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逐渐下山了。
松永邦江望望时钟,喃喃地说:“正人今天怎么啦?”
平石正人每天都来,不知何故在意他今天是否不来了。
他说天黑之前一定到……
不过,说真的,他是率直认真的好青年哪,邦江想。自己的女儿有点任性,那样老实的男性最适合她。
亚纪虽然有点刁蛮任性,可是身体向来健康,为何一直沉睡不醒?
邦江禁不住内心不安。
是否真的有一种“睡病”,光是睡觉……
“妈咪!”
听到叫声,邦江吓得跳起来。
“亚纪!啊,吓我一跳!”邦江拍拍胸口。
“平石同学来了没有?”亚纪还有稍微发怔的样子,但是眼神清晰。
“还没哪!平常这时候已经来了的。你没事了吗?几时醒来的?”
“醒了很久。身体很累,起不来哟!”
“当然罗,躺了那么久。想吃什么?”
“我没什么胃口……”
“我去做点容易消化的食物好了。”
邦江急不及待地奔进厨房。
花了三十分钟做好牛肉 汤,亚纪意外地吃得很多。
丈夫时常催命符似的催她“快一点”。她从不理,可是女儿又不同,用飞快的速度做汤,还有水果……
“你爸不在,太好了。”邦江不由脱口而出。
“妈咪,”亚纪有点不安。“要不要打电话去平石同学家。”
“我打吗?”
“嗯。我要吃东西嘛。”
“好吧!电话号码是几号?喔,这里写着。”
邦江按电话钮。
“喂!我叫松永,亚纪的母亲。噢,是吗?谢谢您有一个好儿子啊……”
邦江拿着话筒,不住地鞠躬。
“妈咪!”亚纪捅捅母亲。“你要问平石同学怎样了哟!”
“是是是——请问正人同学今天会不会过来这儿?小女一心在等候他。哦?”邦江眨眨眼睛。“你说他早就出门了?奇怪,我们没看见他。”
亚纪从母亲手里一把抢过话筒。“喂,我是亚纪,我想正人遇到意外了。”
对方发出惊异的叫声。当然这里的邦江和那边的邦江都大吃一惊。
“请向警局查询一下,一有什么消息,请通知我们。”
亚纪放下话简,深深叹一口气。
“亚纪,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不过刚才睡醒时,感觉什么不妥。似乎正人遇到什么危险……当我恢复意识时,他就失去知觉的感觉。”
“我听不懂……”邦江喃喃地说。“不过,正人不来的话,确实不妥得很。”
不到十分钟,电话铃声大作。
正人的母亲打来的,果然正人被摩托车碰伤了头。意识不明的入院了。
“我马上去医院。”亚纪挂断电话。“妈咪,我要去医院陪正人!”
“好。”
“我马上出去。”
“预备一下吧!我也一起去。我会叫计程车来。”
亚纪冲上二楼去。
那是平日懒得连油瓶倒了也不扶一把的亚纪吗?
邦江呆了一阵。终于回到现状,慌忙打电话叫计程车。
“咦?”有子回头看一部迎面而过的计程车。
惊鸿一瞥而已,那张脸浮现在自己乘搭的计程车车灯中。她不是正人的恋人吗?
对,名叫亚纪。
她似乎惶恐不安地坐在车厢里。
虽然在意她,当然不可能掉头追赶上去。有子乘的也是计程车,况且快要七点钟了。
不管对方是谁,有子都不喜欢约会时间迟到。
“前面就是。嗯,请在那道门前停车。”
有子付了车资,下了计程车。注视那幢别墅。
大门大概开着吧!果然不出所料。
可以看见屋内灯火通明。
伯爵在等着。不能不去,可是确实觉得恐惧。
有子穿上仅此一件的红色洋装,拎着不太相称的手袋。袋里装着登山时带着的匕首,虽然她不认为用来对付那样的对手有什么功效。
算是一种定心丸吧!
