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晴美小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晴美转过身去,但见中内亚季从后面走过来。
“瞳,今天认不出是你来啦!”晴美说。
这里是N会堂的大堂,年轻少男少女闹哄哄地跑来跑去。身穿亮丽的橙色洋装的亚季混在其间,乍看之下出色得宛如明星般。
“这是我亲自挑选的!”亚季转了个身给晴美看。
“好漂亮。今天不去上课?”
“从学校回来了。我在路途上换衣服的。”
“那就好。我以为你这副装扮上学哪!”晴美笑道。
“其实违反校规的。”亚季说。“必须先回家去再出来。可是我怕赶不及开演嘛。”
今天六点钟,在N会堂开演的是“今田公子——几时再见演唱会”。
“万一被人识穿了岂不糟糕?”“
“没问题。我有挡箭牌!”
亚季伸手指向摆烟灰盅的地点。向井老师正在那里抽烟。晴美向他挥挥手,向井慌忙揉熄香烟抵头致意。
“跟老师在一起就够力了。”
“可不是吗?”
“我也有一张挡箭牌。瞧!”
晴美指示的方向,看到的是“鬼侦探”栗原探长,正在热心地翻阅节目表。
“确实如此。”
“万一需要辅导,他一定好好照顾你。”
“晴美小姐——”亚季的话没说完,传来一个很有威势的声音。
“久等啦!”石津两手捧着三文治盒子和咖啡,兴冲冲地走来。
“谢谢,石津。早知道多买一份给亚季同学。”
“我肚子饿了!”亚季也老实不客气。
石津迟疑一下,说:“我把自己这一分给你。反正还有两份……”
“咱们到那边坐下来吧!”
在晴美的催促下,三人在大堂一角找到空的椅子坐下,
亚季立刻大口吃起三文治来。
“片山先生今天来不来?”亚季边吃边问。
“应该来的。不过好像突然接到紧急差事——”
“那真扫兴。”石津接腔道。其实他求之不得,吃得更开心……
迫口吉郎被杀半个月后。
当然周刊电视等还在为这件事继续骚动,然而年轻的一代容易贪新厌旧,对新事物敏感,逐渐对迫口事件不太热心谈论了。
凶手依然不明。片山也为搜索的事忙昏了头。
久米谷淑惠的双亲在被通缉中,仍末发现行踪。
有关迫口和自杀少女的故事,新闻界也在发掘中,然而为了避免说死人的坏话,并没有过分提及他们的故事。
某个周刊也曾报导过,那幢房子发生幽灵现象,然而却没有跟凶杀案联系在一起。一也许超自然的事情可以作为有趣的故事品种,一旦牵引涉到现实的杀人事情,总是觉得那是“荒诞不经”的故事。
公子呢?她和工藤的婚事发布出来后,决定退出艺坛,于是举办“几时再见演唱会”。
大崎也是生意人。迫口死了,他看出公子以后不会比现在更受欢迎,于是很爽快地认可她和工藤的关系。
这么一来,大崎不想见到工藤因伤害罪名被逮捕,加上自己伤得不重,反而改变口供说是自己不小心刺伤自己,维护工藤的名誉。并且显示通情达理的一面,祝福地说。“希望你成为一流的厨师!”
接着策划公子的“再见演唱会,”想以公子引退的名义大捞一笔,只花了十天准备功夫,决定在全国十个地方举办巡回演唱会。加上另外录了两张大碟,以及出售演唱会的现场录音带,实行唯利作战。
“啊,原来你们在这儿。”
公子的经理人柳泽老远走过来打招呼。
“开演前一定很忙吧!”晴美笑盈盈地说。
“公子叫我来看看你们是不是来了。还有一点时间,请到后台参观一下好吗?”
“好哇!”亚季又跳起来欢呼。
“我得去通知另外一个人。”晴美站起来说。
“谢谢你的大海报。”栗原难为情地说。“可惜……半路杀出一件无聊的工作,我得离开了。”
“那真遗憾。”公子穿着舞台用的可爱衣裳说。
处身在后台,加上华丽的眼装打扮,今天的今田公子跟那天大不一样,宛如另外一个人般灿烂夺目。
“嗨,各位好。”工藤走了过来。
“是你。”栗原先看到他。
工藤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因为那天击晕栗原的是他。
“不用担心。我是著名的铁头。”栗原笑道。“对不起,我要先告辞了。好好加油!”。
栗原从后台出去以后,公子说。
“片山先生和小猫咪没来吗?”
