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上班的钟声响起后不久,萩原找弓绘过去,命令她从室长室搬到大办公室。开发一课的桥本遇害这个新闻,尚未在部门内平息下来。
“因为室长有自己个人的办公室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那间房间预定要改成资料室,今天之内把你的办公桌和柜子移过来。噢,拜托你顺便整理一下文件夹。”
萩原快速地指示。弓绘低头说:“我知道了。”然后从萩原面前离去。心想:太好了。仁科直树死后,萩原成了名副其实的开发企划室长。弓绘担心这么一来,他会不会将办公桌搬进室长室。弓绘讨厌萩原紧迫钉人这一点,并看穿了他相当阴险的个性。一想到要和那个男人两人独处一整天,就忧郁到快神经衰弱。
仁科室长好温柔——弓绘一面整理桌面、一面想起直树。和他两人独处时,从来不曾感到喘不过气。他总是体贴地营造气氛,好让弓绘能够心情愉悦地工作。
她心想:换个角度想,这才是最令人费解的一件事。仁科室长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不,更奇怪的是,室长为什么将我调到他的部门呢?当然,弓绘也记得直树身上散发出令人难以亲近的气氛。但是这种气氛渐渐转淡,现在只剩下良好的印象。
仁科直树这个好人被杀害了——弓绘终究难以理解这件事。或者他也活在卑鄙肮脏的人际关系中呢?开发一课的桥本明明看起来也是个和善的男人,为什么也会遇害呢?
“啊!”她之所以停下手边的动作惊呼出声,是因为想起了一件重大的事。不,她不晓得这件事是否事关重大,但是不该隐瞒。
弓绘看着月历心想,那是几天前左右的事呢?桥本曾被叫到这间办公室。当时,室长命令自己离席。感觉完全像是要展开密谈……不,她想起了不只桥本一个人。对了,还有末永,开发二课的末永,他也在一起。
弓绘犹豫该不该告诉刑警这件事,如果因为这件事令末永莫名地被警方怀疑,自己或许会感到过意不去。如果改天被警方盘问的话再说吧——她说服自己,别主动告诉警方。但是,如果警方问到就老实回答。如此下定决心,她心情轻松多了。她默默地收拾办公桌,整理柜子里的文件夹。前几天调查人员来,带走了直树个人持有的笔记本,工作上的文件夹当然仍在原位。当她在整理柜子的最下层时,心想:奇怪。有几本标题是“××年度工作计划”的薄文件夹排成一排,其中夹杂着一本奇怪的文件夹。
昭和四十九年度工作计划。
说到这为何奇怪,是因为开发企划室成立于昭和五十年(一九七五年)。成立前一年的计划书不可能存在。弓绘抽出那本文件夹。更奇怪的是,文件夹并没有那么旧。七〇年代的文件夹,几乎都已经泛黄了,为何唯独它……?这到底是什么文件夹呢?她随手翻开封面。
弓绘请年轻男员工帮忙,将办公桌和柜子搬到大办公室,办公桌的位置在萩原旁边。弓绘一坐上新位子,萩原正式向她打招呼:“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弓绘应道,她只能发出异常沙哑的声音。
“你怎么了?脸色不好耶。”
“不,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而已。”弓绘轻轻触碰自己的脸颊后,开始以方便工作的形式,将办公用品摆放在桌面上。
萩原桌上的电话响起。他迅速接起话筒,讲了两、三句话,用手掌捣住送话口看着弓绘的方向。“中森,你现在有空吗?刑警又来到大厅了,说是有事情想问你。”
“刑警先生……”她稍微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我现在可以。”
萩原收到响应,在电话里跟对方说了什么。他放下话筒后说:“对方在会客室的十二号桌等,是一名叫佐山的刑警。”
弓绘依言前往该处,佐山独自坐着等候。之前和他一起来的另一名血气方刚的刑警怎么了呢?她一面心想,一面向佐山打招呼,坐在他对面。
刑警从有关仁科直树的事开始问起,像是后来有没有想起什么?或有没有听谁说起令你在意的谣言?
“没有。”弓绘答道。
“那有没有发现什么?”
“发现?发现什么呢?”
“可能和命案有关的物品,像是仁科先生的随手笔记。有没有呢?”
“没有。”说完,弓绘将目光落在桌面上,在膝上握紧手帕。
刑警继续发问,净是和之前相同内容的问题。所以她一样回答:“我心里完全没有个底——”
“关于桥本先生的事。”话题改变了:“你有没有想到什么他和仁科先生之间的关联呢?譬如最近工作上的关系加深了,或者有什么共同的兴趣。”
弓绘偏着头。
刑警进一步询问:“两人最近有没有见过面呢?”
“两人……”
“哎呀,不是两人独处也无所谓。”
弓绘用力握住手帕,然后目光笔直看着刑警,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我没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