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七星已空空如也,拓实从长椅上站起身。从明天起又要找工作了。这是最烦人的。
他正低头走着,一个球滚到了脚边,是个软式棒球。他拾起来一抬头,见一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跑了过来。“不好意思。”
男孩接过球,便回到他原来待的地方,哪里挂着一块“打鬼游戏”的牌子。
拓实将手插在口袋里,走了过去。那个男孩正在扔球,目标是拿着铁棒的红鬼的肚子,却没击中。他似乎还想扔,却被一个像是他妈妈的女子拖走了。
拓实走到卖球人那里。一百元五个球,买联票要便宜些,但他又不想常来。
他感受着球的手感,站到扔球的位置上。好久没握球了,他不觉间采取了扔曲线球的握法,那是他最拿手的投掷法。
他回想起以前站在投球位时的情形,瞄准红鬼的肚子轻轻将球扔了过去。他觉得应该会径直命中,扔出的球却画了一道意想不到的弧线,击中了红鬼的肩膀。
“状态不行啊。”他自言自语着转了一下右肩,稍稍用心地扔出了第二个球。又没中,擦着红鬼的大腿偏出。
拓实脱了上衣,他较上劲了。
他想象对面站着接球手,对准想象中的接球手套投了第三、第四个球,可依然一个也没中,用足力气投出的第五个球更是偏出了老远。
拓实跑到卖球人那儿又拿了五个球。这时,他才注意到有观众在看他。说是观众,其实只有一个人,看上去不到二十岁,个子不高,瘦瘦的,挺精干,黝黑的脸庞和发型让人联想到冲浪运动员,T恤衫外面罩了一件连帽短风衣。
拓实本想说一句:“看什么看?”可看到那青年亲昵的笑容,便咽了回去。那人的眼神叫人联想起找到了主人的狗的眼神,令拓实很在意。
他开始投球,前两球都投偏了。风衣青年扑哧一笑。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拓实没好气地问道。
“不好意思。并不是有什么好笑,只觉得真是一成不变。”
“什么?”
“投球位、投法一直是这样。肘部偏低,光用手腕在投。”
“对不起了。这不用你管。”
真叫人恼火!可气的是,他一眼就看出了拓实投球的缺点,以前教练也没少说“拓实,肘又垂下了”云云。
第三球又打偏了,第四球也没中。拓实觉得越投越控制不好了。
“有些投手很怪,”风衣青年搭讪道:“对准本垒投失控,投牵制球时倒很准,大概是专心致志、肩膀放松的缘故。”
“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也有这样的投手。”
这人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却令拓实耿耿于怀。投本垒时失控,投牵制时准确,不错,别人也经常这么说他。
拓实抓起最后一个球,正要做动作时,恰好与那青年四目相对。那青年没笑,正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拓实喘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靶子便转过身,背朝红鬼站着。
第九局后半局,两次出局,领先一分,跑垒员在一垒——拓实在脑海中描绘出棒球比赛时的情形,球场泥土的气息,拉拉队的呼喊声。
他猛地一转身,对准红鬼的中心而不是一垒,将球投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目标。
红鬼挥起铁棒“嗷”地大吼一声。命中了!
青年拍起手来。“中了,名不虚传啊!”
总算中了一个,拓实松了口气,却不好意思再脸上显露出来。别人或许会以为是碰巧投中的呢。他走到卖球人那儿,又掏出一枚一百元硬币,接过五个球,回到投球的位置。
这次,一开始他就用投牵制球的手法来投,先背对着红鬼,倏地转身,球便出手。控制力简直与刚才判若云泥,球一个接一个命中,红鬼吼叫连连。
见最后一球也漂亮地命中了,拓实拿起上衣披在肩上,走到外面。
“投得好啊。”青年搭讪道。
“真要投的话,就那样吧,刚开始时肩膀不太适应。”
“到底是牵制球之王啊。”
“咦?”拓实停下脚步,看着那青年:“你怎么知道?”
“什么?”
“你刚才说牵制球之王,你怎么知道别人都这么叫我?”
青年转了转眼珠,轻轻摊开双手。“也不是早知道,刚才看你投球时才想到。”
拓实觉得不太对劲,可又没理由不相信他的话。自己在高中棒球社时代的事情,这个素昧平生的青年怎么会知道呢?
“好吧,再见。”
拓实挥了挥手便要走开,那青年却将什么东西送到他面前。定睛一看,是一条藏青色的领带,正是他刚才扔进垃圾筒的那条。
“洗洗还能用,扔了怪可惜的。你过的不是穷日子吗?”
一听“穷日子”拓实心里便来气,可另一件事更加蹊跷。“你小子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想干吗?”
“不能说盯上你,应该说在找你,老实说,找你可费劲了。因为线索只有花屋敷这么一条,提示再多些就好了。没办法,我只要一直等在入口处。”
他的话叫人全然摸不着头脑。拓实想,这小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你的事情我可管不着。”拓实夺过领带,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了青年的声音:“你的事情我可全知道,宫本拓实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