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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门龙二请服务台租辆汽车。
洗完澡,在餐厅喝了两杯咖啡后,出租汽车公司的服务员将一台带无线电的汽车停在饭店外。
以在市区借用两天的名义付了押金,多门便开车离开了饭店,时间晚上八点半。
饭店服务员瞪圆了眼睛,望着这位刚办完住饭店手续后很快又要夜间出走的怪人。啊,太快了,也许刚付了饭店的钱,行李还没放进衣柜橱吧。
街上,简直不繁华。北洋渔船已经出港;苏联木材进港时间还没到。夜晚即将降监,只有酒吧屋里的暗淡灯光。多门驾车穿过到处都放下百叶窗的街上来到了郊外。郊外沐浴着月光,白色的雪地一望无际。
多门叼上香烟,点燃,慢慢悠悠地驾驶着汽车。
经常是那样,大概终生都没有事要办,只是没有目的的旅行,但这次恐怕有麻烦事在等待吧,多门心想。
通往山区道路上的雪已被清扫。一直延向北见山地。
目的地鸿之舞矿上在北见山地的山壁处,离纹别约三十公里,并不怎么遥远。那里曾经是菱友金属采金的地方。矿石一吨可采到二十克纯金,最旺盛时期是一条拥有上万位采金人的大街。
昭和四十八年以后,矿石的纯度下降,菱友开始撤离。五年前完全封山了,以后他们又在鹿儿岛发现了未开采的金矿。
现在的鸿之舞成了幽灵般的街,特别是一到晚上真令人有些生惧,就连附近也没有人迹。
多门边开车,满脸堆起了笑容。
牧场越来越少,山势越来越高。
公路到了沿河边时,前方的黑暗处突然出现车灯。不是一台,起码有二、三台卡车,堵塞公路的卡车朝这边射来耀眼的灯光。,
有四、五个男人手里提着携行灯稀稀落落地从车上跳下来,手里的灯朝多门的车滴溜滴溜地发信号。
多门停了车。
一个手持猎枪的男人靠近加强窗,将枪口摆在眼前,命令他下来。
多门慢慢地打开车窗:“警察不会一起盘问的,但发生了什么?”
“禁止通行。请下车。”
“那里有通行标记。”
“冬封己在对面,还强词夺理,下来!”
男人将枪口伸进玻璃里胁着。
多门打开了车锁,右手搭在门边:“明白了,下车。”同时迅速地将门朝那男的推去,叫了一声,又朝正在东倒西歪的那人屁股上面踢了一脚,接着窜上来用膝盖朝他的下身撞去,拳头打在正在呻吟的那人的心口上。
从倒地的男人身上夺过猎枪还没用到一分钟。另外四、五个男人无声地扑了过来。多门反拿猎枪严阵以待。此时只见他们手中的短刀在黑暗中寒光闪闪,刚才那个倒地的男人也摇摇晃晃地舞着短刀跟在后面。多门朝他们的脸部用枪托横扫一阵。只听有人在发出狼嗅般的惨叫声。
后面的三人没想到多门这么顽强,于是放慢了进攻节奏。
多门趁此工夫,掉转视线,然后朝卡车靠近,在驾驶台下看见了白色的长筒鞋。
看见了飘动的鲜红色大衣。那里隐藏有女人。
正当多门朝那边移动的时候,三个男人已将他团团围住。多门把枪顺了过来,枪口指着他们。
“这是开花弹枪。知道吧,谁想尝尝这荆棘般的子弹就往前走一步。”
多门对着三个男人吼叫。这些人一个劲地后退了。
多门端着枪,踏上卡车:“秋吉智子,不说点什么?有这样的事真够你辛苦的了。从东京跟踪我,调查到目的地了吧。在出租车时就将窃听器毫不在意地放在我衣服的口袋里面,窥听了我的电话,才在这里埋伏。为什么不让我去鸿之舞?”
“明白啦?”叫秋吉智子的女人露出天真的笑容:“好吧,即使现在也还不迟,只想招待一顿晚餐。”
“好建议。这样一来我可以在什么地方悠闲自在地吃点晚餐,心情也会好受。”
多门的话还没说完,从身后绕过来一个男人,嘴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呐喊猛扑过来。
正同那女人讲话的多门早就凭直觉意识到了,短刀从腹部擦过。多门转身用枪托掉那人的短刀,并朝他的腹部抬起枪口,愤怒地扣动了枪机。一束开花子弹射穿他的腹部然后爆开,月光下鲜血飞溅。平直地连发两枪,但身上只有一个洞。
“是打中肚子了吧,不会死的。这回瞄准你的脸,找死的家伙!”
