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中心门口停了两辆警车,一辆警用摩托。摩托的前轮朝里面歪着,前灯还闪着。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语速很快的的西班牙语广播。一个人像只鹅似的傻乎乎地朝里看着,手里拿着个临时的容器,里面装着张比萨饼。
“这儿怎么了?”汉克问。
凯茨本可以胡乱请个答案回答他,但是她忽然听到乌特又尖又高的声音在用西班牙语喊着什么。接着有两个穿着卡其警服的警察带着马克·哈里森从接待厅走出来,后面紧跟着汤姆·麦金尼斯。
“你是头猪!猪!
麦金尼斯耸耸肩走了出来,朝前灯闪烁的摩托车走去。
乌特啐了一口,“警察只能是一种东西。就是猪!
凯茨看见汤姆回头瞥了一眼,然后又不理乌特了。接着他叹了口气,伸了伸他5尺7寸的身躯。她看见马克低头进了第二辆警车。现在艾娜也出来了,埃立克在她后面后面鬼鬼祟祟地。
汉克把车停了下来,凯茨听见他拉起手刹的声音。“等我回分钟。”她说。
凯茨走过去,探长看见了她,但眼睛仍然往下看着。在他后面,艾娜期待地看着,乌特显得狂野而可怕。“哈!”她看见凯茨迅速走到汤姆跟前于是叫了起来,“看哪,他们粘在一块儿!”
凯茨没理她。“发生什么事了,长官。”
“哈里森可真是个淘气的家伙。他卖的酒不是他自己的。我跟阿里希夫的当地警察说了这件事。他们已经把他登记在册了。”
“天哪!”
“我们需要谈谈。”
“现在?”
“现在。”
凯茨点了点头,然后大声说了几句什么。凯茨很不满地说,“我还是秘密的吗?”
“我想还是,不过你的朋友们现在可不这么想。”
“你怎么能这样,汤姆?马克是个好人呀!”
“别傻了,弗拉德!恶棍就是恶棍,变不了的。”
“好吧,见你的鬼去吧,麦金尼斯!”
探长听了这话却笑了,看起来甚至有点可恶。如果他是装的,凯茨可没看出来。
“那你现在想让我干什么?”
“谈谈。首先,你去哪儿了?”
“我去哪儿了?这跟你他妈的有什么关系?”
“你先告诉我你今天去哪儿了我再告诉你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已经说了,这不关你的事!”
麦金尼斯招了招手,一个警察走过来抓住了凯茨的胳膊。凯茨气坏了,但她还是尽量控制着自己,没有把那个警察甩开。她现在是真的生气了,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我还有个朋友在等我呢。”凯茨说。
“他可以在接待厅等你。”
“哦,谢谢了!”凯茨说。
麦金尼斯连回答都懒得回答她,就自顾自往饭店里走了。那个抓着凯茨的警察把她轻轻地往里面推了一下。
凯茨猛地一甩胳膊说,“少碰我,把你的臭手拿开!
凯茨浑身僵硬地跟着探长走进了饭店。她扬着头,面容由于生气而变得很难看。
凯茨走过接待厅和两部公用电话之间的双层绿色门,然后从一些堆放的箱子和一台复印机旁走过,进了订票室。她最初的愤怒已经没有了,但是她内心中仍然感到很困惑。刚才她经过乌特身边时,这个德国姑娘很神秘地看了她一眼,这让凯茨想起她在布赖顿抓住的那个扒手也曾这样看过她一眼,当时她对此也感到很困惑。
“你吉普车里的那个朋友是刚下飞机的吗?”麦金尼斯问道。
“他叫汉克·凯利。他在火焰山工作。
“你的瓦莱丽知道他吗?
