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斯特里特说:“德莱恩·阿林顿在办公室。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年轻妇女,他没有通报她的姓名。他只是说他希望见见你谈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梅森说:“阿林顿——阿林顿,这名字似乎很熟。”
德拉·斯特里特说:“塞尔玛·安森的的男朋友叫德莱恩·阿林顿,你看会不会就是那个人?”梅森说道,“哦!好家伙!这当然是同一个人。我们若不小心,就要受骗上钩变成婚姻代办机构了。这肯定使形势更加复杂了。”德拉·斯特里特问道:“你想他要怎么样?他说过他的事纯属私人性质,他只能和你谈。”梅森说:“德拉,问题就在这里。我们的职业规矩是什么?如果我代表塞尔玛·安森,我就不好同时代表阿林顿——不能向塞尔玛·安森透露机密,也了解不到她的看法,所以我不能同时代表他。可是不知怎么地,我似乎觉得阿林顿并不想那样做。
“另一方面,我不能对他说塞尔玛·安森是我的当事人,如果他不了解这一点的话。我认为塞尔玛·安森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保密。”
德拉·斯特里特说:“而在幕后,有米尔德里德的男朋友在活动,他坚持说塞尔玛·安森谋害了她的丈夫,目的是领取保险费以继承这笔钱。”
“嗯,德拉,咱们会见阿林顿先生,看看会不会这就是那个人。问问他的全名和地址。我们要查清他是否那个人。”
德拉·斯特里特打电话给接待室的格蒂:“格蒂,要阿林顿先生的地址,对他说梅森先生要力争尽快和他会面,可是我们今天上午非常忙,所以……,噢,你有那个地址……?我明白了……啊,叫他稍微等一会儿。”
德拉·斯特里特挂上电话,朝梅森点点头,说道:“塞尔玛·安森已经把德莱恩·阿林顿的地址给我们了;今天早晨德莱恩·阿林顿进来时,格蒂也问到了他的地址。所以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他是谁。地址是同一个。”
梅森说:“好吧,德拉,出去把他们带进来。”
德拉·斯特里特走到外间办公室,很快带进一个大约55岁的男人,他身躯笔直,腰身扁平,身材略显修长,头发修剪得整洁,黑发中已夹杂着银丝。
有一位25岁左右的女青年随他一起进来,她满头金发,一双大眼睛碧蓝,眼神沉着从容,给人一种正直真诚的印象。
阿林顿走向前伸出一只手说道:“梅森先生,谢谢你会见我们。我是德莱恩·阿林顿,这是我侄女达夫妮。关于费用标准问题,我完全有能力付给您工作报酬,只不过这事必须绝对保密。我希望……”
梅森举起一只手打断了阿林顿的话,他说:“等一下,咱们必须讨论几个预备性的话题。”
达夫妮·阿林顿迈步向前,与梅森握手,微笑着说:“梅森先生,我叔叔容易感情冲动。”
阿林顿说:“当我准备干一件事时,我愿意做好它并把它完成。什么是预备性的谈话?”
梅森说:“首先,一个律师一旦功成名就,人们申请办理的案件会达到他力所能及的5倍左右。所以,很自然,他有权选择要受理的案件。他力争事先判断出一个案件需要化费多少时间和精力,然后决定他是否要受理。
“还要记住,一个繁忙的律师有方方面面的许多客户。例如,我代表几个保险公司。在我受理任何案件之前,我必须先查明……”
阿林顿说:“唉呀,这正是可能使我们陷入困境的问题,因为我们和你谈的就是有关一个保险公司的事。”
梅森问:“什么保险公司?”