“他带福尔摩斯去办事了。”晴美说。
“他的工作排得密密麻麻是吗?好辛苦。”亚季说。
“没法子。不过已是最后的了——”晴美望望工藤。
“这个需要照顾的小倔子不在,我可寂寞啦。”柳泽说。
“好过分!”公子笑了。
“哟,大家都到齐啦。”昌沼出现在后台。
“我哥哥来不了。”晴美说。
“片山兄?那真遗憾。”昌沼说,看到亚季。“是你,毕竟你应该做艺人!”
“哗!”亚季又欢呼跳跃起来。
栗原出到大堂,带着为难的表情走向公众电话。
大堂里喧嚷吵闹,栗原皱皱眉头,放十元辅币进去。
“我是栗原。晤,大家到齐了。”然后四处张望一下。
“片山,做好来哦。”
栗原挂断电话,走到大堂一角,靠着墙壁。
开演的铃声响起。大堂的人潮陆陆续续地鱼贯进入会堂内。
观众打着拍子一边鼓掌一边喊。“公子!公子!安可!”
第三首重唱曲结束,公子带着满脸汗水深深鞠躬。
不知是汗抑或眼泪。好像连公子本身也分不清。
“再见!谢谢大家长期的捧场,谢谢!”
公了一边喊一边用力挥手,银幕徐徐降落。
终于,场内的灯光亮起,观众开始离座。
“太好了!我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向井说。
“老师!你这副装扮可不太年轻哪!”亚季开他玩笑。
“回去吧!”晴美站起来。“要不要转去后台?”
“去去去。”亚季说。
看样子,她对昌沼的握议相当感兴趣。换言之,去到后台,可以体验“做艺人”的滋味。
“中内同学!”向井说。“你做艺人倒无所谓,也得好好应付学校功课哦。”
“遵命!”
晴美带头走向前面,他们穿过熙来攘往的大堂,走向后台。
“咦!”晴美突然停下脚步。
“晴美小蛆,怎么啦?”石津问。
跟音乐不太有缘的石津,演唱会期间几乎都在睡觉,现在精神奕奕得很。
“刚才是不是福尔摩斯的声音?”
“福尔摩斯?”石津搔搔头。“它说了什么?”
“算了。也许是心理作用。”晴美摇摇头”
晴美等人继续走向后台。
“精彩板了。”昌沼迎着香汗淋漓的公子说。
“谢谢。”公子的脸因激情和热情而涨红了。“我是第一次如此专心致志的投入演唱。”
“太好了。”工藤上前拥抱公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不行,好好亲一亲嘛!”公子抗议。
“喂喂!”柳泽笑道。“不要当众肉 麻啦!”
“的确太美妙了。”公子叹息。“不如不引退吧!”
“那我们的婚事怎办?”工藤睁大眼睛。
“开玩笑而已。”公子吻他一下。“我想已经结束了,感觉十分充实。也许有一群歌迷会记住这次的演出……”
柳泽点点头。“一定记得的。”
这时,亚季他们浩浩荡荡的拥了进来。
“很精彩,恭喜你。”亚季用力握住公子的手。
“谢谢。说不定不久以后,你也会站在舞台上。”公子说。
“我保证。”昌沼说。
其他歌迷和艺能记者蜂拥而至,后台顿时混乱起来。
“不能干扰她。咱们走吧!”晴美对亚季说。
“嗯。那么再见了,公子小姐。”
“她还要巡回演出。”柳泽说。“全部结束之后,咱们原班人马再聚一聚吧!?
“这个想法不错。”亚季说。“我该穿什么好呢?”
晴美和石津先走出后台,在甬道上等候。
“喵!”
“啊?福尔摩斯!”
晴美吓了一跳。原来福尔摩斯就坐在不远的地方。
“果然你来了。哥哥呢?”
正好片山走向甬道这边。
“哥哥!几时来的?有没有看到一部分的演出节目?”晴美兴致勃勃地间。
蓦地晴美的脸色僵硬起来。片山后面站着两个男人,一看就知是便衣刑警。在隐蔽处也看到栗原的影子。
“哥哥!”
“大家都在吗?”片山沉重地说。
“嗯,怎么啦?”
片山飞快地瞥一眼福尔摩斯,从口袋掏出一样东西。
“逮捕令。”
晴美屏住呼吸。“谁的逮捕令?”
