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乔丽·布里斯托尔正在长廊上等着我们,在蓝色亚麻长裙的映衬下她显得那么鲜艳又明快,她的双手在胸前环抱着,好像捧着一把看不见的花束。宽沿的大草帽不见了,露出紧贴着美丽头颅的稚气、鬈曲的黑色短发。“我给黑勒先生准备了一点儿午餐。”她说。
“真是个好姑娘。”哈利先生说,用帽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哈罗德来了吗?”
“哈利先生,他来了,正在台球室等着呢。”
哈利先生转过身,对我伸出了手,我们在这之前并没有握手,他那有力的长满老茧的手不容置疑地伸了过来,那张饱经风霜、满是皱纹的脸也露出了一点儿勉强的笑容。
“我要把你留给我这个迷人的管家了。”他说,这位男爵竟有点驼背了。他往屋内走去,又转过身来对我说:“在你走之前去见我一面,我要给你开一张支票!”
然后他就走了。
“布里斯托尔小姐,”我说,“真的不必准备午餐了。”
“我已经把午餐热好了。不麻烦的,只是昨天剩的一点儿海龟汤还有几张油炸海螺肉 馅饼。”
她把我领到一张藤椅上坐下,给我放了一个黑盖的藤制烟灰缸,然后就离开了。一会儿,她就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托盘上有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汤,一个盘子里装着小小的圆圆的油炸馅饼,当然还有餐巾布和擦得闪闪发亮的银器。一个玻璃高脚杯里装着冰茶,上面飘着清香的薄荷叶。
我闻了一下汤,味道好极了。我把自己的感觉告诉了她,问道:“布里斯托尔小姐,你在这里做饭吗?”天空变得有些昏暗,大海好像永远都是那么喜怒无常。
“不做。厨师出去买东西了。今天晚上哈利先生要举行一个小型晚会。”
我哔啜了一小口冰茶,问:“从来没为你的老板做过一顿饭吗?”
“哈利先生和他的朋友克里斯蒂先生要到乡间俱乐部进行一场比赛。”
我意识到我不能再问下去了,“布里斯托尔小姐,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这不合适。你自己享用吧,黑勒先生……我要到厨房去一趟。”
“不要去!拿一把椅子坐下来,和我做伴。”
“唔。”她考虑了一下。我知道被雇用的助手,特别是被雇用的有色人种助手,是不能和客人一起吃饭的,特别是和白种客人(西苑的许多地方都透露着这种气息)。可我并没有让她和我一起吃饭,只是坐下来和我做个伴。
她最终留下来了。
“暴风雨就要来了。”她说。
“真的吗?天看起来没有那么阴沉。”
“闻一下这空气吧,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我只能闻到海的成腥味,可我希望有点小风波发生。
“布里斯托尔小姐,有多少人为这个家庭服务?”
“五个。三个在室内服务,两个在外面。你见过撒木尔了,他做一些零碎的活儿,晚上还守夜;我们还有一个守夜人;有一个女仆做家务活儿;我刚才提到了有一个厨师;还有我,我照顾哈利先生和尤妮斯夫人。”
“你都照顾他们什么呢?”
她耸了耸肩,“提醒他们遵守时间表。早上帮助他们打理衣服,准备好他们晚上要做的事,工作很多。”
“就像一个秘书。”
她笑了,她总是爱笑,“是的,我总是尝试着成为一个多面手。”
“布里斯托尔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问问,你在哪儿读的书?”
她看起来对我的问题既惊讶又高兴,抱紧了膝头,她羞涩地说:“就在这儿,在拿骚,我毕业于政府高级中学。”
“真不错,没有读大学吗?”