“事故及人寿双倍赔偿保险公司。”
梅林沉思片刻,然后说道:“律师必须与未来的客户谈话,以便了解清楚是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发现他本人原来要代表冲突双方的利益,有些时候,一个未来客户陈述的内容可能会令他为难。
“阿林顿先生,现在我要提出下面这一点。请泛泛地——非常笼统地——谈谈什么事情困扰着你;万一我代表‘事故及人事双倍赔偿保险公司’你就不愿对我说的那类信息,你一点也别透露。”
“你是代表他们吗?”阿林顿问道,他的态度中突然充满了潜在的敌意。
梅森微笑着说:“我并不是常年代表他们的专职律师,可是我想我代表其中几个官员办过私人事务的案件。有一个案件曾引起该公司的关注。阿林顿先生,请概括地谈谈你的事,然后我们查查卷宗,看看我们有多大程度的法律义务。”
阿林顿稍稍缓和下来,说道:“你认识一个名叫赫尔曼·博尔顿的人吗?
他是‘事故及人寿双倍赔偿保险公司’的代表。”
梅森皱起眉头说道:“我觉得不认识,等你告诉我博尔顿先生出现在什么地方以后,我们再查查资料。我们设有档案匣,凡是与我们有业务往来的人,都时时记下按字母表顺序归档保存。阿林顿先生,只是泛泛地——非常非常笼统地谈谈整个情况。”
阿林顿说:“我想要结婚,可是博尔顿这个人——这个该死的,我将……”
达夫妮说道:“叔叔,别急。不要为这事太激动。别忘了医生嘱咐过你要注意血压问题。”
阿林顿做了一次深呼吸,稍微放松一点,说道:“梅森先生,这就是其中的一件事情。”
梅森说:“说下去,我们愿意倾听这个事件中各种各样的事端。”
“比尔·安森过去是我的一个朋友。他从事不动产生意,他要卖给我一块房地产,我也有点感兴趣,看起来像是一笔很好的交易。
“我是一个性格孤僻的人,多年以来喜欢独来独往。我想我总是过分依赖亲戚们的热爱和深情。”
梅森问:“什么亲戚?”
“一般说来是我两个已故哥哥道格拉斯和奥利弗·阿林顿的子女,尤其是依赖这位达夫妮。”
“多少个子女?”梅森问道。
阿林顿答道:“4个。有我的侄女达夫妮,她的堂姐米尔德里德,这是奥利弗的女儿;还有道格拉斯的两个儿子:福勒(他的妻子非常好,待我如亲生父亲)和小儿子马文(他也已经结婚)。”
梅森请求:“说下去,对我讲讲整个情况。”
“嗯,那一天,福勒·阿林顿和他妻子洛利塔为祝贺我的生日,正在举行家庭烧烤野餐会,还制做了一种我特别爱吃的凉菜——蟹肉 色拉。
“威廉·安森有一个与地产有关相当重要的问题,所以想要见我。可是福勒说:‘最好邀请比尔夫妇来参加你的生日宴会,这样你们就有可能在餐后谈谈。’”
“威廉·安森和他妻子?”梅森问道。
阿林顿烦躁地说:“当然,谁也不会只邀请一个男人赴宴而不邀请他妻子。”
梅森问:“你不仅很了解比尔,也很了解他妻子?”
