,我们也绝不勉强。”
真不愧是关西人啊!浅见心里不由得对他暗暗地佩服起来。关西人不只是会多愁善感,头脑也很精明呢!不过,他所以这么说,或许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精神负担吧。不管怎么说,浅见的心情顿时轻松起来了。
“即便如此,一星期还是太长了。”浅见说道。
“是吗?不方便吗?是不是和你的行程安排有冲突?”
“不,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再有三天时间就足够了,如果三天还不够的话,就算再呆上一星期、一个月也是白搭。”
“噢,是吗?好的,我明白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宾馆那边还是先延长一星期吧。案件结束之后,再取消也来得及呀!”
和富永谈妥以后,浅见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更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因为自己说只要三天就可破案。
松木则男被害,而且关于那个关键的第二个男人的线索也断了,破案工作可谓是一筹莫展。
“富永先生,关于前田的采访地……”浅见说道,“在她的业务日记中,是不是注明了采访地呢?”
“不,我们不要求写什么业务日记呀,因为如果觉得有必要的话,就会把自己的行动计划作个笔记。前田工作十分认真,每天的安排都工工整整地记在笔记本上。她虽然刚工作没多久,但读了她的笔记后,让人感觉她对人物和问题点的把握都很切中要害。有人就曾说她是个很有使命感的人呢!”富永痛惜地说道。
“能给我看看她的笔记吗?”
“当然可以。马上就拿来是吗?”
“不,还是我来拿吧。”
浅见快速地作好出发的准备后,出了宾馆。从神户到大阪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了——剩下七十二小时以内的每一小时都很宝贵。
J报社就在中之岛的北侧,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御堂筋的银杏树已经开始抽芽了。
富永带着准备好的前田淳子的遗物——三册大学的笔记本,领着浅见去了报社隔壁的咖啡馆。
“进报社后的三个月是研修和实习期,之后前田才分到我们部门。她努力地向前辈们学习,真是个人才啊!”
正如富永所说,笔记本里的采访记录,以及对每天发生的一些事情的感悟、自己的想法都写得很详实,感情真挚。既有指责政界不正之风的文章,也有她在心齐桥路过、碰巧见到的女高中生帮助老奶奶这类生活中的事情。文章中的一些地方虽然还略显稚嫩,然而,她在写作时很清楚地意识到这是要作为稿件登报的,在写法上可以称做是习作了吧。
无论从哪篇文章来看,都可以感受到前田作为一名新闻记者的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和热情洋溢的作风。可是,凶手却残暴地把她的才能、希望和美好的前途都毁了!浅见想到这里,心里愈发怒不可遏了。
正如富永所说,从笔记上可以很明了地看到前田淳子与明石研究会接触的一些情况。
虽然起名为明石原人研究会,但它并不只是以明石原人作为研究对象的,也常常去周围的古坟考察。前田淳子曾与他们同行过,并详细地描写了“研究”时的情景,例如,以下是关于“得能山古坟”的一些考察记录。
——这次乘山阳电车在板宿站下车,然后向北穿越板宿商店街,过妙发寺河,考察位于须磨女子高中的东侧(神户市须磨区板宿町三丁目)的“得能山”古坟。
关于得能山这个地名的由来,有这样的传说:建武三年,隶属于新田义贞、并曾在凑川迎战过足利尊氏的四国伊予豪族得能氏,曾在这座山上摆开过阵势,后来得能通俊在交战中自杀,被埋在这座山上。此山因此而得名。
从横尾山向东延伸到尾根尖端海拔约五十米的地方,津田组合资公司于大正十二年,从该地的所有者——菅竹治氏那里承包了在此建设住宅区的施工任务。第二年的2月5日,发掘到竖穴式石室及其中的文物。听说第二天开始,来此地参观的人络绎不绝。
从得能山古坟发掘到一副入骨、两面镜子及大刀等等。虽然一般很难判别被埋葬的人骨的性别,但这次基本认定得能山的墓主是位女性,且可能是当时有权有势的统治者。
笔记基本上就是这些内容,对于研究会的活动写得相当详细。
另外,还有诸如“五色冢古坟”、“吉田王古坟”、“日冈山古坟群”等等,考察的范围不止限于明石市内,而且扩展到了须磨区的周边地区。
采访主要是以一些学术性的对象为主,和文化部有关的采访一个也没有。可以看出,她特别热衷于对明石原人研究会的采访。不仅如此,在采访地的所见所闻、和当地人的交谈,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前田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松木和他同伙的交谈呢。”
浅见心里默默祈求能在笔记本中找到这个秘密,前前后后地翻了好几次。
“啊呀,您这么热心工作真是很难得呀!可也要身体力行啊!笔记就存放在您这里吧。”富永看到浅见如此拼命,很是为他担心。
“啊!好好!”浅见嘴上答应着,目光一直没有从笔记上离开。富永说道:“那么,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告辞了……”然后离开了座位,而等浅见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点。
“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
浅见听到富永在吧台上和自己打招呼,这才缓过神来。
“啊!在百忙之中打扰您,实在抱歉啊!”浅见向已走出店门的富永的背影,深深地点头行礼。
在那一瞬间,浅见脑子里跳出了和昨晚在吃关东煮的饭店里所想到的同样的东西。
(问题就在于动机——)浅见陷入沉思。
为什么凶手一定要杀掉前田淳子呢?