凯茨不太高兴地抬起头,“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凯茨。
“那你为什么要提起这个?”凯茨没好气地问。接着她又想往下说,“长官……”
麦金尼斯耸了耸肩,“这个哈里森。我今天在岛的那边做了一整天调查。那个叫乌特的女孩好像是和一个小黑手党厮混在一块儿,那家伙可不是一般的不老实。”
“我可以肯定……”
“我们还算走运,弗拉德。他犯的事可不止他告诉我们的那点儿。盗窃、可能还有收取保护费、很有可能还牵涉到毒品。据说这小子至少要判个5年。”
“天啊!乌特会深受打击的!”
“这不是我的问题,弗拉德。不同的罪行如何判可不是由我来选择的。”
“都一样长官……”
“什么都一样,弗拉德?”
凯茨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没什么,长官。”
有人敲里面的门,接着门开了一道缝,布洛德温把头探进来。她先是看见麦金尼斯,接着才看见凯茨也在里面。“呃,这些……哦,这是……”她晃了晃手里的几张纸。“您要的打印稿,麦金尼斯先生。”
凯茨微笑着说,“不会在这上面的,汤姆。”
“什么东西不会在这上面?”
“你要找的人的名字。”
“不会吗?”
“他们不登记员工的客人,长官。”
“你又试探我?”
凯茨又笑了,她转向布洛德温。
“员工们的男朋友、女朋友来这儿的时候,你都记下来了吧,布洛德温?”
布洛德温的威尔士口音很重。“计算机里没有!
“但是你自己记了,对吗?”
“是的,在‘情人簿’里记了。
“能借给我看看吗?”
布洛德温模模糊糊地说,“好,当然,但是你不会……那里不会……我是说,没有谁的男朋友会……”
凯茨冷冷地说,“把本子拿来好吗?”
“好吧,你们先聊着。
“好的。”凯茨回答,“你要把这份打印稿给我吗?”
布洛德温把这份绿白相间的名单扔到凯茨手里,然后就一溜烟地跑掉了。和凯茨刚才一样,她的脸上也立即有点生气又有点困惑。门刚一关上,凯茨就对汤姆说,“你的直觉很好,长官。不过我觉得我们要找的人是埃立克,艾娜·贾森的男朋友。
“我想你要告诉我原因,对吗?”
凯茨往前坐了坐,“他是唯一一个每次出事时都在这儿的人,这是我们推理的一个很好的出发点。其次,他内心有一些很阴暗、很龌龊的东西。他举止很古怪,而且嫉妒心真他妈的强。我们今天一起出去,他——”
麦金尼斯突然插话进来,“今天你汽车被人做了手脚,刹车失灵的时候他就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长官。但是在我们开车下山之前,埃立克曾经让我检查检查车子,还让我在停车场试着开了几圈。
“你照办了吗?”
“是啊。因为我当时不敢肯定啊。当时刹车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整个事情就好像埃立克故意让我来驾驶这辆铃木吉普车,好像他知道刹车会出问题而且我能应付似的。”
“你是个女人,按理他应该自己开车呀?”
“除非他知道我的驾驶技术。《太阳报》曾经登过关于我的文章,就是说我是‘拯救了布赖顿的姑娘’的那篇。那上面说我曾在拥挤的车流中飙车。”
“这么说他事先已经知道了你的驾驶技术?”
“我认为是这样。”
“不过这也有点太疯狂了,不是吗,弗拉德?给自己的汽车做手脚,而且冒着自己死掉的危险?”
“如果他相信我的驾驶技术那就不算疯狂了。他这样做可以让我失去调查的线索。”
“但他怎么会认为你在调查案情线索呢?”
