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风月争霸》

第一部分 黑色天堂 三、如痴如醉

作者:白天  来源:白天全集 

  当高振飞在四楼大享其福的时候,苏丽文已得到包正发的消息,匆匆赶到了“天堂招待所”来。
  她的脸色非常难看,一进经理室,就以兴师问罪的口气,冲着正在自斟自酌的老吴责问:“老吴!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存心跟我别瞄头?!”
  老吴胸有成竹地笑笑说:“别发脾气,有话我们慢慢谈……”
  苏丽文板起了脸说:“你少跟我来这一套,我苏丽文没什么地方对不起你老吴,你心里可得放明白些!”
  老吴却是一点也不动肝火,阴阳怪气他说:“嗳,小苏,你把我老吴看成了什么样的人?千不看万不看,看在你我这几年的交情,我还能昧着良心,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吗?”
  苏丽文深知他的阴险,是个口蜜腹剑,惟利是图,不择手段的势利小人,于是直截了当他说:“我们不必绕圈子,电灯泡下说亮话,你把那姓高的保释了,带到你这里来,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这个你还不明白吗?”老吴哈哈一笑说:“我可是为你小苏用心良苦,结果你也不问个青红皂白,跑进来就乱发一通脾气,未免……唉!这年头真是好人难做!”
  “你说话利落些,别这么婆婆妈妈的成吗?”苏丽文显得不耐烦起来。
  老吴一本正经说:“信不信由你,小苏,我这样做可说完全是为你设想!”
  “为我设想?”苏丽文不屑地冷冷哼了一声。
  老吴心里早已打好了底子,走过办公桌去,从抽屉里取出那张雇用契约书,递在她面前说:“小苏,你先看看这个。”
  苏丽文本是一肚子的火气,看了这张东西,无疑更是火上加油,气得把茶几一拍,怒不可遏地说:“我早就料到你是安的这个心眼,我要用他没用上,你把他拉过来了,表示你有办法?”
  老吴嘴里啧啧连声地说:“你要这么说,简直是愈说愈离谱了嘛!别人不了解我老吴,也许真以为我有这个意思,你小苏等于是我肚里的蛔虫,说这种话未免不凭良心啦。”
  苏丽文寒着脸说:“既然你有良心,那就痛痛快快说出来,你安的是什么心,我可没工夫跟你猜谜语!”
  “好吧!”老吴终于郑重说:“我不妨从头说起,刚才接到你的电话,要我马上把包正发从差馆保释出来,我立刻遵命照办,一点也没敢耽搁。一到上班时间,我立刻就去了差馆……”
  “可是我并没叫你保释那姓高的!”苏丽文忿声说。
  “你听我说呀!”老吴接下去说:“我坐在车上一路想,姓高的如果是崔胖子的人,我们不保他出来,崔胖子必定会出面保他。而据你在电话里说,包正发他们七八个人,居然让他揍了个落花流水,像这样狠的角色,可不是正合我们派用场吗?”
  “这有什么稀奇,”苏丽文不屑他说:“谁逼急了也会狗急跳墙的!”
  老吴却微微摇了下头,不以为然地说:“跳墙也要跳得起来呀,要是换了我老吴,让七八个人围攻,别说是还手,早就吓得不敢动啦!”
  “这么说,你倒是蛮佩服他啰?”苏丽文问。
  “至少我觉得他很有种!”老吴说:“所以我灵机一动,与其让崔胖子保他出来,不如由我来做个顺水人情,把他跟包正发一起保释出来。”
  苏丽文冷笑说:“就为了你出面保他,他就决定跟你了?”
  老吴收回了那张契约书,笑笑说:“这个总假不了吧?不过我得向你说明,我这么做可不是跟你过不去,只要你认为用得着这个人,随时一句话,我绝对把他割爱!”
  苏丽文何等聪明,听到这里,心里已完全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由悻然说:“我看不会这么简单,一定是有条件的吧!”
  “谈条件就伤感情了,”老吴皮笑肉 不笑他说:“我这个人向来够意思,利害归利害,交情归交情,你小苏的事,我老吴绝对义务帮忙,不谈任何条件!”
  他嘴上说得漂亮,心里却满不是那么回事,不然他就绝不会瞒着苏丽文,不告诉她实话,说明高振飞并不是崔胖子的人。由这一点看来,这家伙确实够厉害和狡猾的!