不用说,这个问题在案子发生以来,一直在浅见的脑海里考虑。但是,浅见一直没有彻底地考虑关于“动机”的问题。
警察也没能确定是什么动机,在案发当时,前田淳子身上的一万日元现金、信用卡、戒指等等都没被抢走,因此可以判断出凶手的目的不是谋财害命。而且她的衣服也不凌乱,这样就排除了奸杀的可能。
虽然如此,如果说成是单纯的过路强盗杀人,就不能解释后来松木的被杀。
排除掉谋财、強 奸、过路强盗行凶的可能性之后,剩下的就是“仇恨”了。
如果警察认定作案动机是“仇恨”,那就是在排除了谋财、施暴、过路盗以及偶然性之外的所有情况后才下的结论。就“仇恨”而言,范围也相当广,比如金钱方面的仇恨,恋爱仇恨,性格乖僻,嫉妒,憎恶,恐惧等等,此外还有在遗产继承方面,为了创造对自己一方有利的条件,而除掉碍事者的。
杀害前田淳子的凶手所怀的“仇恨”,到底是什么呢?
恋爱怨恨,怪僻,妒忌,憎恶,恐怖,还有金钱方面的纠葛等等,罗列起来看,能剩下的只有一个——浅见断言。在这一瞬间,他潜意识里灵感好像迸发出来了。
2
浅见往须磨警署打电话,说找川上部长,却被告知出去了,可能今天一天都要在外面调查取证了。他接着找了夏坂警部,
“真不好意思,一早就打扰您了。”
“模拟画像就快好了”,夏坂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他以为浅见是来催他的。
“我想请教您一下。”浅见说道,“您知道十年前神户女子大学前的坡道上发生过一起年轻女性被绑架的案件吗?”
“哦,你是说十年前吗?十年前我还在上大学呢。”
“啊?是吗?”浅见不禁哑然。这么说,夏坂警部和自已是同龄了,三十岁刚出头就升任警部并指挥搜查总部,真是一个优秀的警官了,尽管看上去有些老成。
和夏坂相比,自己显得很渺小了,这又一次让浅见的自信心受挫。
“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吗?”
“哦,那里是须磨警署的管辖范围,当时在那里上班的人现在都调走了吧,看来,只有去一下省警局调查资料了。”
浅见无可奈何地挂断了电话时,突然想起夏坂所说的“大学”,于是他想到了神户女子大学教务科的筱原爱子,按她的年龄来看,可能当时正处于学生时代,而且正是对女性绑架案件尤为感兴趣的年龄。
浅见一直跑到梅田车站,跳上了阪急电车向须磨出发。现在一刻也不能耽误了,浅见心里十分焦急。
外面的人进入神户女子大学,必须在门卫那里登记姓名和事情。他报了教务科筱原爱子的名字,门卫和爱子联系后,给了浅见胸卡,现在不是磨磨蹭蹭的时候,心急万分的浅见感到自己被别人捉弄了一样。
虽然门卫已经事先和筱原爱子联系了,可爱子对于浅见的来访还是很吃惊。
“你不是来找我,而是来找崎上由香里的吧?”筱原爱子反应很快,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事实上,我是来请教关于十年前在这里发生的女性被绑架案件的。”
“哦,是吗。”爱子很有些扫兴地说道。
“我想请问您当时是不是神户女子大学的学生呢?”
“是呀。啊?!你这人真讨厌!你觉得我上了年纪不是?”
“真是不好意思啊!”
“哈哈哈,没关系的。这也没什么要隐瞒的。”
“那您还记得那件事吗?”
“那是当然啦!好像是……”筱原爱子向天花板望去。“那是十一年前秋分的前一天。当然我现在不会像以前那样了,可那个年纪对于流氓一类的人很敏感。而且,警察也到学校来,向学生问了情况,我喜欢打听,所以也凑了凑热闹。”
“能说说案发当时的情况吗?”
