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克里,像意大利南部的其他地方一样,星期天根本不是休息日。雨果-韦史密斯-梅斯勋爵在归于莫洛门下后就已经明白这一点。梅斯明白,星期天女眷们到教堂去时,男人们在谨慎地准备着下周的交易。
像在大多数亚热带地区一样,任何计划的进行很少超过一天。家庭妇女们一天几次在时髦的专卖店停留。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洛克里确实有家超市,但是谁会相信打在货物上的价格是真实的价格,不能讨价还价,而且不能从谁那儿敲诈一个新奇的小礼物、一把荷兰芹、一些罗勒枝、第十三个鸡蛋、一条没有称重量的摩泰台拉香肚①?
①指用牛肉 、猪肉 、猪油加大蒜和胡椒调味作馅的香肚。
要人们用星期天来结盟和背叛。如果商人像莫洛一样对地方经济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那么他会在星期天处理事务。甚至对一个南方人来说,莫洛也和骑师一样矮小瘦弱。他还穿着平时的横条橄榄球衫,留着平时的胡子。他在上午11点这个不合适的时间把梅斯勋爵召来。
“他对此很清楚,”梅斯向他保证。“曼哈顿的仇恨对他来说与您一样记在心上。”
“妈的,”莫洛咕哝着,“这些美国强盗太奢侈了!美国对可怜的皮诺和米姆诺来说是个弱肉 强食的地方。”
“当地人熟悉那个地区。他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但是要我很多钱。”
“您有个沉默而富有的合作伙伴,难道不是很幸运吗?”
莫洛盯着他看了好长时间,不是那种挑衅的黑手党的暗示的目光,而是好奇的目光。“毕竟,这是我的仇恨。谁要是杀了卢卡-塞托玛就是帮了我的忙。不过一个人得为了名誉而复仇。你的动机……?”
梅斯勋爵叫一个小男孩把饮料从里面的吧台拿到他们坐的露台上。“喝冷饮吗?”
“不,谢谢。你的动机?”
“Nettezaurbana,”梅斯引用垃圾车上的标记,“我们喜欢保持城市整洁。”
从没有人听过莫洛大笑。不过这次,他真的笑了。
星期天下午,温菲尔德总喜欢懒洋洋的。这天却行不通了。
父亲已经摆脱了诊所里镇静剂和其他麻醉品的大部分影响。她把他送下楼,送到佳尼特的床上,然后回到楼上自己的私人生活中来。
温菲尔德光着身子站在窗前,注视着南面,对装饰派艺术的克莱斯勒大厦的感觉几乎痊愈了。落日的余辉从她的右侧倾泻而下,投下曼哈顿方尖塔长长的影子。在她身后,凯里躺在沙发里。温菲尔德对看见他长长的腿、宽宽的肩膀已经熟悉了,不管在这儿,还是在他霍博肯的房子。她希望他也喜欢观察她,因为盯着他有种与克莱斯勒大厦相似的痊愈的感觉,好像在博物馆里散步,突然遇到一座挺不错的大理石雕像。
不过不是今天。今天雕像不断地扭动,无法散发痊愈的氛围。他侧过身,然后趴下来,然后又躺着。温菲尔德差点想劝他别在这过夜,今晚谁也不会喜欢的。
“你的身体想要告诉我什么事情,”她说,“说说看?”
凯里无奈地笑笑。“如果我告诉你我在想什么,你永远不会想再见到我。”
“我有那么善变吗?听着,傻瓜,如果在我们都认为是同父异母兄妹时,我都没有放弃你,我现在也不准备放弃你。”
“你有自己的问题。他们明天传讯温切吗?”
“星期二。他们叫我在这件事上别露面。”
他坐起来盯着她,晚上的光线映出他的轮廓。“我想,也许我该穿上衣服走。”他伸手去够白色长网球袜。
“直到你告诉我你在烦什么?”
“我烦的是我是生命最低级的形式。”
他的话在房间里回响,因为它们是带着极度痛苦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像在惊慌失措时踩错刹车发出的嚎叫。温菲尔德看见痛苦的表情出现在他通常毫无表情的脸上。“我的上帝,你真的受伤了。”
她坐到沙发里,坐在他身边,把手臂绕在他宽宽的肩膀上。“告诉我。”
“生命的最低级形式?你还能怎么称呼一个出卖他的女人和舅舅的人?”
“我说他是一个正常的美国好小伙子。”
他烦躁地把一只袜子猛地一拉,结果大脚拇指从另一头直接穿了出来。“该死。所有事情都乱套了。这整个该死的世界。”
“不,只是一只网球袜而已。告诉我。”
“是齐奥-伊塔洛。”
温菲尔德抚摩着他的肩膀。“如果有麻烦,总是齐奥-伊塔洛。他要你干什么?”
他惊奇地转向她。“你知道?”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说,“他要我找出‘新时代’服务公司的弱点,一个能用撬棍撬开的地方,然后他能够把它接收过来。”
温菲尔德紧张地以为是比这糟得多的事,不由得松了口气。“他被哄骗了。你不会这么做的,甚至为了他。”
“我已经做了。”
“凯里!”
“是那个慈善条款。董事会受权把‘新时代’一半的利润划拨给慈善机构。”他不高兴地叹了口气,“即使根据特拉华公司的章程,这看上去也不可信。好像我要去拿个神学硕士学位。做了牧师后却去寻找税法的漏洞。看上去像‘新时代’逃避公司税的伎俩。”
温菲尔德默默地坐了很久,浅蓝绿色的眼睛转来转去,大脑的集成电路正在搜索各种可能性。“好。你帮了爸爸和佳尼特一个忙。你找到一个弱点,我们可以在章程细则里修改。减低慈善工作的百分比。别告诉齐奥。”
她停下来后,凯里的头一直摇来摇去。“你不明白,温菲尔德。我已经对凯文说了。”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又是那种无奈的笑容。“齐奥-伊塔洛坦率地告诉我,如果我不做他要我做的事,他会把凯文支开,在某处把他干掉。好吗?”
“少有。”
他们并肩坐了一会儿,盯着她的光脚和他的光脚拇指。“凯文该做些什么?”最后,她用微弱冷冰的声音问道。
“让查理的公司恢复正常,就像你说的那么做,弥补损失。”
“为什么我父亲会让凯文这么做?”
“在假装弥补损失的时候,在特拉华实行某种法律行动,冻结‘新时代’的资产,同时——”
“为什么我父亲会让凯文这么做?”她重复问道。
“因为你们无法再分清凯里和凯文。他原来左眼下有个小蓝点,现在没有了。”
“我父亲知道。”
“什么?”
“你在为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工作。”
“但是凯文——”
“——在浪费时间。现在整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分清你们俩。”她指指自己的胸口,“我。”
“怎么分清?”
“那是我的事。现在凯文在哪儿?”
他的哥哥耸耸肩。“明天上午他在市中心的办公室扮演我。在他应付查理舅舅时,我不能露面。”
“明天上午。”她的手从他的肩膀移到胸前。她拧了一下他右边的乳头。“凯文是个行家吗?”
“哦,一点也不刺激,不。”
“因此没有恰当的引语来形容。”她的脸上几乎无法掩饰兴奋,眼睛微微突出,似乎充满激情。现在她在抚摸他的腹部。“哦,我们织了张纠结的网,”她引用说,“我们先练习欺骗。”
“很好。”
“很好?完全适合。”
“不,你的抚摸。我真的不能再想其他事了。”
“这正是我喜欢你聪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