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顿·劳森《死亡飞出大礼帽》

第二十三章 最危险的魔术

作者:克莱顿·劳森  来源:克莱顿·劳森全集 

  当晚的美国魔术界汇演在麦克艾尔平饭店的24层礼堂举行。当我走进大厅时,发现探长,莫利队长,葛里姆以及好几个侦探站在门口。
  “暗潮涌动啊?”我问道。
  “看起来是啊,”加维安说,“马里尼刚刚打电话到总局,让我在演出期间务必看好这旅馆的第24层。接着他说――就像是他安排的一样――他能找到琼斯,接着他就挂了电话。我立即打回去,那边却没人接电话。”
  探长转向其他人。“你们干好自己的活,眼睛给我都睁得大大的!来吧,哈特。”
  我跟着他穿过大厅,来到酒店经理的办公室。加维安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说,“我要你传达一下命令给电梯工,当24楼的S.A.M.表演开始之后,电梯不得以任何理由停在24楼,除非有我的命令。”
  让那位绅大吃一惊之后,我们离开了办公室。
  “看起来今晚有好玩的事要发生啊,”我说着,“这又是马里尼的建议?”
  “是,”加维安看起来精神不振。
  我们走出电梯,来到24层。穿过大厅了T形走廊。T的右手边是会议室,尽头是下楼的楼梯,而左手边则是一扇很大的门,里面就是宴会厅。在我们面前的就是大礼堂,礼堂前摆着一张小桌子,S.A.M.的工作人员在那里检票。
  大厅现在非常拥挤,大厅的空气中弥漫着的聊天的话语,好几次飘过来的单词都是“塔罗特”。看来对于这些人来说,凶手绝对是头条,这也是他们来看这场演出的原因吧。
  马里尼站在检票桌旁边,正和沃垂斯上校聊着。沃垂斯身后的女人很沉静的站着,是拉波特女士。她在这群魔术师中间显得有些不自在。
  我们向马里尼的方向走去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我们。他向我们挥了一下手,引导着沃垂斯和拉波特穿过门进入礼堂。过了一会,他跑了回来。
  “这都是什么意思?”加维安很想知道。
  “我要你的装束越不引人注目越好,你不必刻意伪装。”马里尼对着我眨眼。
  加维安做了个鬼脸。“如果某个案子非要要求我穿的像个家庭妇男一样,那我马上辞职不干了。”
  “你总是那么直接,哈哈,”马里尼说,“有时候,一个小小的伪装是很有效果的,探长,而且这也非常有趣。但我们现在最好进去。我为你们在前排留了座位,好戏要开始了。你的人都到位了吗?”
  “是,但我想知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那是你想的。但,不会有戏剧性,也不会有高潮。”
  “去你的戏剧性,马里尼!”加维安发火了,但马里尼很快就把他的火压了下去,他把我们介绍给了两个纸牌王,一个吞剑的人,还有一个有X光眼的男人。
  马里尼预定了第六排中间走道的三个座位,我注意到了沃垂斯和拉波特坐在走道另一边两排远的位置,而在我们这一排尽头靠近墙的地方,我看到了茱迪?巴克莱。
  我看这我的节目单,而加维安看着他的单子,愁眉不展:
  1.求斯弗莱卡格里奥斯托头盖骨
  2.约翰?穆尔贺兰印第安魔法
  3.伯纳德?祖弗尔人类百科全书
  4.神秘的拉克莱尔意念之谜
  5.大卫?杜法罗没有什么能留住他
  6.马里尼大师恶魔之帽
  7.马克思?霍尔登皮影戏
  8.森纳?埃柯一些是新的,一些是旧的
  9.秦翁辅聪明的中国人
  “马里尼,”加维安突然问道,“琼斯在后台吗?”