“可以是可以。”
筱原爱子一脸奇怪的表情,肯定心里在想,现在问这个干吗?但她很快就缓过神来。
“案件发生时,我刚要从学校回去。”
当时学校的图书馆还是旧的,关门时间是晚上8点。爱子比这稍早一点就准备回去了。快到9月底了,那时天已经全黑了,高仓山也一片漆黑。她刚要回家时,看到巡逻车鸣着警笛疾驶而来,那就是女性绑架案件的开端,
接下来的事已经都知道了,大学的门卫当时曾见到过那个女孩,据说是在晚上7点15分多一点。
女孩在儿童医院前的公共车站前下来,然后在上坡五十米处的丁字路口,和大学相反方向左拐,正是往高仓台住宅区以南的自己家去的途中。
从保卫处到坡道的十字路口有相当的一段距离,加上通往大学的路上树林茂密,能见度不离,看到女孩的时间很短。
紧接着,门卫亲眼看到一辆车速很快的车,从女孩消失的道路上飞驰而来,车的型号当然看不清楚,前车灯打得很亮,车轮轧得吱吱嘎嘎地响,往北去了。
这条坡道叫“神户加古川姬路线”,通往内须磨或是叫做北须磨的地方,在刚刚开发须磨区北部时,距这儿不远的小路还是很狭窄,迂回曲折,路况复杂,若是方向感不好的人,是不太能走得惯的。
汽车开走刚刚三四十分钟后,巡逻车就接到了女孩家人的报警电话,很快赶来了。
女孩在7点钟的时候从须磨车站往家里打了电话,说马上就乘公共汽车回来了。从须磨站到家最多也就是十多分钟的距离,可过了7点半,她还没回家。父亲有些担心了,一直找到车站,因为很多人都知道,这附近有流氓出没。
父亲就一直在车站和自己家这段路上转来转去,有个住在住宅区不远处的熟人看到他,又听他说了女儿未归的事后,于是告诉他刚才听到有女子的尖叫声,接着又有汽车疾驶而过的声音。父亲听了立刻拔通110报了警。
巡警到了女孩的家里,询问了事件的全过程,父亲一直请求警察快点侦破案件。
这样的事情,要是再磨磨蹭蹭,女儿就凶多吉少了,女孩父亲弯下腰恳请警察。
警察在路上设关卡盘查时,已经是那以后大约三十分钟或是一小时以后了,但不能因此就说警察的工作懈怠,他们要在听了父亲的叙述后,判断究竟是事实还是父亲的忧虑过度,这也需要一些时间的。
但是事实上,警察的行动还是晚了一步。盘查没有取得丝毫进展,不用说绑架车和凶手了,就连女孩是生是死也是未知数。
以上就是筱原爱子所能记得的全部内容,真不愧是女“CIA”,都记得很清楚。
“从那件事之后,路灯也增加了,巡逻力度也加强了,的确,以前天黑之后,让人觉得有些害怕呢。在车站等车时,时不时有汽车‘嗖’地开来,问道‘喝茶吗’?来引诱女孩。但近来,不管我在车站等多久,也没有这样的事发生了。那才真叫人生气呢!”筱原爱子张大了嘴,“哈哈哈”地笑起来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浅见向她借了这一带的地图看。
“感觉那车是从这条路开走的,一小时以后应该走得相当远了吧。”
“确实如此,警察也这样计算过,以距案发地十公里至三十公里处的圈子为重点盘查过。”
“会不会又回到这边来了呢?”
浅见指了女孩家附近像海岬一样突出在那儿的,和高仓山相对的一侧。那儿标着“高仓台南地区”,和南面地区的距离就像眼睛和鼻子一样很近,位于绕山地带。
“嗯?是那儿吗?……”筱原爱子责怪似地问道。
“我也不大清楚,当时这一带还在开发之中,人口密度也不太大吧。即使像现在这样的居住密度,由于有公园,而且是在住宅区的西头儿,也不会引人注目的。凶手故意让人看到车是向北驶去,其实很有可能在这里停下来了。也就是说,是利用了人们注意力的盲点。”
“但是,即使是利用了盲点,停在这里下车岂不是很危险吗?很快就会被发现吧?”
“不,如果是去大路那里的话,肯定就会被发现,可是你看,如果去这里的话,你看怎么样?”
浅见的手指向马路的对侧移去。那里是用点线标明的道路,是经过高仓山向铁拐山去的徒步旅行路线。是从须磨浦公园乘索道登山,经过旗振山反向到达对着六甲山的纵向路线。
“啊?你是说他们上山了吗?”筱原爱子一副不可理解的表情。
“的确如此。我们可以想像凶手一边以強 奸或是什么别的相威胁,一边顺着这条路登上山去。”
“这个嘛,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我们的学生一年中也有一两次左右要登铁拐山呢,说是登山,其实路程也不远。照你这么说,是上山了?接下来怎么样了……?”
