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驼子率领的私枭船队,虽然较预定的日期迟误了两天,但他们终于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欢呼的人群,涌向了海边,以示对他们归来的欢迎。
船在海边靠了岸,并不立即卸货。照例由船上的私枭严密戒备,等候甘瘤子亲自登船查点之后,才搬运到建造在山洞里的仓库,然后待价而沽。
甘瘤子已得消息,带着小肉 弹一齐赶到海边,由张家两兄弟和几名打手簇拥着,俨然以大人物的姿态,大摇大摆地上了船。
郑驼子早在船头上恭迎,甘瘤子一上船,劈头就问:
“驼子,怎么迟了两天才回来,遇上麻烦了?”
郑驼子干巴巴地笑着回答:
“麻烦倒算不了什么大麻烦,只是害咱们在海上兜了个大圈子,绕了不少冤枉路!”
“怎么回事?”甘瘤子诧然问。
郑驼子望了他身边的小肉 弹一眼,才轻声说:
“老大,我看八成是福建帮的那批人,在跟咱们作对。这回咱们的船才离开马尼拉海湾,就发现有两艘巡逻快艇在盯梢。但他们并不采取行动,一直保持相当距离,看样子是存心想跟踪咱们的船到这里来。我一看情形不对,只好改变航线,兜了个大圈子,幸好前天夜里海上雾大,总算摆脱了他们……”
甘瘤子抱怨说:
“那你也得用无线电通知这里呀,害得我担了两天的心,以为出了漏子。要再不回来,我就准备派老汪出海赶去接应了!”
郑驼子分辩说:
“当时我也怕老大会着急,可是巡逻艇上装有最新式的雷达,咱们船上发出的电波,万一被他们截获,那就更麻烦了,所以……”
甘瘤子把手一挥,阻止了他说下去,遂问:
“货都办齐了?”
郑驼子笑笑说:
“咱们的货全办齐了,另外还带了几件‘活货’。”
“活货?”甘瘤子听得莫名其妙。
郑驼子忙加解释:
“是这样的,金大妈替苏小姐物色了几个娘们,搭咱们的船给带了来,另外还有个小伙子,说是要跟石大爷谈生意……”
甘瘤子急问:
“那小子是干什么的?”
“大概是吃海上饭的吧,”郑驼子说:“他也是找到金大妈的门路,才跟我接上头的。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我一直把他关在底舱里,不许他擅自活动……”
甘瘤子悻然说:
“哼!我猜那小子一定塞了钱给你吧?”
郑驼子顿时面红耳赤,呐呐地说:
“这,这……”
甘瘤子不想使他过分难堪,遂说:
“只要不出漏子,你就是收了人家的钱,我也绝不过问。可是我得警告你,以后千万别大意,把来历不明的人往这里带!”
“是,是……”郑驼子如获大赦地说:“这个我知道,他来接头的时候,我先就问清了,他就是要向石大爷接洽购买一批军火,我才……”
甘瘤子忽然灵机一动,说:
“驼子,这件事你先别让石万山知道,回头把那小子带到我那里去!”
“是!”郑驼子唯命是从。
这时刚好汪一明偕同苏凯莉赶来,一上船她就迫不及待地问:
“老郑,金大妈有没有托你替我带回几个小妞儿?”
郑驼子当着甘瘤子的面,不敢擅自作主,只好苦笑说:
“金大妈让我带回来四个妞儿不过没付费用,这得看甘老大……”
苏凯莉立即说:
“费用没问题,甘老大,你说个数目吧,我照付!”
甘瘤子哪在乎这点费用,真要斤斤计较的话,岂不显得太小气,于是索性放个交情,说:
“凯莉,你干嘛还跟我来这一套,别说带几个妞儿回来,就是把金大妈的窑子整个搬来,我也不能收你费用呀。驼子,你把那四个妞儿交给她就是了!”
“是!”郑驼子应得非常快,立即匆匆下了舱。
甘瘤子便把汪一明叫到船舷边上去,轻声说:
“驼子带回来个来历不明的小子,说是要跟石万山接洽买军火,很可能是吃海上饭的。我已经吩咐驼子,暂时不让石万山知道,把那小子带到我那里去。”
汪一明茫然问:
“您打算盘出他的来龙去脉?”
“当然!”甘瘤子胸有成竹地说:“有这小子在我们手上,不怕他不把罗九放回来!”
汪一明眼珠子一转,说:
“您是准备用这个人交换罗九?”