  “是的,但你现在先好好坐在这里。在今晚结束之后,你想怎么抓他都可以,但不是现在。”
  礼堂的灯光渐暗。阿尔?贝克从幕布缝中走了出来,抱着腹语人偶丹尼斯。每次阿尔开始要讲话的时候,丹尼斯都打断他。最后,丹尼斯引出了欺骗艺术的大师求斯弗莱。
  那头盖骨――按照求斯弗莱说的,是卡格里奥斯托的――静静的躺在玻璃盘子里。由下面观众中挑选出来的协助者端着盘子。那头盖骨的牙齿还在打颤。
  加维安愤愤的说,“也许我应该问那个头盖骨,凶手是谁。”
  约翰?穆尔贺兰让远处的蔷薇无端开出花朵,伯纳德?祖弗尔背出了观众随机挑选的50个长单词,并且倒着背了出来,甚至还能够按照叫到的号数说出某个单词。
  接着,丹尼斯介绍了拉克莱尔夫妇出场,由泽尔玛表演读心术。很明显,台上的泽尔玛跟阿尔弗雷德有着许多交流。心灵感应表演的高潮是台下观众随意写下几个数字,泽尔玛都能猜得出来。
  幕布升起,接下来是杜法罗的表演。我看到探长坐直了身体,仔细盯着。我把香烟丢在地上,用脚仔细的踩灭。重头戏到了?我们能从这逃生魔术中得到对两起密室的有益的启示吗?我仔细看了看――茱迪,上校和拉波特女士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表演。
  舞台上,我看到一个大箱子,箱子壁是玻璃制的,带铁边。一根水管从后台通了过来,瞬间把箱子灌满了水。杜法罗所要表演的,就是传说中的逃出中国水牢的密室逃生魔术,这最早是哈利?胡迪尼的创意,而这魔术的秘密也随着胡迪尼的死去而尘封了。看起来,杜法罗成功的找到了秘诀,也许诡计跟前人不尽相同,但结果都是成功的逃出。杜法罗被倒吊着,径直塞入水中,接着脚上被助手锁上,钥匙扔向了观众席。盖上一层黑布,助手围成一圈,大家都静静的等待着。其中一个助手手里拿着斧子,以防随时出现的意外。
  过去了三分钟,仍然没有动静,观众们有点担心了,都紧张的看着助手。接着,随着钢琴声的停止,幕布被一下拉开,杜法罗,原本沉在水里的魔术师,现在正坐在水箱上,大口喘着粗气。瞬间,场内雷鸣般的掌声带走所有的不安。
  幕布拉上了,马里尼也得去后台准备他的节目了,于是跟我们道歉然后告别。我和加维安也起身走到外面的大厅和走廊上,看到了莫利。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么?”莫利耳语道。
  “还没有,但盯紧了,马里尼看起来很自信。”
  “他不是一直都那样吗?呵呵”莫利问了一句,关上了门。
  我们走了回来,我注意到站在电梯旁的一个人,他很努力的使自己看起来不像一个侦探,他没有看我们,加维安也没有看他。探长敲了敲下楼通道的门,里面传来了布莱迪的声音。
  我问了一句,“演出后台的出口是什么情况?”
  “舞台的每边只有一个出口,一共是两个,直接通向化妆室和更衣室。而且我已经派了许多人守在那边。”
  我们回到了座位,灯光正好渐暗,但加维安盯着空座位愁眉不展,那里本该是巴克莱小姐,但现在不见了。
  马里尼走上了舞台,向大家介绍他要表演的是约瑟夫?哈兹伟大的经典魔术,而这位魔术师早在1903年就去世了。接着就是帽子里钻出兔子这种把戏,台下的观众看得津津有味。
  加维安背靠着座椅,无精打采。他所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还没开始?还有两个魔术,有可能起什么作用的:琼斯的和秦的。
  我承认我对于马克思?霍尔登的魔术根本就没看两眼。我看了看茱迪的空座位,又看着沃垂斯和拉波特谈笑风生,但拉波特其实很可能是在想别的事情,她走神了。
  马里尼下了舞台,又回到座位上来了。
  “琼斯的腹语术表演在丹尼斯小孩之后了,岂不是很平淡?”加维安问他。
  “他今晚会表演些别的。睁开你的双眼吧。”
  我不喜欢他说话的方式,但――我还是期待着下一场表演的到来。
  接着琼斯出场了,他站在丹尼斯旁边,脸色苍白,一动不动,静静的等着。
  他突然平静的说了起来,嗓音平和:“女士们,先生们,今晚我将为大家表演魔术界最著名的节目――目前为止都是非常罕见的节目。以前有许多优秀的表演者也尝试过,但表演这个魔术一定要做到完美。如果稍有差池――魔术师难免也会犯小错误――就会要了你的命。这是最危险的魔术。”
  他的紧张情绪传达给了观众,但观众好像不是很买账,下面想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卡尔?斯道姆上校,前美国军人,”琼斯继续说,“今晚被我邀请来了。现在请你上来好吗,上校?”
