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卧龙生为定位看台湾武侠小说的特色
2024-09-22 10:15:51  作者:蒋秋华  来源:网络转载  点击:


古龙、卧龙生与中国小姐合影

  一、前言

  民国四〇年代以来,武侠小说曾经在台湾风靡一时,为民间流行最广的通俗读物。每天人们翻开报纸,就可发现各家的副刊,泰半都有一篇或数篇连载的武侠小说。这些作品结集成书之后,又藉著街头巷尾的小说租书店,以相当低廉的价格供应,成为当时许多人日常的最佳消遣娱乐。同时由武侠小说改编而成的武侠电影、电视连续剧、广播剧,不断推出,也广受民众的欢迎,更加助长了其散播的层面。然而近年来由于大众传播媒体的发达,以及其他娱乐方式相继的出现,转移了人们的喜好,才使得武侠小说的光芒,逐渐暗淡下来。

  台湾武侠小说流行期间,由于风气所及,当时只要是略通笔墨者,皆纷纷顺应潮流,奋力跃入此一创作的行列,前前后后,出现的作家,多如过江之饰;而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的大量作品,也呈显一片混乱的现象,其中虽然不乏叙写高妙、寄寓深沉的出色杰作,但绝大部分都是粗制滥造、急就成章的,有的甚至根本谈不上什么文笔、技巧,且大都具有共同的格式,陈腔滥调,俗不可耐,掩卷之后,随即忘去,鲜能让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只要仔细阅读几套后,便可发现多半是千人一面,没意思了。因此,它们并不具备什么伟大的文学价值。然而武侠小说却是通俗文学中极具中国传统的产物【1】,只因大多数的读者以休闲消遣的心态相对,阅览一部书,所关心的,不过是了解一个故事的结局如何?看主角的下场如何?所以虽然书中的内容千奇百怪、生动热闹,令人眼花撩乱,但大半的作品不过随写随刊,未经作者缉密的构思、修饰,事后结集单行,亦不肯费心删改增订,自然没有太大的艺术价值。

  现代武侠小说虽然谈不上有多少的文艺价值,撰者本身亦不以此自我标榜【2】,可是它能够深入民间,对社会造成难以想像、估计的影响,自有其引人入胜之处。如果我们纯以娱乐的角度来看,武侠小说所叙述的离奇曲折的故事,确实具有极为优美迷人的幻想与魅力,足令众多的读者为之着迷,这也是它得以长期生存的最大原因。但是近年来武侠小说日益式微,已不再拥有十足的魅力了,除去上述世人娱乐方式的改变外,是否它本身亦有自取衰颓的原因呢?本文试图以卧龙生为代表,希望借由介绍、分析他的作品,一探四十年来台湾武侠小说所以受人们喜好的理由,同时也寻索其令读者失去兴趣的原因。

  四十年来的台湾武坛,厕身其间的作家,不知凡几,选择卧龙生作为范例,是否具有足够的代表性呢?

  卧龙生的武侠小说成就,虽然比不上金庸、古龙等第一流的作家,却是台湾早期享誉最隆,也是十分典型的作家,因为:

  第一、他是台湾最早投身武侠小说创作行列而享有盛誉的作者之一【3】,有将近四十年的写作历史,而且至今仍然不断有新作刊行,是一位创作十分活跃的作家。
  第二、他所撰著的作品长期在报刊上头连载,事后结集成书的,约有五十部,就份量来讲,也算是个多产的作家,所拥有的读者群,不在少数【4】。
  第三、他的部分作品更被拍成电影、电视连续剧,甚至制成广播剧【5】,亦备受观众、听众的喜爱,这是许多台湾成名的武侠小说作家所具有的共同特色。
  第四、他的作品风格随着时势的趋尚而有多次的改变,可以由他的身上,察见台湾武侠小说各个阶段发展过程的变化概况。
  第五、他的文笔与才情虽然比不上一流的作家,比起下焉者却又高明多了,许多武侠小说的优缺点,都可以在他的作品中发现。

  基于上述各项的理由,以卧龙生这么一位中坚作者,作为探索台湾武侠小说特色的样例,应该具有相当的代表性。

  二、卧龙生的武侠小说创作历程

  卧龙生本名牛鹤亭,河南省镇平县人,民国十九年生。民国三十五年,读书读到高一,没念两个月就入伍从军了。到民国三十六年,经历了十多次战役。民国三十七年,在南京考上当时由孙立人所主持的「军官训练班」,随部队来台,经过了半年的训练,便返回原部队(第八十军二〇六师),当少尉排长。后来参加考试,转任政务人员,担任上尉指导员的工作。民国四十六年,「孙立人案」爆发,引起部队黑名单的说法,一时之间,人人自危,风声鹤唳,于是卧龙生便结束了军旅生涯。