在片山回答以前,柳泽从后台走出来了。见到片山,笑脸迎上来。
“片山先生,原来你在这儿。请你进去看看公子吧!”
“柳泽先生,来得恰好。”
“什么?”
“你的逮捕令下来了。请你跟我们走。”
柳泽呆呆地望着片山。
晴美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趋上前说。“哥哥,不可能的……你认为迫口是柳泽先生杀的?”
“只有柳泽先生办得到。”片山的声音像是挤出来的,“那时,迫口晕了过去。柳泽过去把他抱起来时,发现公子的刀。当时他背向我们,假装摇醒他,其实用刀刺死迫口。”
“怎么可能!”晴美愕然。
柳泽的脸色苍白,却用坚决的表情看着片山,点点头说。“好,我跟你去。”
“拜托了。我想不需要手铐吧!”片山说。
“我想起来了。”柳泽解释。“经理人突然不见了,公子一定很困扰。我想跟她说一声。”
“有工藤君在呀。让他向她解释好了。”
“说的也是。”柳泽笑一笑。“也许工藤才是最恰当的经理人!”
“我们走吧!”
“好的。”柳泽落落大方地开步走。
片山跟在柳泽背后,两名探员在途中夹着柳泽走。
晴美呆呆地目送他们。蓦地发现福尔摩斯依然坐着不动。不由喊道:“怎么回事?这事可真?”
“好玩极了。”亚季跟向井一起走出来,发现福尔摩斯。
“咦。小猫咪。”然后看到片山的影。“片山先生!呃,他不是片山先生么?”
“嗯……”晴美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等我一下嘛!”亚季噘嘴生气。
“中内,他是大人呀。”向井惊讶地说。
“我也是大人!”亚季驳嘴。
“可是——你是什么意思?”
“嗯嗯,什么意思呢?”亚季促狭地笑。
“对不起。柳泽先生去了哪儿?”工藤探头出来。
“我想他不会马上回来丁。”晴美说。“请你取代他做事吧。”
“什么?”工藤不解地眨眨眼睛。“怎么回事?”
“因为——”
“瞄!”福尔摩斯叫了一声,仿佛在制止晴美发言。
晴美望望它那素来木无表情的脸。叹息不已……
“你是来真的?”晴美问。
“不要再说了。”片山叹一口气。“我心里也不好过的。”
“早就该这样说的。”晴美气忿地说。“我看错人了。没想到栗原是那样的人。”
回到寓所好久了,片山和晴美之间的气氛十分恶劣。
不,也许,只有晴美单方面心情恶劣。
“福尔摩斯也是的!”晴美乱发脾气。“为何不拉住栗原?”
“喵!”福尔摩斯好像在说,我也很气。
“我也不是不明白警方的立场,可是……”
“可不是吗?探长总不能说,凶手是个幽灵呀。”
“虽然如此……柳泽没有必要杀了迫口呀!”
“那就不懂了。”片山在榻榻米上面躺下来。
“你太推卸责任了。”
“可是,当时的场合,确实只有柳泽有机会杀迫口。”
“那是人的情形。可是那个房间是特殊的。”
“我知道。”
晴美摇头。“毫无动机的乱逮捕人,太没道理了。”
“晤。”片山翻过身去。“大概因证据不足而无罪释放的。”
“我知道呀!傻瓜!”晴美瞄着天花板。“你们只为了维持面子罢了。”
“这也是理由之一。”
听了片山的话,晴美回过头来。“其他还有什么理由?”
片山慢慢坐起来。“你认为呢?”
“什么事?”
“你想,杀死迫口的真是她吗?”
“你指久米谷淑惠?当然喽。你认为不是?”
“我不知道。”
“可是,我们亲眼看到那个电视画面的……”
“咦……”
“假设迫口是在那之前被杀的话……不可能。因为当时迫口抱着头,东西打中他时,他还举起手去挡,肯定当时还活着。”
“是吗?”
“你有什么觉得不妥?”
“我不知道。就是觉得有点什么不妥。”
晴美耸耸肩。“你真莫名其妙。”
就在此刻,电视突然扭开了。上映歌唱节目,震耳的摇滚乐传扬出来。吓得晴美跳起来。
“怎么回事?发生幽灵现象吗?”
“不是。”片山说。“喂,福尔摩斯,不要调皮了。”
不知何时,福尔摩斯把电视的摇控器摆在面前,伸出前肢去按掣。
“吓死人啦。”晴美拍拍胸口。“福尔摩斯几时变成摇滚乐的歌迷?”