“啊呀,下面发生的事,我就不太说得出口了。”
“这么说,是被強 奸了?”爱子说话直截了当。
“可是,后来呢?”
“被杀了吧。”浅见毫不示弱似的马上回答道。
“哦,是吗?被杀了?太残忍了!这么说,尸体有可能还在这山里啦?”
“有可能……”浅见忧心忡忡地点点头。“有十多年没有发现尸体了,应该是被埋起来了吧。”
“真可怜啊……”
筱原爱子痛惜地皱着眉头。
“案子就是在那里发生的,一想到要是再晚三十分钟的话,说不定也会遭此厄运,真让我浑身发抖呢。”说完这些后,爱子又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似的说道,“刚才不过是你的推测吧?”
“当然,但是如果考虑到警察封锁道路,设卡盘查,以及那之后任何线索都没有的情况,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角度,从至今为止的搜查工作相反的角度去分析呢?也就是从‘盲点’这里入手呢?”
“也许是吧。”
“不管怎么说,听了你说的之后,我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了。”
“是吗?我总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但是这件事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你为什么又要追查呢?”爱子奇怪地问道,像是再次感到不可思议似的。
“那是因为和前田的案子有关喽!”
“和前田的?”
她的头脑里,一定没有想到这和已经过去十多年的案子有任何联系。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笼统地说,这是否可以成为凶手为什么要杀害前田——也就是对杀人动机的一个假设呢?”
“哦?这么说,十年前的这个案子和前田的案子有因果关系?”真是个傻瓜!筱原爱子张着嘴巴,像是嘲弄似地说道。
不用说爱子了,就连浅见自己对这个假设的正确性也毫无把握。
更何况一向头脑顽固的警察了——想到这里,浅见又开始心事重重了。
3
浅见一到警署,夏坂警部就让他看了刚制好的模拟画像,他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
“就连车站检票员都说很像呢!”
模拟画像中的那个男人,看上去像是和松木则男差不多大,都是三十岁左右。浓黑的眉毛,粗大的骨架,很凶的样子。头发剪得很短,虽说没有烫发,可头发看上去多少有些自来卷的样子。
“这家伙给人的感觉总觉得不大舒服呢!”
“可不,是杀人犯啊。”
听夏坂的口气,好像是十分理所当然似的,不知道检票员是否也有同样的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想到这里,浅见不免有些担心,如果也有的话,那么检票员对那个男人面孔的记忆,一定会受到影响。
“在松木家的影集里,有那个男人的照片吗?”浅见问道。
“没有。”
“听说里面的都是近四年的照片,在此之前的,比方说十年以上的照片还有吗?”
“十年以上的?这么说,是松木学生时代的?没有见到过,你稍等一下。”
夏坂叫来了在房间的角落写着好像是什么报告书的年轻刑警,说道:“从松木那儿拿照片的是他,你有什么问题,问他就行。”
那个刑警看着警部和浅见,伸着脖子问道:“有事吗?”
“听说你从松木那带回来的都是最近的照片吧。”
“警部指示说要和明石原人研究会有关的东西,我就对松木的太太这么说来着了。”
“那么,有没有这些之外的、以前的照片?”
“没有看到。我把他太太拿出来的照片都带回来了。结果里面的都是近几年的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年轻刑警可能觉得自己被指出错误来了,因此口气中多少有些反驳的意思。
“不不,没有什么。只是觉得还是查一下以前的照片比较保险。”
“可是,既然是和明石原人研究会有关,调查以前的照片又有什么用呢?”
“是呀,的确像你说得那样。可弄不巧,以前的照片都很有可能不在了呢。总之,还是去看一看,把事情弄清楚吧。”
“你是说,还有可能会在?”
“是啊!我觉得有这个可能性,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吧。”
浅见很谦和地说道。刑警勉勉强强地拿起电话,拨了号码。接通后,只说了只字片语,就挂了电话。
“她说现在不方便,葬礼马上要开始了。”
“葬礼……”浅见看了看表,站了起来。
“我们马上去明石。”
“是要去松木家吗?”夏坂警部问。
“如果是这样,浅见你不去也行啊,我们已经派搜查员去J,让参加者留下来做笔录,如果是照片的事,我们对谁说一声,让他带回来不就行了?”
“不,我还是想亲自去看看葬礼的情况。”
“可是,那岂不是不太合适?如果只是去看看的话倒没有什么,可让一个局外人参加我们的搜查行动,有些不好办哪。”
“我不会惹什么麻烦的。”
“也不是……”夏坂看样子对浅见很不信赖。
“总之,我得去一下。”
就在浅见拒绝了夏坂的制止时,门被推开了,川上部长走丁进来。夏坂像是看到救星似地叫道:“川上。”
“你和浅见一起去明石吧。浅见,你看怎么样?”