“因为艾娜告诉他我以前是个警察。他可能意识到我正在卧底调查。为了不让我进一步往下调查,他就首先努力把自己洗刷干净。”
“这没什么说服力,弗拉德。”
又有人敲门,还是布洛德温,凯茨没有理会她。
“我们撞车之后,汤姆,我爬到车底下去看了看。虽然我不是个技工,但是我可以肯定刹车刚刚被去掉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肯定是埃立克自己干的。他有这个机会。要是车子在桑塔就被做了手脚,那我们到哈利亚之前肯定刹车肯定就失灵了。”
“是的。”
“你知道我刚才的意思。”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声音大了些。
凯茨嚷了一声,“布洛德温,你他妈的别在外面偷听了,要进就进来吧。”
布洛德温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我没偷听,真的。
凯茨轻蔑地说,“是啊,而且我还从来没有手婬 过呢。
“但是我真的没有啊!”
“本子拿来了吗?”
“拿来了,最近3年的都在这儿。你到底想查谁啊?
“艾娜的男人。
“埃立克?你没在开玩笑吧?他不会的,他……”
“他是个好人,布洛德温。请告诉我们,你知道每次意外发生的时间。有哪次意外发生时他不在这儿?”
“你是说所有的意外吗?”
“比较大的那些,死了人的。受害者被人推下去而不是自己跌倒的那些意外。”
“但这些材料太多了。来这儿的人的材料非常多。”
“好吧,那你告诉我的头儿,柯林·琼斯淹死那年埃立克在不在这儿?”
布洛德温挠了挠自己,“在。”
“那么那个德国化汉斯死的时候呢?”
“在这儿。”
“火焰山里发生的那次意外,一个人滑下去摔死的那回呢?”
“哦,那次他绝对在这儿。”布洛德温回答说,“因为我记得当时他、艾娜、我还有我男人当时一起去了普拉亚布兰卡,所以我可以肯定。
“那么吉普车翻车的那回呢?”
“这我要查查。”她一页一页地翻着。
“怎么样?”
“这该死的记录跑到哪儿去了?”布洛德温语速很快地说。她又翻了一页。她一边查一边念着,嘴唇一张一合的。
“啊,该死的!
“他在这儿?”
“在这儿。”布洛德温回答。
凯茨转向麦金尼斯,可是他并没有抬头。
“但是!但是!”他坚定地说,“但是!金死的时候埃立克不在这儿,是吗?马修·布莱克摔死的时候……”
“我知道,”凯茨说,她的话语中带着激动,“我把这个问题放到最后再说,我希望我到时候就明白了。
“但是你现在还没开始解决这个问题?”
“是的。
“那么说你还没有明白?
凯茨往后靠了一下,“不,我想还没有。”接着她又坐了起来,“但是他确实是个可疑的家伙,汤姆。他很有可疑之处。今天,他——”
“把你甩在哈米花园了?”布洛德温插话进来,她正心不在焉地查着那个本子,“我听说了,但是我不相信。
“是啊,”凯茨说,“他出来的时候——”
“天啊!”布洛德温忽然叫起来。
“怎么了?”凯茨和探长同时间。
“埃立克,”布洛德温说。“凯文和马修出事的那两个礼拜他本来也应该在这儿。
“应该在这儿?”
“是的。但是当时艾娜把他的行程取消了。”
“他没来?”
“没有,笨蛋。这就是他为什么现在要来的原因呀,对吗?”
凯茨合上本子,“妈的!”
“让我们来考虑考虑,弗拉德,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这就是我要和你谈的。”
他好像毫不在意布洛德温在这儿。布洛德温就站在那儿,眼睛朝外突着,好像有人要奖给她一个大长颈鹿似的。
凯茨朝对面看了一眼示意给麦金尼斯。
“哦,谢谢你,布洛德温。”麦金尼斯说。
“不用谢,”布洛德温说。接着她看着凯茨说,“你晚上干什么,想去喝两杯吗?”
“咱们5点在外面见。”凯茨说。
“好的。”布洛德温回答,她打开外面的门,回头说,“我会在门厅那儿。”
麦金尼斯等着布洛德温走出房间。她一把门关上,他就对凯茨说,“休塞佩·卡斯特拉诺是自杀。”
“是吗?”