她有些羞愧地说:“没有,这儿没有大学……我有一个弟弟,他非常聪明,我们全家都希望他有一天能到美国去读大学。那儿有黑人能读的大学。”
“那儿确实有,我发誓有一天你也能到大学去读书。”
她的眼睛低沉了,这是第一次,她完全畏缩了,“我喜欢读书,黑勒先生,你知道,我是那么喜欢书。”她抬起了深深的、褐色的大眼睛,睫毛颤动着,说:“我认为无知是最大的邪恶,你认为呢?”天更阴沉了,也许她是对的,暴风雨就要来了。
“唔,布里斯托尔小姐,我恐怕罪恶比无知更可怕。但是无知对一个人的伤害比贪婪、妒忌、甚至战争都要大。我就是反愚昧组织的一员。”
她的眼睛眯了起来,“你的职业是老师吗?”
“不,我是一个侦探。”
这使她感到十分惊讶,“真的吗?你是警察?”
“不,人们常常称我们为私人侦探。”
她的眼睛一下亮了,“就像福尔摩斯那样的侦探吗?”
我哈哈大笑,“不完全是那样。我说的有点儿太多了,我们正在为哈利先生做事,我恐怕我很抱歉,布里斯托尔小姐。”
她点了点头,好像在说:“你说的很对。”
对她提到我的职业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她知道得太多了,我还要和她的老板做一笔交易呢。
有一会儿,令人尴尬的沉默流动在我们中间。我吃着饭,眺望无际的大海。在海的那一边,墨索里厄政府倒台了,哥伦比亚正试图从同盟国的狂轰滥炸里恢复国民生产力。在我的家乡,查理牧师吸引了众多人的注意,他在最近的一场继承权诉讼案的过程中,竟与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结了婚。
但这一切都是那么抽象,好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当你坐在巴哈马凝视着大海——一个已经垂死的人权的死海,你当然会有这种感觉,甚至是在我喝完了美味的海龟汤的时候。
“真是一顿美味的午餐。”我说着,用餐巾擦了擦嘴,“海螺肉 馅饼也很好。”
“只是热了一下。厨师昨天晚上炸的,还很新鲜。”
“什么是海螺?”
“用那是旅游者常买的一种可爱的粉色贝壳里的肉 。”
“啊,我知道了,不论你怎么拼写它,总之是十分好吃。”
她高兴得露齿而笑,“黑勒先生,在这儿,你会吃到很多海螺肉 的。”
她不让我帮她收拾盘子,但我却跟着她走到厨房,用近似耳语的声音说道:“请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是一个侦探。”
她热情地说:“你是一个好人。你不希望我做的事儿,我一件都不会做的。”
我们的眼光碰到了一起,在那一瞬间,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瞬间,超越了文化的差异、时空的阻隔和一切禁忌。但只是一瞬间,我们都移开了目光,有些局促不安。
“我现在最好带你去欧克斯先生那儿。”她带着我去了。
欧克斯先生正在一个中等大小的房间里,房里有壁炉、东方地毯和能看得见大海的高大的窗子,一张台球案子占去了房间的大部分空间。墙上到处挂满了狩猎得来的动物头颅标本和出海捕到的鱼类样本,无言地昭示着主人的生活。
哈利先生弓着腿,手里拄着一根球杆儿,倾斜地站着,格子花呢衬衫里好像塞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马裤和长靴让我想起了一个职业赛马师在比赛日子的装束。他正和一个拼命吸烟的、衣着凌乱的小男人谈话。两个人都紧锁着眉头,看来我和布里斯托尔小姐打断了一场争论。
可哈利先生却看见了我们,他挤出了一丝笑容,说:“啊!我的客人,吃了一份像样的午餐吗?”
“一份丰盛的午餐。”我说,“有海龟汤和海螺肉 馅饼。”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黄昏我们就会把你变成一个巴哈马人了,黑勒。玛乔丽,把我的支票本拿来。”
“是的,哈利先生。”
布里斯托尔小姐出去了。哈利先生对他那位个子矮小却身体强壮的朋友做了一个手势,这个小男人的皮肤是深褐色的,我怀疑他是混血儿。
“来见一下真正的拿骚男爵。这是黑勒先生,这是哈罗德·德·克里斯蒂,我最好的老朋友。”
看来我们确实是打断了一场争辩。
克里斯蒂五十多岁,长着鸡蛋形状的秃头、乱草一样的眉毛和刺人的财迷样的绿眼睛。他好像一只丑陋的癞蛤蟆:脸上伤疤累累,鼻子是一个圆头.下巴很单薄。他的白上衣皱皱巴巴的,黑色的鞋带歪歪扭扭地系着。
这就是一个真正的拿骚男爵?
