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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你回去吗?”
凤仙把脸蛋埋在大妻警部宽阔的胸脯上问。
“你让我回去吗?”
大妻警部抚摩着凤仙蜡一般白晳嫩滑的肌肤。他的手不自觉地从凤仙的背部滑向腰、大腿。
“我不想让你回去。”
“我也不想回去……”
大妻警部紧紧地搂着风仙,两人依偎在一起。新赤坂27楼一号室的床上,可以清晰地远眺四谷直至远方新宿的空间。‘
新宿的天空辉映着绚丽的红色灯光。
鳞次栉比的商店,粉红色的酒楼、夜总会,过于刺目的霓虹灯在略微湿润的空气里相映争辉。透过窗户可以远眺中野街市灯光,但是相反,屋里再亮,也不用担心别人窥视。昨晚和今宵,两人持续两夜相互倾述了无限爱慕之情。坚贞不渝的爱,使大妻与风仙如胶似漆、互叙衷肠。
“可是,你得回去了吧?”
“相隔3年回到日本,在家仅仅睡了一个晚上。”
“那是因为我?”
“不,哪里。回国后的第二夜住宿国的伊予三岛县警安排的旅馆里,第三、第四夜和你在一起。”
“那么,今夜你回去吧,怪对不起阿霞的……”
“不要介意阿霞,我们之间的事,她已经清楚了……”
“只是……”
“是今天早晨又出现的第四个牺牲者?”
“关于鉴定结果,小野寺科长也许会用电话联系。”
“这时你不在,不,是吗?”
“是啊,不太合适……,可是,对我来说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你马上要回新加坡……”
凤仙直挺的鼻梁在大妻的胸脯上摩擦着,晃了晃脸庞。
“暂时不回去也可以的。”
“当真!?”
“真的,……向我们张部长汇报了日本因假美钞案,已经连续发生了几起凶杀案件。张部长同国刑警总部联系后,指令我们彻底地追査,因此,他命令我搞到水落石出为止。让我留在日本,协助工作,直至大妻警部说可以返回。我对你的工作有用吗?”
“有用。”
“你沐浴后再回去,我用的香水味很浓,就这么回家阿霞马上会明白的。”
凤仙所用的是新加坡制的香水,那是名牌香水,可以与世界著名香水比美,据说是由600多种香料调合而成,具有东方的高雅香味。
沾上这种香味回家,必然直冲阿霞鼻息。
大妻警部淋浴后,返回四谷的公寓。阿霞的智谋高人一筹。
“哎呀,在那里洗了澡才回来?鼻尖、额头,放光了。”
“嗯,今天跑了一圈东京,也勘验了令人作呕的杀人现场,回来时在凤仙的屋里洗了个澡。”
她轻而易举地让大妻警部道出了真情。
“噢,好啊,已经吃过晚饭吧?我什么也没准备呀。”
“哎,还没有吃……”^
大妻警部欲言又止,他不敢说连吃饭的时间都用上了。
“嗯,真不好办。”
“随便端上点什么,饭团、盖浇饭、荞麦面条也好久未吃了。”
“这里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对,上外面吃好吗?”
“有好的店家吗?”
“嗯……在消防署左边有一家卖日本菜、中国菜、西餐的综合饭馆,说来,还相当高级。”
“即使说高级,照你说法也不过是小饭铺罢了。”
“嗯,肉 类菜肴特别出色。大厨师是与从前同美军有关系的食堂的厨师,叫什么来着,哦,终战联络事务局。”
“什么?”
大妻警部脸色骤然严竣起来,似乎是黑暗之中,眼前突然亮了一盏明灯。
“走吧,去那家饭馆。”
“怎么啦,一下子脸色都变了。”
“随便吃什么,带我去吧。”
果然,这里并非一家小饭铺。
单看店名就很洒脱——拉班·阿其尔……大妻警部对此店名倍感亲切。——在塞纳河畔的小西餐厅,花15法朗,就可以边饮冰激凌咖啡、边欣赏几曲古典法国民歌。
菜肴很鲜美,挞沙鱼是正宗法国风味。
价格也很贵,恐怕是饭卷小店高档饭团的几倍。
“真不错,我想见一见领班的。”
“有什么事,还特意……”
“我想见一下,去叫来。”
10分钟后,领班的厨师池边孝次郎穿着一身白色的厨师装束,出现在大妻警部眼前。
“做得非常好吃……”
大妻警部把事先准备的赏钱,悄悄地交给了池边。
“请问……客人是从外国回来的?”
“是啊,刚从巴黎西郊,欧德·塞纳县的圣克鲁市阿尔安戈大街一座辩层楼大厦回国的。”
“请稍等一下……莫非客人正是眼下报纸大肆渲染的侦缉假美钞案的国际刑警……”
“你很清楚啊。”
“因为你讲圣克鲁市的六层楼大度……3年前,我曾去参现过。”
“做大师傅的你,参观过国际刑警组织的事务总局?”
“在巴黎,领我玩的是在日本熟悉的原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先生,他正好在巴黎工作,叫吉姆·查赫德。有幸同他一起去了巴黎警视厅和国际刑警组织……”
“明白了,你怎么和中央情报局的人熟悉呢?”
“最初是在外务省的终战联络事务局食堂,后来变成总理府的直属局,称为联络调整事务局。”
“终战联络事务局时期,在那工作的日本人有熟悉的吗?”