“好的。”
浅见扔下这句话,走了出去。川上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大步追上去。见浅见要往门厅那里走,川上赶忙叫住他,指着停车场那里说:“浅见,在后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川上一边开车一边说。
“听说正在进行松木的葬礼,我想里面会有他的同伙出现的吧。”
“嗯?我们的搜查员已经有几个人在了啊。”
“我听说了,但我和刑警们要问的东西不同。”
“是什么呢?”
“是关于他年轻时的事情。”
“年轻时的?年轻时有什么事吗?”
“我也不太清楚,起码在近几年的照片中,没有松木的同伙出现,我想是不是他以前的朋友呢?”
“以前的朋友?”
“松木太太交给刑警的都是这几年的照片。”
“那是因为说了,要和明石原人研究会有关的东西吧。”
“可是,松木太太好像对明石原人研究会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但是,正因为这样,她是不可能把这些照片分类的。我想,她是把所有的照片都拿出来了吧。”
“不会吧?”川上吃惊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他总不可能从小时候到现在就没有照片吧。”
“当然,也许会有小时候的照片吧。可是,长大以后,比方说,十八岁或者十九岁以后的照片就丢失了呢?”
“是吗?无论怎么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川上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歪着头纳闷。
“二十岁左右的时候,应该是人生最快乐的时期呀?影集里一张照片都没有,这实在让人想不通啊!”
“不,一定也拍了很多照片,但是,肯定是把它们都扔掉了。”
“扔掉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要去证实一下,然后再做判断。”
浅见说完后,就闭上了眼睛。因为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而且也有些疲倦了。
到松木家的时候,参加者已经都进完香,马上就要出棺了。松木太太穿着丧服,抱着丈夫的遗照,刚要出门厅。
川上走到她旁边,在她耳边轻声问“有没有以前的照片”,她疲惫地慢慢地摇了摇头。川上很吃惊地快步走到浅见这里。
“真让人吃惊啊!”川上眼神怪怪地说。
“正如你所说,照片都交给刑警了,以前的照片——特别是学生时代的,听说一张都没有。”
“果然是这样。”浅见点点头说道,倒没有很得意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啊……?”
川上不安地问道。作为警察,却被一个普通人甩开了,真是让他有些受不了,甚至是有些耻辱。
“你一定是有充分的理由,才知道这些的吧。”
“不,我并不知道,我只是推测出的。”
“你说是你推测出来的?就是刚才说的,他丢掉了那时的照片?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个迷啊!”
出棺的时候到了,一个看上去像是亲戚代表模样的男人致辞后,灵车就开动了。参加者都回去了,葬仪公司开始处理剩下的事情,这时比刚才更让人觉得周围空气充满了虚幻。
浅见见一个他面熟的刑警走过来对川上说“不行啊”。
也就是说,他们刚才对参加葬礼的人所进行的询问,毫无收获。
浅见和川上回到车上。
“还是接着刚才的话,松木丢弃照片的理由到底是什么。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川上没有发动车子,问道。
“可能是在松木一生中,十年前或是更早的一段时间,对他来说是让他不愿提及的充满某种难言之隐的时光吧。也就是说,他处理掉了会勾起这段回忆的所有照片。”
“他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呢?”
“这就是我们要寻找的关键所在。”
浅见下了车,川上也困惑地下了车。
“马上去哪儿?”
“想去听听周围的邻居对松木的评价。”
“关于这个,我们早巳调查过了。不管是问谁,都说松木没有什么地方招人怨恨,而且还说他是一个很忠厚老实的人呢。”
“那是对他近来这段时间的评价吧。十年前的时候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你问过吗?”
“没有问过,那种十年前的事……”
川上放弃了反驳似地耸耸肩,跟在浅见的后面。
从松木不动产向里走一点,就是松木从小到大生活过的家,现在是他的哥嫂住在里面。浅见他们开始对这附近的人家进行有关松木的调查。
他们最终选择了了解松木青少年时代的人家。
结果是和想像中一样,还是更让人惊讶呢?对于松木则男的过去,众说纷纭。他们大概是想,对已经死去的人,现在还要——就是这样的想法在作怪吧。
但是,反复询问之后,得出的评价却是很不好。但邻居们都加了一句,“那只是一时的事吧。”不过,可以看出,松木确实有一段时问很让父母和学校头疼。
“确实,他以前是个很老实胆小的孩子。但是他高中时的朋友都是流里流气的,大概,他也是被逼无奈,才参加了他们的组织吧。高中三年都让人很头疼,结果,大学也考不上,也没有去事先联系好的地方上班,据说是参加了黑社会组织了。”
听说这个组织的成员都是十八岁到二十岁左右。
“这样下去的话,不仅自己没有前途,而且也会让警察逮住——可能他也这么想了,在长大成人之后不多久,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工作了,而且也去专课学校上学,不久就取得了经营房地产的资格。在五年前开了这家店,还有了老婆。从此之后也没有人再提起以前的事了,想起来,也真是挺可怜的啊!”