甘瘤子点点头,说:
“你看怎样?”
汪一明颇不以为然地说:
“依我的意思,就大可不必,反正郑驼子已经回来,并不需要再派罗九去接应,就看石万山把他弄去,能够把他怎样。老家伙能为了一个手下被宰,就当真不顾一切,非要罗九偿命不可?绝对不会!除非是他们准备啃石头,喝海水,从此不指望我们供应一切生活必需品了!”
“嗯!”
甘瘤子正在沉思,不置可否之际,郑驼子已从舱里,带出了四个娇艳欲滴的年轻女郎来。
她们才一出现在船头,岸上便响起了一片口哨,以示欢迎和喝彩!
老色迷甘瘤子顿觉眼前一亮,看得两眼发直,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郑驼子是个老粗,毫无顾忌地冲着苏凯莉大笑,说:
“苏小姐,金大妈要我告诉你,这四个妞儿都是原封货,身价她已经替你先垫了一共是两万美金,让我下次替她带去。”
苏凯莉漫应了一声,只顾着打量赧然站在面前的四个女郎,似在估计这几棵摇钱树,值不值两万美金。花这么大的代价,几时才能从她们身上赚得回来?
其实她真是多此一虑,在这个孤岛上,只要是个女人,就不愁没人问津。何况这里做的是独门生意,随她漫天开价,那些亡命之徒挥金如土,哪会讨价还价。
你不玩,自有别人玩,所以根本不必担心血本无归。
尤其这四名女郎,长的都很出色,年纪又轻。再加上是“原封货”,就更具有号召力啦!
苏凯莉打量了一阵,觉得非常满意,当即谢过了甘瘤子,便把四个女郎带走。
汪一明冷眼旁观,已看出甘瘤子对她们霍然心动,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跟去,解个馋再说!
“甘老大,”他轻声说:“您对哪一个有胃口?回头我去通知苏小姐一声,叫她把人送到您那里去……”
甘瘤子被他一语道破,反而不好意思了,忙故作正经地说:
“我们先把正事办了再说吧!”
“也好……”汪一明几乎失声笑了出来,忙把舌尖一咬,才算忍住了。
甘瘤子吩咐郑驼子几句,便偕同汪一明下船,匆匆返回自己的地方。
半个小时之后,郑驼子带来了一个气度不凡,英气勃勃的年轻小伙子。
甘瘤子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打量了他一阵,才冷声喝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雄,”小伙子报出了姓名,遂问:“阁下就是石万山石大爷?”
甘瘤子置之不答,摆出一副法官审问犯人的神气,问:
“你来这里干什么?”
叶雄坦然说:
“专程向石大爷谈笔交易,据说阁下手头上有批军火……”
没等他说完,甘瘤子已声色俱厉地喝问:
“你怎么找到门路的?”
叶雄神色自若地笑笑,说:
“石大爷的大名,圈子里的朋友谁不知道,我是由马尼拉的‘黑马’阿林介绍,找到金大妈那里,然后跟这位郑兄接上头的。”
提起“黑马”阿林,甘瘤子的脸色才缓和下来,遂问:
“你跟阿林是什么关系?”
叶雄对黑社会中的知名人物,似乎非常熟悉,故意如数家珍地卖弄着说:
“我们老头子是范铁头的把兄弟,也是赵大康赵二爷的生死之交,经常跟阿林有来往,所以这次派我到马尼拉去找他。金大妈虽是初次见面,冲着阿林的关系,她倒是很热心,马上就带我去见这位郑兄。”
甘瘤子“嗯”了一声,说:
“这么说起来,如果我猜的不错,贵当家的该是外号叫海狼的仇老大吧?”
他说的这个人,便是纵横在海上,神出鬼没的海盗头子!
叶雄故作惊讶说:
“原来你们认识?”
甘瘤子强自一笑,说。
“仇老大我并不认识,不过我跟范铁头倒还有点交情,曾经听他提起过,有位在海上称霸的把兄弟,所以你刚才一说,我就想到了是他!”
叶雄诧然说:
“这就怪了,范铁头既然跟阁下素有交情,为什么不直接介绍,却让我兜了个大圈子?”
甘瘤子狞笑说:
“一点也不怪,因为范铁头并不认识石万山!”
叶雄更觉莫名其妙了,他不解地说:
“你刚才不是说……”
甘瘤子哈哈大笑说:
“我说的是我认识范铁头,而不是指的石万山哦!”