“这是内森·黑勒。”欧克斯对他的朋友介绍道,“他是我为了解决一点儿私人问题而雇用的芝加哥侦探。”
克里斯蒂的眼睛一下睁大了,机警地瞥了欧克斯一眼,“一个侦探?为什么,哈利?”
哈利先生窃笑了一下,把手放到他朋友的肩膀上,说:“这是个人问题,哈罗德,你有个人生活,我也有个人生活。”
克里斯蒂对欧克斯皱了皱眉,转过来对我绽开了一个令人吃惊的热情的笑容;这笑容像一个咒语,把他从癞蛤蟆变成了一个王子。
“欢迎你到拿骚来,黑勒先生。”他说,他的嗓音很浑厚。“可是你为什么不六月份来这里呢,七月对像我这样的巴哈马的热心拥护者来说都太神秘了。”
“如果你希望解决那个神秘的问题,哈罗德,”哈利先生说,“你可以雇用你自己的私人侦探。”这是什么意思?哈利先生在刺激他的伙伴吗?可是克里斯蒂依然保持着笑容。尽管他的朋友对他的尊严开了一个玩笑,他还是做作地保持着的身份。他把烟头扔到台球桌边的一个烟灰缸里,又迅速地点燃了一支。
“内特,如果你不在意的话,哈罗德要在晚饭前请你到一个海滨别墅去做客。”
“你也是贵族阶级吧,克里斯蒂先生。”
克里斯蒂笑了,吐出一口烟,正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被欧克斯打断了,“说哈罗德是贵族阶级就像说希特勒是侵略者一样正确。”这个比喻把哈罗德要说的话噎了回去,可哈利先生继续吼叫着,“几年前,哈罗德在伦敦缠上了我,跟我说让我到新普罗维登斯来生活,并设法把这该死的地方的一半卖给了我。”欧克斯笑出声来,说:“你知道为什么克里斯蒂先生是这个群岛最有影响力的人吗?我和我的朋友温莎公爵也谈过这个问题,对你说说吧,哈罗德知道在这些岛屿上最重要的财富是土地,不是矿物和庄稼。你还应该注意的是:他把这些土地卖给像我一样富有的傻瓜。啊!玛乔丽来了……”
她把欧克斯的支票本拿来了。欧克斯把球杆儿放下,跟着她走到一张小小的桌子前,桌上放着一个丝绸灯罩的台灯。
克里斯蒂用非常亲切的声音对我说:“你要原谅哈利,饶舌是他最坏的缺点。”
“可老练又是他最大的优点。”
“也可以这么说。”克里斯蒂干笑了两声,吸了一口烟。
“内特!”欧克斯先生招呼我,“我要送你出去……”
“很高兴认识你,先生。”我对克里斯蒂说。
他点点头,愉快地说:“我也一样。”
欧克斯用一条胳膊搂住了我的肩膀,交给我一张墨迹未干的一万元支票。布里斯托尔小姐走在我们前面去开门了,这样我们的对话就没有任何人能听见。
“大约要三十四天的时间,”他说,“以每天三百美元的速度,包括今天,钱正好够。”
“你想让我从今天开始?”
