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西瓦尔-戈德利曼已经把家里一张小折叠床搬到了办公室里。此刻,他穿着裤子和衬衫躺在床上,想睡而又睡不着。自从大学的毕业考试以后,将近40年来,他从没有患过失眠症。他宁可过着往日有点提心吊胆的生活,也不想在眼下这种充满忧虑的日子里苦度时光,因为忧虑弄得他不能入眠。
他知道,昨日之他并非今日之他。那时候,他不仅年轻,而且根本不像现在这样……时常出神遐想。那时候,他性格开朗、积极进取、怀有抱负;他曾想到过从政。那时,他并不怎么刻苦——对考试提心吊胆也就不无道理了。
当时他对两方面有热情,一是辩论,二是跳舞,不过这两种热情并不相称。他在牛津大学学生俱乐部的讲演出类拔萃;《闲谈者》①上刊登过他与初入社交界的姑娘跳华尔兹舞的照片。他绝不是寻花问柳之徒,他只想钟情于自己所爱的女人,这倒并不是因为他相信什么崇高的道德准则,而是因为他认为应该那样做人。
①《闲谈者》(TheTatler):伦敦的一种期刊,每周出三期,目的是向社会报道上层社会人物的风流潇洒之举、义侠行为、欢快的娱乐活动;后来开始探讨社会风尚,提出了理想的社会准则和关于完美无缺的绅士、淑女的概念及高尚趣味的标准。该刊还登载大量有道德教训的轶闻故事。该刊由随笔作家R-斯梯尔爵士于1709年至1711年在伦敦主持。
在与埃莉诺相识之前,他从没和其他女人发生过关系。埃莉诺并不属于那些初入社交界的姑娘,而是天资聪慧的数学系学生,举止文雅,对人热情。她父亲是个在矿上干了近40年的老矿工,后来死于肺病。他带她见了父母。他父亲是郡里的长官,在埃莉诺看来,他家的房子似乎是一座宫邸。她身在其中,举止自然,令人愉快,丝毫没有畏怯。有一度珀西的母亲以一种恩赐的姿态来对待她,她毫不留情地做出了机智的反应,珀西因而更加爱她了。
他获得了硕士学位。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他任教于一所公立学校,并三次参加了下议员的特别选举。当夫妻俩发现他们不能生育时,双方都很沮丧,但他们仍然相敬如宾,生活很幸福。她的死,是他人生的最大悲剧,从此他对现实生活失去了兴趣,隐退到对中世纪历史的研究之中。
他和布洛格斯走到了一起,也因为双方都有丧亲的遭遇。战争使他回到了现实世界;本来那种敢作敢为的大无畏性格,出类拔萃的演讲才能,教书的热情以及对自由党的希望,都因战争而获得了新生。布洛格斯因生活中的悲伤不能自拔,戈德利曼热切希望布洛格斯生活能有转机,使他从痛苦自省的困境中解脱出来。
就在戈德利曼默想着布洛格斯时,布洛格斯从利物浦打来了电话,说“针”已是漏网之鱼,帕金遭到杀害。
戈德利曼坐在床沿,闭上了眼睛,对着话机道:“到火车上搜查要是派你就好了……”
“谢谢!”布洛格斯应道。
“就因为他不认得你。”
“我以为,他可能认识。”布洛格斯说,“我怀疑他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计划。他下火车以后,能认出的面孔只有我的。”
“可是,他在哪儿见过你呢?啊,在莱斯特广场。”
“我不大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不过那时……我们似乎小看了他。”
戈德利曼心里很急,赶忙问道:“渡口一带你们已经控制了没有?”