“是的。在他的住处的厨房发现了一封信。说他遇到了家庭困难,是资金方面的困难。信很长,是他亲笔写的,没有任何疑问。除了他同时还服了药以外,警察局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他了结了自己……”凯茨慢慢地自言自语道,“汤姆,他会不会和这些意外有牵连?”
“我们正在调查呢。”麦金尼斯回答。
“我们?”
“本地警察接受了我。他们喜欢我送给他们的礼物。”
“你是指马克吗?”
汤姆微微地笑了一下。“是这个流氓、渣滓。”
凯茨的声音柔和了下来,接着又变得有些阴沉。“对不起,头儿。我认为马克不是个真正的坏人。这一点我可以用我整个的生命来打赌。我挺喜欢他。实际上比起他的女朋友,我更喜欢他。现在他给关起来了,我感觉糟透了。我没法让自己相信他是个坏人。”
“但他确实是,凯茨。他是个罪犯,是个专门骗取别人信任的骗子。和别的骗子以及骚扰儿童的那些家伙一样,他们总是首先骗取受害人的信任。”
“我知道,汤姆。你了解我的,我的第六感觉一般是可以信任的。现在突然间我就变成了垃圾似的一个警察。而我在别的地方还多少是个角儿。”
“我又怎么样?我忽然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猪狗了,对吗?”
“这是乌特说的吗?哦,不,汤姆。”
“那我是什么?”
“你是我的另一半,汤姆。”
“什么?”
“我可以破这个案子,长官,但是我觉得前景不怎么样。”
“你是不是说,你好像看见了隧道的另一头有光亮,但这光亮是一辆正在驶来的火车车头灯光。你说的前景类似这样的吗?”
“不是,长官。我的意思是这样。那儿有一条隧道,隧道里很亮,但是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喜欢隧道中我看见的东西。”
“你准确的意思是什么?”
“我是说,在大多数时候抓坏人并非难事。但是这一次我的朋友也给卷进去了,我感觉糟透了。
“‘糟透了’就是这游戏的名字,凯茨·弗拉德。你来这儿就是因为谎言,你撒谎了。你真正的问题是什么?”
“我的问题是,我还是想变得更优雅、更得体。”
“那你的问题还在布赖顿。
“什么?”
“你的男朋友瓦莱丽是你真正的问题。”
“什么!”
“你正在变软变娇气,弗拉德。你自己很困惑!
“你别忘了你也是从该死的布赖顿来的,”凯茨啤了一口,嗓门也提高了。接着她又放低声音慢慢地说,“再说我和瓦莱丽之间的事是我和他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如果影响到工作那就不是了。”麦金尼斯说。
“你是说影响到你吧。”
麦金尼斯轻轻调整了一下呼吸。
“我说的是,弗拉德,”他停了一下,控制一下自己,“影响到工作就不是了。我说的是工作!
凯茨内心中的情绪很激动,她知道这样下去她会失去一个朋友。
她感到一种极度的恐慌。
“我……”这时她明白了。你这个杂种,你是在让我作决定。
她刹车了。“我们需要再谈谈,长官。”
“需要吗,弗拉德?”他的眼睛往下看着。
他在嫉妒。他在嫉妒吗?天哪!
“是的,长官。我们需要再谈谈。”
你独身多长时间了,麦金尼斯?15年?你是因为独身才变成一个这么好的警察的吗?
“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弗拉德?”
凯茨觉得很难受。
“如果我和他发生过关系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如果你和他发生过关系,凯茨,你就毁了他。
“毁了他?”
“是的,因为他实际上那么需要你。”
“麦金尼斯需要我?”
“当然。他只是不说。他希望你让他去死。”
“没有几个你这样像他的人了!”
“但是我不想像他一样!”
“你不想吗?”
“我想做他做的事情,但我不想像他一样。”
“那你会分裂成两个人的。”
“弗拉德?”
“怎么了,长官?”
“你没事吧?”
“我不太舒服,长官。”
“需要我帮忙吗?”