  礼堂另一边,走廊旁的座位上,一个身着制服的男子阔步走上舞台。他的胳膊上还夹着一些东西,台下响起礼节性的掌声。
  “我请求上校带来了他的收藏品――三枝来复枪,他随机挑选的。是不是啊,上校?”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
  观众们中间响起了兴奋的声音,有些人已经猜到了魔术的内容。
  琼斯面对着地灯。“我还想邀请台下的几位观众上来做我的助手。特别是使用过枪械的人,现在大家举手吧。我想跟大家说明白的是,这个魔术不管怎么样,只有我会有生命危险,其他人都是绝对安全的,尽管放心。”
  台下举手的人很多,琼斯自己挑选了五个,这样,加上他和上校,一共七个人站在台上。
  其中两个我立即认了出来。其中一个是侦探,我之前跟加维安见过他。另一个人是西斯医生,另一个人穿着晚礼服。按照琼斯的指示,他转过了身,原来是沃垂斯。我又快速的扫视了身边,加维安正对着舞台发牢骚,拉波特女士也不见了,茱迪也不见了,杜法罗,秦和拉克莱尔夫妇估计还在后台没有回来。
  琼斯又说道。“斯道姆上校,你可以告诉他们,自从你选了这几把枪之后,我从来就没有碰过这些吗?”
  上校摇了摇头。“你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枪。”
  “你带了弹药来了?”
  上校把枪放在桌上,从兜里掏出一盒弹药筒。琼斯让他打开盒子,把子弹堆在桌上让大家看着。
  琼斯,站在桌子稍远的地方,对一个上来的观众说。“你上前两步,检查一下那些弹药吧。满意之后,随便选两颗,立在桌上,和其他的子弹分开。”
  当这些做完之后,他问,“有人有小刀吗?”
  那个侦探拿出自己的小刀。
  琼斯指着选出的子弹说,“你能否选择一刻子弹,”他说,“在子弹头上刻上你的名字首字母。”
  那个男人照做之后,加维安嘴里吐出几个字,对着马里尼。“这是你想出来的吧,该死。我已经受够了,快停下来吧。”
  “别急,探长,”马里尼耳语道,“我们慢慢来。”
  琼斯对沃垂斯和西斯医生说。“你们可否从中选出一把枪。”
  他们选了一枝,检查了一下,彼此达成一致。
  “谁,除了上校之外,懂得怎么装子弹的?你可以吗?”他看着第五个人,一个看起来像是学者的戴着眼睛的男子。那男子有点紧张,犹豫的走上前,声音低沉的说,“是的,我应该可以。”
  “你可否拿起那把枪,装上那选定的弹药?”
  琼斯从桌上拿起白色晚餐盘子,放在旁边的架子上。
  “斯道姆上校,你可否用那把枪射击这些盘子?”
  上校点了点头,接过枪,端起来。我看到前面一个女人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枪响了,盘子被打碎。
  台下响起了声音,像是一片大喘气无法呼吸的声音。
  琼斯一直保持镇定。他拿起那被刻过的子弹,递给观众,问他那刻痕是否还在。接着他把子弹递给了装弹药的人,枪装上了子弹,展示在大家面前。
  琼斯走到刚刚放碟子的地方。
  “下面,我就给大家展示传说中的伟大的瞬间抓住子弹的魔术!”
  他的声音很刚硬,是为了达到宣传效果,还是真的怕死?我不知道。
  “准备好了吗,上校?”
  斯道姆点了点头。
  “那么能不能端着那把子弹刻有某人名字首字母的枪,射击我的脸?你射击的时候,我就可以用牙齿咬住飞来的子弹。希望你能够一次正中靶心,上校。”
  那个男人慢慢的点了点头。“如果你这么说的话。”
  某地方,有个女人大笑起来,这声音在整个礼堂里听起来很愚蠢,简直是歇斯底里、琼斯正到了他表演的关键时刻!
  我看到茱迪从后台出来,穿过门,回到她的座位上。
  “我需要绝对的安静,谢谢。”琼斯警告说。“所有的事――我生命中所有的――都悬于上校这一枪了。”他用手帕擦了擦前额,然后坚定的面对着上校,像店里橱窗展示的人偶。
  “我会喊‘准备――射’,而我丢下手帕的时候,你就射击,明白吗?”