“控制了。”
“他不会从那儿走,这很自然,因为目标太明显。他很有可能去偷船。也可能仍然去英弗内斯。”
“我已通知那边的警察,要他们戒备。”
“那好。不过要注意,对于他的去向,我们还不能做出任何肯定,要多方着想。”
“说得对。”
戈德利曼站起身,拿着话机在毯子上来回踱步。“另外,不要断定从火车背面下车的就是他。要考虑到:他可能在利物浦站前、站中和站后下车。”戈德利曼又专心思考问题了。他对各种变化和可能性条分缕析。“我要和警长谈谈。”
“他就在这儿。”
稍停片刻,又一个声音响起来:“我是安东尼警长。”
戈德利曼说:“我们要抓的人是在你那一区内下了车,你同意我这个看法吗?”
“看来有这个可能。”
“既是这样,那他此刻最需要的是交通工具——我要你把未来24小时以内在利物浦周围100英里内发生的每一辆汽车和自行车、每一条船或者每头毛驴失窃的详细情况搞清楚,随时向我报告。也要向布洛格斯报告情况,和他密切配合,跟踪线索。”
“是,长官。”
“还要注意凶手可能干的其他犯罪活动——比如偷窃食品或衣服,原因不明的袭击活动,持有非法的身份证等等。”
“明白了。”
“安东尼先生,这个凶手不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物,你现在能意识到这一点吗?”
“我想到了,长官。你亲自过问,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不过,详情我并不知道。”
“这涉及到国家的安全。连首相都要每个小时和我这个办公室联系,可见事关重大。”
“是……啊,长官,布洛格斯先生还有话要说。”
布洛格斯又拿起话筒,接着说:“你有没有回忆起来,你怎么认识他的?你曾说过,你觉得见过——”
“啊,是这样——我曾说过这并没有什么价值。在坎特伯雷大教堂里偶然见到了他,还谈过话,关于建筑方面。所有情况都表明:这个人很聪明——我还记得,他在建筑方面还说了些很有见地的看法。”
“我们也知道,他很聪明。”
“我说过了,这对我们没有什么用处。”
安东尼警长来自中产阶级家庭,是个意志坚强的人,说话带有利物浦口音,很轻,很柔和。可是此刻对于MI5这么对他下命令,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感到恼怒还是为在自己管辖的区域里有机会为拯救英国出力而感到兴奋。
布洛格斯意识到他思想上的矛盾——往日和地方警察共事时他就遇到过这种情况,他知道如何让事情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就说道:“警长,对于你的帮助,我非常感谢。而且你知道,像这样的事白厅方面不会不注意……”
“也仅仅是尽我们的责任……”安东尼拿不定主意,是否要称布洛格斯为“长官”。
“不过,自愿帮忙和勉强帮忙区别是很大的。”
“是这样。看来再想找到那人的线索还得要几个小时。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好的,”布洛格斯不无感激地说,“如果有把椅子,就在拐角那儿……”
“就待在这儿好了。”安东尼指了指自己的办公室说,“我到楼下,待在指挥室里。一旦获知什么情况,立刻就叫醒你。好好休息一会吧。”
安东尼出去以后,布洛格斯往安乐椅那儿走,坐上去仰面躺下。他一闭上眼睛,戈德利曼的面孔就闪现出来,仿佛电影一样投射在他的眼前。“独居也该有个了结的时候。希望你别犯和我同样的错误……”布洛格斯突然意识到他希望战争不停地打下去,因为战争一旦结束,他就无法回避像戈德利曼提出的那一类问题。战争使人们的生活单纯起来——他很清楚:他为什么恨敌人,也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往后的事……但是若要想别的女人似乎是不忠诚的。
他打着呵欠,身子在椅子上越陷越深。由于睡意渐浓,他所思考的东西也渐渐模糊了。如果克里斯廷死于战前,那么他对再婚的看法会完全两样。他往日一向喜欢她,当然也敬重她。但是,自从她从事救护工作以后,他对她的敬重变成了近于肃然起敬的赞美,对她的喜欢进而变成了热爱。那时候,他们之间的感情与众不同,他们俩都知道,那是一种别的夫妻所不能享受的感情。她已死了一年多时间,布洛格斯不难找到一个他敬重而又喜欢的女人,但是他知道:仅有敬重和喜欢对他远远不够。一个平常的婚姻和一个平常的女人将永远会使他想起:像他这样一个很平常的男人曾经有过最不平常的女人……
他动了一下身子,想摆脱这些思念,好睡一会儿觉。戈德利曼说过,英格兰遍地是英雄。可是,“针”如果溜掉……
先要想想当务之急……
有人推一推他的身子。他睡意犹沉,正在做梦:他和“针”同在一个房间里,但是他就是抓不到“针”,因为“针”已经用匕首捅瞎了他的眼睛。等到醒来时,他仍然以为眼睛瞎了,因为他看不清是谁在推他,到后来才知道自己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呢。他睁眼一看,只见身材高大、身穿制服的安东尼警长正立在他的面前。
布洛格斯身子稍稍坐直起来,揉揉眼睛,问道:“发现什么情况了吗?”