被枪弹击中的男人捂住腹部发出阵阵揪心的惨叫,在地上翻滚着。
另外两个男人后退了。
“怎么样,你的私人卫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家伙,也许还是尝到了我的厉害。——啊,一起去吃晚餐吧?”
多门用右手挽住那女人细细的手臂。
女人脸上泛出别扭的笑意。
在她复杂的表情中,至少透露出一层对多门无比崇拜和敬仰的神情。
真没想到就这样简单地被击败了。那张淘气的笑脸上散落着长发,她摇摇头,又耸了耸肩:“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餐馆?”
“可能有的,在鸿之舞的地方有好吃的咖啡店。你可得要办招待哟。”
多门催促女人朝汽车走去:“放明白点。请老老实实地走,不得乱来,乖乖地开车吧。”
不得乱来,有两层意思。女人听懂了一层,她用婬 欲的眼角瞟了多门一眼,很不情愿地挪开了身子。
山峡。
被针叶松树遮掩的地表铺着厚厚的白雪。在那白色的底面,幽灵街进入梦乡。两旁留有冶炼场遗迹,公司办公楼和大杂院的残骸以及医院和选矿场地址。很宽的公路在中央延伸。因为是唯一穿过纹别的干线公路,所以道上没有积雪。现在这里的两公里内禁此通行的标志,正适合当成临时跑道。
多门驱车在矿山事务所停下。
一个男人呆在那里用电筒发出信号。
多门让那叫秋吉智子的女人先下去,枪口抵在她的背后,悄悄地跟着下来。
“喂,是劫机的那伙吗?”
多门收住脚扬起头,望见汽车的边,有一架白色机身的双奥托飞机翘起机首停在那里。
夜幕下的那个人两脚紧靠在一起,一副随时准备猛扑上去的姿态,然而脸上流露出柔和的表情。
“机长和乘务员怎么样?”
“监禁在事务所的一间房里。头儿正在那里等待。请。”说话的男人朝秋吉看了看:“是随同吗?”
“哦,是个重要的姑娘。对不起,哪里有间房子代看一下,为了防止逃跑起见可以捆起来。但往后还要她的口供,不能太粗暴了。”
“明白。”
那男人收了多门的枪,带着女人离开。
矿山时代的事务报二栋房子仍然完好。矿山还流出含有金属物质呈酸性的地下水,毒死了下游的大马哈鱼和鳟鱼。为了让河中的清水回到河里,修建了贮存地下水的水池,将石灰投放进去,所以经常有人管理和巡视这些设备。
这栋事务楼食宿设施完备,并且蓄存了足够的补给飞机的燃料。简直是给劫机者提供了一个尽善尽美的隐身地方。
——津山照旧发挥了明敏果断的制片人的作用。
多门走近亮着灯光的事务所。
旺旺的火炉,屋里醒散满酒气,锅里煮着肉 。四、五个男人围坐在火炉周围,使人想起山中土匪的巢窝。
这不是水浒传中的梁山泊吗?
多门略微笑了笑。
这里也有一个女人。是一位眼角处带有悲凉感的年轻女人。多门在想这女人有些熟悉,在化装品公司的广告画上,她是叫森尾美纪的模特儿。
身穿登山夹克的森尾美纪朝进屋的多门望了一眼,然后抵下头。
“多门,瞧见了什么?女人在这里珍贵?”
