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洛达尔认真地听完了院长的故事。他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开始了望远处细雨濛濛的湖面。
“是什么让你信不过这个姑娘呢?”他最后问道。
“您怎么猜到我信不过她?”
“要不,您半夜三更跑到湖边去干什么?”
“季耶杰恩金。”院长赞同地说,“您说得很有道理,我不完全相信这姑娘。因为我请求过医生加强对这孩子的观察……”
“这孩子多大了?”
“地球年龄17岁。但是我们不知道,照他们的历法有多大。”
“应该早点把您的小雏们放出去!他们在鸟巢里呆的时间太久了。”
“哦,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银河系警察局指示,尽最大的可能延长孤儿们在儿童岛上驻留的时间。孤儿们应当被证实力跟我们是同一类人。”
“怎么?”局长惊讶地问。
“这是俄语单词。”院长骄傲地说。她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轻松地念出这么长的俄语单词的。
“哦,当然,”局长表示同意,“可我刚才还以为是楚科奇单词。”
院长不善于幽默,继续讲自己的故事。
“医生报告说,薇罗尼卡的精神状态很紧张,她的情绪突然低落也是特有的。”
“也许,这是成年反应?”局长问。
“不,大夫认为,这与沉迷于恋爱有关。这恋爱或者是存在,或者是差不多存在。”
“她们相信有这种事吗?”
“众口一辞,都这么说。”
“也不觉得难堪?”
“相反,局长。我们这里是一个独特的孤儿世界。他们觉得自己无所谓。”
“这是芬兰话吗?”
“不,这是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一部小说的名字。”
“您想说,他们相信薇罗尼卡故意为难您,阿尔托宁太太?”
“不,不是为难我,”院长坚定地说,“而是您,局长先生,还有把那些本已失去父母亲情的孩子拘禁在岛上的非人道体制。”
院长抹去不时流出来的眼泪。米洛达尔开始坐不住了,似乎这批孩子们的背运是他的臆想所致。
“请继续讲。”他斩钉截铁地说。
院长耸耸肩膀,于是局长明白了,她的心思是向着孤儿们的,因此应该撤换她了:教养院领导人的这种情绪不久就会招至灾祸。在院长粗壮高大、高颧骨、白眼睛的外貌下面,跳动着一颗多愁善感的心。假如这个薇罗尼卡是个危险分子,院长出于对姑娘的怜悯可能装作视而不见。遗憾的是,怜悯是一种个人感情,而院长却要对孩子们和整个地球的命运负责。
米洛达尔心急转动,在内心里暗自对院长的活做了批判的结论,听完了故事。
原来,昨天夜里,高年级宿舍的值班员向她通报说,薇罗尼卡刚刚离开寝室,出了城堡大门。高年级学生知道城堡所有的秘密,而且还清楚地知道,城堡的严密防范、不可接近及其岁月悠久只是外在的假相。事实上,有经验的人可以在任何时候,从城堡里溜出去又人不知鬼不觉地返回来。
在薇罗尼卡下到厨房想从厨房经过仓库的地下通道溜出大门时,院长也不声不响地穿好灰色斗篷,盯了薇罗尼卡的梢。院长明白,姑娘要做犯规的事情了,但是还不知道具体到什么程度。
薇罗尼卡不顾天气恶劣,只穿了一件大罩衫,跑到码头边上。原来,在那个码头边的看守屋里有一个院长觉得肤色相当深的年轻人在等她。虽然在接下来的情形中,院长没能仔细看清楚那个不守规矩的人,她也能发誓,这个年轻人跟薇罗尼卡床头挂的大肖像上的那个已经死去的人长得一模一样。而且,院长还可以发誓,薇罗尼卡同幽灵的恋爱走得如此之远,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干预的话,薇罗尼卡恐怕就失去少女的贞操了,她对贞操的保护根本不像一个17岁的女孩子应该做的那样精心。
但是,往后发生的事情叫院长不大理解。
据院长目睹,幽灵企图用来逃跑的小汽艇,在掉头的时候被浪头打翻,紫色的情人消失在拉多加湖的波涛之中。他是沉入了冰冷的水中,还是爬上了湖岸,到现在仍然是一个谜。至少,在院长强行把哭泣的薇罗尼卡带回城堡之后,她通过警报器组织了湖上救护,然而不论船的碎片还是幽灵的尸体都没有找到。如果约翰·格利勃科夫再次牺牲,那么这一次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一连串事故,促使院长按照条例当天同银河系警察局取得了联系,她本人又同米洛达尔通了话。
米洛达尔仔细地听完院长通报的情况,院长却非常担心局长会笑话她。
然而并没有这样,米洛达尔放下自己所有的事务,立即来到教养院。
“是啊,”待院长讲完,他说,“您怎么想呢?”
“我已经什么都不想了,”阿尔托宁太太承认,“天知道我看见了什么,鬼知道我听见了什么,我只想赶快退休,到绿岬岛上去办天才儿童绘画培训班。”
米洛达尔非常惊讶地看了院长一眼,但是没有说话,因为他本人近来发觉,自己也想把一切扔给这个鬼老太婆,去寻找被西班牙人遗失在巴拿马至波塞罗那沿途的地下宝藏。
“那么,”米洛达尔局长说,“除了同受害者谈一谈,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院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领着他穿过院子到紧靠城堡东墙的厢房去,学生宿舍都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