“情况很多,”安东尼说,“问题是不知哪一种情况有用。这是你的早餐。”他把一杯茶和一块甜饼放在桌上,就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
布洛格斯离开了安乐椅,端一张硬椅子放在桌子旁边坐下来。他呷了一口茶,茶味很淡,很甜。他说:“我们分析一下情况吧。”
安东尼递给他一叠纸,有五六页。
布洛格斯说:“别和我只谈你这个区里的犯罪案件——”
“哪儿会呢,”安东尼说,“酗酒、家庭纠纷、违反灯火管制和交通规则,或者是已经逮捕的作案者,这些并不是我们感兴趣的话题。”
“抱歉。”布洛格斯说,“我还似醒非醒的呢,让我先看看这些材料吧。”
闯入住宅的盗窃案有三起。其中有两起是盗窃贵重物品——一处是一箱子珠宝,另一处是皮货。布洛格斯说:“他偷窃贵重物品,可能是企图转移我们的视线。请把这情况标在地图上,好吗?也许有助于了解他整个作案的方式。”他把那两份材料交还给了安东尼。第三起盗窃案报告刚刚递交上来,详细情况不明。安东尼把作案的位置标在地图上。
曼彻斯特一家食品分配办公室里有几百本配给簿被盗。布洛格斯说:“他要配给簿没有用——他要的是食品。”他把这份材料放在一边。普雷斯顿那里一辆自行车被盗;伯克里德那里发生了一起强xx案。布洛格斯对安东尼说:“我看,他不会干强xx的事。但不管是不是还是把它标出来。”
盗窃自行车一案和第三起入室盗窃案的地点距离很近。布洛格斯问道:“自行车被盗的地点是信号所——该所是不是在铁路线上?”
“是的,我想是。”安东尼答道。
“假如费伯就隐藏在那辆火车上,而我们又没能抓到他。那么,火车离开利物浦以后,第一站停靠的地方是不是就是信号所?”
“可能是。”
布洛格斯看着那份报告。“一件外衣被盗,留在那儿的是一件湿的夹克。”
安东尼耸耸肩,说道:“可能能说明一些情况。”
“有没有汽车被盗?”
“连小船和毛驴也没有失窃的情况。”安东尼回答,“眼下这时候,偷车的事不多见。要弄到汽车倒并不怎么难——人们要偷的是汽油。”
“我感觉到,他一定在利物浦偷了汽车。”布洛格斯一边说,一边敲打着膝盖,有点茫然。“说实在的,他偷一辆自行车,这并没有多大用处。”
“无论如何,我看应该顺藤摸瓜,”安东尼口气坚决,“这是最有价值的线索。”
“那好吧。不过,对盗窃案还要再认真仔细地调查,看看有没有衣服或食品被盗——受害者一开始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些情况。还要让遭到强xx的妇女看看费伯的照片,继续检查所有的罪犯。我要到普雷斯顿去,你能不能解决交通工具?”
