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城昌治《黑暗结束时》
第二部 第04章
安田刑事走出剪票口，穿越站前广场。
菅井跟踪到这里时，已经失去继续跟踪的气力。即使继续跟下去，他也知道只是徒劳！
菅井搭上停在车站前的计程车。“到下落合。”他对穿深蓝色麻纱夹克的年轻司机说。
关口被安田刑事和腰木刑事逮捕时，菅井正和调查四课的刑事从大森回来。
他本来心想，怎么可能？但，立刻又感觉那只是发生了应该发生的事。听安田说明逮捕的经过时，菅井咬紧下唇、不停颔首——果然如自己所料。
大泽课长主持侦讯，菅井也在场。如果他没在场，真不知道关口会说出什么话呢！
关口彻底地否认行凶。也许早预料到会被捕吧！连如何推诿之词都已准备好，他那冷静讥笑警察的态度，让菅井松了一口气。
但是，菅井的安心只是暂时而已！关口可能根本就不打算逃往大阪，内心盘算好一旦被捕，就说出事情真相，自己只落个勒索罪名。最多不到三天，关口就会全盘托出来了。
在刑事课长的命令下，警方会采取何种手段，菅井了若指掌。关口的否认，只是徒然被逼入绝地！
侦讯结束后，菅井拖关口到柔道练习场——本来那是针对安田和腰木演戏。但，当关口进入练习场时，菅井内心涌升强烈的怒火了，他狠狠的修理了关口一顿。当时，他已忘记自己发高烧！
腰木看不过去，制止了，这也是在菅井的计算之内，他必须让自己有和关口单独交谈的机会。
支开了安田和腰木，菅井拉起关口，说：“抱歉了！你继续坚持刚才否认的态度，一切就没事。在十天的拘留期限到期之前，我一定设法将你释放。不管被问到什么，只要保持沉默就行。而且，如果事情顺利，两、三天内我会找到替身。”
“替身？有那种人吗？”
“千叶啊！你会被捕是千叶说出宏子的事，不能让他迫遥自在。”菅井鼓励关口，让他放心。
当时，菅井虽只是偶然说出要让千叶当关口的替死鬼，但，后来他真的开始思考此事的可能性了。
天亮后，菅井假装出去吃早餐，前往千叶的住处。但，千叶不在家。
接下来直到下午六点左右在河对面发现千叶从电影院走出来之前，菅井一直利用空闲时间找千叶。当然，他也利用这段时间搭计程车至别的警局辖区内买回可口可乐，掺入从证物保管柜内偷出的番木鳌素剧毒。
菅井带千叶到电影院后无人前往的河岸边，要其在该处等候，自己走向藏放可乐的第三小学后面的树林，带着可乐回来找千叶。
“你应该也听说了，关口已经被捕。虽然只是勒索罪，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他却很沮丧的样子，所以我希望你途东西去探监，毕竟，他和你一样，我都特别欣赏！
你带着这两瓶可乐，再去附近水果店买些香蕉。不过，说是身为刑事的我途给关口的东西，会替我惹上麻烦，所以你可要聪明些。反正，只要你去警局，说是赤座派你送东西给关口，其他的我会设法打圆场。
还有，别说太多话，放下可乐和香蕉后，马上至第三小学的树林里等我，我有东西交给你。
反正只是给一个人吃，香蕉买个三百圆也就够了，剩下的就当做你跑腿的代价，大概也够洗一次土耳其浴了。”说完，菅井递给千叶两张千圆钞。
千叶似乎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茫茫然望着手上的千圆钞。菅井再仔细说一遍。
“我知道了。”千叶这才明白。
“我刚刚所说的话，你不论在途中遇上什么人都不能说出来。等一下我也会直接去第三小学，说不定你拿到的会是令人高兴万分的东西呢！”
为了让脑筋不太灵光的千叶不出纰漏，菅井无数次提醒重点之后，才回警局。
不久，千叶抱着香蕉和可乐来到警局，偷偷瞥了菅井一眼，好像心中怯惧万分。安田问赤座的事时，菅井很担心出错，还好，总算顺利应付过了。