这样,听了大家说的这些后,形成了对松木评价的集大成。
“果然像你所说,可真让人吃惊呐。”川上很疲倦地坐在驾驶席,叹了口气。
4
此后,这两个“搜查官”又去了松木毕业的高中。那时已经是下课的时间了,落日的余晖洒在校园里,有的人在练习足球和棒球。在室内练习场,传来正在进行排球练习的女生高亢的叫声。
当时担任松木班主任的老师,现在是学生处处长。他已经知道松木被杀的事了,因此,对刑警的来访多少也有所预料了。
他对高中三年的暴力组织也都记得。
“那组织有好些人,其中确实有些不好的人。松木是比较老实的,可能是被他们硬拉去的吧。听说在他毕业后过了几年,开始好好工作了。”
听说他的同伙都分散在好几个班里,照片也只有班级的集体照,人的脸都照得很小。不知道车站的检票员看了后是不是能认出来。已经过了十年了,样子都会有些变化吧。
不管怎么说,他们问了同伙的名字和住址后离开了学校。
秋天的傍晚,天黑得很快,在出校门时,空中笼罩着夕雾。
“怎么说,回去吗?”川上问道。
“不,去找他的同伙。”
“马上吗?要是去的话,得这里那里的跑来跑去啊。而且,那是高中时的地址,现在还不一定住在那里呢,何况你肯定也累了吧,我们明天再去吧。”
“没关系的。而且我只剩下两天时间了。”
“两天?怎么回事?”
“没什么。不管怎么说,我要去一下,如果你没空的话,我一个人去也没关系的。”
看到浅见要解开安全带了,川上无奈地大声叫道:“我去!”
首先去找的是住在明石的三个人。正像川上担心的,第一个和第二个人,都不住在那里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三个人,名字叫吉村春夫,听说今天参加了松木的葬礼,刚刚回到家。他已经换下领带的黑色西服,身上还微微飘来线香的味道。
“我虽然没有一直和松木交往,可听说他被杀的消息后,想至少还是来参加他的葬礼吧。”吉村一边低着头,一边说。听说他现在在市内的一家超市工作,家并不太大,他母亲、妻子和刚出生不久的儿子都住在里面。但是,他母亲和妻子,不仅没出来倒茶,人都没有露面。
“我老婆不太舒服。”吉村这样解释说,就连他自己,也像是哪里不舒服似的,体型很消瘦,脸色也不大好。但至少可以确定,他不是模拟画像上的人。
“有以前的照片吗?”
听到川上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吉村也没有不高兴,而是说,有是有,不过不多。然后拿来了一个满是灰尘的装着照片的箱子。
“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总想着什么时候扔掉算了。”
有些是他打扮得像个小流氓样子的照片,吉村不好意思地拿出来,把他们放在桌子上。也有吉村的单人照,但基本上都是吉村和其他成员一起拍的照片。
有骑在车上的照片,也有从改造过的摩托车上探出身子的照片。黄头发,或是光头——典型的不良青少年。
其中以男人居多,也有几个少女。有的头发染成红色,嘴巴涂得血红,像是要吃人似的。
“这里的都是高中时的吗?”川上问道。
“不,毕业后一两年的也在里面。”
在照片里也有松木学生时的照片,在这堆人中间算是正派一点的了。是被迫参加的——别人对他的评价,看来是说对了。
“看这个!像吗?!”川上指着其中一个人问道。眉毛剃得很短,倒没什么,四方下巴,看上去像个很粗暴的人。
浅见看了一眼,也觉得很像。
吉村瞄了一眼说:“是冈地啊!”这个男人的名字叫冈地仁。
“冈地怎么了?”
“嗯?啊,没什么?”川上敷衍了过去,说道:“能把照片借给我们吗?”总之要问一下,就是遭到拒绝,也要带回去的。吉村回答说:“可以,你们带回去吧。”
“冈地也来参加葬礼了吗?”浅见问道。
“不,设有来。”
“那是怎么回事呢?松木和冈地,以前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这,怎么说呢,看上去可能还可以吧,但实际上是互相畏惧,特别是松木,他是个很胆怯的人。”
“最后为什么解散了呢?”