  苏丽文何尝不了解他的为人,索性直截了当的说:“既然你帮我的忙,我也就不能不帮你的忙。我们不必拐弯抹角,你干脆说吧,昨晚你跟我提的那件事,要我怎样帮忙?”
  老吴听她自动提起昨夜谈的事,自是正中下怀,不禁眉飞色舞他说:“小苏,我可不是拿这个作条件,说实在的,崔胖子最近对我施的压力很大,你要再不拖我一把,天堂招待所就撑不下去了……”
  苏丽文冷声说:“所以你就动出什么‘天体舞会’的念头来了?”
  老吴忙说:“这个脑筋不是我一个人动,由于近来这一行竞争得太厉害,大家为了抢生意,都在不择手段地想出各种花样。崔胖子前些时就弄了个‘上空装舞后’竞选,听说弄得有声有色,大捞了一票。最近大家都眼红了,小黄在搅什么‘情人夜’,老鸭子在筹备‘狂欢舞会’,还有什么‘洞洞装女郎竞选大会’,‘热情比赛’,都在紧锣密鼓地展开宣传。所以我要不弄点名堂出来,眼看生意就要被他们抢光了……”
  说罢,深深地叹了口长气,似在引起苏丽文的同情。
  “你的意思,是要我怎样帮忙?”她问。
  老吴看她已然心动,顿时振奋说:“我的筹备工作早已做好,舞会的地点,布置都不成问题。只是我手头上出色的妞儿没几个,号召力不够,如果你肯帮忙,首先必须支持我一些登样的漂亮妞儿……”
  “这个我可以考虑,”她说:“还有别的吗?”
  “别的嘛……”老吴迟疑了一下说:“我想凭你的关系,多拉几个大户头捧场。”
  “是要他们参加舞会?”苏丽文问。
  老吴连连点头说:“是的,我的入场券正在印,一共分为三种,一种是普通券,每位只收一千元,一种是赞助券,每张三千元,另外一种是荣誉券,每位五千元……”
  苏丽文暗想:乖乖!你倒真是异想天开,准备大大地捞它一票呢!遂问:“你要我替你推销?”
  “我想交给你一百张,”老吴说:“二十张荣誉券,二十张赞助券,六十张普通券……”
  苏丽文默默算了一下,吃惊说:“总共是二十二万?!”
  “开销太大呀!”老吴诉苦说:“一百个妞儿,最起码的也要给她们三千两千,好的就得五千到一万,还不一定能打得住。借地方要钱,乐队要钱,招待舞会的要钱,吃的喝的也不能马虎,还有条子们要应酬几个,算下来所剩已经无几。当然,多少总得落一点,我老吴做事向来够意思,绝不会被窝里放屁——独吞的!”
  “我倒不在乎你分我一份,”苏丽文面有难色说:“不过,要我去找一百个户头,我实在没这个把握。”
  老吴哭丧着脸说:“小苏,你要不帮我这个忙,难道忍心看着我垮台?”
  苏丽文犹豫了一下,始说:“如果你真需要我帮忙,我也只好尽力而为,至于能不能达到理想,我可没有把握。”
  “只要你肯答应帮忙,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老吴喜出望外。
  “不过……”苏丽文欲言又止。
  老吴察言观色,已知她必定尚有附带条件,当即毫不考虑地说:“小苏,我们不是外人,你有条件尽管直说!”
  苏丽文这才恨声说:“刚才我在电话里不便说,昨天夜里的筋斗,我可是栽得鼻青脸肿!”
  “哦?”老吴诧然吃了一惊。
  苏丽文咬牙切齿地说:“在你走了以后,我刚准备进房洗个澡睡觉,谁知一进卧房,还没来得及开灯,就被躲在门旁的一个家伙,用枪抵住了我背后……”
  “是什么人?”老吴急问。
  “我怎么知道!”苏丽文忿声说:“屋里是黑的,我根本没看清他们有几个人!”
  “你吃了他们的亏?”老吴表示异常关切。
  苏丽文点了下头,在老吴的面前,她是一向说话毫无顾忌的。但昨夜被人持强轮暴的事,说出来实在丢脸。所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硬着头皮,把当时的情形大略述说了一遍。
  “妈的!这些王八龟孙子!”老吴是发自内心的愤恨,因为他自己久欲染指苏丽文,以便人财两得,但她却若即若离,使他连边都沾不上。没想到几个持枪的大汉,居然轮流尝到了甜头,怎不令他气恼?!