阿林顿说:“我见过她,不过相比起来,福特与他们更熟悉,比尔,他妻子塞尔玛。他们一起做过生意,并且十分友好。”
梅森说:“继续讲。”
阿林顿接着说:“噢,那是一次令人非常遗憾的宴会。蟹肉 色拉是我最爱吃的菜,所以洛利塔做了大量的这种色拉。惟一的烦恼是我在商谈一笔生意时激动起来,就会变得十分紧张。梅森先生,尤其当我那样紧张不安的时候,血压就出点小毛病。
“在这次生意谈判中有一件事令我不满意。我原想同意这笔交易,可是这件事引起了一个问题——涉及一部分地产的城市规划条例方面的问题。所以我真是不喜欢它。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威廉,他感到失望。他跟我正相反,他由于什么事激动起来时,他就吃很多东西,说这样能镇定神经。
“噢,蟹肉 已经有点腐坏,人人感到恶心。我恶心,别人也都恶心。这不是洛利塔的过错。我认为这是卖蟹人的过错。他坚决认为洛利塔或米尔德里德把蟹肉 色拉放在冰箱外面的时间太长了。那天下午,米尔德里德和洛利塔都去过理发店。那天天气温暖,我想他们俩都忘了把色拉做成后放回冰箱。
不知怎么回事,总之人人都感到恶心。而威廉吃得非常多,事实证明这是致命的,因为他还有其他并发症——某种溃疡或是什么的。福勒请医生诊治,达夫妮也请医生诊治了。那是一次恶性食物中毒事件,也是我们愿意忘却的一件事情。
“洛利塔和米尔德里德自然都为这事感到懊恼。米尔德里德有一个当律师的朋友,他叫她永远不要承认那天下午曾把色拉放在冰箱外边。起码我是这样理解所发生的事情。他们害怕诉讼。
“噢,自那以后我和塞尔玛·安森见面的次数相当多。我觉得自己要负一定的责任;可是她对我说我们无能为力让比尔起死回生。……”
梅森说:“等一下,你怎么会开始多次会晤安森太太?”
阿林顿说:“情况既然这样,我觉得有几分责任促进威廉生前致力的那笔房地产交易。这当中包括比尔的相当一笔佣金,而且这项交易正处在一个关键时刻——我若促使它成功就使那笔佣金成为威廉的财产。我感到塞尔玛可能需要这笔钱。这就是我对塞尔玛了解的一切。”
梅森问:“你上面的话要说明什么?”
阿林顿说:“这位妇女是一个做生意的天才。威廉投了10万美元的人寿险,她取出那笔钱加上料理比尔财产所得的一笔钱,亲自进入房地产界,也投身股票市场。自那以后她就大发其财。”
梅森问:“这件事,就是安森先生中毒死亡的这次宴会,是多久以前发生的?”
“大约13个月以前。”
“是什么保险公司?”
阿林顿不耐烦地说道:“我已经对你说过了,是‘事故及人寿双倍赔偿保险公司’。”
梅森说:“不,你对我说的是你和这家保险公司发生了纠纷,但是你没对我说那就是承保安森先生人寿险的保险公司。”
“嗯,那是10万美元。他们毫无异议地付清了,可是他们又重新调查起这一事件来了。”
梅森问:“什么事情引起他们这样做的?”
阿林顿说:“这可说来话长。我和塞尔玛合作进行了一笔房地产交易,所以和她多次见面,发现她那么明智、可爱以及……啊,真糟糕!梅森,我想要结婚!”
“和塞尔玛·安森?”
“是啊。”
梅森问:“有什么原因妨碍你结婚吗?”
“当然有。”
“是什么?”
“塞尔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愿意嫁给我。”
梅森问:“你的意思是说在那方面她对你不中意?”
达夫妮说:“她爱他。”
阿林顿急忙转身面向她,皱皱眉,烦躁地说:“她对我总不承认这一点。”
达夫妮说:“也许我可以在这里提供一些事实。我们家的人反对这桩婚姻——我可以说是强烈反对。”
梅森问:“根据什么理由?”
达夫妮反问:“你想要真实的理由,还是想知道他们口头上的理由?”
梅森问道:“两者都告诉我怎么样?”
达夫妮气愤地说:“真正的理由是我们家里人惟恐德莱恩叔叔结婚,因为他和塞尔玛要过上共同幸福、志趣相投的生活,而且如果叔叔先过世,塞尔玛·安森就要继承他的全部钱财。”
梅森问:“诡称的理由呢?”
达夫妮犹豫不决。
梅森说:“讲下去。”
达夫妮说:“嗯,他们觉得叔叔若娶一个食物中毒死亡者的遗孀,那看起来不太好。”
梅森转向阿林顿说道:“自从塞尔玛·安森的丈夫死后,你有机会多次见到她,并且爱上了她。”
“对。”
“多久?”
“什么多久?”
“你们恋爱多久了?”