“为什么?这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也没有什么解散仪式之类的,最后就不太集中起来了,各自都有了工作。不能一直这样胡闹下去啊,而且,有的人也搬家了。”
“嗯,冈地家是在加古川市吗?”
“不,那是学生时代的地址了,现在大家的地址都变了,大概只有我的住址没变吧。”
“你知道冈地现在的地址吗?”
“好像是在盐屋吧……冈地怎么啦?”
“不,没什么,你知道在盐屋的什么地方吗?”川上忙敷衍过去,可是,显然吉村开始有些戒备了。
“在盐屋的……请稍微等一下,我记得什么地方写着呢……”
吉村站起来找什么去了,过了好一会回来说:“还是不太清楚。”
“好像是在他寄来的明信片上写的是盐屋,我再去找找吧?”
“不用了,这个警察会去调查的。冈地的职业是什么啊?”
“这个,就不清楚了,是在公司工作吧?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好吧,那我们就先走了。”浅见和川上站了起来。
就在他们刚准备走时,浅见突然注意到有个女人在起居室的门缝里窥视他们。一张带着病容的苍白的脸上,两只眼睛正睁大了看着外面。
从吉村家出来,回到车上后,浅见让川上给吉村家打电话。于是,川上用手机拨了吉村家的电话。
“是忙音!”
“果然!”
“果然?啊!明白了。这么说,那小子是在给冈地打电话啰?”
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可川上还是觉得很恼火。不管怎么说,首先得让车站检票员辨别一下。打电话和须磨浦公园车站联系后,得知检票员刚下班,正在待命。于是,川上不顾超速行驶的危险,从海岸大路飞快开车过去。
检票员看了照片后,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好像是很久之前的照片了吧。”
“是啊,但是,从根据你提供的特征制作的模拟画像来看,是不是这个人呢?”
“这……也不能说不像。”
有冈地在其中的照片一共有四张。检票员反复看了几次,最后说:“好像还真是他呢。”
浅见用记号笔把照片上冈地的眉毛加重了一些。
“啊呀!这样看来就像了,再胖点,可能就是他了。”
浅见按照检票员说的那样涂掉前额的发际后,检票员激动地叫道:“不错!就是他!”
然后,浅见和川上去了垂水警署,现在知道了是盐屋这个地方,而且“冈地”这个姓并不多见,有希望会查到吧。
盐屋是垂水区东南的一条街名。山阳电车有“山阳盐屋”,国铁有“盐屋”的站名。
在忠臣藏一带,赤穗的盐滩是很有名气的,在自古以来盐业就很兴旺的兵库,叫“盐屋”的地名很多。赤穗市、洲本市、神户市兵库区、三原郡南淡町等地都有,但是附近的人说起的“盐屋”,都是指神户市垂水区的盐屋。
由于须磨的盐都在垂水区的盐屋提炼,因此叫做“须磨的盐屋”,这还是因为地名的原因吧。同时,也有人说,在(万叶集>里咏叹的“垂水水流急,厥菜生,春天到”中的垂水就是说的这里。
在垂水警署查了以后,马上就知道了冈地仁家的住址:盐屋北町——最近刚刚开发为住宅区。顺便也查了电话号码,但好像没人在。
“没办法了,明天再来吧。”川上一脸疲惫,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想想也是,晚饭都没吃,一直在外面奔波。
浅见也有些疲倦了,想到吉村在往什么地方打电话,现在冈地又不在,不禁有些担心,但只能先这样了。
第二天早上7点,浅见约了川上在盐屋车站碰头。一向喜欢睡懒觉的浅见,令人难以置信地早早来到站前等着川上。
盐屋虽不像三宫的北野町,但是那里的洋人馆很多,很受年轻女性观光者的喜爱。高台盐屋的吉姆斯山,山如其名,是在昭和三年作为外国人专用的住宅区分开出售给一个叫吉姆斯的人。
据说和北野町不同的是,盐屋的洋人馆现在也还在使用,而且有很多外国人住在里面,作为一个观光地实在是左右为难。但是,从山阳盐屋车站直到…个叫做“山麓丝带大道”的散步街建设得很好,无论在哪本观光书中都有对它的介绍,因此,以后观光客绝对比现在还要多。
冈地家所在的盐屋北町是在从车站逆着沿河大道而上的地方,所以也就是几分钟的路程。因为是刚刚新建的大街,所以周围的环境设施很完备,在面积不大的街中,有七处公园绿地,楼房也很气派地排列在那里。
冈地家在靠近大街最东端的一栋四层楼房的三楼。
在三〇三室的门上的牌子上写着“冈地仁惠美”,牌子的表面还很新,可能新婚不久吧。
按了门铃后,一个女人出来了,锁着门链,只探出头来问道:“谁啊?”