“那么你是?……”叶雄这才恍然大悟,面前这个老家伙,原来不是那军火贩子。
甘瘤子突然把脸一沉,冷声说:
“我叫甘震!你要没听过这个名字,总该认识我头上这个肉 瘤吧!”
叶雄不禁惊诧说:
“阁下就是鼎鼎大名的甘瘤子?”
汪一明上前猛推了他一把,厉声纠正说:
“小子,这是甘大爷!”
甘瘤子倒不在乎叶雄直呼其号,因为他这个绰号非常响亮。提起甘震,也许有人还不知道是何许人,但“甘瘤子”这三个字,却是赫赫有名,无人不知的。
因此他把手一挥,阻止了汪一明动粗,沉声说:
“叶老弟,冲着你是仇老大的人,和我跟范铁头的交情,我绝不会为难你的。只是今天很不巧,刚好我跟石万山有点过节,还没有解决,在事情未了之前,我不能让老弟去见他,你同不同意?”
叶雄一看这情势,四五个荷枪实弹的大汉虎视在侧,根本不可能由他做主,倒不如索性处之泰然说:
“好在这笔生意并不急于一时,你甘老大说怎么就怎么办吧!”
甘瘤子微微点了下头,站起来说:
“好!我不会耽搁老弟太久的,不过话可说在前头,没有我的允许,你绝不能擅自行动,离开这里一步!”
叶雄无可奈何,只好表示同意。
甘瘤子交代了几名大汉一番,暗向汪一明使了个眼色,匆匆走出了屋去。
到了屋外,他才轻声说:
“这小子有问题!”
汪一明诧然问:
“何以见得?”
甘瘤子嘿然冷笑说:
“这小子的话里有个漏洞!范铁头虽然不认识石万山,但他知道我在这里。仇老大如果真派这小子洽购军火,只要让他去找范铁头,直接让郑驼子的船带他来。又何必拐弯抹角,由阿林介绍到金大妈那里,再找郑驼子,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大可不必?”
汪一明连连点头,说:
“不错,还是甘老大细心,您要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不过,您看这小子是什么来路,打的又是什么主意呢?”
甘瘤子郑重说:
“这个我们必须弄清楚,无论用硬的软的,非逼出他的实话不可!”
汪一明把胸脯一拍,说:
“这件事交给我好了!”
甘瘤子同意说:
“好!你去办,我现在去仓库看看,一有消息,立刻来告诉我!”
说完,正好郑驼子走出来,他们便径自大步走向了不远的仓库。
汪一明在屋外想了想,似在打什么主意,然后才暗自发出声狞笑,转身回到屋里。
叶雄在几名大汉的监视下,毫无机会脱身。并且,即使脱身出去,在这个孤岛上,连方向都摸不清,又到哪里去找石万山呢?
因此他不便贸然轻举妄动,只好处之泰然地坐在沙发上,燃起一支香烟,好整以暇地静待事态的发展。
汪一明走进屋里,不动声色地走到他面前,突然拨出手枪喝令:
“不许动!”
叶雄无动于衷,只把眼皮一翻,说:
“这算什么意思?”
汪一明嘿然冷笑一声,直截了当地说:
“你他妈的是冒充的,混到这个岛上来,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叶雄力持镇定说:
“笑话!我来是找石大爷谈生意的,你们把我强行留在这里,非但不让我去见他,反而说我是冒充的,简直是岂有此理嘛!”
汪一明勃然大怒,向大汉们使了个眼色,突然一声令下:
“把这小子捆……”
话犹未了,不料沙发上的叶雄猛可一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汪一明手里的枪。
大汉们尚未及涌上,汪一明已被他狠狠一拳,击得踉踉跄跄跌了开去。
叶雄赶过去,一脚踏在汪一明的背上,厉声喝令:
“要命的就叫他们退开!”
汪一明虽是个杀人犯,在这种情势之下,却发不出狠了。只得顺从地吩咐大汉们:
“你们都退开!”
几名大汉面面相觑,正在犹豫不决之际,突见门开处,闯进了张虎、张豹两兄弟。
他们见状仅之一怔,立即拔枪应变,但叶雄却是眼疾手快,枪口一掉,已是火舌连吐。
砰砰!两声枪响,只见张家两兄弟的手一甩,如同触电似地,刚拔出的枪已脱手掉在地上。
这两枪神准无比,并未伤人,却把他们的枪击落,不禁看得在场的大汉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大汉们目击叶雄露了这一手神射的枪法,个个均大惊失色,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站在那里呆如木鸡了。
叶雄心知枪声必已惊动外面的人,事不宜迟,立即一把抓住汪一明的后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逼令说:
“带我去见石大爷!”