“喵!”福尔摩斯继续用前肢去按波道的钮。
“哎哎,不是游戏的时候。快快熄掉!”晴美说。
“喵!”
“等一等。”片山站起来。“遥控器……可能是这样。”
“什么?”
“迫口也许真是被人杀死的。”片山说。“我要去久米谷家一趟。”
“现在?”
“晤。你去不去?”
“怎么不去?”晴美边走边说。“等我一下。我马上好。”
望见晴美走进房里,片山说。“女人怎么如此率直?”然后对福尔摩斯说:“大概只有晴美这么可爱……”
“喵!?”福尔摩斯的叫声如平日般嘹亮……
2
这种事也真少有。亚季自己告诉自己。
即是跟踪别人的时候。
亚季觉得稀有的是,通常为了调查学生的行动,老师跟踪学生的事不是没有。相反的学生跟踪老师,却是不常听到的事。
“老师去那幢房子。”亚季喃喃自语。“我应该换件沉稳的衣服来才对……”
亚季穿的依然是去后台看公子时的亮色洋装,不适宜跟踪人的衣裳——
当时在后台时听到柳泽被捕,所有人都愣住了。
公子差点失神,工藤慌忙扶住她。
开朗的气氛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一到明天,恐怕新闻界知道了,马上蜂拥而至。于是工藤立刻把公子带到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去了。
亚季和向井也离开后台回家去。
向井先叫计程车送亚季回家,路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亚季说:“能不能先转去学校?我想起学校还有点事。我下后你再搭这部计程车回家吧!”
“是!”当时亚季一口答应。
亚季总觉得向井老师的样子有些古怪。说实在的,向井的个性是想到什么就在脸上表现出来的类型。
计程车在学校前面停下,向井一个人下车,向亚季挥挥手。“明天见。”然后走近校门方向。
“上哪儿去?”司机问。
亚季毫不迟疑地说。“到前面一百米的地方让我下车。”
司机露出好奇的表情。不过,向井已经多付了一笔车资,于是很高兴地让她下车。
亚季悄悄走回学校,果然发现向并没有进去学校里面,而是在外面的马路走着。于是现在亚季在后面跟踪他。
来到久米谷家前面时,亚季讶然一惊。
屋里亮了灯。有人在里面!
向井好像没有特别意外的样子,从大门走了进去。
一定有什么蹊跷。老师藏着什么秘密……
亚季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回头走。
大门虚掩着,亚季不声不响地走了进去。踏前庭,暗想总不能从玄关进去。有无其它入口呢?
想了一下,记起厨房还有一道门。
在黑暗中静悄悄地走动时,亚季觉得很有趣。
被石子绊了一下,差点喊痛,慌忙捂嘴巴,在枯树下蹲下来。
好不容易循路走到厨房后门前面。
抬头一看,大呼不妙。厨房亮着灯,显然有人在。
怎办?亚季迟疑一下,站起来。立刻听到后面咯哒一声,什么东西倒下来了。
亚季吓得跳起来。
厨房传来响声。有人出来了!
亚季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突然被人捉住手臂,还没有得及呼吸,嘴巴已经被人捂住,拖到幽暗的草丛去了。
死定了!亚季想。不要杀了像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吧!
“安静!”耳边有声音说。“是我啊!”
“片山先生!”
“嘘!”
厨房的后门打开。出现一个人影。
“什么人?”
向井老师的声昔。
“喵!”远远传来的猫叫声。
“没事。野猫罢了。”向井对着厨房里头说。
门又关了。亚季呼一口气。
“吓死我啦。”亚季说。
“我也被你吓死了。”片山说。“你在这里干吗?”
“彼此彼此。”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哦。”
“晴美小姐也来了?那么刚才那只猫——”
“当然是福尔摩斯了。”
“真的吗?”亚季不解地侧侧头。“叫声好像不太一样。”
“因为福尔摩斯是侦探猫呀!”片山说。“它使用别种的音色。”
“喵!”亚季钦佩地睁大眠睛。“我是跟踪向井老师的。”
“是吗?完全一样。”
“你说谁?”晴美说。
片山漠视她的质问,顾左右而言他。
好几个人在客厅里。可惜不能偷看到是些什么人。
“他们在干什么?”亚季看着厨房方向问。
“我想他们在商量。”
“商量什么?”
“商量应该怎么办——因为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柳泽会被警方逮捕。”
“我也吓了一跳。片山先生,真是柳泽杀了迫口吗?”