对面坐的津山佑介说话了。
这家伙也穿着登山夹克,卷起衣袖,有着一双敏税的眼睛,紧闭的嘴唇,一张稍显黝黑而又十分理智的脸。津山是多门大学时代的同年级学生,以后在参予各种各样的事情之后结为朋友。
津山和多门,是一对不甘平凡生活的朋友,他们惯于想入非非地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坐在这里,介绍一下大伙吧。”津山催着多门。
“以后介绍吧。津山能讲讲比这个更重要的事。从标的海域来到这里蟠踞的经过。”
多门拉开座位,沉甸甸地盘腿坐下。津山伸出健壮的手臂取出酒碗和威士忌。象梁山泊山贼般似的,给在坐的每人面前都装一点酒。
“先喝一点威士忌,我们在数小时后从这里出发,外边气候寒冷,喝点酒暖暖身体。”
“我从东京出来以后,一直被一个女人跟踪。这家伙已经抓到,但刚才到鸿之舞之前又遭到了袭击。我猜测袭击我的人不是丢失钻石那伙人的行动。既然叫我到这里来,还是先听听事件的经过。”
多门向碗里倒了威士忌,呷了一口看出津山其意是在催促他先谈情况。津山放松表情,他是知识分子出身,也远比办事随便的皮包公司多门龙二难以取悦。
反正是一位利用现代化技术进行宣传广告业的传奇式人物。津山有一个不愿向人轻易交底的特性:“有什么好说的呢,多门君,很多事你都知道了。总之,投靠我们的黑田……”
“好,请讲详细,我不插话。”
津山向他讲述了以前许多事的来龙去脉。听着听着,多门嘟哝开了:
“乘同贯君的北斗丸,赶到天佑丸同苏联核潜艇接触的标的海域冰岛?”听到这些不同自己商量而随便发生战斗时,心里十分不高兴。
多门认为象这类漂亮的大仗,津山竟没有通知自己,真是遗憾。
津山掠夺钻石时应该用集团的船,但当时多门龙二的皮包公司没在北海道,而是在温暖的南方九州转游。因此,不该持有什么异议。
但是,多门一口气喝干了碗里的酒,环视四周,好不容易呀,枭雄们全集中在这里。尽管他们拥有象津山这样明敏的制片人,但仍离不开显赫于钻石界的多门龙二和职业枪手同贯幸平。这个事实无可置疑。
那同贯幸平在多门眼里象一位奇怪的老人。以前曾听说过职业枪手名字,但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火炉映红了半边脸,他沉默寡言地喝着酒。黑色的衬衫、黑裤子和黑色的变色眼镜装饰着百来公斤的躯体,不愧为是猎杀海上动物的职业杀手。同贯在津山讲话时,边默默地喝酒边将枪抱上膝盖,用油布擦拭枪身。
坐在一旁的没说话的黑田辉之。他是靠薪水生活的职员。被第一宝饰这样有名望的公司选进营业部工作,这次的投机买卖当然背判了公司。
身着滑雪服的二三个男人是摄影师,是搭乘北斗丸来的津山部下,还有就是劫机时,从稚内登机的伙伴。
多门粗略地扫视了一圈后说道:“不用介绍在坐的都大体认识。请接着讲。”
“噢,自从在桌状冰山掠夺之前倒还是挺顺利的,但到了了纹别以后就受到来路不明的家伙跟踪。同贯君用枪威胁,多少动了点武力,以后情况就这样了。被掠夺者当然已发出了夺回的命令,他们会拼着命来寻找我们。”
“作为钻石商人的我飞到了北海道,而且美人间谍也跟到后面。这些人会在什么地方搜寻眼下还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断定,急欲夺回巨款钻石的是当事人第一宝饰,将会不休止地寻找我们。怎么样?”
多门带有分析的口气说着:“怎么样呢,如果动用核潜艇的计划同莫斯科相当一级的部门有着牵连,而且又被我们发现了,那么公布此事是不可能的。克格勃日本分局会首先出动。接收一方的日本,第一宝饰是唯一的窗口,幕后也有财政界相当地位的人撑腰。按照这些家伙的指令也许可以出动雇佣兵来夺回钻石。说到钻石,如果让它流进世界市场的话,最感到恐慌的该是英国的蒂·皮阿斯公司。该公司操纵着世界钻石流通产业,害怕苏联钻石搅乱了世界市场,因此会发动在日本的组织来打败你们。以毒攻毒,夺回六个木箱子。”
“一定会那样的。”多门看了看其他人。
“喂,”津山这时叫住多门:“听到了什么吗?”
屋外,留神一听好象是刮风的声音。
风声与卡车声混杂在一起。
津山朝外一看:“怎么搞的,哪里来的追兵?”
同贯默默地往抱在膝上的双管枪装填子弹时,外面传来了喊叫声。
是放哨的男人在大喊:
“来夺钻石啦,听见山脚下的汽车声音罗!”