“有,有现任防卫设施厅总务局长的北川先生等。当年,他凭借着年轻干练,埋头努力工作,况且作为战败国官员与战胜国的情况官交锋,可真了不起哩。”
领班池边礼貌地致谢后退下,阿霞瞟了瞟大妻警部,象要看透他心底的一切,低声说:
“似乎有收获呀。”
“为了吃挞沙鱼,差点忘了大事。”
“我却心情愉快地享受了一顿美餐。”
阿霞似乎并不想向做警部的哥哥打听详情。
翌晨,大妻警部提前起床,吃了简单的早餐,离开了公寓。他开车去新宿西口,拜访高层大度26楼的濑户内造纸东京分公司。
接待他的是上次曾会晤过的连续工作了30余年的佐伯文子。
“庶务主事末广朱生去四国出差了……因小西主任故世,人事变迁,末广先生这次似乎可以居于本公司的重要岗位。”
“哪里,没关系,我今天想同你谈点事。”
“咦,和我这样的人有何事可谈……”
“不尽然,因为眼下了解30年前情况的,唯剩下你一个人了……老工人大泉先生也故世了,重本先生不幸因火灾去世,丹波久三先生意识尚未恢复,正在医院治疗之中……”
“真可怜哪。”
“你如果不在我们保护之下,或许也会受到袭击。”
“没关系,我不了解必须被暗杀的重要情况。”
“也许你没意识到,可罪犯却可能认为你掌握了重要的情况。”
“例如,什么事情?”
“30多年前,终战前一年的年末,濑户内造纸公司生产制造假美元用纸大约1万张。当然,这是监督官高仓大尉的命令。”
“我什么也没听说过。”
如同上一次一样,文子的嘴唇一阵抽痉,——这个女人一听到高仓大尉的名字,表情就紧张……大妻警部意识到此。决定暂迟避开这一问题。
“我认为,那种纸张是由伊予三岛运到东京,之后,又转送山形县的酒田市。”
“山形县?为什么?”
“为了印刷假美钞。从汐溜车站往酒田车站运送去了两台印刷机……因此,所需纸张也可以考虑送那里了。”
“我对这事一点也不知道。”
“全然没有记忆吗?是谁?何时?怎么运的?……道听途说的传闻也没有?”
“是啊,竟从未听到片言只语。”
“是么?……你如果没听说过,那么,现在东京分公司就更没有谁会了解啦!大伙在分公司工作都未满10年呢?”
“我想是这样的,刚才听了你的话,连我也吓了一大跳,令人惊诧不已……”
“你对这个人有没有印象?”
大妻警部掏出罪犯的模拟画像照片,出示给佐伯文子。
文子稍微瞧了一眼照片,依然紧张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没见过。”
“是不是高仓大尉?”
“不是。高仓先生比他的风度要好得多。”
“从年龄上说,不象照片那样年青,已经60开外了吧。”
“不,还只有五十多岁。”
“呵,20多岁就是大尉了?”
“我想在我们公司作监督官时二十六、七岁。”
“那么,现在五十八、九岁吧?……”
大妻警部向颔首的文子微微一笑出了接待室。
——文子和高仓大尉之间,从前一定有着什么……
大妻警部边思考,边开车向防卫设施厅驶去。
防卫设施厅是总理府的直属局,和防卫厅在同一地点。曾经是近卫军的步兵三团——称之为近步三的麻布三团的旧址,改成了厅舍。
大门两侧,岗哨执枪肃立。
倘若是其他地方,他到哪里都通行无阻,可是,在这里卫兵们看过警视厅警部的官衔、国际刑警身份证、也不轻易放行。
经过卫兵——局长秘书官——北川局长,然后,再由局长——秘书官——卫兵,往返联络,好容易才得到访问防卫设施厅的许可,进入大门。
“拜访曼谷的中央警察厅,香港的官厅,比这里要方便的多。”
大妻警部把不说为妙的话,掷给了卫兵,走进宽敞的大院。
拜会北川邦彦总务局长的手续颇费工夫,警视厅也许同样如此。防卫厅有关的部门,也对不相关的来访者都执有某种敏感。什么通过对外值星官申请,什么先问记者俱乐部是否知晓等等,手续复杂。好容易在局长室会上面,所谈的也只是不尽兴的寥寥几句。
“噢,我们知道,在临近终战时,旧陆军部有过伪造美元的计划。”
清瘦的北川局长,把身体埋在宽大的沙发里,漠然处置、毫不介意地聊了几句。
“那个计划是怎么知道的。”
“从中央情报局的官员处得到的。”
“美国怎么会知道这个情况?”
“这个嘛,也许从原陆军参谋人员那儿打听到的,再不就是发现了有关文件吗?总之联合国军彻底调查了日本谋略战的情况。”
“那么,结果如何?”
“在山形县的酒田市车站境内,发现了一台特别印刷机。”
“一台?不是准备了两台吗?……”
“好象是啊,可还有一台美军宪兵极尽全力搜索,即终于未能査获。”
“准备伪造美钞的原版和纸张呢?”
“不知道,我所了解的只是找到一台印刷机。当时,真的原版和纸张什么都准备好的吗?”
“那么,您了解叫高仓勇太郎的陆军大尉吗?听说战争结束前,晋升为少佐……”
“终战时的少佐?不、不知道。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负责假美钞案的美国中央情报局官员,还健在吗?”
“有个吉姆·査赫德……还健在哩,只是不在日本,他现在在巴黎工作,是大使馆的情报官……当然还是为中央情报局工作,其它还有什么事吗?……”
“哦,没有。不过你看,现在竟出现了这种东西。”
大妻警部向北川局长出示了100元票面额的假美钞。
“啊,那不是100美元吗?今天的兑换比例是2万日元哪。”
“10日元的价值都没有。这是30年前的怪物、假钞票。”
“这就是!?”
北川局长茫无头绪的凝视着大妻警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