片山看着亚季。“你想呢?”
“我认为——不可能。可是,假如是‘人’杀死迫口的话。只有他做得到。”
“那可不一定。”片山说。
“骗人!”亚季大吃一惊。
“真的。假如我的想法不错,厨房里的人应该包括的你的老师和电视台的昌沼。”
“昌沼先生也在?”亚季想了一下。“好,我去看看。”
“什么?”
片山呆了,根本来不及阻止,亚季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急急走到后门前面,用手咯咯敲门了。
“谁?”向井的声音。
“老师的爱徒。”亚季清晰地回答。
片山潜身在暗处,叹一口气。傻女孩……
“中内同学!你——”
门开了,向井惊讶得很。
“我跟踪老师来的。你在干什么?——哗,昌沼先生。工藤先生也在呀!”
亚季窥望室内,故意大声喊出几个人的名字。
“等等——进去再说。真拿你没法子。″
向井开门让亚季进去,门又关上。
“她不会有事吧!”晴美说。
“嗯,他不像那种会危害小妮子的人。”
“怎么办?”
“我想来个现场验证。”片山轻轻敲一下福尔摩斯的头。
“找找看,那里有路可以上到二楼。”
“喵!”福尔摩斯叫一声,表示放心,然后快步行走。
“它想从哪儿进去?”
“不知道,总之跟去看看。也许还有隐蔽的出入口。”
“可是——”晴美欲言又止。
“怎样?”
“没什么,横竖马上就分晓了!”
“喂!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片山为难地说。
晴美忍住笑声。“我就知道可能是这一招。”
“可是……福尔摩斯,你是猫,我是人哟,替我设身地想一下好不好?”
“喃!”福尔摩斯好像是说,不想来的话不要勉强。
福尔摩斯就在头顶上。换言之,它在一棵树上。
那是一棵坚实的大树,枝桠也很祖大。起码可以让片山一个人爬上去。
“问题是怎样爬到上面去。
“那我先上了,”晴美率先爬树。
小学生时代,在“特技”一栏里,晴美写的是“爬树”,吓得老师瞪大眼睛。可见她的技术了得。
晴美很快就爬到福尔摩斯坐着的枝桠根部。
“哥哥,快点!”
片山的弱点很多。除了怕血和女人之外,还有惧高症。
“我先进去啦!”
“知道了。”片山叹息。“我只是不想死在这里……”
奸不容易攀上粗树下,问题在枝桠部分。
福尔摩斯从树枝轻轻一跳,一把抱住久米谷淑惠的房间窗口。
窗口竟然轻溜溜地打开。
“她替我们开窗了,好极了。”晴美说。
“什么?”
“她在注视我们那!”
“这有什么好的!”
晴美双手勾在枝桠上,两脚搭着窗口。呼一声就滚到窗子下面的睡床上。
“轻而易举。哥哥,上来吧!”
片山跨着粗树枝,战战兢兢地往前进。树枝变得愈来愈细,他的两手捉住枝桠……
“哇!”
片山一下子失去平衡,翻个筋斗,好不容易紧紧捉住树枝。只有右手而已。
“不行了!”
另一支手放松的话,纵然不死,也会折断一支脚!
树枝比外表脆弱得多,发出嘎啦嘎啦的破裂声。
完了,快要坠落地面了——片山正在这样想时,突然被一支无形的网托住似的,一下子把他抬起来,转眼就使他从窗口滚了进去。
“我怎么啦?”片山甩甩头。
“她助你一臂之力。”晴美说。“好惊人的气力。”
“确实……我觉得身体轻飘飘地浮起来了。”
见过幽灵现象的人不是没有,像这样“被抛”的经验肯定稀罕。
“喵!”福尔摩斯叫了。
“哥哥,你看!”
片山终于发现了,迫口被杀时的惊人场面,跟今天看到的情景同样惊人,却是相反的。
这个房间一度乱成那个样子,现在竟然收拾得干干净净,恢复原来的井然有序。
书桌上又摆着笔记簿和铅笔。
“这些——全是你收拾的吗?”片山问。
铅笔敏捷地移动。“是啊。”然后又写道。“为什么从窗口爬进来?”
“哦……有点苦衷。”片山说。“不过,刚才你救了我的命。你的力量可以达到外面么?”
“因为窗口打开了……那是界限了。”
“原来如此。”片山点点头。
“你想做什么?逮捕我吗?”淑惠写道。
“不,我又不能替你扣手铐。”片山说。“况且,我想没有这个必要。”
“怎么说呢?”