“可以给你一辆车。”安东尼说。
“第三起盗窃案,什么时候能得到详情?”
“他们可能正在调查。”安东尼说,“等你到了信号所,我就了解详细情况了。”
“叫他们动作利索些。”布洛格斯边说边拿外衣,“我到了那边就立刻和你联系。”
“是安东尼吗?我是布洛格斯。我已经到了信号所。”
“不要待在那里耽误时间了。第三起盗窃案的作案者就是你们要抓的人。”
“能肯定?”
“除非有两个手持匕首、到处威胁人命的歹徒。”
“谁的人命?”
“两个老妇人,单独住在一幢房子里。”
“哎呀,天啦。死了吗?”
“除非她们兴奋而死。”
“什么意思?”
“去看看吧,去了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我马上就去。”
两个老妇人单独住的房子其格局往往千篇一律:房子方方正正,又旧又小。门口周围是一片野玫瑰丛,滋润它们的是长年积累下来的成千上万杯泡过的茶叶。前庭的小花园里,一排排蔬菜长得茂盛又整齐,四周有修剪过的篱笆。前面的窗户中悬挂着红白相间的窗帘。园门咿呀的响声不断。大门的刷漆是业余油漆工干的活,漆得很辛苦,门上挂着马蹄铁做的门环。
布洛格斯敲门以后,回答他的是一位八九十岁的老太太,她手里还拿着滑膛枪。
他说:“早上好。我是警察局的。”
“不对,你不是,”她说,“他们已经来过了。你快给我走,否则我就打掉你的脑袋。”
布洛格斯对她打量了一番:她身高还不到5英尺;满头浓厚的白发梳得像个面包;脸色苍白,布满了皱纹;她的手瘦得像火柴杆,但是枪还抓得很紧;围裙的口袋里装的全是些碎布头。布洛格斯又打量她的脚,只见她穿的是男式长统靴。他说:“早上来的是地方警察,我来自伦敦警察厅。”
“我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她问。
布洛格斯回头叫开车的警察,后者便下了车,往大门口这儿走。布洛格斯对老太太说:“他身上穿的一身制服,总该让你相信了吧?”
“好吧。”她说着就站到一边,让他进屋。
他走进的那间房子天花板很低,地面上铺着瓷砖。房间的家具古老而又笨重,每件家具上都陈设有瓷器和玻璃制品。壁炉里微微地燃着煤火。房间里弥漫着熏衣草的气味,还有猫身上发出的气味。
第二位老太太离开椅子站起身来。她和第一位老太太长得很像,但是有她两倍那么宽。她一站起身,膝下就溜出来两只猫。她说:“你好。我是埃玛-帕顿,我妹妹叫杰西。她拿的枪,你可别介意——感谢上帝,那里面没有子弹。杰西是个戏剧爱好者。你请坐吧。你这么年轻,看上去不像个警察。我们这儿出了件小偷小摸的事,伦敦警察厅竟然也感兴趣,真是想不到啊。你是今天早上从伦敦来的吗?杰西,给这位年轻人彻杯茶。”
布洛格斯坐了下来。他说:“对这个盗贼,如果我们没弄错他的身份,他就是在逃的凶手。”
“哎呀呀!”杰西一声感叹。“我们差一点就——惨遭他的毒手啊!”
“别说傻话了!”埃玛说着就对布洛格斯说,“那可是个讨人喜欢的人。”
“请说一说发生了什么事。”布洛格斯说。
“啊,当时我出了门,到房子后面,”埃玛开始说明情况,“我是去了鸡笼,希望拾些鸡蛋。杰西在厨房——”
“他吓了我一跳,”杰西打断了她的话,“当时我想拿枪,可时间来不及。”
“你看牛仔电影看得太多了。”埃玛指责她。
“那也比你看的电影好——你看的都是爱情片子,全是淌眼泪、接吻——”
布洛格斯从皮夹子里取出了费伯的照片,问道:“是不是这个人?”
