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百合笑道:“哪能……”尽管原泽在政府部门干过,但不可能怀疑最要好的朋友原泽聪与栋方崇杀人事件有牵连。
虽然那样认为,可小百合的心口好像针扎一样刺痛。想想看吧,原在建设省的原泽在栋方死后不久,步栋方的后尘进了德南建设公司。那不过是命运安排,但从根本上说,正因为有了栋方的死,原泽才能坐上与栋方相同的位置。
从那以后尽管过去了十二年,可栋方的形象还不能从小百合的记忆里完全消失。对栋方的爱恋越来越强烈时,发生了飞来横祸。当车子爬坡行驶时突然坠落山崖……这种思绪永远朦胧地漂浮在脑海里。
她说服自己,与原泽的关系,就像现在这样半空中悬着,如果结婚的活,躲藏在心中的栋方的“亡灵”,也许就要抬头唱反调。
这种想法不仅小百合有,说不定原泽的心里也有。
“那个男人,”原泽仰望着天空一动不动地说,“有什么目的呢?”
“你说什么?”
“不,譬如,站在反对拆除第十堰问题的立场,对我们制定的改造计划横挑鼻子竖挑眼,扯起过去的事件,这样必须加以提防!”
“与那可不一样。我感到仅仅是调查那起事件,事件的背景是否有第十堰问题,与你那样无端怀疑是不一样的。”
“没有理由有那种背景,但……”原泽断然否定,但语气义微妙地表示动摇。
“你说,是不是指有什么可能性?”
“嗯,不,不是那样!”
原泽仿佛特别慌张似地抬起身,从小百合的头下抽出手臂,然后下了床走向浴室。
小百合以少许不安的心情目送着原泽腰部四周长着许多赘肉 的背影。此时此刻,小百合感觉像要发生什么变化似的打了一个寒噤。
小百合接着原泽后面冲了个淋浴,打扮好后回到房间,只见原泽草草地套件浴衣,坐在椅子上表情呆滞地抽着烟。与刚才的举止判若两人。小百合装着没看见,对着镜子化妆。
“是呀,那件事开始十二年前……”
原泽自言自语地嘟囔着,“那件事”是指拆除第十堰和活动坝建设计划立项设计吧。在他的脑海里,那件事始终拖着个尾巴。
“想想看,我进入德岛建设,意味着填补了栋方不在的空缺,你也是这样认为吗?”
“有一点!”小百合边涂着口红边说。
“那么,比这更重要的是,公司把建设省年轻的精英挖过来,一定得有重要的意义!”
“啊,我也有同感。许以好的职位和高薪,对公司来说是因为有恰如其分的长处,这是事实。可是,如果栋方不死,我想也没有必要让我进德南建设。这样一想,仿佛是我逼死栋方似的,应该感到内疚。至少在社会上一定有人那么认为。”
小百合心想,事到如今还说那种话,多么像原泽。若是平常,德南建设招聘的时间会引人注意,可是,原泽在当时大概什么也没有考虑,就进入了德南建设吧。
不言而喻,栋方是一名优秀的工程师,在政府机关又有像原泽这样的同届学友,对公司无疑是一位重要人才。栋方没了,可依靠的网络就断了,因此就“捕获”了原泽。从德南建设来看,也许这是起死回生的大赌博,抑或像孤注一掷的大型投资。
据说原泽加入德南建设后,德南公司在德岛县境内的建筑业中间异军突起,参与公共事业建设的机会增多。特别是吉野河的护堤和桥梁工程,以前都是雄踞德岛市和鸣门市的大藤建设承建,这几年却是德南建设拔得头筹。
这些事情,都是小百合从原泽口中亲自听到的。原泽满不在乎地炫耀自己。那时的原泽,少爷派头十足。
“吉野河的活动坝真的一定要建吗?”小百合试探似地问道。
“唉,像你这样的反对派就不要问了。”
“这跟反对无关,只是想知道,破坏现存的第十堰,重新建造活动坝,真有这个必要吗?”