“柳泽先生被逮捕了。”
房间的空气震抖了,仿佛受到冲击。
“为什么?我是——”
“我知道,柳泽不是凶手。”片山说。
“那为什么逮捕他?”
“喵!”福尔摩斯叫了一声,看着房门。
“对了。现在昌沼、向井、工藤等人在厨房聚集,应该是商量柳泽被捕该怎办。”
“即是说……”晴美打岔。
“可以猜想得到这班人一定会聚集。即是表示迫口吉是如何被杀的答案。”
“迫口——不,泽田守是我杀的。”淑惠写道。
“我认为不是。”
“哥哥,当时我们在电视的监视器上看到的呀!——”
“看到什么?抱着头蹲在墙角的迫口,东西打中时,他举起手去挡,始终没有抬起脸来。”片山说。
“意味着什么?”
“出现在电视画面上的不是迫口本人。”
“那么是谁?”
“工藤。”
“可是工藤分明跟我们在一起——”晴美说到一半,恍然大悟。“我懂了。监视器放的是录影带重播。”
“不错。昌沼告诉亚季录音带没转动,但若他也有份的话,当然会撒谎。”
“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迫口是在那之前被杀的。”片山说。“记得吗?当大家知道迫口就是泽田守,即是逼死久米谷淑惠的人时,全体都像冻僵似的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石津上来呼喊你。”
“我们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留下来的是迫口、今田公子和向井。”
“昌沼也在外面。”
“当然了。今田公子被迫口玩弄,后来决定跟工藤在一起,却再度遭受迫口侵犯。然而公子得悉迫口就是逼死久米谷淑惠和她双亲的人。当她怒火中烧时,房里只剩下她和迫口两个——那时向井大概也到走廓了。”
“那么……难道是公子干的?”
“应该是的。”片山点点头。“公子刺了迫口一刀,然后摇摇晃晃的出到走廓。恰好这时我们从客厅奔上来,工藤、向井、昌沼三个人发现被公子刺倒的迫口……”
“工藤当然维护公子了。”
“向井老师曾经教过久米谷淑惠,可想而知很疼她。至于昌沼……”片山说到这里,走到门边,一下子打开房门说:“进来吧,昌沼。”
3
昌沼微笑着摇摇头。
“片山,你跟从前的确不同了。了不起的家伙!”
向井和工藤也站在走廊上。
“你听到我们的谈话?”
“嗯。透过监视器。”
“什么?”
“我装了窥听器。顺手而已。”
“原来这样。”
片山催促昌沼进到房里,间:“你认识淑惠?”
“是的。”昌沼说。“我曾游说她做艺人。”
“原来如此。”
“我在路上遇见她的,可是她拿不定主意。她的父母大加反对,一直不答应。不久——发生了那件事。”
“你早就知道久米谷夫妇没死?”
“有一天,他们突然来电视台找我。老了很多,起初认不出他们是谁。”
“那时泽田守——”
“不是那回事。他们夫妇在死亡线上挣扎良久,终于定了下来。他们表示:自己已经跟死掉一样。能够活下来,是神的怜悯,上天要天罚那个逼死淑惠的男人。他们没他可以信赖的朋友,想到了我,因此来找我。”
“他说得不错。”走廊上响起一个声音。
一对年迈夫妇,在亚季的陪伴下出现。
向井干咳一声。“我把他们窝藏在学校里。这是我一人的责任,别人毫不知情。”
“老师!了不起!我对你重新估价!”
亚季一把抱住向井,在他的脸蛋上吻了一下。
“喂喂,你干什么……”向井满脸通红。
“后来,我帮他们寻找那个对象人物。”昌沼说。“花了不少时间,终于探听到‘泽田守’的名字。仿佛似曾听过的名字。”
“后来知道那是迫口吉郎的原名。”
“嗯。”
“然后你就策划了那个节目?”
“不错。看到迫口的反应,就知道他是当事人。”
“可是,他的经理人宫田……”晴美说。
“那人等于是泽田的党羽。”久米谷惠说。“他时常奉命来叫淑惠出去。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却认得他的脸。”
“我也是。”昌沼说。“我没想到迫口的经理人是他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换句话说,今田公子刺死迫口时,留在这里的全是认为迫口该受惩罚的同党。”片山说。
“当然。”工藤说。“他是罪有应得的。不应该判公子的罪。”
“于是我们紧急开会商量。我们希望设法做成不是公子做的。”
片山对昌沼说。“想出这个主意的多半是你吧!”