  苏丽文接着又把两个警察,突然光临的经过也说了出来,最后强调说:“我敢打赌,这件事准是崔胖子干的!”
  老吴“嗯!”了一声,没接腔。
  苏丽文趁机说:“现在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我替你销票,我可以答应尽力去办,到时候不管我销不销得掉,我负责交二十二万元给你,但你得先替我讨回这个公道!”
  “你要我去对付崔胖子?”老吴颇觉棘手。
  “我不能不出这口气!”苏丽文恨声说。
  这可给了老吴个难题,要说答应吧,崔胖子不仅是香港风月场上的大老板,财力雄厚,手下人多势众,而且尚有黑社会的恶势力为他撑腰,实在不易对付。
  要说不答应吧,眼看“天堂招待所”的房子租约已将届满,到期无法交出一笔巨款续约,势必得迁让。听说崔胖子己在施压力,准备接手过去。
  老吴就靠着这个招待所混,外表看起来混得还不错,其实是外强中干,一旦场面撑不住,他就窘态毕露,一切完蛋了!
  左思右想,终于硬着头皮说:“好吧!我负责替你出这口气!”
  “你准备如何着手?”苏丽文报仇心切,似乎一刻也不能等待。
  “这个嘛……”老吴慎重说:“我得好好地想一想,崔胖子不是容易对付的,我们要打蛇,就要打在他的七寸上,否则反被它咬上一口!”
  “那么我等你的消息好了。”苏丽文说着站了起来。
  老吴不挽留,亲自送她下了楼,约好随时以电话联络,然后回到了楼上的经理室来。
  “妈的!这女人真厉害!”
  他忿忿地骂了一声,颓然坐在了沙发上,把茶几上的半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似在借酒浇愁。
  这时他一脑门在想着,如何暗伤崔胖子一下,以便向苏丽文交差。当然,正面他是绝不敢跟对方碰的,同时他也没有这个力量。
  想着,想着……
  他突然间灵机一动,立刻兴奋地跳了起来,急急走出经理室,来到了梯口旁的一个房间,在房门上重敲着:“黛黛,快开门!”
  房里的少女听出是他的声音,忙从床上跳下来,抓起一件晨褛披上,就光着脚跑来开门。
  老吴等房门一开,便连忙闪身而入,反手关上了门,拉着她在床边坐下,向她如此这般地面授机宜一番。
  黛黛尚睡眼惺松,听他没头没脑他说了一大通,她只有惟命是从地连连点头。
  然后,她匆匆漱洗完毕,又在脸上化妆一番,才意态姗姗地登上四楼,来到三温暖浴室。
  走进按摩的小房间一看,不禁使她面红耳赤,只见两条肉 虫缠在一起,正在皮床上赤躶裸地拥抱,而且还彼此浑身抚摸。
  黛黛虽是干这一行的,见了他们的热情场面,也禁不住一阵心跳,顿时全身发热,连忙退出小房间,在门口故意声咳了一下,叫着:“阿凤姐姐!”
  两个人正在如痴如醉地狂吻,谁也没有听见,黛黛无可奈何,只好再放重脚步走进来,一直走到皮床前,他们竟浑然未觉!
  黛黛别无他策,只得拉开了嗓门大叫:“阿凤姐姐!”
  阿凤这才听见,顿时吃了一惊,急忙轻轻推开搂住她的高振飞。一抬头,发现是黛黛站在面前,不由满脸通红,窘然问她:“你吓我一跳!这时候跑来找我干嘛?”
  黛黛急向她挤挤眼睛,故作紧张他说:“你家里出了事,吴经理在办公室等着,你快下去一趟!”
  阿凤虽然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但看她连连使以眼色,心知必然有原因,绝不会是存心开玩笑的,于是茫然说:“我……”
  黛黛不等她说下去,已接口说:“吴经理叫我来替你,交给我好了。”
  阿凤只好向高振飞歉然一笑说:“对不起,吴经理叫我去一下……我给你介绍,这是黛黛小姐,是我最好的小妹妹,你可不能欺侮她啊!”