“你能帮我的就是陪我大醉一场。”
“然后你会和他发生关系吗?”
“这不是什么新主意了,凯茨。”
凯茨努力地挤出了一个微笑。“我们一抓住埃立克就去好吗?”
“我想我们不是已经排除了埃立克了吗?”
“没有,长官,只是我们想不出来如果是他案情过程是怎样的?”
“这又是依靠你的雷达吗,弗拉德?”
“我就是知道,汤姆。”
“但你也告诉过我,你有时候也会完全失灵的。”
“什么意思?”
“你也可能会错的,弗拉德。”
“不会的,长官。他是因为嫉妒。他伤害所有与艾娜关系密切的人。我没错。”
“别拿你的生命去下赌注了,弗拉德。”
凯茨还在生气,她听了这话不禁说走了嘴,“难道你会在乎我吗?”
汤姆咬着嘴唇,“你觉得呢,凯茨,你觉得呢?”
汤姆坐了回去,呼了一口气。然后他平淡地说,“明天晚上之前我要把这些案子都理一遍,凯茨,明天6点之前。如果你愿意的话——如果你不嫌我这个老头子讨厌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吃点什么,然后再回到这里大醉一场。”
她恨他。
“好的,可以。”
“哦,凯茨……”汤姆温柔地说。
她爱他。
“可以,”她说,“给我表现表现你他妈的有多聪明吧!”
48
凯茨从房间里走出来,布洛德温正站在门厅的拐角专心地和汉克谈话,可能是在评估他是否有潜力成为下一只长颈鹿。布洛德温没看见凯茨,于是她走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布洛德温?”
“我认识你吗?”布洛德温说。
“长颈鹿卜’凯茨回答。
“哦,”布洛德温说,“我认识你。”
“我们在聊天呢,”汉克说,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布洛德温还没吃饭,我建议她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我还得洗个澡。”
“没问题。布洛德温说她要先带我到一个酒吧去看看。”
布洛德温咧嘴一笑。
凯茨也对汉克笑了一下。“保守住你的秘密。问她关于长颈鹿的问题好了,我用不了很长时间的。”
凯茨很快地走开了。现在她有机会得以认识到自己有多坏了。她本来情绪低沉,但是现在却忽然有所改变。她看见布洛德温的榔头就要撞上哈利·凯利这堵厚墙了,这使她有点高兴起来。她决定多看看生命中光明的一面。这种心情一直保持到她回到自己房间之前。可是一到房间门口,她的心情就又变坏了。
凯茨开门之前就感觉到了什么。有某种第六感觉,某种奇怪的味道,某种不对劲的念头,有某种东西,不管是什么她只要一拧钥匙就知道了。妈的!生活!看来又该不顺了!
她一推门,门背后就传来瓷器刮地板砖的刺耳声音,她不禁往后缩了一下。墙上是一滩果酱之类的东西,玻璃则被砸得粉碎,满地都是水,自来水龙头还在流着水。
“哦,天哪!