“关于活动坝的必要性,已经有了结论,所有的资料都备齐,也有模拟试验的证据。持反对意见的只是一部分不懂科学的人和受其煽动的少数市民。”
“我以为,所谓的资料啦,模拟试验啦,都是政府部门预备好的吧?其基准数值是否有问题,栋方君已经展开调查。”
“栋方是那样说的吗?”
“没有那样明说,但……这是我不关心的事情,因没有亲耳听到,所以不能断定。驱车去祖谷溪旅行之前,为什么那样固执地要去祖谷溪和早明浦水库,越想越觉得奇怪!”
原以为原泽要反驳,可不知为什么原泽陷入了沉思。
小百合结束了打扮,站在原泽面前:“我回去了!”
“啊……”原泽吃惊地抬头望着小百合的脸,又机械地转过头去看了看墙上的钟。
“哎哟,都到了这个时辰啦?是啊,该回去了!”
“真是个怪人!”小百合笑道,“想什么呢?”
“噢,不,别的事……是这样,回想栋方的事情。现在突然想起最后一次同他喝酒时,他说了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是什么?”
“记不清了。说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当时是记住了,但怎么搞的却想不起来。当时就那样不分东西地喝醉了。”
“经过了十二年,谁也差不多忘光了。”
“噢,是呀!忘记是自然的,可总觉得有什么……”
原泽仿佛沉浸在思索的深渊,慌忙站起来,两只手臂拥住了小百合的肩头,从那草草穿着的浴衣的胸口,涌出一股刺鼻的男人的气味。
2
依据从德岛新报的四宫建一那里要来的资料,浅见决定拜访栋方崇的家。事发当时栋方的住所在“那贺川町”,而他的出生地听说在一个叫“上那贺町”的地方。都是位于那贺川流域的小乡镇。
从德岛市沿55号国道南下,过了小松岛市就到了那贺川町,正如其名,此镇位于那贺川入海口,隔着河与阿南市的北部毗连。
那贺川发源于四国中部,北有剑山山脉,南有海部山区,几乎与北边的吉野河并行,由西向东奔腾而下,接近下游逶迤曲折,一路咆哮着流经那贺川町一带的平原,然后河水流速放缓注入大海。较之于吉野河的“四国三郎”,那贺川称之为“阿波八郎”,是一条给当地的经济、文化带来重要影响的大河。
那贺川町的故事,甚至连镇名浅见都是首次知道,根据四宫的解释,“阿波幕府”是很有名气的。
所谓阿波幕府,那是足利氏后商的事情。应仁之乱时,第十代将军足利义植被细川高国追杀,从淡路岛移居阿波。最后企图到京都去而失败了。第十一代将军义澄之子义冬就在阿波定居,其后历经二百七十年,足利的后裔就在这块土地上繁衍生息,因此人们就称之为“阿波幕府”。
现在似乎还有阿波幕府的遗迹,但看了之后使人感到那贺川町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地区性乡镇。除了镇公所和学校,看不到一处高大建筑。
沿靠近那贺川的国道55号线向右拐,经堤坝上的道路向上游方向行驶,越过铁路桥附近,就到了栋方的旧居。
四宫介绍说,这附近曾经是那贺川的木排运送木材的集散地,同时还是木加工业的工厂,曾经繁荣一时。现在河坝下面静静地躺着大片的宅基地,一家挨一家,房屋用地相当宽阔,建筑物也高大,这可是当时富商们的遗迹。
栋方当时在阿南市内的德南建没公司工作,寄居在栋方家族的本家——他的亲戚家。栋方家族素有“阿波的山林王”之称。听说那起事件发生时,本家就在这里一手处理从那贺川上游送下来的木材,经营着制材业、与工厂相连的房屋用地——周围有五、六家房屋加起来那样宽大。可是,浅见访问的场所,建筑物已经基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空地上只剩下破旧不堪的仓库。多亏四宫知道以前的事情。
向在道上偶遇到的附近的老人一打听,才知道早在七、八年前制材公司就已停业,栋方的本家移居东京。
据那老人说,栋方家族以那贺川町的主支为首,在那贺川流域的几个镇村都有分支,曾有一时经营山林和制材业,在本地的经济界占据统治地位。
“过去木排和七零八落的木材顺河而下,在这一带集结。”
老人眯着眼回忆过去的往事。船舶可从入海口进来,在这里装载木材,不仅运到日本国内,而且出口到国外。这是老人二十岁左右时的事情。
可是木材业在外材的打压下迅速衰退,与此同时山林也荒废了。在那贺川上游,相继建了三座水库,木筏漂流也成了遥远的童话。
“水库建起来了,洪水没有了,那贺川变成了温顺的河!”