汪一明把心一横,狞声说:
“嘿!你别做梦,这里能容你走得出去?”
叶雄昂然说:
“那是我的事,你只管带路!”
说罢,枪管用力向汪一明背后一顶,使他不敢违命,只好向门口走去。
汪一明倒不是危言耸听,虚张声势。甘瘤子住的这里,就是他的大本营,刚才大部分的人都去忙着搬运东西了,这时惊闻枪声,立即由仓库那边赶来。
叶雄押着汪一明走出屋外,便见几十名大汉涌来,挡住了去路,顿使他进退维谷,成了骑虎难下之势。
凭手里的一支枪,任凭他枪法如神,也闯不过几十名大汉的重重包围。退也退不回屋去,屋里那几名大汉手里都有枪,一退进去便成了他们射击的肉 靶。乱枪之下,不把他射成蜂窝才怪呢!
正在这情势万分紧张之际,甘瘤子赶来了,他见状不禁惊怒交加。但叶雄手里有枪,使他不敢贸然上前,只好站在老远,振声说:
“叶老弟,你放明白些,这里都是玩命的角色,什么场面都见过,你要耍狠是自讨苦吃!”
叶雄仍然抓住汪一明,背后紧贴着墙,气度昂然地说:
“甘瘤子,你不必拿话唬人,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甘瘤子的手下已将屋前包围,叶雄就是三头六臂,也万万闯不出去。但甘瘤子可不愿把事态闹大,犹豫之下,忽然灵机一动说:
“叶老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不看金面看佛面,冲着我跟范铁头的交情,也不能难为你老弟呀!你看这样如何,让我先聊尽地主之谊,然后带你去见石万山?”
叶雄断然说:
“我只要见石大爷,其他的大可不必!”
甘瘤子悻然说:
“好!老汪,你把他带到苏小姐那里去,我马上派人通知石万山!”
汪一明立即明白甘瘤子的用意,是想把情势缓冲一下,把叶雄诱到苏凯莉的女人窝里去,再设法制住这小子,使他发不起狠来。
叶雄却不知道所谓的苏小姐,究竟是何许人。既然允许他去见石万山,为什么又要带他到那位苏小姐的地方去,不禁诧异地问:
“苏小姐是谁?”
汪一明随机应变地回答:
“我们谈生意都在她那里谈,你要见石万山,只有在那里才能见到!”
叶雄不解地问:
“为什么不能直接去见石大爷?”
汪一明嘿然冷笑说:
“阁下还没把这岛上行情摸清,就是我们甘老大要去见石万山,没有他的允许,也不能接近他那地方半里之内。凭你一个陌生人,恐怕还没走近,就让他的手下当作活靶啦!”
叶雄疑信掺半地说:
“这么说,只有在那位苏小姐那里,才能见到石大爷?”
汪一明置之不答,这时甘瘤子已一声令下,吩咐手下的人让出一条路来。
这一来,反而使叶雄举棋不定了,他事先并不是没把岛上的情形摸清,只是道听途说,和身历其境,毕竟颇有出入。不如想象中的那样简单,一来到岛上就可以见到石万山。
更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甘瘤子这方面居然横生枝节,阻挠他去见石万山,究竟安的什么心,实在令人费解。
现在甘瘤子总算让步了,允许他去见石万山,但地点却是在苏凯莉那里!
汪一明看他犹豫不决,不禁冷笑说:
“怎么啦,你不打算见石万山了?”
叶雄经不起他这一激,只好硬着头皮说:
“走!你带路吧!”
汪一明一向非常自负,认为自己在甘瘤子面前,是个很了不起的角色,连炙手可的的罗九也不放在他眼里。偏偏今天栽了这个大斤斗,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叶雄用枪逼着带路,这个脸实在丢到家啦!
可是他不敢违抗甘瘤子的命令,只得带着叶雄,从几十名大汉面前走过,出了大本营。
大汉们均按兵不动,没有甘瘤子的命令,谁也不敢擅自贸然轻举妄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出大栅门。
甘瘤子立即向身旁的两名大汉,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两名心腹保镖,及从木屋冲出来的张家两兄弟,匆匆赶到苏凯莉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