杰西认真看看,答道:“正是他。”
“你多么机灵!”埃玛惊叹着。
“我们如果真的机灵,现在已经抓到他了。”布洛格斯说。“他干了些什么?”
杰西回答:“他用刀子抵着我的喉头,说:‘不许乱动,否则我就把你的肚子捅开。’我相信他说到做到。”
“啊,杰西,你对我讲过,他是这样说的:‘你照我说的去做,我不会伤害你。’”
“效果都是一样的,埃玛!”
布洛格斯问:“他想要什么?”
“要吃的,要洗澡,要干衣服,还要小汽车。我们当然把鸡蛋给了他,还把杰西已过世的丈夫的衣服找了一些,给了他,诺曼的衣服——”
“是什么样的衣服,说说好吗?”
“好的。一件蓝色的风雨衣,一条蓝色工装裤,一件格子衬衫。可怜的诺曼那辆车子,他也要走了。没有车,我们怎么去看电影啊。你知道,我们惟一的不良习气——就是看电影。”
“是什么车?”
“莫利斯牌汽车,诺曼在1924年买的。这辆小汽车对我们可有用呢。”
杰西说:“但是,热水澡可没有让他洗成!”
“是这样的,”埃玛说,“我不得不向他解释,两个独身女人的家里,不大好让一个男人在厨房里洗澡……”
杰西打断了她的话:“你宁可让别人割断咽喉,也不肯看穿连裤内衣的男人,不是吗?傻瓜蛋。”
布洛格斯问:“你们不让他洗,他怎么说?”
“他哈哈大笑,”埃玛回答说,“不过我以为,他对我们的处境也是理解的。”
布洛格斯不由得笑了起来。“我看你们很有胆量。”
“我可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因此,那人乘着1924年的那辆莫利斯,穿着风雨衣、蓝色工装裤走了。什么时候离开的?”
“9点30分左右。”
布洛格斯心不在焉地抚摸着一只红斑猫,那猫高兴得又是眨眼睛又是呼噜呼噜地叫。“车子里的油多不多?”
“有大约两加仑——可是他拿走了我们的购油证。”
“汽油是定量供给的,你们两位女士怎么能领到?”
“农业生产需要。”埃玛在为自己辩护。她脸红了。
杰西哼了哼。“我们很孤单,又是长老。我们分配到汽油也是当然的。”
“我们去看电影时,总要到食品店,”埃玛补充说,“我们可不浪费汽油。”
布洛格斯笑了笑,摆摆手。“好了,不用担心——分配的事与我的部门无关。那小车车速是多少?”
埃玛说:“我们从来没有超过时速30英里。”
布洛格斯看看手表,说道:“就是那样的速度,他现在已行驶75英里远了。”他站起身来。“我要向利物浦那边报告详情。你们没有电话吗?”
“没有。”
“是什么样的莫利斯车子?”
“一部考利。诺曼喜欢叫它‘牛鼻子’。”
“什么颜色?”
“灰色。”
“注册号?”
“MLN29。”
布洛格斯一一记了下来。
埃玛问道:“你看,车还能找回来吗?”
“我看能——不过车子可能不怎么完好了。一个人偷了汽车,开起来就不会怎么爱惜。”他往门口走去。
“希望你把他抓到。”埃玛大声说。
杰西送他出了门,手里仍然握着那支枪。走到门口那儿,她一下抓住布洛格斯的衣服袖子,像在戏台上演戏一样小声说:“你说说——他是什么人?逃犯?凶手?强xx犯?”
布洛格斯对她看看,只见她那碧色的小眼睛炯炯有神,显得很激动。他低下头来,对她耳语道:“你可别同任何人说啊,他是个德国间谍。”
她咯咯笑起来,一副高兴的样子,心里在估量着:他显然与她看情趣相同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