万一发生什么……总之,去了再说!
有子与生俱来的当机立断,这种时候大派用场。
来到玄关时,大门飒声开启。
“自动门……好现代化啊!”有子自言自语。
走进屋内,有子哑然无语。
什么时候,地上铺了红地毡,水晶吊灯换成更豪华气派。令人目眩的明亮。
“嗨!”声音响起。
伴着回响的声昔,听起来就近在身边。伯爵的身影在楼梯上。
“欢迎光临!”伯爵走下来。
“承蒙您的招待——”
“不必拘束。噢,穿着鞋子进来吧!我是为此而铺地毡的。”
“我怕弄脏了,这双鞋子旧啦!”有子随口分辨。
“有何要紧?欧洲的城堡若是住久了,等于住在灰尘的山中。”伯爵微笑。“来,过来这边。”
打开一道两边开的门扉,晚膳预备好了。
“粗茶淡饭而已。”
“我家十年只有一次。”有子瞪大眼睛说。
“我的身分还不能用仆人——请酌量喝点酒吧!”
“伯爵先生呢?”
有子不知如何称呼是好,于是这样说。
“不,我不喝。”伯爵拉开椅子。“来,坐这里。”
“谢谢。”
有子坐下来,想到吸血鬼就站在背后,不寒而怵。
因为脖子暴露在外,完全不设防。
可是,伯爵并没有动手动脚,转到对面的位子去了。
“家母的情形非常好,谢谢你。”有子道谢一番。
“那里。那是她自己里面保存了生存的能源之故。对于没有生存气力的人,无论做什么也是徒然。”伯爵摇摇头。“来,请用膳。”
伯爵说完,拿起餐巾。
“我叫亚纪,这是家母。”
“我是正人的母亲。”平石邦江鞠躬行礼。
现在不是第一次见面打招呼客套的场合。
“正人呢?”亚纪看看病房的门,问道。
门上挂看“谢绝面晤”的告示牌。
“听说头部碰得很厉害,没有意识了。”
“是吗?”亚纪想了一下。“可以进去吗?”
“嗯,请。”
病房的灯稍暗,幽暗一片。
正人躺在床上,闭起眼睛,一动也不动。
亚纪走到床边,悄悄窥探正人的险。
“医生怎么说?”亚纪回头问正人的母亲。
“拍了x光和脑波照片,没有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即是不知道能否治好的意思吗?”
“不知道……”正入的母亲噙着眼泪说。“其他部位完全没有受伤,怎会变成这样——”
亚纪的手轻轻贴在正人的脸上,目不转睛地盯着。
“伯母。”亚纪走向正人的母亲。“能不能让我和正人单独留下?”
“嘎?”
“五分钟也可以。”
“这个……医生吩咐说。必须让他安静地休息。”
“我知道的,不必担心。”
“好吧!”正人的母亲点点头。跟亚纪的母亲一同走出病房。
亚纪走近正人,祈祷似地喃语
“醒来吧,正人……”
她的嘴唇轻轻印在正人的唇上。
“味道真好。”有子坦率地说。“这是伯爵先生亲自下厨的吗?”
“是的。我一个人生活太久啦。”伯爵微笑。“还有,请不要称呼。伯爵先生,好不好?”
“对不起。因我不晓得您的名字。”
“不错。连我自己也忘了……”伯爵仿佛自言自语地说。
“忘了自己的名字?”
“因我改了好几个名字。我不得不那样做的关系。”
“为什么?”
“因我一直在遇逃亡的日子哟!”
“逃亡?”
“灭门的家族总是痛苦的。时常被人追杀,不得不逃亡啊!”
“那么……现在逃亡到了日本?”
“正是如此。”伯爵点头。“我盼望你也认识我的事。”
“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清沽工人。”有暧昧地笑一笑。
“不,我希望——”伯爵欲言又止。“来,吃过饭以后,我带你去参观地下室。”
有子的心脏顿时蹦跃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