“嗯咛。”
“工藤急忙脱掉迫口的上衣穿上。幸好他的背部没有沾到血。他弄乱头发,尽量做到跟迫口相似。然后走进房间,将迫口的尸体移到镜头照不到的地方,工藤自己则蹲在墙角,尽量避开不让镜头照到他的脸。”向井说。
“我在外面看着监视器,使用遥控器操纵镜头,拍摄工藤被各种物体打中——”昌沼一一道来。
“若想杀他,为何把房间搞得乱糟糟?只要用刀刺他不就够了吗?”片山说。
“那是我们做成凶手是在房里而上演的戏。”
“不是幽灵现象?”晴美说。
“不,我和昌沼在房里捡到什么就丢什么。”向井说。
“我设定了镜头位置,让录影带任意转动。然后跟向井两个从角落上丢东西打工藤。”昌沼说。
“大概很痛吧!好可怜。”亚季说。
“当然痛啦。”工藤苦笑。“不过,最辛苦的是事后当着大家面前还要假装不痛的样子。”
“接着将迫口的尸体搬回刚才工藤所在的位置,替他穿回上衣。工藤马上下楼出现在我们面前。那时,昌沼把房间上锁,将录影带退回来,开始重播。然后大喊不得了,叫我们上去……”片山明白过来。
“向井老师拼命开门也打不开,原来是演戏?”亚季说。
“当然,门锁了,确实打不开的。”
“老师的演技不错嘛。”
“然后让我们看到重播的录影片段,认为房里正在发生幽灵现象。否则不能转移我们怀疑公子是凶手的疑心,不单光是口头证词不够。”
沉默一段时候。
“不是她干的。”工藤说。“是我。”
“工藤君——”
“假如逮捕公子的话,请逮捕我。”
“那可办不到。”片山叹息。
“为何逮捕柳泽先生?”昌沼说。
“这样的话,我认为你们一定会集合起来商量。”
“哦。”昌沼苦笑。“我们全是直性子的人。”
“刑警先生。”久米谷公司挺身而出。“我们杀了宫田,泽田当然也是我们杀的。不能让那位年轻姑娘负罪。能不能当泽田是我们杀的?”
“是的。”阿惠说。“反正我们没有将来了,再顶多一条罪名也不算什么。?
片山困扰了。对于老夫妇的心情,他个人很了解。然而作为刑警,他总不能答应……
“等一等。”一个声音说。
“公子!”工藤睁大眼睛。“你怎会来这里——”
“我跟踪你来的。”今田公子苍白着脸走过来。“各位谢谢你们对我的好意。可是,我自己犯的罪,不能要别人偿还。”
“公子,你——”
“工藤。”公子握住工藤的手。“你不必等我从监狱里出来了。找个理想对象结婚吧!?
“胡说!”工藤怒喝。“如果这样的话,我也做点什么,跟你一起坐监牢。”
“总统万岁!”亚季鼓掌。
不管任何场面,只要亚季在,怎样也文艺不起来。
“哥哥!”晴美碰一碰片山。“她又写东西了。”
片山过去看看书桌上的笔记簿,上面写着。
“放过她!”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杀人毕竟是罪——”
“求求你!”
“我办不到啊!”
顿了一会,出现潦草的字体。“你不识好歹!”
片山来不及问“这话怎么说”,他的身体已经飞越前面的扶椅,结结实实地撞到墙壁上。
即刻天旋地转,身体痛得快要四分五裂似的。
“哥哥!”
“危险,不要过来!”片山喊。
屋内的大衣挂架蓦地浮起,以惊人的速度旋转。片山急忙趴在地上,挂架的先端猛然撞到墙上,金光四溅。
“你——镇定些!”
片山正想爬起来,挂架的发光金属尖端像枪头似的对准他飞过来。
“危险!”晴美喊。
说时迟那时快,挂架突然停止攻击。
福尔摩斯站在片山面前。
“福尔摩斯,跑开!”片山说。
可是福尔摩斯没有躲开。好像没有发现大衣挂架的尖端就顶在胸前,一直坐着不动
不知持续了几秒钟?一只看不见的手松开挂架,噔一声就掉在地上。
片山叹一口气站起来。
“哥哥,你没事吧?”
“嗯……福尔摩斯,不要多管闲事!”
“怎么啦?它助你一臂之力了呀!”