千叶离去后，菅井松了一口气，叫拘留所送关口出来。对于赤座送来之物，关口毫不怀疑，大口喝下可乐后，眨眼之间毙命。
关于番木鳌素的剧毒，在染谷幸江自杀时，菅井已从小松院长的口中知道得很详细。
在场的人一眼就知道关口是死于千叶送来的掺毒可乐！
菅井立刻向刑事课长报告，托称要寻找千叶，离开警局。当然，目的是去第三小学的树林。
千叶坐在林中杂草丛边等待。四周已经黑暗，他看来似有些心慌，见到菅井，很高兴的站起身来。
“辛苦你啦！”菅井走近千叶。
千叶没有理由会对菅井怀有戒心，更何况，一般人很可能会觉得可疑的事，千叶从来没在意过。
菅井挑选上千叶这样的人物实在聪明！趁对方不注意之间，迅速用准备好的麻绳勒住其脖子。千叶虽然挣扎，却没有喊叫出声的机会。
菅井握绳的双手用力！
“唔……”
千叶有如被踩扁的青蛙般停止呼吸。
在把千叶的尸体丢进古井之前，菅井连一瞬也未休息。之后，将凶器的麻绳放进口袋，检查有无留下形迹，就快步离开了。
最危险的关口已经永远说不出话了，扮演杀害关口角色的千叶也消失了。
勒杀千叶时，菅井以为自己会犹豫不决，但实行起来却毫无良心的抵抗。菅井心想：自己都化为恶鬼了。
在工作上，他遇见过好几个残酷的杀人者，直到自己杀死三个人，这才首次能体会杀人者的心情——那就像砂粒一样干涩，丝毫感情也未涌现。没有喜悦、叹息、不安或悔恨，有的只是无止尽的虚无感，以及像完成一项该做之事般的虚脱感。
千叶的尸体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回到警局，菅井有一种激烈疲倦过后的安心。麻绳已抛入途中的垃圾筒内。
但，谁能想得到，平日爱发牢骚、很少卖力工作的濑尾刑事，却在翌日就发现千叶的尸体！
安田刑事就是从当时开始注意到菅井。所以，菅井抱着扰乱调查方向目的所打的那通电话，只不过是已被捕捉的昆虫之最后挣扎。
在由赤羽前往下落合的计程车上，菅井只盼望千枝会在家！在上坡路中途下了计程车，菅井马上望向巷内的公寓。千枝的房间亮着灯光！
“可以去旅行了。”菅井推开门，在尚未脱鞋时，就以兴奋的语气说。
“能去箱根吗？”千枝的声音里也满含喜悦。
“不，是更好的地方。”菅井上到房里。“我接到出差命令，要去青森。回来时可以自由行动，所以，我们到十和田湖去。”
“可是，刑事被杀害的事件呢？”
“那件案子由警视厅负责，我们可以放手不管。”菅井信口胡诌。反正，千枝也不会追问。
“真的？”千枝眼睛一亮，似乎很高兴。
“当然真的。不过，就是有点急，必须在今晚出发。”
“那一定是很急的事喽？”
“急是急，却很简单，只要去青森警局花个不到一小时时间就能解决。像这种工作，可称慰劳性出差，办完事，应该有一星期左右的假。我们先去十和田湖，以后的事，等在车上时再看旅游指南决定吧！你有列车时刻表吗？”
“有呀！我们不是打算去箱根吗？所以你买回来就放在这里了。”千枝拿来放在橱柜上的列车时刻表。
菅井翻阅。“现在出发的话，应该赶得上二十一时三十分自上野开往青森的快车，搭这班列车，明天上午就能抵达青森。我看就是这班了！”
“现在已七点半了！”
“两小时已绰绰有余。没有预订车票，也许买不到头等卧铺的车票，但是头等座应该不会有问题。我现在回去准备，再直接赶往上野买车票，我会在头等座的候车室等你。”
“感觉上好像很匆忙的样子呢！”
“等坐上火车，你可能就会闲得无聊了。”
“可是，你的感冒不要紧吗？”
“没问题！比上次来看你时好多了，而且，出去旅行，一定很快可痊愈。”
“我也一直想去十和田湖看看哩！”
“所以，我们等一下就要去了，我记得谈到要去箱根时，你就说过想去十和田湖。”
