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五班的教室位在三楼,所以必须从一楼的教师办公室走两个楼层的楼梯才能到达教室。竹内忍走到二楼时,抬头往上看,发现在通往三楼中间的楼梯口,有一个影子突然躲了起来。虽然那个影子一晃而过,但她绝对不可能看错,今天负责把风的是田中铁平。阿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耸起肩膀往上走。五班的教室就在楼梯旁,教室内传来嘎答嘎答拖桌椅的声音,但并不是她一走进教室,所有学生都会乖乖坐在座位上,一定还会有几个人站着大声说话。果然不出所料,这一天,也有两个学生一看到阿忍走进教室,才不好意思地从教室的另一个角落跑回自己的座位。阿忍瞪着他们,走到讲台的中央。值日生喊了声:“起立。”然后学生对着她说:“老师早。”接着,值日生又喊:“坐下。”
阿忍把黑色封面的资料夹重重地丢在桌子上,很快地说:“现在点名,如果没有大声回答,就算缺席。”
“阿部、石川、井上、江藤……江藤,不在吗?好好回答。”
这些学生在点名时,不是拉长了音调,就是发出奇怪的声音,没有好好回答,所以阿忍的语气也变得有点歇斯底里。学生看到她的这种反应,反而更加乐在其中。
“福岛……福岛?他请假吗?真难得。”
自从阿忍接这个班后,这名学生从来没有请过假。虽然他个子不是很高大,但气色很好。
“只有福岛请假吗?好,那我们现在就来做数学。田中、和田,你们两个等一下要到黑板上来写。”
阿忍不理会那两个捣蛋鬼的抱怨,开始上第一堂课。
× × ×
竹内忍今年二十五岁,单身。从短期大学【注:通常指两年制的大专院校,又简称“短大”。】毕业,来这所大路小学担任教师已经五年。她有一个妹妹,姊妹俩和父母一起住在大阪。父亲是某间家电公司的工厂厂长,妹妹则在那家公司当粉领族。阿忍从小就梦想当小学老师。
阿忍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圆脸美女,刚到这所学校时,前辈老师都叫她“小忍”,但不出一个星期,就不再有人这么叫了。因为大家很快就察觉这个名字完全不适合她。她从小在大阪的旧城区长大,语气很粗鲁,举手投足丝毫没有温文儒雅的感觉,而且说话就像开机关枪,手脚也很利落。总之,外表和内在完全判若两人。
“差不多做好了吗?”
阿忍站了起来,教室内到处响起“啊──”的不满声音。她无视学生的反应,走向了黑板,她可没时间理会学生的抗议。
这时,教室前面的门打开了二十公分左右,一个戴着金框眼镜的大额头探了进来。他是学务主任中田。中田对着阿忍招手,班上的学生看到他,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中田的绰号叫零拾。人家的头发是三七分,他为了掩饰顶上稀疏,把头发梳成了一九分,不,比一九分更严重,变成了零拾分,所以,学生为他取了这个残酷的绰号。阿忍走向教室前门的同时,狠狠瞪了学生一眼,但眼神中没有平时──其实平时的眼神也没有很凶──的锐利。零拾这个绰号是在去远足的游览车上,学生为了逗阿忍发笑而为学务主任取的。
“福岛是不是没有来?”
等阿忍来到走廊上,关上了教室门,中田问道。她点了点头。
“刚才接到联络,听说他父亲死了。”
“是喔……”
阿忍马上想到自己没有丧服可以穿,穿冬季的丧服似乎太厚了……
“而且,事情有点复杂,可不可以去办公室说?”
“喔,好啊。”
阿忍说完,打开了教室门,要求学生安安静静在教室等她回来。一听到不用上课了,大家纷纷开心地点头。
“等我回来的时候,如果你们很吵,我就要你们写功课。”
阿忍撂下这句话,关上了教室门。
走进教师办公室,来到学务主任的办公桌前,中田摸着他的零拾头,故弄玄虚地开了口。阿忍听了大吃一惊,声音也有点发虚了:“骗人的吧?”
“我为什么要骗你?”
中田有点生气地噘着嘴。
“但是,被人杀了……主任,这该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我也是第一次遇到。现在除了等待进一步的消息,也没其他办法。”
“我是不是也该去警署一下?”
阿忍内心充满期待地问。她最喜欢看刑警连续剧,这种类型的连续剧里一定会有一个帅气的单身刑警,还有一个英文绰号。
“你为什么要去?”
“因为,我是被害人儿子的老师啊……”
“被害人儿子的老师,到底和命案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
“……是喔。”
那就算了。阿忍小声地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