“是的!你到快艇俱乐部去找德·玛瑞尼,他今天下午在那里有一场比赛。这张卡片会使你在任何地方都畅通无阻的。”
那是一张小小的白色卡片,简单地写着:“持卡者是我的客人”,下面的签名是“哈利·欧克斯男爵”。
“我想要张德·玛瑞尼的照片。”
哈利先生拒绝了我,“让别人告诉你吧。他是一个高高的、长得像马一样的癞蛤蟆,皮包着骨头,就像一块木板。他还长着一嘴讨厌的魔鬼样的大胡子。你不会认不出这个婊子养的,到他的游艇上去找吧。”哈利薄薄的上唇激动地抿着。
“他的游艇叫情人号。”
“名如其人。”我说。
布里斯托尔小姐已经把门为我们打开了,我们走在上悬阳台的走廊里,向车库走去,那位年轻的女士始终十分礼貌地和我们保持着距离。温情的巴哈马就要有一场小小的风波了,只是天气还那么令人压抑,透不过气来。
“你每天都要和我用电话联络,布里斯托尔小姐会把电话号码告诉你。”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笑了。上帝呀,我太喜欢她的笑容了。
欧克斯先生紧拉着我的胳膊,把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说:“我给你准备了一辆汽车,是用你的名字租的,手套盒子里有拿骚和新普罗维登斯的交通地图,还有一张写着相关地址的清单,它会告诉你德·玛瑞尼的住宅和他在商业方面的兴趣。”
我点点头,这些阔佬儿的办事效率很高。
他打开了车库的大门,“但是看在耶稣的份上,在马路上你一定要记住那该死的通行方向!”
“你是说左侧通行。”
“是的。”哈利先生说。
这是一辆一九三九年产的藏蓝色四门别克轿车,有一个很大的油箱,对于跟踪这项工作来说,它并不是最合适的车。
在回城镇的海滨大道上,左侧通行的习惯简直让我手足无措。偶尔出现的自行车会吓我一跳,幸而绚烂的热带风景转移了我的注意力。直到突然出现了一个橙黄色的、风格有些莫名其妙的巨大建筑,才让我松了一口气,那是大英帝国殖民地旅馆,它有一个停车场,我把别克车停在那里,这才重新找回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大英帝国殖民地旅馆给我定的房间不是一个套房,可它已经足够大了,我十分喜欢那轻柔的粉色灯光和白色的木质家具。屋里有两张床,一个有很多抽屉的大箱子,还有几个壁橱,一张写字台,和一个大小适中的洗澡间。我可以在这儿好好的歇一会儿了。
房间还附带一个精铁锻造的阳台,从那儿可以眺望大海。但是在灰色的天空下,白色的海滩上却空无一人。
我打开包裹,想整理一下要做的事。我有两件事要做,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要有一件合适的吸汗的衣服。楼层的服务员指引我到旅馆附近的一家小裁缝店去,我去了。那个裁缝叫朗恩,他长着一张浆果样褐色的、令人厌恶却充满活力的面庞。他从架子上拿出两套亚麻衣服,并拼命保证这两套衣服刚刚做好两天,他心里十分高兴把这两套衣服卖出去,却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卖给了我,叹息着说:“不和你讲价了,先生!你四十二码的身材特别不好买衣服。”这真是一段小插曲。
下一站是加拿大皇家银行,在那儿能把哈利先生的支票兑成现金,我把大部分钱都邮回了家中欧洲银行的帐户上。
离开罗森广场,我从一个粗壮的卖草帽的女人那儿,买了一顶带着浅咖啡色带子的巴哈马草帽。在她的手推车上,高高地堆着一摞摞的草编帽子、袋子和垫子。她要价五十美分,我希望她降低四分之一的价钱,最后我们成交了。我递给她一元钱,这个讲价的过程很有趣。她给我找了零头,并告诉我哪有摄影器材商店.一个好的床上问题侦探非常需要它。我挑了一个闪光灯,一个十五倍的广角焦距,当然还有几个三十五毫米的黑白胶卷。