“是啊！我好高兴。”千枝搂住菅井的脖子。
菅井跟踪到这里时，已经失去继续跟踪的气力。即使继续跟下去，他也知道只是徒劳！
菅井搭上停在车站前的计程车。“到下落合。”他对穿深蓝色麻纱夹克的年轻司机说。
关口被安田刑事和腰木刑事逮捕时，菅井正和调查四课的刑事从大森回来。
他本来心想，怎么可能？但，立刻又感觉那只是发生了应该发生的事。听安田说明逮捕的经过时，菅井咬紧下唇、不停颔首——果然如自己所料。
大泽课长主持侦讯，菅井也在场。如果他没在场，真不知道关口会说出什么话呢！
关口彻底地否认行凶。也许早预料到会被捕吧！连如何推诿之词都已准备好，他那冷静讥笑警察的态度，让菅井松了一口气。
但是，菅井的安心只是暂时而已！关口可能根本就不打算逃往大阪，内心盘算好一旦被捕，就说出事情真相，自己只落个勒索罪名。最多不到三天，关口就会全盘托出来了。
在刑事课长的命令下，警方会采取何种手段，菅井了若指掌。关口的否认，只是徒然被逼入绝地！
侦讯结束后，菅井拖关口到柔道练习场——本来那是针对安田和腰木演戏。但，当关口进入练习场时，菅井内心涌升强烈的怒火了，他狠狠的修理了关口一顿。当时，他已忘记自己发高烧！
腰木看不过去，制止了，这也是在菅井的计算之内，他必须让自己有和关口单独交谈的机会。
支开了安田和腰木，菅井拉起关口，说：“抱歉了！你继续坚持刚才否认的态度，一切就没事。在十天的拘留期限到期之前，我一定设法将你释放。不管被问到什么，只要保持沉默就行。而且，如果事情顺利，两、三天内我会找到替身。”
“替身？有那种人吗？”
“千叶啊！你会被捕是千叶说出宏子的事，不能让他迫遥自在。”菅井鼓励关口，让他放心。
当时，菅井虽只是偶然说出要让千叶当关口的替死鬼，但，后来他真的开始思考此事的可能性了。
天亮后，菅井假装出去吃早餐，前往千叶的住处。但，千叶不在家。
接下来直到下午六点左右在河对面发现千叶从电影院走出来之前，菅井一直利用空闲时间找千叶。当然，他也利用这段时间搭计程车至别的警局辖区内买回可口可乐，掺入从证物保管柜内偷出的番木鳌素剧毒。
菅井带千叶到电影院后无人前往的河岸边，要其在该处等候，自己走向藏放可乐的第三小学后面的树林，带着可乐回来找千叶。
“你应该也听说了，关口已经被捕。虽然只是勒索罪，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他却很沮丧的样子，所以我希望你途东西去探监，毕竟，他和你一样，我都特别欣赏！
你带着这两瓶可乐，再去附近水果店买些香蕉。不过，说是身为刑事的我途给关口的东西，会替我惹上麻烦，所以你可要聪明些。反正，只要你去警局，说是赤座派你送东西给关口，其他的我会设法打圆场。
还有，别说太多话，放下可乐和香蕉后，马上至第三小学的树林里等我，我有东西交给你。
反正只是给一个人吃，香蕉买个三百圆也就够了，剩下的就当做你跑腿的代价，大概也够洗一次土耳其浴了。”说完，菅井递给千叶两张千圆钞。
千叶似乎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茫茫然望着手上的千圆钞。菅井再仔细说一遍。
“我知道了。”千叶这才明白。
“我刚刚所说的话，你不论在途中遇上什么人都不能说出来。等一下我也会直接去第三小学，说不定你拿到的会是令人高兴万分的东西呢！”
为了让脑筋不太灵光的千叶不出纰漏，菅井无数次提醒重点之后，才回警局。
不久，千叶抱着香蕉和可乐来到警局，偷偷瞥了菅井一眼，好像心中怯惧万分。安田问赤座的事时，菅井很担心出错，还好，总算顺利应付过了。
千叶离去后，菅井松了一口气，叫拘留所送关口出来。对于赤座送来之物，关口毫不怀疑，大口喝下可乐后，眨眼之间毙命。