  高振飞赤身露体,窘得不好意思回头看她,只漫应了一声,表示已经招呼过了。
  阿凤下了皮床,连衣服也不及穿,系了条大毛巾,便匆匆赶下楼去。
  黛黛是奉命依计行事,等阿凤一走,她立刻绕到了皮床的另一边,面对高振飞笑着说:“对不起,我来打搅了你们。”
  “没……没有。”
  高振飞紧张地回答着,暗向黛黛一打量,发现她又是另一种型的少女。年纪至多不会超过十八九岁,秀美的脸庞,配着一对摄人心魂的灵活大眼睛,如同会说话似的。
  她的身材似与阿凤相仿,只是更苗条些。当然,这只是从她的外表判断,“内容”如何,则需见后方知。
  黛黛看他只顾呆瞧,并没有行动表示,不禁嫣然一笑说:“你看阿凤姐姐还没看够,我比她瘦多了,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高振飞俏皮地反问她。
  黛黛虽是欢场中的姑娘,毕竟年纪太轻,尚未完全失去天真之态,顿时用手指在脸颊上刮着说:“呸!谁要看你,光着身子,难看死了!”
  高振飞一时冲动,情不自禁地捉住了她的手,故意说:“你把她叫走了,得赔偿我的损失才行!”
  “你要我怎样赔呢!”小妮子居然也有一套。
  “至少总得跟她一样吧!”高振飞表示要求并不苛刻说:“我得比较一下,看你们谁的身上肉 多……”
  黛黛摇摇头说:“现在不能……”
  “为什么?”高振飞一把将她拉近了身边。
  黛黛半推半就地说:“我有些不忍心……”
  “哦?”高振飞诧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黛黛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拥进自己的怀里,叹了口气说:“唉!你不知道,阿凤姐姐家里出了事,我怎么能忍心对她毫不关心,而跟你……”
  不等她说完,高振飞已急问:“她家里出了什么事?”
  黛黛照老吴的话说:“听说她的妹妹给人绑去卖了,年纪才只有十五六岁,强迫她接客,她自然不肯,逼得没办法只好自杀。可是自杀又没有死成,被人把刀夺下来,她的老板一气之下,准备把她转手,卖给人贩子带到澳门私娼馆去啦!”
  “真的?”高振飞怒问。
  “当然是真的,”黛黛认真地说:“吴经理叫阿凤姐姐去,就是告诉她这件事。”
  “那么她能怎么办呢?”高振飞颇为关心。
  黛黛又叹了口气说:“连吴经理也爱莫能助,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不能报警?”高振飞问。
  “报警得有证据,”黛黛说:“并且我们自己也干这一行的,阿凤姐姐怎能出面……”
  高振飞突然推开了她,翻身下床说:“我去跟经理谈谈!”
  说罢,冲出房间,又将那套脏衣服穿上了。
  黛黛见计已售,急忙跟了出来,故意说:“我看你别多事吧,人家势力大得很,你惹不起人家,犯不上去寻这个麻烦。”
  高振飞急问:“你说的人家,指的是谁?”
  “我也不大清楚,”黛黛说:“听吴经理说:可能是什么……什么叫崔胖子的!”
  “哦?”高振飞不由一怔,但他已不再多问,径自走出了浴室,直落二楼,到了经理室。
  笃笃!他在门上敲了两下,便听老吴在里面问:“谁?”
  “是我——高振飞!”他回答。
  “进来!”
  高振飞推门而入,只见阿凤伏在沙发扶手上,正在伤心欲绝地痛泣着。
  老吴察言观色,已知黛黛的任务达成,心里暗喜,表面上却明知故问:“阿凤有点事,我不是叫黛黛替她了,怎么……”
  高振飞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诡计,正色说:“听说阿凤小姐家里出了事?”
  老吴沮然叹了口气说:“这件事很麻烦,不告诉你也罢!”
  “我已经知道了,”高振飞忿然说:“绑去他的妹妹的,是不是那个叫什么崔胖子的?”
  “一定是黛黛那丫头多嘴!”老吴表情逼真地责怪了一句,遂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就用不着再瞒,事情有八成是他干的。可是他有财有势,我虽然想帮阿凤的忙,但斗不过那崔胖子,又有什么办法?”
  高振飞振声说:“我认为该报警……”
  “无济于事。”老吴摇摇头说:“求他们那完全是白费,没有证据,你最多只能报她妹妹失踪。那可好,等着他们慢慢去找吧,等到他们还没查出线索,人早被运到了澳门!”