阿林顿烦躁地说:“你很难说你什么时候注意到这类事情。在你年纪大一些以后,爱情的到来并不像发现腿骨折断什么的那么清楚。你很难说‘我在20日,星期4下午2时35分落入情网!’”
“多久?”梅林再次问道。
“我告诉你,我不知道。”
“大约多久?”
阿林顿说:“噢,不错,在比尔死后几个月以内我认识到已经爱上她了,但是我想我在愿意承认这一事实之前一段时间就已经爱上她了。”
梅森问:“是在威廉·安森死亡以前?”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打算……”
梅森答:“我没什么用意,只是要尽量了解情况。”
阿林顿说:“我不是玩弄女性的人,威廉·安森是我的朋友。他挑选塞尔玛为妻这件事做得漂亮,可我未有幻想,也未送秋波——如果你有这种想法,那就错了。”
梅森说:“我没有这种心思。显然这是隐藏在你内心阴暗角落的想法。”
阿林顿说:“哎呀,真该死!早已有那么多含沙射影、诋毁事情的闲言碎语了——尤其出自米尔德里德之口。她说我若和塞尔玛结婚就会成为丑闻。后来呢——噢,后来又出现了这个保险推销员。”
“请再说一遍他的姓名。”
“赫尔曼·博尔顿。”
“行了,他要干什么?”
“嗯,他已开始进行调查,同所有参加那个生日宴会的人谈话。尽管事实上保险公司已付清索赔款项,可是显然他们不完全满意。有一种说法是要重新考虑这一事件。梅森先生,他们可以那样做吗?”
梅森说:“那要看情况而定。他们当然可以声称:考虑到据以发出这笔保险金的一些情况,他们有权收回它。”
阿林顿问:“什么情况?”
梅森说:“在这一点上我不能给你提建议。他们有可能由于误会、欺诈或……而付出了这笔钱。”
“他们能收回这笔钱吗?”
梅森说:“唷!你又陷入证据问题了。他们也许能够证明在某种情况下把这笔钱非法付给塞尔玛·安森了。以及证明她是个推定的委托人,为保险公司掌管这笔钱。”
阿林顿问:“哪种情况?”
梅森犹豫起来。
达夫妮坚定地说:“就是说塞尔玛·安森蓄意毒死了她丈夫。”
阿林顿急躁地说:“我现在是问梅森先生!”
达夫妮说:“但梅森先生不愿立即表明态度告诉你。”
梅森说:“坦率地说,我不了解事实。阿林顿小姐,什么使你形成这种想法?”
达夫妮说:“博尔顿老是提这类问题。博尔顿那套显而易见的看法是威廉·安森并非死于食物中毒——他生病的起因是食物中毒,他先感到恶心,后来开始恢复健康,这时有人又给他吃了一剂特效毒药,结果要了他的命。”
阿林顿说:“达夫妮,别说那样的事。我们不知道博尔顿心里想什么。”
达夫妮说:“也许你不,可是我知道。”
阿林顿问:“你的意思是博尔顿对你说过一些没告诉我的事?”
达夫妮沉着地说:“我认为他对我说的比他自己意识到的要多,就在他实际谈话的弦外之音中我了解到更多的事情。叔叔,你必须正视这些问题的本质。”
阿林顿说:“所有这一切会使我‘跳出油锅又入火坑’。如果保险公司掀起那类流言蜚语的风波,塞尔玛绝不会嫁给我。”
达夫妮说:“他们不打算挑起流言蜚语,而是博尔顿立刻跳出来向我打听我的症状、其他人的症状、吃了多少蟹肉 色拉、我是否知道那天下午米尔德里德和洛利塔去美容院时谁把蟹肉 色拉放在厨房的桌子上就不管了。
“他问我:了解什么有关那次人们生病的情况,还问我:是否我们大家都只有轻微的肠胃不适而且很快恢复健康,威廉·安森是否正在恢复之中突然旧病复发而死。”
阿林顿说:“啊,梅森先生,露马脚了。这正是我希望的。
我希望你吓唬吓唬保险公司,以使他们后退停止烦扰。我的烦恼可以说是够多的了。”
“你觉得保险公司的这种调查带有倾向性——阻止安森太太同意结婚的倾向性,是吗?”