她进了门,把门关上。浴室里的水还在往她脚下流,她没去管它。卧室里她的睡衣被扔在地上,其他一些衣服也被乱扔着,有些还撕破了,不过不算很厉害。百叶门衣橱里还有几件衣服挂着没动,也没有弄乱。
她走到起居室。房间里有一本书被撕成了两半,另外一本倒没有。小厨房里,有一半食物被撒在地上,剩下的一半还在。盘子也是有一些被打碎了,一些没有动。
她查看了一下她的跑表,把现在的时间详细地记录下来。然后她把厨房里的水龙头关掉,把水池的塞子拔掉,然后拿了一个量筒往浴室走去。
走到浴室里,她把跑表先全部关掉,然后又按了一下“走”,然后把量筒放在浴缸的龙头底下。水流一下子冲到量杯底,她的手往下一沉,一些水冲到了浴缸的边缘。她盯着跑表一秒一秒的往前走,然后超过了1分钟,量筒越灌越满。过了一会儿,量筒满了,凯茨马上按下了“停”。
她本来也可以把浴缸里的水全部放掉,然后再灌满,以此推算出房间最晚是在什么时候被洗劫的。但是这样要花费好一会儿。因此她用了现在这个办法来计算灌满整个浴缸需要的时间。不过这样做的前提是她已经知道了浴缸的尺寸。
她怎么会知道浴缸的尺寸是另外一个问题。但是现在她已经断定这是乌特干的。只有妇道人家才会干出这么无聊恶心的事情。
但是正如探长所说,她的雷达需要全面的检修一下。灌满量筒需要的时间只能给她提供“可能的最晚”时间,这对猜测是谁干的其实毫无帮助。她迂回曲折地思前想后,这时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麦金尼斯的影子。
“如果是你这个老杂种干的,我也不会觉得意外的。只要能让你的徒弟‘硬’起来,你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浴缸里的水咕噜咕噜的全放完了,凯茨把塞子重新塞上,把水龙头打开,她刚把T恤衫脱下一半,又听见有人轻轻地敲门。肯定是艾娜。
“凯茨在吗?我可以进来吗?我进来了?哦,我的天哪!”
“我在这儿呢,艾娜,”凯茨回答她,“过来跟我游个泳吧!”
凯茨现在已经一丝不挂了。艾娜怯生生地走进来,脚底下发出踢里嗒拉的声音。
凯茨的脚踏进浅褐色的水里,嘴里咕哝着说,“我正准备稍微洗一下,艾娜,别那么拘谨地站在那儿。你有话要跟我说,是吗?”
“我进来方便吗?我是说……”
“哦,上帝,你就进来吧!”
浴室的门轻轻地被推开了。
“哦,凯茨,我的朋友!你的房间怎么了?”
凯茨从抬起头来。
“另一位理疗师是我的第一个客人,她先来一步。”
“对不起,你说什么?”
“乌特,你的同事。我猜想她一定认为我和马克的被捕有某种关系。”
“你难道没有吗?”
“没有,我根本没有!今天我回来看到那些警车时我也感到奇怪极了。我是个前女警,你没忘吧?”
“但是埃立克说……”艾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埃立克说我还是个女警察,是吗?他说我在这儿是卧底调查,是吗?”
“埃立克说你的行为举止像个警察,说你现在还有可能是警察。”
“这就使我的房间被弄成这样?”
“我的埃立克没有,我的埃立克不是……”
“我已经说了我觉得是乌特干的,艾娜。”
“不是我的埃立克。”
“帮我个忙好吗?”凯茨说,“把毛巾帮我拿过来。”
凯茨从浴缸里站起来,拿起浴巾。艾娜说,“我必须来看你,凯茨,为了我的埃立克我必须来看你。”
“埃立克叫你来的?”
“他说你会生他的气。他说你还没有平静下来呢。”
凯茨从浴缸里走出来。“你男朋友真差劲,艾娜。”
“这有可能。不过他已经感到抱歉了。他说他非常的抱歉,因此想今晚请你吃晚饭,以补偿一点他的错误。”
“他就不能自己来问我吗?”
“你已经平静下来了?”
没有,我都快疯了。
“我没事了。”
“那你答应和埃立克一起吃晚饭了?”
“为什么不呢?”凯茨回答。
艾娜松了一口气,眼睛也放出光泽。“哦,凯茨,我真高兴。我们必须是朋友。我真高兴。”
凯茨也对着她笑了,“我也很高兴,艾娜,真的。”
艾娜忽然皱起了眉头。“凯茨,你站直了,让我看看。”她拿掉凯茨的浴巾,上上下下看了几次,然后说,“对。”
“什么对?”
“你的骨盆倾斜了。你跑步时有什么不对的感觉?”
“没有啊,我很好。”
“狗屁。你感觉疼吗?”