  “那么我们向警方提供线索呢?”高振飞自作聪明。
  “这个我倒也想到过,”老吴说:“问题是崔胖子非常狡猾,他干转卖的勾当已经好些年,到今天为止,还没有人清楚他是跟澳门哪一方面的人搭的线。据说每一个月都有一趟,由崔胖子在港九方面,以较低的代价买进一些姑娘,然后转手牟利,交由一艘机帆船接运到澳门去。”
  高振飞提议说:“吴经理能提供这些资料,警方不是可以根据线索,抓到他们贩卖人口的罪证了?”
  老吴淡然说:“警方的档案里,有关崔胖子的资料,比我知道得更详细呢!可是他神通广大,警方早就在暗中密切注意,一直想查出他交‘货’的时间和地点,但到今天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你想报案有什么用?”
  阿凤忽然抬起头来,哭哭啼啼地说:“吴经理,你总得替我拿个主意呀……”
  老吴装模作样想了想,皱起眉头说:“我主意倒是有一个,只是没有适当的人……”
  高振飞听他们一拉一唱,不察他们是串通的,不由信以为真地问:“吴经理有什么主意?”
  老吴郑重说:“我是想,崔胖子绝不会为阿凤的妹妹一个人,就派那条机帆船来香港接运的。他一定要等手头上多买进几个姑娘,才会通知澳门方面。所以,我们如果能把握时间,在他脱手以前,派人设法混进他们的圈子里,那就不难查出他的一切了,可惜我手下的人他全认得出,而且防范相当紧,实在不容易混得进去。”
  高振飞立即自告奋勇,毛遂自荐地说:“吴经理,我能替你做这件事吗?”
  “你?”老吴心里暗喜,表面上却故作矜持说:“你是生面孔当然是可以试试……不过,这件事相当危险,万一露出马脚,崔胖子那家伙的手段是非常厉害的,我怎么能叫你去冒险?”
  高振飞看看阿凤,只见她仍在饮位,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看了实在于心不忍,于是毅然说:“我自愿去冒这危险!吴经理是否能给我机会去试试?”
  老吴尚未表示可否,阿凤已“噗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双手抱住他的腿说:“高先生,你要能救回我那可怜的妹妹,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的……”
  高振飞顿时慌得手足无措,连忙扶起她说:“阿凤小姐,你快别这样,我只是愿意略尽心力,是否能顺利救出令妹,我可没有把握……”
  老吴眼看高振飞已进了圈套,时机成熟,当即哈哈一笑说:“高老弟真不愧是位不惧危难的硬汉!了不起,了不起!哈哈,我吴某人总算有眼光,没把你老弟看错!”
  高振飞被他两句高帽子一戴,更是觉得义不容辞,拿出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说:“吴经理,我看事不宜迟,你就吩咐我该怎么办吧!”
  老吴沉思了一下说:“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我需要全盘计划一下,并且还得各方面布置一番……这样吧,阿凤,黛黛,你们先替我陪高老弟,等我把一切安排好了,再来通知高老弟。”
  高振飞似乎迫不及待地问:“吴经理准备几时叫我着手办?”
  “当然愈快愈好,”老吴笑着说:“你现在可以放轻松些,让阿凤和黛黛陪着你,我这里安排好,立刻就会通知你的。……哦,对了,阿凤,你可以陪高老弟去参观下你跟黛黛的房间,让我好静静地计划计划。”
  说时,暗向她们使了个眼色,阿凤会意地微微点了一下头,便收起那副伤心欲绝的表情,两个女郎一边一个,挽着高振飞出了经理室。
  黛黛的房间就在梯口旁,自然是就近先参观她的香闺。
  高振飞一进房里,便觉满室芳香,只见房间布置得简单而精致。一张双人席梦思床,靠窗口两只沙发,当中夹着个小茶几。另外只有衣橱,和床头的一个小柜,上面放着一盏台灯,如此而已。
  家俱虽然简单,但布置得相当高明,浅湖色的墙上,点缀着几幅巨大的裸女画,非常的触目!
  黛黛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忽然把阿凤一推,推得她跌进了他怀里,坐在了他身上。
  “黛黛!”阿凤故作娇嗔。
  黛黛笑得花枝乱颤,忽生奇想说:“高先生,刚才在楼上浴室里,你不是说要看看,我跟阿凤姐姐两个,谁的身上肉 多吗,现在你可以当裁判,让我们比一比了吧?”
