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平成八年的四月左右,御手洗不在我身边,能令我惊心动魄的事件也越来越少了。这种情况下写出来的东西,各位读者朋友恐怕也猜得出来,最近这种抱怨的信很多,事实上这个故事,也是应这样的读者来信所写出来的。
那是一个晴朗的春日午後,十一点左右发生的事。在我那如地狱一般黑暗的屋子里,放在床旁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我慢吞吞地拿起话筒,一个高亢的女子嗓音便突然打进我的耳朵:“喂!”
像橡皮球一样充满弹性的声音说道。我当时觉得那声音很像是小孩子,拥有像阳光一样充足的能源,就这样飞入我的世界,我为自己和那声音的差距感到茫然,这样的刺激把我从昏昏欲睡中惊醒过来。那个时候的我,还不习惯这样明亮的感觉:“是。”
我用阴郁的声音答道。我经常像这样,像老人一样摇摇晃晃地起床,把我小桌上的台灯用绳子拉开,昏黄的灯光纵然照亮了我的屋子,但我的阴暗是来自自己的心底,一直到今天为止,我都为自己非一个人独居不可命运感到无比地厌恶,有时甚至想吞个安眠药一死了之算了。
“老师!”
女孩子的声音还在这样高叫着。
“是。”
我一面漫应着,一面仍旧猜测着对方究竟是谁。
“你好吗?”
她这样问,把我的睡意都驱走了,我忽然不知道该怎麽应答。到底是谁啊?这麽年轻的孩子我应该不可能认识,但她打来这里到底是要找谁呢?我正思索着,对方又说话了:“嘿-老师,你过得不好吗?”
她这样问我。
“嗯,很好。”
虽然我这样回答,但我认为这个电话应该是打错了。所以我继续说:“请问,你打的是那个号码呢?”
我礼貌地问着。
“难道不是石冈老师吗?”
对方说道。
“啊,是,是我。”
我吓了一跳。
“讨厌啦!老师你已经把我给忘了啊?”
对方的声音沉了一下,嘟嘟嚷嚷地说着。而我老化相当严重的脑袋中的记忆,也慢慢地复苏过来。
“里美?!难道你是里美吗?”
“对嘛——终於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真的已经把我给忘了呢!”
对方的声音,让我的脑子真的重新点亮了起来。是犬坊里美啊。真是令人难以致信,那个里美,竟然会打电话到我家里来。在那瞬间,有股暖流流进电话这端的我的心底:“里美!你知道这里啊,还打了电话来。我怎麽会忘了你呢,你现在人在那里,广岛?”
“在那里?在马车道啊。”
里美的话让我胆颤心惊。
“马车道?横滨的?”
“是呀,已经快到了。我有说过我要来东京哟,老师你把它给忘了!”
“啊啊,对喔。我真的忘了,你一个人?”
“现在?嗯是一个人没错。”
“你是打公共电话吗?”
“不,是行动电话。”
“喔,行动电话,是这样啊。你是来观光的?”
“不是喔,我是来上大学的。喜瑞都女子大学。”
“咦?!”
我又吓了一大跳。这麽近的地方?我记得她在以前的来信中说过,她要上广岛的大学的啊。
“老师,不需要那麽吃惊吧?”
“但是,你不上广岛的大学吗?”
“应妈妈的要求,才转来喜瑞都大学的。嘿,我不能来这里念书吗?”
“不,不是啦,因为实在是太突然了?敚斎晃液転閵吀吲d,你来了呢,让我松了一口气,啊啊真是吓了我一大跳。但是恭喜你通过入学考试喔。”
“谢谢你——!”
里美的声音添了笑意。
“嗯,我可以为你做什麽呢?”
“老师,你还是老样子呢。我对这附近还不太熟悉,如果能够来接我那就好了。啊,可是老师应该很忙吧?”
“不,一点也不会。我知道了,我马上来,你现在在那里?”
“我在关内车站下车,现在正在进入马车道的某个地方。有个卡拉店的看板上写着:“专司吃喝”!”
听到里美的话,我咯咯地笑了起来。
“啊啊是那里啊,Q的店啊。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你等一下喔。”
“嗯,我等着。”
“啊,那里还有间吃茶店吧?”
“嗯,有啊,那我就在这附近边晃边等罗,这里有个长凳呢。”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
我把话筒放下,着急地解开睡衣的钮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