关于番木鳌素的剧毒，在染谷幸江自杀时，菅井已从小松院长的口中知道得很详细。
在场的人一眼就知道关口是死于千叶送来的掺毒可乐！
菅井立刻向刑事课长报告，托称要寻找千叶，离开警局。当然，目的是去第三小学的树林。
千叶坐在林中杂草丛边等待。四周已经黑暗，他看来似有些心慌，见到菅井，很高兴的站起身来。
“辛苦你啦！”菅井走近千叶。
千叶没有理由会对菅井怀有戒心，更何况，一般人很可能会觉得可疑的事，千叶从来没在意过。
菅井挑选上千叶这样的人物实在聪明！趁对方不注意之间，迅速用准备好的麻绳勒住其脖子。千叶虽然挣扎，却没有喊叫出声的机会。
菅井握绳的双手用力！
“唔……”
千叶有如被踩扁的青蛙般停止呼吸。
在把千叶的尸体丢进古井之前，菅井连一瞬也未休息。之后，将凶器的麻绳放进口袋，检查有无留下形迹，就快步离开了。
最危险的关口已经永远说不出话了，扮演杀害关口角色的千叶也消失了。
勒杀千叶时，菅井以为自己会犹豫不决，但实行起来却毫无良心的抵抗。菅井心想：自己都化为恶鬼了。
在工作上，他遇见过好几个残酷的杀人者，直到自己杀死三个人，这才首次能体会杀人者的心情——那就像砂粒一样干涩，丝毫感情也未涌现。没有喜悦、叹息、不安或悔恨，有的只是无止尽的虚无感，以及像完成一项该做之事般的虚脱感。
千叶的尸体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回到警局，菅井有一种激烈疲倦过后的安心。麻绳已抛入途中的垃圾筒内。
但，谁能想得到，平日爱发牢骚、很少卖力工作的濑尾刑事，却在翌日就发现千叶的尸体！
安田刑事就是从当时开始注意到菅井。所以，菅井抱着扰乱调查方向目的所打的那通电话，只不过是已被捕捉的昆虫之最后挣扎。
在由赤羽前往下落合的计程车上，菅井只盼望千枝会在家！在上坡路中途下了计程车，菅井马上望向巷内的公寓。千枝的房间亮着灯光！
“可以去旅行了。”菅井推开门，在尚未脱鞋时，就以兴奋的语气说。
“能去箱根吗？”千枝的声音里也满含喜悦。
“不，是更好的地方。”菅井上到房里。“我接到出差命令，要去青森。回来时可以自由行动，所以，我们到十和田湖去。”
“可是，刑事被杀害的事件呢？”
“那件案子由警视厅负责，我们可以放手不管。”菅井信口胡诌。反正，千枝也不会追问。
“真的？”千枝眼睛一亮，似乎很高兴。
“当然真的。不过，就是有点急，必须在今晚出发。”
“那一定是很急的事喽？”
“急是急，却很简单，只要去青森警局花个不到一小时时间就能解决。像这种工作，可称慰劳性出差，办完事，应该有一星期左右的假。我们先去十和田湖，以后的事，等在车上时再看旅游指南决定吧！你有列车时刻表吗？”
“有呀！我们不是打算去箱根吗？所以你买回来就放在这里了。”千枝拿来放在橱柜上的列车时刻表。
菅井翻阅。“现在出发的话，应该赶得上二十一时三十分自上野开往青森的快车，搭这班列车，明天上午就能抵达青森。我看就是这班了！”
“现在已七点半了！”
“两小时已绰绰有余。没有预订车票，也许买不到头等卧铺的车票，但是头等座应该不会有问题。我现在回去准备，再直接赶往上野买车票，我会在头等座的候车室等你。”
“感觉上好像很匆忙的样子呢！”
“等坐上火车，你可能就会闲得无聊了。”
“可是，你的感冒不要紧吗？”
“没问题！比上次来看你时好多了，而且，出去旅行，一定很快可痊愈。”
“我也一直想去十和田湖看看哩！”
“所以，我们等一下就要去了，我记得谈到要去箱根时，你就说过想去十和田湖。”
“是啊！我好高兴。”千枝搂住菅井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