“你不想来点彩色胶卷吗?”那个可爱的白人女店员问,她在栗色的头发中间插了几朵头花,“那你就可以拥有岛上所有美丽的色彩。”
“心情好的话我就多要几卷。”我说。
我回到旅馆前已经快到下午两点了。我有了一大堆衣服,包括两件白色短袖衫,四件讨厌的颜色鲜艳的运动装,几双像拖鞋样的皮鞋,和三条印着热带风情的领带——这一切会使我感觉非常舒适,并看起来像一个游客。
穿着一套白色的新衣服,里面套着一件色彩绚丽的运动衫,把自己隐藏在这巴哈马风情和一副大大圆圆的墨镜里,我重新驾驶起别克车,在海滨大道的左侧,一定记住是左侧,继续前行。我遇到的许多车都像这辆别克车一样,是美国生产的。但不时地,会看见一些汽车被错综复杂的乡间小路迷惑,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我也一样弄不懂,因为这儿的司机座位都是在车的右侧。铃声喧闹刺耳的四轮游览马车、驴车、手推车,还有偶尔出现的手牵着一只羊、戴着草帽的当地人,使整个路面非常混乱。在海滨大道的东侧终点,店铺渐渐稀少,直到以古堡命名的蒙塔古堡旅馆,拿骚游艇俱乐部就在这所旅馆里。
这座庞大的灰黄色俱乐部建筑,是拿骚十九世纪种植园主建筑风格的典型,但却可以明显看出它是最近才修建的。它的围墙的高度不像古典建筑那样能遮蔽住棕榈树,而且整个建筑看起来很新,一点也没有损坏。
我把车慢慢地开进了俱乐部,没有人阻拦我、检查一下我是不是会员、是不是犹太人或其他什么人,我甚至有点失望。酒吧里挂着镶框的著名游艇和驾驶者的相片,只有几名顾客和一个穿着白色短夹克的侍者(他们可不是镶在镜框里的)在里面。有一面墙的大部分都是玻璃,朝向着东方的海港。我在俱乐部外漫步,当我信步到山坡的边缘时.眼前蓦然出现了一个停泊着小游艇的大小适中的港口。
几艘游艇散乱地停靠着,另外几艘在水中翻腾着,像是在进行比赛,不过由于我从未参加过一场游艇比赛,所以我不敢肯定。也许德·玛瑞尼的情人号就在其中。
船的速度都不快,来了一阵微风,却于事无补。只是天空现在越来越昏暗了,大海好像被某一巨大的机器所发动,一浪一浪地汹涌起来。那些白色的游艇和白色的风帆似乎和此时的海景极不协调。我回到酒吧,坐到长椅上,要了一杯朗姆酒。
服务生是一个二十四岁左右金发碧眼的年轻人,他对我说:“您是会员吗?先生。”这个提问终于来了。我给他看了看哈利先生的通行证,他笑了,扬了扬眉毛,说:“请允许拿骚游艇俱乐部奉送您一杯酒,先生。我可以为您推荐我们特色的朗姆酒吗?”
“太好了,谢谢。”
他端来了一个红色的圆形玻璃杯,上面还漂浮着一块水果。我把水果挑了出去,品尝了一小口——酒因为放了酸橙有些苦,又由于放了红糖有点甜。
“你觉得怎么样?”服务生问我。
“味道不错,劲儿也很大、很烈。”
他耸了耸肩,说:“这是拿骚的特色。”
我回到座位上,懒散地看着窗外,问:“今天有比赛吗?”
“这不过是一个小型的每周一次的比赛,不是大型的赛艇会……这讨厌的天气,但愿他们都很幸运,不被这鬼天气影响。”
“德·玛瑞尼参加今天的比赛了吗?”
“您是说德·玛瑞尼?是的,他参加。”
“我听说他声誉很不好,是个靠女人起家的男人。”
他耸耸肩,边用抹布擦着吧台边说:“那我倒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很棒的游艇驾驶者。”
“是吗?”
“是的。他得了所有的奖杯,包括巴卡第杯,而他玩游艇不过四、五年时间。他一会儿就会来这儿,你想见他吗?”
“不,谢谢。”我说。我一边喝着朗姆酒,一边等着德·玛瑞厄比赛结束。
我的工作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