“当然是。现在我要告诉你别的事——这位妇女不是削尖脑袋往里钻的那种人。只要我家的人怀有这种敌意,她就不打算嫁给我。”
梅森说:“当然,你处理这件事,可以用向家人摊牌的方法。
你可以把你的经济意向明确告诉他们;你当然可以指出:只要你愿意,你完全有自由立遗嘱剥夺你侄子侄女们的继承权。”
阿林顿说:“我不会那么做,我不想做得那么绝。他们和我是一家人。
他们是我仅有的永远的亲人。不过,如果我要再婚并立遗嘱,随心所欲地给我妻留下一笔钱,我当然愿意有自由做这件事。我只是不愿意让一群侄子侄女指点我可以做什么及不可以做什么。”
达夫妮指出:“他们并不都有那样的感觉。”
这位律师问:“可是其中一部分人有?”
她犹豫起来,然后坦率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是的。”
梅森说,“情况既然如此,阿林顿先生,我想我不能接受你的聘请。”
“为什么不能?”
梅森说:“你不能对这家保险公司起诉。这个能控告保险公司诽谤人格的人是塞尔玛·安森。你可以建议她同我商量,我大概有自由代表她。然而你没有起诉的理由,你无法证明任何损失情况。”
阿林顿厉声说道:“不能证明任何损失情况?如果那间保险公司公开地喋喋不休,没完没了,流言蜚语满天飞,以致塞尔玛不愿与我结婚,他们就把我的晚年毁了。”
梅森说:“我是以法律因果关系的观点看待这件事,也是从当事人个人品格的角度看。在这样一件事情上,我大概能代表塞尔玛·安森,而不能代表你。”
达夫妮说:“叔叔,这很容易,咱们就这么办吧,让塞尔玛来找梅森先生。”
德莱恩·阿林顿说:“我不能为这事向塞尔玛提出建议。她不了解这个该死的保险公司侦探正在努力凭空想象什么事。”
梅森问:“你怎么知道她不了解?”
“因为我可以根据她的行为判断。她一直担心一些别的事情,担心这个家庭和这一家人的态度,她担心的也就是这些事而已。”
达夫妮坚定地说:“叔叔,你又为这个十分激动了,医生说你应该放松、平静。好吧,我去和塞尔玛·安森谈谈。我去搞清楚她对目前发生的事情了解多少。”
“好,咱们占用梅森先生的时间够多的了,该结束了。”
达夫妮坚定地站起来。
德莱恩·阿林顿起身稍慢。他问:“梅森先生,我应该付给你多少钱?”
梅森说:“一分也不用付。你们只是对我概括地叙述了这件事情。要明白,你们并没有和我做业务上的私下谈话。你们只是大致谈了谈你们要聘请律师方面的情况。我向你们解释了我不能接受你们的聘请。我尽量明确地略述了我的立场态度。”
阿林顿说:“还有,你一点也不能为我服务,因为塞尔玛肯定不会聘请一个辩护律师使这件事停止不前。”
达夫妮说:“你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等到我以妇女对妇女的身份和她交谈以后再看吧。叔叔,快走吧!”
阿林顿站在门口犹豫一下,说道:“你需要多少律师费,我就付多少。
只要合理,多大一笔费用都可以。”
梅森微笑摇头:“阿林顿先生,起码现在不行,我认为你没有理由起诉。
塞尔玛·安森才是有理由起诉的人。”
阿林顿粗声大气地说:“我告诉你,她不会为此做任何事!”
