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又等,电话另一端总算有人应了声。
“啊,大哥吗?”
小松松了一口气问道:“受伤的地方严不严重?““没什么啦。”
鬼泽一副无趣的腔调。
“喂,小松,你到底在干什么?现在可不是在外面闲逛的时候哪。”
“这个,我……”
“好吵,你在什么地方打电话啊?”
“扼,外头的公共电话。”
“把那小鬼解决了没:”
小松握着话筒,往车子的方向偷偷瞧了一眼。
“那个——还、还没有。”
“你搞什么鬼啊?才一个小女孩,要费你多大力气?”
“可是……。我找不到河啊。”小松诚惶诚恐地说。
“你说什么?”
“河……这个,也就是说——我到处都找遍了,可是找不到半条可以把人去下去的河……”
“混帐东西!找不到河不会用别的方法吗:”
“啊?扼……还是要……把这女孩干掉吗?……”和代已经醒过来了。一双充血的大眼怯怯地望着小松。
脸上还留着眼浪的痕迹——小松苦着一张脸说:“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又不是我的意思。”
真麻烦!
小松的心里是很想救这个女孩一命的,但是,假如谦鬼泽知道了自已没照他的命今去做,小松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鬼泽”并不是本姓——原来应该是“大泽”——,但是因为“像厉鬼一般”而得了“鬼泽”
的称号——鬼泽就是这么冷酷厉害的人。
小松不禁摇了摇头。
“抱歉,死了心吧。”
行李厢又关上了。
“废话!我受的伤可不轻咄,医生也这么说。能放过那小鬼吗?”鬼泽吼到这里顿了一下。又说:“还有别的事要你办,赶快把那小鬼收拾了回来!”
“知道了。”
“对了,那附近有什么公园吗?愈近愈好。”
“公园嘛——我眼前就有一个。虽然不怎么起眼——”
“那就简单了。把她扼死随便往树丛里一丢,人家会以为是变态干的。”
“我可不是变态哪。”
“谁说你是变态了!”鬼泽吼道:“只要看起来像是变态干下的案子,就没有人会怀疑到咱们头上了,你懂不懂?”
“是……。”
“那就好,快点回来!”
电话切断了。
小松软了一口气,把话筒挂了回去。连一枚十圆铜板滚了出来也没有要捡起来的意思。
“真是的……。”
小松瞒珊地走向车子。
虽然把上板和代装在行李厢里,却来来回回开了又开,实在不忍心对小孩子痛下杀手。
再过一阵子,鬼泽大哥也许会回心转意,叫我放了这孩子也说不定。
本来还暗自这么期待的小松,给这通电话浇了一头冷水。
“没法子啦。”
瞧大哥气成那副德行,上板和代的小命实在保不住了。
而且运气更不好的是,这会儿刚好就在大哥指定的下手场所前面……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小松把车开近公园,周围一片死寂。
小松四处张望着——希望有人在这儿的时候(?),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只好干了。”
小松打开行李厢。手足被缚,嘴上贴着胶带的和代,睁着一双连眼泪都哭乾了的眼睛,无力地望着小松。
“拜托不要那样子看我好不好。”小松一把抱起和代的身子。“可不要恨我啊。”
小松抱着和代走进公园,四下张望着。不一会儿找到了适合“犯案”的灌木丛,便抱着和代钻了进去。
“要恨的话去恨我大哥——不过,也是你不好,小孩子干嘛不乖乖待在家里,偏要跟踪我大哥,还敢咬他……。这可不是乖女孩该做的事咄。”
小松把和代往地上一放。
小小的个子,全身都是冷汗——对方要是跟自己是一类的,小松下手绝不留情。可是……
而且和代已经不像刚刚那样又哭又闹,一副好像已经死了心的样子,默默地看着小松……
要是又哭又闹也就罢了,小松处理这种事可是拿手得很。但是这样子——偏偏正是小松最不懂得应付的场面。:
可是,不快回去又不行。鬼泽是个暴躁的急性子。
只好干了!小松下定了决心,然后蹲下去对和代说:“眼睛闭起来——不会让你难受的。”
和代照着小松的话闭起了双眼。
不会难受吗?谁知道呢,自己又没有被人家勒过脖子。
小松的一双大手,已经放在和代白哲织细的脖子上;小松觉得手上传来一阵微微的头抖,究竟是和代在发抖?还是自己的手不听使唤?实在搞不清楚。
可不要恨我啊……
小松打算慢慢地加重手上的力量;以小松的怪力来说,要让这么一个小孩子窒息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可是,怎样也出不了力。试了几次,手指完全僵硬了,没办法用力。小松全身都冒着冷汗,汗水从脸上流到下巴,滴到了和代身上。
和代睁开了眼睛。
然后——小松的手缓缓地放开了和代的颈脖,一屁股生了下去。
感觉上好像跑了一场马拉松似的,筋疲力尽了。
不行!我没办法下手!