老人温和地说道。
包括老人,在附近问了栋方崇的事情,对栋方被杀事件的记忆,虽然只剩下“有那么回事”的程度,但意外的是对栋方本人的情况谁也不知道。栋方本家拥有很大的住宅,每天出入的人员也多。不知道寄居在那里的食客的情况也是理所当然的。
浅见暂且停止了这里的“采访”,决定前往栋方的出生地——上那贺町。
从那贺川町出发,沿那贺川溯行,依次有鹫敷町、相生町、上那贺町、木泽村、木头村等镇村相连。沿那贺川的五个镇村统称“丹生谷”。
国道195号线一路上山峦叠嶂,绿阴遮蔽,在德岛县公布的“阿渡历史文化长廊构想”中,与北部的“蓝色长廊”相呼应,这一条路线命名为“绿色长廊”倒是可以理解的。
从那贺川町出发,在沿河的公路上行驶大约一小时,左侧看到因水库而形成的细长的湖面,不久便出现一处靠近v字形谷底的小村落,这里便是上那贺町的中心。
上那贺町位于那贺川的中游。乡镇面积的百分之九五都是山地,在“丹生谷”的镇村中,地形最为险峻。
与村落的小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此地有一个白墙黑瓦、规模颇大的医院,医院旁边稍小的建筑便是村公所。
去村公所一打听,立即就知道栋方崇的家在哪里了。与那贺川町的人们不一样,不愧为本地人,栋方的事情和那起事件至今仍记忆犹新一。户籍管理员年龄与栋方不相上下,或许与栋方崇是中学同学,说起“十二年前被杀”,他皱起眉头,指点着栋方家的地点。
栋方家位于离村公所不远的叫“音谷”的村落。这里比村公所周围更加具有乡村风貌,除栋方家外,仅有的几户人家稀稀疏疏地散落在四周,登上搓衣板似的狭窄的道路,在坡度更陡的斜面上,垒筑起整齐的石墙。在那上面建起的宛如城堡般的白色住宅便是栋方的家。但是,曾经是乳白色的墙壁,现在已不复当初,墙壁的表面到处斑驳陆离。
尽管那样,住宅的样子仍十分威严,浅见要想驾车进入院内,仍然需要勇气。车子熄了火,四周又恢复了平静,仅能听到远处山谷里传来的潺潺流水声。浅见下了车刚走到院门前,未曾想到此时在院里面却静悄悄地伫立着一位女性,瞪着一双忧虑而警惕的眼睛。
3
她的年龄大概靠近五十岁了吧?她怀着几分戒心似的,朝不认识的“客人”似笑非笑地走近。
浅见恭恭敬敬地低下头说:“请问,这里是栋方祟先生的家吗?”
突然,那女子表情僵硬,胆怯似地向后退了一步,发出了嘶哑而低沉的声音:“有什么事吗?”