“被一只猫帮忙救命,人类无地自容啦!”
“喵!”福尔摩斯不以为然地叫了一声。
室内的空气顿得缓和下来。
片山摩挲着腰部说,“老实说,刚才所说的话毫无证据,工藤君演出的录影片段当然洗掉了吧!因此,我也不能逮捕任何人。柳泽先生多半也因证据不足被释放。其后的事,由你们自己做决定好了。”
说到这里,片山催促晴美。“咱们走吧!”
走出久米谷家后,晴美问:“这样可以吗?”
“无可奈何呀。假如大家噤口不语的话,只好不了了之。”片山回头望一望亮灯的房子。“不过,我想不会如此了事。福尔摩斯,你认为呢?”
福尔摩斯不答他,仅仅沉默地闭起眼睛。仿佛在说,我不明白你们人类是怎样想的。
“有没有计程车?”
片山边走边看。一部车子开过来,在他旁边停下。
“好极了。终于赶上啦。”昌沼探头出来说。
“怎样?”
“我送你们回公寓呀。”
“可以吗?”
“起吗可以将功赎罪吧!?
“说的也是。”片山打开车门。“这就把一切一笔勾销?好会精打细算的家伙!”
笑声响彻夜空。片山钻进后座车厢时,车上已有一名“乘客”。
“嗯嗯,见到我高不高兴?”亚季说。
“向井先生托我送她回家的。”昌沼说。
“可以靠近一点嘛。”
亚季把片山拉近自己身边。片山脸部绿了。
坐在前座的福尔摩斯愉快地喵了一声。
片山打开房门,往内张望一下。
不行不行,这样鬼鬼祟祟的,反而叫她轻视了”
“对不起,打搅啦……”片山走进久米行淑惠的房间,“我想你大概在生我的气……不需要回答。我只想来报告几件事而已。”
房间一片宁静。
白昼的温熙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杀人事件仿如做梦一般!
不真实。
“首先是令尊令堂的事。”片山说。“我请探长特别关照了。命案终归是命案,不过不至于太过痛苦就是了。”
片山站在书桌前。
“至于今田公子,全国巡回演出的演唱会结束后,她就自首了。她的情形受到人情考虑,不会判重罪的。还有,在自首的前一天,她和工藤君注册结婚了。当然他会等她。”
片山一边留意桌上的白纸一边说,“我有一件事想问你……算了,你大概不想回答。假如今田公子不杀他的话,你也会亲自杀掉泽田守吧!”
片山耸耸肩。“假如你有在听,请你想一想如何——再见了,祝福你——这样说虽然有点奇怪……”
走到门边时,有声音响起。片山转过身来。
笔记簿上的铅笔在动。片山走过去看。
“片山先生,我没生你的气。”
“真的吗?”
“幽灵和人不一样,不会说谎。”
片山笑一笑。
“当然我恨泽田,现在还恨他。不过……我想我不会杀他。”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想,泽田一定不会一直是那样负情的人。总有一天,也许是几年后,或几十年后,他有万分之一,亿分之一……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我不能剥夺这个可能性。”
“是吗?我也这么想。”片山微笑着说。
“我在思考自己的事之后才这样想的。我死了,伤心的不光是我的父母和朋友。而我自己——完全切断了自己以后的可能性,现在后悔莫及啊!”
“是的。”片山垂下眼帘。“我能不能——帮你做点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有。”字体有些颤抖和潦草。“只是偶而想念我,好吗?”
“当然。”
“我想……我们就此——”
“我——好想活下去。活着,可以碰一碰你。好想碰一碰你的手。”停了一下。“我——喜欢你。”
“谢谢你。”
片山轻轻用手指抚摸一下笔记簿的纸面。
然后,她写的字泅了。就像雨点打下来般,点点滴滴的文字泅了。
片山用手指贴一贴,湿的。
她的眼泪一幽灵的眼泪。
宛若证明她在生时的热情似的,是温热的。
片山离开那房子时,鼻子抽搐不已。
福尔摩斯坐在路边瞟着他。片山假咳一声。
“嗯,我可没哭。只是感冒罢了。真的哦!”
福尔摩斯喵了一声,表示“大概是吧”,然后轻快地往前迈步。
片山走在后面,蓦然回首。
久米谷家的房子寂静无声,没有人的动静,然而弥漫着股温暖的气氛,使人感觉十分温馨。
“喂,等我!”
发现福尔摩斯走得老远了,片山慌忙追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