  “我才不跟你比呐!”阿凤说。
  黛黛却不依地说:“阿凤姐姐,你别假正经,刚才我到楼上去叫你,你不是全身精光吗,现在怎么怕起羞来了?”
  其实阿凤身上只系了条大毛巾,她是在故意吊高振飞的胃口,遂说:“呸!我会假正经?不过是为你着想,你简直不知多歹。要比你一定输给我,何必比呢?”
  “笑话!”黛黛不甘示弱:“你要不敢比,就干脆说不敢,别说得那么好听,我才不领你的情呢!”
  “比就比!”阿凤也非常好胜,霍地站了起来。
  黛黛嫣然一笑说:“高先生,你当裁判员可得公正些,不能对她偏心啊!”
  高振飞掉进了脂粉陷阱里,犹是浑然未觉,尚以为自己是交上了桃花运!随口漫应说着:“我绝对公正!”
  阿凤最方便,随手一拉,便将身上裹着的大毛巾拉开,顿时全身赤躶,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
  黛黛比较麻烦,她模仿着脱衣舞娘表演的动作,慢条斯理地脱去晨褛,然后背过身去,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乳罩除下……
  高振飞禁不住一阵心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背影,但见她的肌肤晶莹白嫩,纤腰只有盈盈一握,而臂部却又丰满圆浑,确然毫不逊色于阿凤!
  黛黛很懂把握男人的心理,如果开门见山地把全身脱光,反而一目了然,会有“不过如此”的感觉。所以她先背对“观众”,在紧要关头,却以缓慢的动作,将身上仅存的一条薄薄的三角裤,慢慢地向大腿下搓,慢慢地褪……
  高振飞真被她撩得心痒痒的,目不稍眨地看着,只见她身上,三角裤被搓成了一条,慢慢地褪露出了深深的股沟,露出了……
  终于,三角裤褪下大腿,滑在她的脚面上了。
  突然之间,她赤躶裸地回过身来,娇羞万状地说:“裁判先生,请评分吧!”
  高振飞顿觉眼花缭乱,面前站着两个赤身露体的娇娃,诱人的胴体,曲线分明,肉 香四溢,直令人目不暇接,那还能分辨得出燕瘦环肥!
  她们居然毫不在乎,真好像竞选世界小姐似的,搔首弄姿,摆出了各种姿态,还把身体转了几转,以便让他前后都饱览无遗,好品头论足一番。
  高振飞做梦也没想到,昨天还流落街头,为了一日三餐发愁,被迫拦街行劫,今天居然坐在这里大饱眼福,不知道自己交的是什么运?
  管他呢!是祸躲不过,眼前的这种机会错过,只怕下辈子也不容易再遇上呢!
  这一步棋,完全是出于老吴的安排,他授意阿凤和黛黛必需使出浑身解数,吊足了高振飞的胃口,然后在紧要关头,他才出面。
  正如同婴儿吃奶吃得正起劲,突然把他嘴里的奶头拔出,那会比什么都难受。老吴就是要用这种方法,要在高振飞如痴如醉之际,把他叫来面授机宜,那时候他必定百依非顺,唯命是从,绝对不致于打退堂鼓的。
  由此可见,老吴非但是善工心计,而且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奸巨猾!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老吴立刻出了经理室,来到黛黛的香闺,连门也不敲,便横冲直闯地推门而入。
  阿凤和黛黛正在搔首弄姿,比赛谁的双峰丰满,纤腰细小,臀围肥大……突然见老吴不声不响闯了进来,两个人故作吃惊,连忙跳上了席梦思床,抓了薄被覆在身上,露出不胜娇羞之态。
  真他妈的煞风景!
  高振飞几乎想把这不识趣的家伙轰出房去,但理智告诉他,人家是这里的老板,让你大饱眼福是天大的面子,你凭哪一点轰人家出去?
  老吴心想:我来的正是时候!
  随即正色说:“高老弟,我已经计划好了,一切都有了妥善的安排,不过得劳驾你去澳门走一趟。”
  “到澳门去?”高振飞为之一怔。
  老吴“嗯”了一声,郑重其事地说:“最迟今天下午就得动身,回港证和一切我会叫人去办,详细的计划,回头我再告诉你,你现在可以考虑一下,如果有困难,我们这个计划就作罢,我绝不勉强你!”