浅见掏出了有《旅行与历史》编辑部头衔的名片。
“是这样的,我是巡回采访德岛县观光胜地的记者。旅途中,在祖谷溪偶尔听说了崇君的事件,真相究竟如何?我打算调查看看。”坦率地说明来意,并告诉她与市来小百合会面的情形。
“是吗?小百合……”
女子疑惑似地看看名片,又看看浅见的脸。
“对不起!请问您是崇君的……”浅见问。
“啊,我是他姐姐!”
“请问大名?”
‘朱美!”
栋方的姐姐呆在家里是怎样的情形呢?浅见为这个问题大伤脑筋。是至今未出嫁?或者是偶尔走娘家?还是代替亡故的弟弟继承家产?——各种各样的假设在头脑里乱转,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问“贵姓”。
“前天是令弟的第十二个忌日吧?”
嗅到了飘浮在空气中的淡淡的檀香味,浅见低下头小声说。
“唉,是的!……站在这里干啥,请进!”
朱美终于把浅见让了进去。她想总不能冷冰冰地让远道而来的客人扫兴而归吧。
今天有阳光,是一个温暖和煦的天气。但家里却阴森森、冷嗖嗖的,走进一间磨得发亮的铺地板房间,换上拖鞋,再进入隔壁房间。这是一间日西合璧的会客室,里面摆着一套古色古香的招待客人用的家具和摆设。
朱美把客人引到里面,端上了茶水和点心。
“《旅行与历史》我父亲定期购买。噢,知道了,杂志社的人要调查我弟弟的事件,是吗?”她疑惑地问道。
“不,这与工作没有关系。”浅见尽量摆出一副诚挚的样子,讲述弄清事情真相的意图,“调查后,并不是把它写成报道,仅仅是想知道事件的本来面目。当然,调查的结果是期盼事件的解决,以及逮捕罪犯。”
朱美再次看了看浅见的名片。
“可是,因此要多少……”
“啊,您有疑问,想问需要多少钱?”浅见脸上挂着笑容,“我不要报酬,没有别的任何企图,只是想知道真相。仅此而已!”
“但是,警察不是正在调查吗?”
“那当然。可是警方已经费了十二年时间,没有取得什么成果,这都是事实吧?为什么侦查没有进展?我想从别的视角来重新调查整个事件!”
“那样的事情……不过,也许失敬了,连警察都不行的事,像你这样的……”
“您是想说,外行怎么能行?”浅见见她吞吞吐吐,就抢先说了,脸上露出了和善的微笑并接着说道,“我认为,警方的搜查陷入僵局,其根本的原因是警方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警方视此事件是飙车族团伙所为的偶发性杀人事件,因此把搜查对象集中到县内外的飙车族团伙和非法团伙身上。特别是几乎完全忽视怨恨关系,结果导致搜查工作早早陷于停顿。”
“哦!照你这么说,小崇的事件是因为怨仇关系?”朱美射来仿佛谴责似的目光,说,“果真那样的话,警方也进行了详细调查,我们也接受了几次调查取证,结果弄清了,没有任何怨仇关系。当然,我们谁也无法想象小崇招旁人怨恨的事情。”
“我明白!”浅见双手放在膝盖上,慢慢地垂下头去,“令弟是一个工作狂,是个谁都喜欢的认真的人,他的情况我已经从小百合以及报社当时的记者那里听说了。”
“哦?那是四宫先生吧?事件之后,得到四宫先生多方帮助。是啊,你认识四宫先生?”为此,她的情绪好像稍许和缓下来。
“我想,令弟恐怕没有招惹谁,得罪别人。可足要说因为是好人,或者虽说不干坏事,也不得罪他人,就决无那样的事,做正事,反而被人当做歹意的场合也不少。你不这样认为?”
“这……喔,确实如此!……不过,小崇如此招怨怎么也想不到。究竟小崇做了什么招人仇恨的事情?”
“我就是想调查那些事情,所以来打扰您了!”