就在这时——小松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人的影子。
对了,可以拜托那个女的……
那个女的,应该会帮这种忙吧。
话说回来,此时此刻实在也想不出别的路子好走。
“听着,老实一点不要乱来喔。”
被五花大绑,即使想要乱来也没办法的和代,就这样看着小松飞也似地冲出了公园大门。
,小松一口气走进方才打结鬼泽的公共电话哼,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找出十圆铜板丢进去,随手擦了擦汗这才开始拨电话。
拜托一定要在家……。电话响了两声,然后三声。
拜托,快接电话吧。
呼锵一声。
“喂?请问哪一位?”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小松松了一口大气——一时间居然讲不出话。
“喂喂?哪一位?”
“呢,啊——是我。=“只说“我”一个字不太够吧。”
“啊,这个要怎么说才好呢,这个——”-
啊,原来是小松先生啊。”
“是:是的。”
小松一颗高悬的心稍稍松懈了下来。“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啦,至少曾经打算要杀我的人,我还不会忘记。”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笑声。
“那个时候实在太失礼——”
“到底怎么回事啊?多亏你还找得到这里。”
“扼,只听过一次的电话号码大概都是一下子就忘了,除了你的以外……”
“你真是有意思。已女人又笑了,“有什么事吗?”
“想拜托你救一救命。”
“救命?要我去救你吗?”
“当然不!要救的不是我……不,跟我也有点关系就是了——拜托你救一个小学女生……”
“怎么回事嘛?”
“也就是说——我非得杀这个孩子不可,可是——我再怎样也不忍心对孩子下手……
“唔——嗯。”
对方似乎很快就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如果不杀那个孩子的话,你自己就要倒楣了是吗?”
“正是如此。”
“不过,我也没有特别应该帮忙你的理由哦。”
“这个我知道啦。只是,能不能肴在那孩子的份上……
女人笑了笑。
“你有些时候还真是温柔的可以咄。这样也不错。”
“多谢……。”
小松擦着汗,“那,可以吗?”
“——可以啊。不过我现在正在忙哦。你人在哪里?”
小松说明了公园的位置。
“我再不快赶回去就惨啦。”
“到那里大概三十分钟就够了吧?可是,你没有把那个孩子杀掉不是会糟糕吗?”