同贯幸平冷静地提起装填完毕的双管枪,支起巨大的躯体走出屋外。不慌不忙地,但敏捷得与老头般的身体极不相称。
多门和津山交换眼色,各在一旁,拿起早已想到的北斗丸上准备的枪支,赶紧装填子弹。
多门朝门外奔出。津山也跟在其后,他们听见了山脚下传来的卡车震动的声音,还看见黑夜里有三台搬运碎石的卡车沿着白色公路朝废矿幽灵街扑来。
“喂,留三人看守飞机。我们散开迎击!”多门向跑出事务所的男人们命令,并沿公路跑去。
追兵出乎意外地象在后退。
这些人看样子是窃听纹别电话的,或者是从东京跟踪而来的女人引来的……
多门边沿着公路旁跑到圆木后面,埋伏下来,边想一定要揭穿那个叫秋吉智子的女人。
在多门的前面,同贯是早巳埋伏好了,从圆木上面伸出步枪口。摆出猎捕野兽的铺匐姿势,在北海的就岛上,瞄准猎物一瞬间就是这样的。
从山脚下传来的地面震动声越来越近,是重型卡车,三台连成一条直线向矿山靠近。
“好啦,不要浪费子弹。先听我的指挥!”在五十米开外时,同贯瞄准打头阵的卡车司机扣动了板机。枪声划破黑暗,司机的眉头上鲜血飞溅,扑倒在方向盘上。
车上的助手慌忙抓住方向盘,同贯继续瞄准助手。枪响之后,可以看见他的肩膀被击中。卡车弯弯拐拐地朝路边堆积的木材撞去,最后停了下来。
还有三台车立即在它的后面停下来,从驾驶台和车箱里七零八落地跳下一些男的,马上分散开来。
偷袭者的手里全都拿着枪。
那些散开的人是日本人。但不明白是些什么样的人。从卡车车体来看,既不是自卫队的又不是警察的。是那边建筑公司的。可从来没见过这些雇员和劳工。
开始还击了。他们以车身作掩体,全部使用的是步枪和自动枪,是用红外线瞄准射击的,不仅武器好,而且射击精度不错,象是什么组织的人。
“好,不要前进!趴下,瞄准一个打一个!”
发出命令的是同贯。他趴在地上往枪里装完子弹后又继续射击。
二人、三人……随着同贯的枪响后从卡车的隐蔽处栽了出来。
在一旁观望的多门和津山清楚地明白,此时他们无能为力了。尽管多门持枪射击,可对于躲在隐蔽物下的对手来说是没有效果的。多门想这简直是在浪费时间,突然想到了房里的煤油炉。
多门后退了。他的判断是:这样的枪战准让同贯和津山输得精光。于是站起身来回到事务所,从沾满灰尘的炉子里取出贮油筒检查,里面有足够的煤油,又重新装好。
在屋里旋了几圈,找到空瓶子和二三个倒在屋角的可乐和汽水空瓶,他捡起三个可乐瓶。然后将贮油筒的煤油倒进瓶中,扯来一些破布条子塞紧。破布条子也渗入了煤油。干完这些事情后,他手里拿着三个瓶子跑到外面。
公路旁的河水在哗啦啦地流着。
他沿着河边的树林朝停放卡车的方向奔走,背后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另一只手正欲端起枪瞄准时,有人说话了:“别慌。是我,给我一个瓶子。”
是津山。
津山的脸上浮出微笑。
“是多门,没想割你会仿效盖世太保。”
昭和三十年战争结束的时候,世界奥林匹克运动会将在东京举行。伴随新干线的完工使当时的日本充满了活力。而津山等人的青春时代却十分贫困。每天到学生救援会窗口求救援,热衷寻找业余劳动的同时又热心自治会活动。心中燃起反对美军使用日本基地侵略越南,强烈要求美军离开日本的怒火。
“能忍受粗制滥造的买卖左右社会吗?难道只有你会劫机时将燃烧瓶拿进机内?”
“经过改造后的枪。”
“嘿,能摆脱上机前的全身检查?”
“是呀,是地方机场好象没有公共汽车站。在飞机没来之前,将用破布裹住的枪从关卡横栏上扔的草坝中,待办完登机手续上飞机之前,伪装照相路过跑道时顺便拣起草中的枪。”
“原来是那样。”
“是的。”
“好吧,走吗?”
“走吧。”
多门一只手拿可乐瓶另一手用打火机将布引燃。渗入煤油的破布很快燃起来。再换到右手上,对准面那辆卡车驾驶室将它扔进去。燃烧瓶击中驾驶室内的方向盘,顿时烈火熊熊。
津山紧跟着将燃烧瓶扔往后面那辆卡车。卡车的驾驶台已成一片火海。他们避开火热朝上游奔跑。烈火已转到了引擎部位,随即发出一阵剧烈的爆炸,多门的视界是一片黑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