“可是,问我什么也不知道,知道的都向警察讲了。”
对十分为难的朱美,浅见趁热打铁说道:“也就是说,不知道的事情,还没有认识到的事情,就没有说。”
“嗨?是啊!不知道的事情不能说。”
朱美木然地瞪大了跟睛。如果不是“悲惨”性话题,浅见也许就要笑出声来。
4
“警察调查询问,”浅见说,“是不是招谁怨恨,除了询问大家之外,对住宅有没有进行搜查取证?”
“唉,住宅搜查?”朱美吃了一惊,“没有进行。因为小崇是被害人!”
被害人为什么必须接受警察的住宅搜查?一一这个问题是相当尖锐的。
果不其然,警察最初判断系飙车族所为,放弃弄清怨恨等原因的努力,泛泛地听取情况,难以挖掘深层次的事实。不管问到谁,都会浮现被害人的总体印象:“认真,受到众人喜爱”。
“十二年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崇君没有留下什么遗物?”浅见忐忑不安地问道。
“小崇的东西都留着。包括弟弟的房问都原封未动。从弟弟进入德岛市高校学生宿舍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连住在那贺川町公寓时的东西拿回来后,也一直放在房间里未动。”
一直不想去动遗物,可以想象亲属的悲痛心情。
“或许应整理一下遗物了。”
“唉,如你所说,其中还有捆扎好的东西。”
“是信还是日记之类的东西?”
“书信警察大概都看过了,都是与事件无关的东西吧。日记不曾写过,剩下的净是与工作有关的笔记本和记事簿,以及设计计算和图纸。”
“其中有关于第十堰的东西吗?”
“第十堰……是最近成为热门话题的吉野河的事情?不,我想没有……那怎么啦?”
“令弟当时有可能参与活动坝建设计划的基础调查和设计。”
“啊,是吗?……”朱美并不惊讶,“不,也许那样。我弟弟对土木工程啦,建筑工程啦都认真钻研,我曾经看到他描绘桥梁和堤坝的设计图计算强度。据说弟弟在进入德南建设之前,公司没有那方面的人才。因此,公司通过县里的土木部负责人和大学老师一再打招呼,弟弟才决定进入那家公司”朱美对亡弟的才华赞不绝口。
“您最后一次见到崇君是什么时候?”
“那是死前一周的休息日。我记得他突然回到家,与父亲说了些什么。临回去的时候,他说下周休息日,把小百合带来。我想,他大概打算从祖谷到高知转一圈吧。以后就没有下文了……”
抑或唤醒了悲惨的记忆,朱美脸色暗淡下来。浅见虽意识到一种罪恶感,但仍旧问道:“当时崇君与令尊说了些什么?您还记得吗?”
“噢,他们两人在里面父亲的房里谈话。”
“令尊现在在家吗?”
“不,父亲八年前就去世了。”
“哦,谢世了?……”
“嗯,刚好七十岁。小崇死后好像大伤元气。三年后,母亲也随父而去了。”
“那样的话,现在谁住在这宅子里?”
“我一人!”
朱美微笑着说。她刚一说完,浅见就感到住宅的空气刹那间变得寂然无声,那令人窒息的空寂仿佛从她的背后袭来。
“唉,偌大的一所房子就你一个人住?对不起,请问没有其他家人吗?”
本意是想问“有没有男人和孩子”,但没有那样说。
“我有一个哥哥,年轻时就去了东京。”
“是吗一一?”
好像有十分复杂的家庭背景。浅见已经失去刨根问底的勇气。
“如果允许的话,我想看一看崇君的笔记本和记事簿。”
对此要求,朱美不由得退缩起来,默默地沉思片刻。虽说是已故人的东西,是否可以允许毫不相识的陌生人闯人个人隐私的领地呢?她茫然了。
“看了又怎么样?”她仿佛寻找回绝的借口似地问道。
“当然是为了解开令弟的事件的真相。还有三年的有效期,必须赶紧!”浅见认真地说道。
“是呀……”朱美一面踟躇不前,一面仿佛下了决心似地点了点头,“好吧,我带你去!”说着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