“扼……。我会试着蒙混一下——”
“你没办法骗人的啦。这个我知道。你就当作已经下手了,把尸体丢在某个地方了。剩下的我会帮你料理。”
“真不好意思——那,我会把孩子放在公园深处的大树下““知道啦。我马上过去。”
“谢谢。”
“不客气。”
女人用轻松的语气说着,然后挂了电话。
和代已经没有半点疼痛的感觉了。
手脚因为一百被绑着,根本麻木得失去了知觉。还有因为嘴被胶带贴住,所以一直用鼻子呼吸著,这会儿鼻腔里也很难受。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到了现在,和代总算知道自已是多么有勇无谋了。
要是就这样被杀了的话,妈妈一定会觉得出自己遭受的痛苦更难过吧。
可是——现在才想到已经太迟啦。
那个高高大大像猩猩的巨汉不知已经离开多久了,眼看四周全暗了下来,脚上触到的泥土冰冰他不会回来了吗:这样的话,自已得想办法扭动身子,滚到行人经过的地方,应该可以得救。
可是那个大猩猩有说过,叫我要“老实一点不要乱来”……
事实上。和代已经失去动动身子的力气了——怕死啦。
当脖子被勒住的时候,和代怕得全身呼咯呼塔抖个不停。大概谁碰到这种事都一样吧。
不过为什么那个大猩猩勒到一半又住手了呢?和代不明白。反正现在还活着就好——这一点倒是可以确定的。
有车子的声音——是错觉吗?
不,真的有车子开过来了。.而且好像就在这附近停了下来。接着开门的声音。
有人下了车,走进公园里来。
脚步声的主人毫不迟疑地往和代藏身的树丛走了过来,刷地一声,有人分开了草丛。
“哎呀,好可怜。”
是个女人!想到或许已经得救,和代忽然感到身子一痛,不禁呻吟出声。
“等一下哦。”
那个年轻的女人说着,在和代身边蹲了下来。
琳琳几下子,和代的手脚就恢复了自由——绳子给切断了的样子。但是,四肢却全便不上力。
“先不要动。”女人说着。“现在要把胶带撕下来,会病哦,忍耐一下。”
和代轻轻地点了点头。女人似乎微微她笑了笑。
“好孩子。有没有受伤?——没有?太好啦,我还在担心呢。”
嘶地一声,彷佛肌肉 被撕裂般的痛楚传来——连喊出声的空档也没有,贴在嘴上的胶带已经撕了下来。
和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哇地大哭起来。
“已经没事啦——安心吧。”
女人轻轻拍着和代的背。“快点离开这里。还有,先把衣服脱下来。”
和代吓了一跳。
“这个嘛,等一下我会跟你详细说明的。假如这里看起来不像有人被杀的样子,救你的人就要倒楣啦——明白了吗?”
“妈妈……。”
和代好不容易才挤出一点沙哑的声音。
“待会儿再打电话回家给你妈妈好不好?总而言之赶快先离开这里。”
女人说话的语气,不知什么缘故让和代感到很安心。
和代试着站起来。但是手脚都麻痹了。没法子站稳。
“我们先上车吧——来,我背你。”
趴在女人背上的和代,这才实在地感觉到自己真的得救了。
女人把和代放在车子的后座。一套颇符合和代年轻的衣服放在那里。,“大小或许不大合,将就一下。”
女人手脚俐落地脱掉和代身上的衣服,接着从车门上的袋子里拿出湿毛巾,帮和代擦了擦脸和手脚,然后帮和代换上乾净的内衣裤。接着又拿出一把刀。
“——会有点痛,忍耐一下哦。”
说着,女人在和代的小指尖上割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啊!”
“很痛吧,对不起啦。”
女人把流出的血滴在脱下来的脏衣服上面,然后说道:“等一下喔。我马上回来。伤口舔一舔就好啦。”
女人笑了一笑,拿起和代脱下的衣服往公园里走去——
到底是在干嘛?昏昏沈沈的和代一点概念也没有。
不过,现在再怎样都没关系了。累得半死。肚子也咕噜咕噜叫,而且想睡得要命……
女人很快就回来了。
“来,接下来到我那里去。”
“不回我家吗?”
“嗯。不过不用担心。躺下来吧,好好睡一觉。”
女人让和代舒舒服服地在后座躺了下来。
“暧,你叫什么名字?”
“上板……和代。”
“哦。”
女人微笑了一下,“我叫早川美香。请多多指教。”
说着女人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座上。
早川美香……。累得半死的和代在睡着以前,恰巧只来得及把这个名字在心中再温习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