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布鲁特斯的心脏》

第五章 谋杀陷阱(12)

作者:东野圭吾  来源:东野圭吾全集 
  晚上十点,佐山和新堂在丰桥。因为接获通知指出,十一月十一日早上,也就是仁科直树遇害的隔天早上,有男乘客从丰桥车站搭出租车到名古屋。那家出租车公司的名称是丰北交通。佐山他们在办公室里,等待载那名问题男乘客的司机回来,听说那名司机现在前往渥美半岛。
  “他还记得吗?毕竟是将近一个月前的事了。”新堂将手伸到圆形暖炉上方,一脸惴惴不安的表情。
  “只能祈祷了。这一行的人见过不少客人,记忆力不可小觑,十分值得期待。”
  “是啊,我也来祈祷好了。”新堂说完,又问道:“从丰桥车站到名古屋……会是末永吗?”
  “我想是他,除了他没别人了。”
  坦白说,佐山将破案关键赌在这名出租车司机身上了。因为警方查出山中木材加工的厢型车被用来搬运尸体,到这里为止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但是之后的调查就一直碰壁。特别是直接下手杀害直树的人是谁呢?——关于这点毫无线索。佐山重新调查了相关人士的不在场证明,但是一无所获。最重要的是,连应该将相关人士的范围拉到多广都无从推断。
  说不定犯人完全在调查范围外——仁科一家子的关系势同水火、雨宫康子怀孕、直树的身世,除此之外说不定还有什么未爆弹。
  佐山心想,一切要等末永被逼到走投无路之后再展开行动。
  “好像起风了。”新堂搓着手说。纸屑在窗玻璃外飞舞,每当司机们开关办公室的门,就有冷风吹过脚边。
  “明明都十二月了,光穿薄西装外套应该会冷,这种时候用不着强调你很年轻吧。”佐山看着弓着背发抖的新堂,面露苦笑,自己穿上带在身边的大衣。
  “我不是爱漂亮而穿得少,只是没钱买大衣。等这次的案件解决之后,再去二手衣店添购行头好了。”说完,新堂打了一个大喷嚏。
  或许是听见他们的对话,出租车公司的行政人员说:“很冷吧。”拿出防寒衣物给新堂。那是一件咖啡色夹克,领口的地方有毛,虽然称不上时尚,但看起来的确很暖和。
  “太好了,有了这个就能慢慢等了。”新堂拢紧防寒外套的前襟,像尊不倒翁似的变得圆滚滚,露出一口白牙。
  “糟蹋了谷口小组的帅哥。”
  “随便你怎么说,要是着凉感冒,岂非得不偿失。”
  “你这样穿,好像五十多岁的大叔。”
  佐山笑道,但旋即敛起笑容。因为他从新堂的扛扮和自己刚才的话,联想到了一件事。
  “喂,新堂。买钢笔的客人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自从那之后大概就没有像样的线索了。”
  “证人说是戴金框眼镜、穿夹克的中年男子是吧?”
  “嗯。”
  “另一边怎么样?在八王子买钢笔的年轻男子那边。”
  “那边的可能性很低,应该没有详细调查吧。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种事呢?”
  “嗯……”佐山看着窗外的景色沉思良久,然后说:“那两个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同一个人?穿夹克的男人和戴安全帽的年轻男子?”
  “有件事我有点在意。”佐山说:“如果按照现阶段的想法,有三人共谋杀害直树、搬运尸体。假设桥本遇害是同伙意见不合的结果,犯人是否必须杀掉另一名同伙呢?这么一来,犯人就有可能准备两枝喂毒的钢笔,分别寄到两个人手上。而结果,只有桥本一个人死了。”
  “经你这么一说,穿夹克的男人买了两瓶蓝色墨水对吧?犯人说不定是担心在一家店买两枝钢笔,会令店里的人留下印象。”
  “高中一年级的女孩子之所以将穿夹克的男人形容成欧吉桑,单纯只是基于衣服和眼镜的品味,对方说不定是年轻男子。”
  “你的意思是,他乔装打扮吗?”
  新堂一脸有些想不透的表情,但马上小声地惊呼出声。“佐山先生,夹克说不定是MM重工的工作服,而金框眼镜则是用于制造现场的护目眼镜。”
  佐山不禁深吸一口气,然后在吐气的同时说:“年轻作业员啊。”
  “是啊!如果是作业员的话,说不定就能进入热处理工厂的仓库,拿出氢酸钾。”
  佐山轻轻拍了自己的膝盖一下,但是目前没有想出和这项推理吻合的对象。明天起必须锁定直树身边的年轻作业员。
  “事情变得有趣了。”佐山感觉心中涌起了新的斗志。
  晚上十点四十分,他们等的人终于回来了。
  是一个名叫河田、年逾四十的男人。他留着平头,表情僵硬,就像木雕人偶,感觉是所谓个性豪迈的男人。
  佐山觉得他很靠得住。
  河田喝了一杯热茶,然后来到佐山他们身边。
  新堂首先确认内容:“命案发生那一天,有记录你载过那种客人,你有没有印象?”
  河田说:“有。”
  “那一天对吧?我记得啊。我在丰桥的车站前打盹儿。那种时间,很少会有客人。他突然拍打挡风玻璃叫我起床,吓了我一跳。”
  “听说他去了名古屋是吗?”新堂问。
  “是的,他说要到车站,我想他应该是要搭一大早从名古屋发车的电车吧。”
  “你们在车上有交谈吗?”
  “不,我想是没有。”
  “我听说是个年轻男子。”
  “他是比我年轻,但不至于是学生。”
  这时,佐山对新堂使眼色。新堂以眼神表示会意,问道:“你记得那个客人的长相吗?”
  司机低吟道:“不晓得,我没有自信。”
  “你看照片想得起来吗?”
  “说不定想得起来,但是很难说。”
  新堂将手伸进防寒外套下的西装外套,拿出一迭照片。那是各种男人的照片。新堂一一拿给河田看,说:“如果有印象的话,请告诉我。”
  河田第一个喊停的是警视厅调查一课的菜鸟刑警的照片,接着是没没无名的艺人,最后他有反应的是末永的照片。佐山内心雀跃,高呼万岁。
  “我觉得好像是这个男人。”河田拿着末永的照片,喃喃自语:“不过……我不敢断定。”
  佐山希望他能断定,但或许这是个无理的要求。但光是如此,就能说是有了重大收获。
  “那个客人有没有什么特征呢?”新堂收好照片后问道。
  “特征啊……”河田偏着头,说:“啊,对了,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
  “伤痕,在这一带。”河田给刑警们看自己的左耳,他的耳下有缝过的痕迹。“我年轻的时候车祸受伤的。而那个客人啊,和我相反,右耳后面有伤痕。大约两公分左右吧。他下车的时候,我不经意看见的。我记得我当时心想:咦?跟我相反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