达夫妮朝向梅森微微一笑,挽起她叔叔的手臂,领着他走出门。
梅森转向德拉·斯特里特谈话。
待到门“卡嗒”一声关上,这位律师说:“这真是一个绝妙的局面!塞尔玛·安森来对我谈一小部分内情。”
德拉·斯特里特说:“可能她只了解那一部分。”
梅森同意说:“有可能。可是她被跟踪,同时保险公司企图证明她谋杀亲夫。”
德拉·斯特里特指出:“保险公司或许是受到一次短短的匿名电话的提醒,这个匿名电话是阿林顿家族中反对德莱恩·阿林顿结婚的那个人打出的。”
梅森说:“那个,当然,我们不清楚;不过,大有可能。然而,我们了解到这样一种情况——保险公司决定要求重新开庭审理这个案件;武侦探进入这个故事;一个熟人开始活动,她很可能是个专业文侦探,或称‘套儿’,以及……
“在这些侄子侄女当中有人在玩狡猾诡诈的游戏,我们会看到这一场面。”
德拉问:“一场游戏,我们也会在其中分到牌吧?”
梅森说:“我认为我们会分到牌。我想我们在最近的将来与塞尔玛·安森见面的次数会多起来,而且我希望发给我们的牌中有一两张‘A’牌。德拉,看看是否能帮我接通保罗·德雷克。”
德拉那灵巧的手指在电话机的拨号盘上飞舞,这部电话装备有直通德雷克办公室的严格保密的内线。
过了一会儿,德拉·斯特里特朝向梅森点点头,对着电话说:“保罗,我们的头儿要和你谈谈。”
梅森从德拉·斯特里特手中接过听筒,说道:“保罗,这个塞尔玛·安森案件即将进入高速度展开阶段。”
德雷克说:“啊唷,我以为已经完全结束了。”
梅森说:“安森太太让我负责她的事务,叫我运用我的判断力。现在,我就运用它,我要两个人迅速投入这项工作。”
德雷克问:“什么样的人?哪种工作?”
梅森说:“我们要从乔治·芬德利入手,我需要一个‘套儿’,还需要一个武侦探去跟踪拉尔夫·贝尔德。”
德雷克说:“等一下!我不明白这一点。通常你是需要一个‘套儿’去接近那个已被武侦探跟踪的人,然后那个对象向这个‘套儿’吐露他被跟踪一事,这个‘套儿’问他究竟为什么会有人要跟踪他,于是这个对象脱口说出他的内情。”
梅森说:“对。刚才我说的是我们这次要采用的方法,只是作了个别变动。”
“好吧。你需要一个‘套儿’去对付乔治·芬德利。那应该不难安排。”
梅森说:“安排一个优秀的‘套儿’——年纪和芬德利差不多,不要太大——快速行动的花花公子类型——一个真正办事麻利的人。
“乔治·芬德利就是那种类型的人。他是一个旧车推销员,说话快,办事快。你派去的‘套儿’能够适合出现在这一场面与他建立良好关系。大概不需要长时间的准备吧。”
德雷克说:“可是你要一个武侦探去对付拉尔夫·贝尔德,这我不理解!”
梅森对他说:“我就是要武侦探去跟踪拉尔夫·贝尔德。”
“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
“好吧。那个武侦探要粗鲁到什么程度?”
“十分粗鲁。”梅森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律师转向德拉说:“如果他们要玩游戏,我们可以奉陪。喂,德拉,马上为我接通塞尔玛·安森的电话。”
她问:“通过总机吗?”
梅森说:“如果你手头有她的电话号吗,你自己从这儿打出去。咱们要争分夺秒地工作。”
过了一会儿,德拉·斯特里特对着电话说:“安森太太,我们这儿是梅森先生办公室。梅森先生要和你谈一件比较重要的事。
请等一等。”
梅森拿起电话说道:“安森太太,你的电话很有可能被搭线窃听,所以我们谈话都要小心。”
“我的电话被窃听?”她以怀疑的声调惊叫。
梅森说:“总是有那种可能性。现在我请你记住几件事。整个事件可能比我们意识到的更重要,而且可能是略为精干的人员操纵的,不像目前的表面现象那么简单。我不能冒险。
“喂,请注意听。你新结交了一个朋友——一个对尤卡坦半岛感兴趣的女人。你听清楚我的话了吗?”