“没有,我没觉得呀。”
“明天早上7点你来找我,我们得认真对待你的问题。你的背部已经扭曲了,我们必须解决你的问题,凯茨。你为什么这么傻呢?”
凯茨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受凯茨的感染,她脸上也泛着笑意。
“我只是在想,艾娜,我现在一丝不挂地站在这儿,这儿只有咱们两个人。你跪在我前面。如果这时有谁走进来……”
艾娜往上看了一眼,脸刷地红了。
凯茨觉得有点恶毒,于是继续说,“不过,因为他看见你跪在下面……”
“怎么了?”
“他给我们一个吻。”
49
最后总共有8个人一起走着去桑塔村,汉克。
凯茨、布洛德温、不太说话的埃立克和他的艾娜,他们还带上奥托、双胞胎女孩中的一个、和她参加三项全能比赛的运动员男友。凯茨曾经试着给探长打电话,但他没有接。乌特则在睡觉。
到桑塔餐馆大约有1英里多一点,繁星满天,他们沿着海边漫步,气氛友好而融洽,这是一个令人轻松愉快的半小时。凯茨和埃立克尝试着进行了交谈,他们之间的紧绷绷的那种对立情绪基本上消除了。她还加入了奥托和那个运动员的谈话。布洛德温则正尽力勾引汉克。奥托一如往常,仍然表现得兴高彩烈,显得单纯、性感。当大伙碰到一块时,奥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盯着自己的莱克拉裤子抱怨着什么。看着凯茨的后脑勺,奥托心想,也许今晚她能把他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喔!这女人!”奥托对参加三项全能比赛的运动员说,“她简直能让男人神魂颠倒。我的天!
“你歇会儿吧,奥托,”凯茨说,“你知道我现在是一个人。”
“啊喔,跟别的男人投怀送抱也非常不错啊!”
艾娜在奥托身后说:“奥托,你可真粗鄙。”
奥托转过身,“你昨晚可没这么说。”
埃立克的脸,沉了下来。
奥托笑了,“啊喔!”
凯茨有意无意地看到埃立克拉了一下艾娜,这让她的步子突然沉了下来。为了艾娜,凯茨突然抓住奥托,打了他屁股一巴掌。
“喔,凯茨!”奥托说。“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呸!”凯茨大声地说,“你这个神经病!
10点钟的时候,他们已经喝了六七瓶格里弗酒,气氛很好。凯茨坐在奥托的斜对面。奥托显得欲望很强烈,“妈的。为什么你们把我的凯茨从我身边带走?”汉克坐在凯茨的旁边,和那个青铜色皮肤的运动员坐在另一边。凯茨的正对面是显得很顺从的艾娜,艾娜右边坐着埃立克,他不时的挖苦这个或那个女士,汉克也被挖苦了一次。不过这位棱角分明的艺术家很有男人气量,没有反击。但几分钟后,在另外一个话题里他说,“我的妈妈告诉我,把台人对你的污辱看成是对你的一种赞赏。”所有的人都笑了。
有七个人的笑是真诚的。
当地的米洛鱼特别便宜,大多的菜都是用它来做的,再配上复杂的瓜片装饰和一点沙拉,是一种健康食品。凯茨本想点一份这个菜,但在最后一刻,她还是选择了当日的特色鱼。菜端上来了,是橘红色的,鱼立在盘子里像一条大狗,头和尾巴都伸在盘子边上,它的牙是呲着的,一只瞪着的眼睛不管凯茨把头转向哪都盯着她。凯茨觉着这是一条年轻的雄鱼,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卡迪立克。它的肉 是暗白色的,很难嚼。凯茨得多喝几口酒才能把它咽下去。
当凯茨喝得有点迷糊的时候,她听见汉克发硬和模糊的声音,他在用英语说话。
“它的名字叫Alimoche。是兀鹫中的一种。我们只有两只,但它们正在努力繁殖下一代,这真让人高兴。”布洛德温正在那里想入非非。凯茨慢慢地喝着酒,觉着很好玩,但是当她稍稍清醒一点时,她又想到,现在该是和布洛德温说清楚的时候了。还有足够的时间让布洛德温把她的兴趣转向奥托。
“那就是你要把凯茨带去的地方吗?”埃立克问,没有什么斗嘴的意思。
“你是说去火焰山,去鸟类观察点吧,没错。”
“那一定非常舒适。”埃立克说。
汉克很慢地转过身,对着凯茨。
“我妈妈常说……”
埃立克正准备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被凯茨插嘴给堵住了。
“嗨!”凯茨说得很快。“我有一个故事!我给大伙讲讲根据环境找证据好不好?”