  斯道姆上校点了点头,眉毛紧蹙着。
  手帕丢掉了――但等一下,琼斯还捏着一角。观众着实紧张了一下。
  琼斯,手硬硬的举在一边,他抬起了下巴,喊到,“准备!”
  上校半端着枪,马里尼奇怪的坐回了座位,嘴上带着古怪的笑容。加维安一手插在兜里,准备着。茱迪轻微的移动了一下,看了我们这边一眼,她的眼睁得很大。
  “射!”
  枪一下举了起来,现场一片冷寂,没有呼吸声,旁边站着的几位观众脸上全是=惨败,沃垂斯的腿在打晃。
  琼斯松开了手指,白色的手帕慢慢飘落在地上。
  手帕碰到了地面,枪响了。
  那一声至今还响在耳边。琼斯倒在地上,接着他痛苦的扭曲着身体,跪了起来。不动了。
  他的身边扬起了尘土。
  过了几秒,都没有任何动静,但突然间整个地方骚动起来。“来吧,探长,”马里尼叫道,但加维安已经冲了过去。
  但一片混乱的情况下,我还是注意到了奇怪之处,舞台上刚刚有5名志愿者,但现在只剩下了4个。
  接着我们听到舞台左边传来惨叫声。“哦,不,你不能!”接着听到了拳头撞击骨头的声音。
  那丢失的志愿者从舞台侧翼退了回来。简森在身后追着他。
  “他想从侧面溜掉,”简森大喊着报告。
  马里尼爬了上来,喊到,“抓住他,探长,他就是你的杀人凶手。”
  我捏紧了双拳,仔细的看着他们,我的太阳穴猛烈的振动着,脸上扑面而来的热量――接着探长拿出腰间的手铐,冲向那个人。而那个人一拳打在简森的下巴上。接着他掏出一把手枪。
  加维安也掏出手枪,但没用。
  那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硬邦邦的,恶毒但很冷静。“如果有人乱动,我就朝向人群射击。我现在出去,如果你阻止我,就免不了有人要受伤。走道里的人让开!”
  他侧退着进入走道,警觉的望着身边,枪指着人群。在他面前的人纷纷让开,一条路展现在他面前。半路上,一个女人晕倒了。他跨过那个女人,继续走着。
  我看到简森半举起枪,加维安按下他的肩膀,下了命令,“让他走!每个人,在自己的座位上呆好了!”
  他穿过走道,关上了门。推着外面的桌子堵住了门,然后传来一声枪响。
  加维安喊到,“安静,所有人,都给我坐好。所有的出口都有人把守着,电梯也不会――”
  探长硬生生推开了门,我和马里尼跟了过去。门外两头都是拿着枪的警卫,但没有见到凶手。电梯口的那个侦探,头部留着血,被打了一枪,已经不行了。
  “他去了哪?”探长焦急的大吼着。
  “谁?”莫利问道。
  另一侧的布莱迪也无辜的摇了摇头,一副不解的神情。
  加维安看到更衣室半开着,一个女孩站在门前。“你看到他了吗?”
  她木然的点了点头,嘴张着。“我――是――我看见他出来――他开了一枪――我蹲下。我不知道――”
  探长没有继续听下去,他急忙转身,检查大厅和休息室,都是空的,凶手又再度消失了!他消失在空气中,从一个我们都在监视着的房间里消失了!
  马里尼快速的环视了一圈,弯腰看着那倒下的侦探,站直了,看着电梯指示灯。他突然抄起墙边的电话。
  “电梯!”他吼着,“电梯!我是警察,快!2号电梯,迅速退回23楼,不要停!看在上帝的份上,千万不要到23楼上面!”
  数字变化着――6、5、4……在3和2的中间,电梯终于停住了,接着反方向运动。
  “太好了!”马里尼大叫着。“快,探长,两边都准备好,用枪指着那。他手里有枪。”
  我们都以墙为掩体,等待着。
  数字越来越大,21……22……23……
  马里尼吧铅笔插进活动门的小圆孔里,把门挤开了一条缝,加维安伸手进去,大吼一声,把门打开了。
  “好啦,”他平静的说,“把枪丢出来。”
  他的话掉入黑暗之中,但过了一会,最终,里面传来一个声音,非常冷静,但很疲倦。
  “探长,你赢了。”
  左轮手枪掉落下来,在地毯上翻滚了一圈。
  伸出来一双手,接着是长而灰色的脸庞。那个害羞的志愿者,装子弹的人,大卫?杜法罗,走到了灯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