川上照常规亮出了他的证件,看到是警察,女人一脸惊恐,慌忙解开门链。川上进了狭窄的门厅,浅见在半开的门外站着。
“打扰了,您是冈地太太吧?”
“是的。”
冈地太太大约二十五六岁吧,可能现在还是早晨,脸上没有化妆,五官很鲜明,看起来很可爱。
“您丈夫在家吗?”
“不,他出去了。”
“他去哪了?”
“昨晚,他下班回来没多久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就出去了……”
“嗯?这么说,你昨晚一直在家了?我们打了电话,可是并没人接啊?”
“啊,我丈夫跟我说就是电话铃响了,也别去接……我丈夫出了什么事吗?”
冈地太太的眼睛瞪得很大,非常不安似的,浅见不忍看下去,背着门,看着外面的风景。
“没有……只是有些事想问他……”
川上考虑了一下说道:“那么,你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是的,我想他可能去了公司吧。”
“他在哪里上班?”
“他负责监督建筑工地的工程,在操作地上班。现在去西区了。”
神户市西区,就是在神户的西头,垂水区的旁边。
“在西区的什么地方?”
“在一个叫白水的地方。听说正在进行住宅区的建设。”
川上还问了负责建设的施工公司的名字。
浅见在看风景的时候,听到冈地太太说到“白水”,觉得隐约有些印象。
(啊,是吗?)
他马上想起来了。是在前田淳子的采访笔记上看到过,上面写着:明石原人研究会的成员探访“白水·瓢冢古坟”时,淳子也参加了。
一瞬间,浅见像是预感到有什么重要的事一样。
前田淳子对崎上由香里说的,两个男人争论的“采访地”看来就是白水占坟了。这样,松木的同伙不是明石原人研究会的成员,而是正好在那里遇见的以前的朋友——冈地了。
“10月30日这一天,你丈夫在于什么?”川上直接切中要害。
“干什么桌着?……lO月30日是星期五吧,天气也不错……别的也没有什么啊,我丈夫去上班了,然后又像往常一样回来了。”
“你丈夫最近的照片能借给我们吗?”
“啊……”冈地太太越来越不安起来,过了一会从里面拿出好几张照片来。
川上道谢后,就出去了。
“昨天,吉村那小于,果然是给冈地打了电话!”川上一边下楼,一边愤愤地说。
“怎么样啊?这照片上的和模拟画像上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啊?”
的确,四方的下巴、浓眉,和车站检票员描述的非常吻合。
“他什么血型?”
“呀,不好……”
川上慌忙折回,手一直按着门铃。门开了一条缝,他和冈地太太说完话后,不太满意似的气呼呼地回来了。
“说是0型血,看来不好好调查一下是搞不明白了。”川上不服气似地说道,“你稍微等我一会,我去听听周围邻居对他的看法。”说完,就跑到四楼去了。
在川上去四楼的这会,浅见就在从三楼通向四楼的平台上茫然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正面的那座山,应该就是旗振山了。山脊一直向北延伸下去,再往前比较高的地方就是铁拐山了。
也许是因为正在开发住宅区的缘故,旗振山和铁拐山之间——山岭的第七段附近,崖体开始塌陷J。在这上方的树林还是比较茂密,可紧挨着下边的白色花岗岩都已经露出来了,给人一种很凄寂的感觉。可能在现在还是一片绿色的森林里,底盘都已经在缓慢地移动了。
浅见发现前田淳子尸体的地方,应该就是从那里稍微靠近旗振山附近的地方。虽然现在那里还是被一片绿色所覆盖,可是因为附近的崖体崩陷得很厉害,就连不懂地质学的人都会有些担心呐。
“真是没办法啊!”从背后传来川上的声音。
“说什么冈地家是最近刚刚搬来的,和周围的邻居几乎没有什么交往,而且他太太又不太爱说话,可能对她丈夫的事一无所知吧。”
浅见听川上说完之后,对着那座山说道:“你看!”
“那座崖体正在塌陷,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会不会连山脊上的道路都会崩陷呢?”
“啊!确实如此!看来不久就会变成须磨阿尔卑斯山了了呀!政府怎么也不管管啊?住在这一带的居民,岂不是每天都要担心死了!”
“是啊!一定很担心啊!”浅见回过头去,川上吃了一惊,说道:“你怎么了?你的表情很紧张啊!”
“冈地一定每天都在看这座山,每天都在观察塌陷的进度。对他来说,这一定是很恐怖的一幕了!”
浅见仿佛已经亲身感受到冈地的恐惧似的,兴奋地越说越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