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次郎告诉过香苗,幕良有一处叫做“河对面”的地方。
搭车沿着东西向流贯幕良市南侧的面舞川往下游走约十分钟,可以见到一处由六家公司聚集而成的小规模工厂地带,附近有被围墙围绕的各种大小工厂,以及在工厂上班的员工们的单身宿舍、医院,还有以这些员工们为对象营业的几家店面和超级市场,那就是“河对面”。
“在河对面上班”是很平常的表现法。虽然没有“河对面”这种名称的站牌,但是在车站搭前往“下幕良”的巴士,只要问“是否经过河对面”,司机一定会告诉你“有啊!在‘工厂社区门口’下车就行”。勇次郎还说,任何人都知道“田岛三夹板”,一问即知。
“我们搭计程车。”芙美子说。
香苗也立刻明白其意思。因为,九月一日夜间,隆一和柿沼为何种目的?去何处?无可置疑的和事件的核心有关联。
翌晨十点之前,香苗和芙美子在幕良车站前搭乘计程车。两人预料到将会是一趟艰苦行程,都轻装出门。
“请载我们去河对面。”芙美子对司机说。
绕过站前广场,计程车开始向南行,窗外的风景又将香苗的记忆拉回二十天前。
“司机先生,”芙美子问:“九月一日夜间九点过后,有一辆计程车载两位男客人,你知道吗?”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芙美子一眼:“这不是警方上次调查的案件吗?怎么?那两人是你们的朋友?”
“同事。”
“嘿……”司机沉默着。芙美子和香苗耐心等待。他只好有些不耐烦地接着:“刑事执拗的追查,已经知道是滨坂所载的客人。”
“能见到那位滨坂先生吗?”
“在车站前等候,就能见到他,因为我们一向在车站前候客。若是列车进站时刻前去,一定可以找到人。”
“谢谢你。对了,你听说过那两位客人的事吗?”
“别问我,去问滨坂吧!又不是我载的客人。”
过了面舞川,车子向左转。方向和幕良牧场正好相反。牧场是从沿岸道路上坡,进入山中。
不久,前方开始见到几座高耸的烟囱。
“你知道‘木马馆’咖啡店吗?”
“啊!要去那里?”
“河对面”有一种独特的气息。在干燥、尘埃弥漫的空气中飘着木头香,时而混杂着燃烧重油的刺激性恶臭。
灰色的水泥墙、外观看起来皆相同的工厂建筑物、进出大门的大卡车。在这些建筑物和物体的中央部分,有一座公园广场,“木马馆”就面向广场。
店里没有多少客人。靠窗坐着两位穿作业服的男人,桌上摊开一张图。其他的座位皆是空着。
“啊,就是这个。”芙美子走向角落。
在一盆矮小棕榈盆栽旁,放置着木纹泛出黑亮光彩的木马,大小约为牧羊犬,即使成人也能坐上。芙美子轻推马鼻,木马开始缓缓前后摇摆。
点叫了咖啡,芙美子先问女服务生“三六会”的事。
“三六会,这……”短发的女服务生摇头,回头对站在收银机旁茫然眺望外面的另一位女服务生说:“秋子,你知道什么三六会吗?”
“是什么?”名叫秋子的女服务生走过来。
“是工厂同事组成的赛马同好会。”芙美子说明。
“大概是田岛三夹板公司的员工。”香苗补充。
“啊……赛马吗?对了……”秋子沉吟不语。
“你知道?”
“不,不知道。不过,差不多每星期五都有一些人来看赛马新闻。”
“其中你认识谁吗?”
“我们不会问每位客人的姓名。你认识吗?”秋子问同事:“就是那些只谈论2—3如何啦?能拿到多少钱之类的话题的人。”
“那些人吗……不认识。”
“听过他们互相叫姓名吗?”芙美子问。
“这……通常客人来这里的时间大多固定,像是中午休息时间或下班时间等等,由于一下子拥进大群人,我们都忙得没时间去注意客人说些什么,当然,其中也有人想引诱我们,但即使是那种人,我们也不知姓名。”
“即使不是姓名也没关系,譬如印象较深刻的绰号或口头禅皆行。”
“啊,秋子,有一位颇自大的人呀!你不认识?”
“你是说班长?”
“对了,就是班长。”
“有被称为班长的人?”芙美子问。
“是的,我想起来啦!是很讨厌的家伙,常会毛手毛脚摸人家屁股。”
“嘿,你也被摸过了?”
两位女服务生开始谈自己的话题。看来,这里是没什么希望了。
送上桌的咖啡里满含粉末,尽是苦涩味。
向秋子问清方向,离开“木马馆”,香苗和芙美子往“田岛三夹板”前行。
和勇次郎是约好在他下班后见面,但两人觉得应该先将“班长”的资料提供给他比较好。勇次郎告诉过她们,要利用中午休息时间调查“三六会”,并设法找出“摇摆马”。
距正午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带,每家工厂都开工,公园里几乎不见人影。
停在路边的白色轿车里,只有一位脸上盖着报纸睡觉的男人。四周充斥着金属噪音,河水声被掩盖了。
“田岛三夹板”正门前停着一辆大卡车,车上放着三根直径超过一公尺的大原木,呈金字塔形装载,以两条铁炼固定住。
两人在正门旁的警卫室请警卫找深町勇次郎出来。
“是哪一部门?”年老的警卫问。
芙美子和香苗都不知道。当然,有近两百位员工,警卫不可能认识每一个人。正在困惑时,一位年轻职员走过。
“喂!”警卫叫住对方:“你认识深町吗?”
“深町?是不是勇次郎?”职员问。
香苗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去叫他。”职员说完,小跑步进入工厂建筑物内。
约莫五分钟后,勇次郎来了。
“我没多少时间,只是找人暂时代替一下。”勇次郎边脱下帽子,挥落作业裤上的木屑边说。
“对不起。”香苗道歉:“‘三六会’内好像有一位被称为班长的人,我们是想来告诉你这件事。”
“班长吗?啊,那样好多了。”
“知道是谁?”
“不!班长也有好几位,不问一下不知道。不过,如果先找班长问就行,那轻松多了。依部门不同,我们这里分成好几个作业班。”
“抱歉,让你添加麻烦。”芙美子说。
“不,没有这回事。我想,下班前应该能找到人。还有……”勇次郎似想说什么,但马上摇摇头:“还是以后再说。家叔的事我还知道一点别的……我四点半之前会去‘木马馆’。”说完,勇次郎重新戴上帽子,挥挥手跑开。
“又要喝那种咖啡?”芙美子面露不满地望着香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