艾娜摇了摇头。
“不好。”布洛德温说。
“这个故事很有意思,你会喜欢的。”凯茨已经做了决定,“当有人把我的酒杯倒满时,我就开始讲。”
有人给凯茨又倒了些红葡萄酒。凯茨慢慢地站了起来。
“有一个农民,他的妻子不常与他做 愛。一天,妻子让他到谷仓去挤牛奶。农民知道,这时候的奶牛有点兴奋,而且每次他试着挤奶,牛都会乱动,踢他或者试图咬他。”
凯茨喝了一大口酒。
“有点醉意的老农民还是去了。”
“被牛踢了两次后,农民想了一个办法。他把奶牛的一条后腿绑在围栏的一边。但是在他绑好以后,牛开始用另一条后腿踢他。”
凯茨抿了一口酒。
“于是农民把牛的另一条后腿绑在了围栏另一边。农民想,这回总可以挤奶了吧——但还是不行,奶牛剧烈地扭动,怎么也呆不住。”
凯茨又拐了一口酒,杯里的酒已喝过大半。
“农民只好用另一条绳子把奶牛的两条前腿捆在一起。这回奶牛的前腿跪在了地上,两条后腿直立着,屁股往上撅,再也动不了了。最后,农民终于可以挤奶了,他开始冒汗,他累坏了。农民刚把桶放在奶牛肚子底下,就觉着有点尿急。”
凯茨停了下来,啜了一口酒,然后把空杯子放下。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奶牛的后腿被绑着,向两边分开,前腿跪在地上,屁股高高地往上撅;而农民的那个玩意儿露在外面。”凯茨停了一会儿。
“这时,农民的妻子走了进来。好了,有关情形判定,各位这会儿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小个子服务生调出了一瓶诱人的奇怪的水果白兰地,奥托很快地就把它偷了过来。这瓶白兰地和另外的两瓶酒让凯茨和其他的人全都醉倒了。凯茨尤其醉得厉害。
在这之前,凯茨找了点小借口把布洛德温拉到了洗手间,醉醺醺地竭力告诉她汉克·凯利是个同性恋者。凯茨一边说一边咯咯地笑个没完。她说把感情放在哈利·凯利的身上是浪费时间,是死胡同。可是布洛德温对凯茨的话嗤之以鼻,说凯茨是个可怜的闹剧演员。这下子凯茨算是白费劲了。
他们当中的6个人走回了桑塔运动中心。布洛德温说服汉克时间太晚了,而他又喝得烂醉,不要再开车回观察站——他的宿营地。布洛德温说她有一张沙发——她知道凯茨没有——或许汉克可以睡在那儿。凯茨听了也说没问题。凯茨被奥托架着走出去,她要到迪斯科舞厅让自己醒一醒。当她看见汉克和布洛德温互相依偎的样子,凯茨突然想起了瓦莱丽。她甩了甩头,好让幻象消失。接着她又想起了什么,因此咧嘴一笑,“噢!奥托!咱们今晚去跳迪斯科。你、我、咱们像疯子一样跳,然后咱们也许可以去做 愛,怎么样?”
“噢,太好了。”奥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