  现在己成骑虎之势,他刚才满口答应了,哪能出尔反尔,于是只好点点头说:“好!我下午就去澳门!”
  老吴心知在这节骨眼上,他是非答应不可的,果然不出所料,当即欣然笑说:“很好,很好,现在你可以把握时间,尽情地玩玩,等事成以后,我会重赏你的。哈哈,你们痛痛快快地玩吧!”
  说罢,他退出了房去。
  回到经理室,立即拨了个电话给苏丽文。
  苏丽文从“天堂招待所”回去后,由于昨夜被几个大汉施以强暴,身体感觉非常不适,正躺在床上,叫王妈用电动按摩器,替她作全身按摩。
  忽然客厅里的电话铃响了,王妈放下了按摩器,出来接听是老吴打来的,便用手按住话筒,向苏丽文请示:“小姐,是吴经理的电话,他说有急事,你要不要跟他讲话?”
  苏丽文犹豫了一下说:“接进来吧!”
  她卧房里装有分机,电话就置在床头柜上,王妈这边按下了开关,她便抓起了电话说:“老吴吗?是不是有消息了?”
  “你的事我还敢耽搁吗?”老吴在电话里笑着说:“现在有个极难得的机会,保证一闷棍打下去,崔胖子不伤筋也得动骨,只看你想不想整他一下?”
  “你这不是多此一问!”苏丽文忿声说:“这个仇我要是不报,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好!”老吴振奋说:“现在你听我说,崔胖子不是一直在私下转卖姑娘吗?警方早就在调查,可是始终查不出眉目。我准备叫人去踩他的盘子,设法弄清澳门方面的‘货’主是谁,怎样跟他接头,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交‘货’。”
  “你是说,查明了这些,向警方告密?”苏丽文问。
  “跟他没什么道义可讲,”老吴说:“他不是也来过一手,让两个条爪子去你那里搜查过?这叫以牙还牙,对他这种人,我们不必顾虑太多!”
  “我不是顾虑太多,”苏丽文担心他说:“我是怕你没有十分把握,万一一闷棍打下去,没打着他要害。你刚才不是说过,打蛇要打在七寸,否则会被蛇反咬一口?”
  “这一棍就是打他的要害!”老吴充满信心他说:“我的计划非常周密,绝对万无一失,今天下午我就派人去澳门。快则一两天,慢则三五天,一定会查出眉目的!”
  “你准备派什么人去?”苏丽文显然已被他说动。
  老吴振声说:“就是那个叫高振飞的!”
  “他?”苏丽文大为意外:“那家伙怎么靠得住:老吴,我得提醒你,别忘了他可能是崔胖子的人!”
  老吴哈哈大笑说:“这个你放心,我老吴从来不会冒险,做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情。如果有任何差错,由我老吴一个人挺,绝不把你小苏牵连在内,如何?”
  “好吧!”苏丽文终于同意说:“事情由你去办,办成了,我负责替你把一百张票全都脱手!”
  她刚要挂断电话,老吴却急忙说:“喂!小苏,别忙挂断,我的话还没说完啊!”
  “还有什么要说的?”苏丽文有些不胜其烦。
  “是这样的,”老吴说:“我派高振飞去澳门,准备要他冒充阔佬,以便混进私娼馆,表示有意思在澳门也开一个窑子。这样才能由他们的路子,跟香港这方面的崔胖子搭上线,所以他身上不能不多带点钱,充充场面,而我最近手头上实在不便……”
  苏丽文已听出他的话因,偏偏她自己报仇心切,只得问他:“你说吧,需要多少?”
  “二十万……”老吴居然狮子大开口!
  “二十万?”苏丽文吓了一大跳,冷笑说:“你大概把我看成了银行,还是印钞票的?”
  老吴却说:“数目是大了点,不过,少了的话,他去澳门怎么能充得起场面?再说嘛,这个钱并不是叫他乱花的,充过场面仍然要带回来的。如果有了问题,一切损失算在我头上,将来票脱手了,你可以在票款里照扣!”
  苏丽文慎重考虑之下,咬着牙说:“二十万我一时拿不出,最多凑足十万!”
  “十五万怎么样?”老吴表示让步。
  “这又不是买青菜萝卜,还讨价还价的!”苏丽文也摸透了他的心理,断然说:“我只能先付你十万,多一分钱也没有。如果不行,我就另外想法子对付崔胖子,不必劳你的神了!”