“是啊,是啊,请说下去!”
“你对那个女人说话要非常非常小心。今后几天你不要和她来往,如果你既可避免接触又不致显得无礼的话。假如你看见她,或者由于任何原因不得不和她会面,你的态度要显得十分从容,轻松自在,但是不要说出任何信息。”
“你能解释解释吗?”她问道。
梅森答道:“我可以,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好啦,要静观待变。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担心害怕。就是要稳守不动,要保持镇定冷静。”
她问:“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梅森说:“在你丈夫死后,你领到了一笔保险金?”
“啊,是啊。他有一张保险单,我就用它领了钱。”
“那么,你用这笔钱做什么了?”
“我用它投资了。”
“明智吗?”
“很幸运。”
“你赚到了一些利润?”
“我赚到了非常非常巨大的利润。”
梅森说:“哟,这正是个机会——保险推销人可以设法宣称:首先,他们付出那笔钱就是错误的,所以你管理那笔钱就成了为保险公司工作的受托管理人,这就使得他们不仅有权收回那笔钱,还有权索要你用那笔钱赚来的利润。”
“哼!什么话!他们不可以那样抢走任何东西!”
梅森说:“我没有说他们正在计划抢走金钱,我只是对你说他们可能企图做什么。”
“啊哟,那可……那真太可怕了!”
梅森说:“所以,我请你谨慎。我希望你随时和我联系以防事态进一步发展,我还希望你在和对方谈话时要非常非常小心。喂,有个姓博尔顿的人和你接触过吗?”
“没有。他是谁?”
梅森说:“他的姓名是赫尔曼·博尔顿。他代表那间保险公司,他大概要去拜访你。如果他去,他十之八九带有一个公文箱,而且他要把它随便地放下,可是放的地方却与你们谈话处靠得很近。然后他要让你回答一些问题。
“他在那个公文箱里隐藏着一个磁带录音机——由超灵敏度麦克风带动的隐蔽式磁带录音机中的一种。
“喂,我希望你对博尔顿先生说,你知道有一桩诉讼案悬而未决,他作为诉讼的一方来会见你不合乎职业道德,除非你的律师在场。然后你直视他的眼睛,问他刚才放下的那个公文箱里是不是藏有磁带录音机。
“力争得到他的答案——不论‘是’或者‘否’。他会表现十分困窘。
“你可能心中充满义愤,命令他出去,并且告诉他:今后如果你的律师不在场,你决不接见他。这些你都做得到吗?”“我全都做得到。可是——梅森先生,这令人十分惊恐啊!”“为什么令人惊恐?”
“嗯,我想我的意思是:这对我简直是可怕的打击。我原以为所有这类事情都已成为过去,他们一旦按保险单付了钱,就不可能再有什么麻烦事了。
有没有某种限制法令能阻止这样挑起事端?”
梅森说:“我们正在研究一种罕见的情况。他们也许要宣称存在着蓄意欺诈行为,他们以往因听信你的诡辩没能发现这一欺诈行为,直到几天前才发现。他们也许宣称你丈夫是自杀,也有可能宣称你丈夫是被谋杀的。”
她说:“那就是乔治·芬德利干的事。他已经播下了这颗种子。”
梅森对她说:“确实如此!你不要宣布自己的意见,不要向任何人吐露秘密。谣言是一回事,诉讼却是另一回事。”
她说:“很好,我要努力,不过这是一件令人十分不安的事情……知道保险公司要把钱收回——这会把我毁了。”
梅森说:“还有一些我没告诉你的事,这些事可能再过几小时就会暴露出来。我要竭尽所能来代表你的利益。你要静观待变,还要善动脑筋!”
“再见!”
她说:“再见!”声音微弱。
梅森挂断了电话。
“感到震惊?”德拉问道。
梅森过了片刻答道:“感到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