  老吴终于妥协,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好吧!十万就十万,不够的我再设法凑上,嗳!你小苏的事,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苏丽文胜利地笑了笑说:“钱你几时要?”
  “愈快愈好,”老吴急猴猴地说:“他下午就去澳门,最迟要在中午以前把钱送来我这里。”
  “好!我中午派人给你送去!”
  说完,她把电话挂断了。
  老吴这边刚刚搁下了电话,顿觉心情轻松愉快,嘴里吹着口哨,洋洋得意地走出了经理室。
  来到梯口旁黛黛的房门口,只听得里面传出一阵男女的嘻笑声,显然高振飞正在左右逢源,乐不可支了!
  老吴没有再去打扰他们,嘴角挂者微笑,径自走下了楼,来到酒吧,吩咐正在打扫的小厮,把睡在后面的手下几员大将,全部叫了起来。
  一时如临大敌,他就像运筹帷幄的主帅,在酒吧里发号施令,分派着各人的任务。
  然后,一个个的睡意尚未全消,便奉命出发,分头去办事了。
  一切安排妥当,老吴才想起自己一大清早就被苏丽文的电话吵醒,赴警署保释了包正发和高振飞,回来一直忙着到现在,尚未好好休息过。于是,他上楼回到自己的卧房里,和衣而睡,只等着中午苏丽文派人把钱送来。
  不到十二点钟,苏丽文果然派人把十万元现款,送到了“天堂招待所”来,交给老吴当面点收,并且要了张收条回去,以示慎重。
  老吴的手下也纷纷回来复命,整套的新西服,衬衫领带、鞋袜,甚至于内衣裤、手表、钢笔,一切齐备。
  回港证、身份证、船票……一齐俱全!
  老吴一一亲自过目,然后才叫人去通知高振飞,到他办公室来面授最后的机宜。
  高振飞被两个女郎缠得精疲力尽,好容易才蒙她们放过,昏沉沉地睡着,偏偏又被老吴的手下叫醒。
  来到经理室,只见老吴春风满面,指着沙发上的一只新皮箱说:“高老弟,这一箱行头全是你的,你先换上,马上就叫理发师来替你装修一下门面,我还有话要嘱咐你。”
  高振飞又开了一次洋荤,生平头一回穿得这样西装革履,穿在身上反而觉得浑身不对劲。
  当他换好衣服,一位理发师带了两个女助手也来了,立即替他动手“装修门面”。
  老吴则趁着他在理发时,坐在一旁,轻声向他面授机宜。嘱咐他到了澳门之后,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门面”装修完毕,全身又是焕然一新,前后相隔不过一个小时,高振飞已判若两人。只见他容光焕发,风度翩翩,谁会想到他昨天还是个身无分文的穷措大?!
  人要衣裳马要鞍,经过改头换面的高振飞,连他自己也觉得神气起来了。老吴摒退了左右,只拿出五万元来交给他,并且郑重叮嘱说:“高老弟,别忘了我刚才的话,一切务必小心行事,我另外派有人暗中跟去,必要时可以接应。千万要记住一点,就是在任何人面前,绝对不能提到我,记住了吗?”
  “吴经理放心,”高振飞说:“我一定照你吩咐的去做就是!”
  老吴这才放心,随即吩咐厨房,马上来两份全餐,附带一瓶冰冻的香槟,以示预祝他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高振飞酒足饭饱,看看新戴上的手表,已经快两点了,于是便向老吴告别,独自雇车赶往中环的港澳码头。
  今天是星期六,下午三点有班“澳门号”开往澳门,老吴为了要替他充场面,居然大事派场,替他买的是特等船位。
  高振飞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尤其身上穿的笔挺西服,使他感觉这也不对劲,那也不对劲,领带“拴”在脖子上,勒得他透不过气来。
  这又是受他妈的什么洋罪!
  上了船,尚有足足半个小时才开船,他已忙不迭进了舱房,关上门,解除身上的全副“武装”,总算松过一口气来。
  然后,他倒上席梦思床便睡……
  大概是连日身体疲劳过度,这一睡下就浑然入梦,等到一觉醒来,舱房里已是一片漆黑,坐起来从圆窗望出去,星火万点,如同香港半山的澳门已然在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