  退伍之后,他原打算踏三轮车,但因当时没有身份证,必须等部队发证之后,才能找工作。在等待的三、四个月间,就住在部队附近的台南县大内乡。由于没有工作,便阅读前人所写的武侠小说,以打发时间。阅读当中,发觉许多作者写得不对的地方,遂决定自己写写看,并冀望能够借此营谋生计。这种为稻粱谋的下海方式,与许多作家最初的创作动机相似。

  卧龙生最早期的著作,大致沿袭旧派武侠小说的写作技巧和风格情调,属于比较正宗传统的模式。因为他刚开始写作的时候,阅读了许多前辈的著作,自承受到朱贞木、郑证因、王度庐、还珠楼主诸家的影响很大【6】。他尤其欣赏王度庐的《宝剑金钗》、《鹤惊昆仑》,认为是写情武侠作品的极致。

  卧龙生的第一部作品,是民国四十六年夏撰写的《风尘侠隐》,此作被台南《成功晚报》连载,大受欢迎,从此奠定其创作武侠小说的信心。《风尘侠隐》的写作风格,仍然不脱前期旧派武侠小说的影子,文句、段落较长,笔调、章目多半仿效章回小说,尤其刻意摹仿王度庐着力于叙事写情的手法,在人物刻划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至于书中的神雕与彩鸾,则是袭自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此书故事内容以男主角罗雁秋为父母报仇为主轴,牵引出武当与雪山正邪两派的争斗,其间又穿插了男主角与凌雪红、于飞琼、余栖霞众女间的复杂恋情。但是他仅写至第十集,便因病中断了【7】。

  不久,卧龙生迁居台中,决定靠写作谋生,并着手撰写第二部作品—《惊虹一剑震江湖》。此作连载于台中《民声日报》,轰动一时,可以算是他的成名之作。虽然故事仍旧脱不开寻常江湖仇杀的老套模式,但是笔调极为哀婉动人,布局也十分巧妙,足见他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可是全书亦仅写到正集第七、续集第六共十三集【8】,又以生病为由,再次停笔,改由台中《武侠小说旬刊》另外找人代续完成,再交玉书出版社结集印行。卧龙生的第一、二部作品,均因病而告中辍,而不得不另外找人代笔续成,这种半途而废的行径,开启了武侠小说倩人代笔的不良风气。

  民国四十九年,《大华晚报》连载卧龙生的《飞燕惊龙》,以武林九大门派与天龙帮黑白两道争夺《归元秘笈》为主线,再辅以俊男杨梦寰同美女朱若兰、李瑶红、沈霞琳、赵小蝶间的多角恋情。才华洋溢的杨梦寰,品貌出众,武功高强,为众女所爱慕,其个性却过于优柔寡断,遇事缺乏主张;他的师妹沈霞琳,具有美丽的外表,以及慈爱的心肠,但她一心一意缠黏、倒追师兄,时时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发出如同梦呓般的言辞,这种几近于花痴的行为,实在令人无法消受。卧龙生塑造的这一男一女,可以说是整个故事的最大败笔。至于其他几位女主角,则无论武功、胆识,都相当了得,无奈偏偏全部死心塌地的爱上欠缺强毅个性的男主角,如此安排,似乎不能教人心服。

  《飞燕惊龙》是卧龙生自认比较满意的一部作品,所以连载将近三年后,于故事结束之际,特意安排反派人物金环郎君陶玉带着《归元秘笈》跃下万丈绝壑和大觉寺三凶僧的逃脱等伏笔,预留发展的余地。果然在三年之后,他复于《大华晚报》推出续集《风雨燕归来》。这种前后相承的一系列姊妹作,虽然是其他作家常有的作法,如王度庐的《鹤惊昆仑》、《宝剑金钗》、《剑气珠光》、《卧虎藏龙》、《铁骑银瓶》五部曲,金庸的《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倚天屠龙记》三部曲,但就卧龙生而言,却是少见的。或许他对此作所塑造的人物、情节,有所偏爱,才刻意预留线索,作为未来续写的引子。

  续作承接前集所留的伏线,让跃崖不死的陶玉,学会了《归元秘笈》上的武功,并特意找了四位与他身材、相貌相似的人,作为他的替身,经过他的悉心调教,个个都具有不凡的功夫,成了他争夺武林盟主的得力助手。可是这些苦心安排的人物,在整个故事当中,却显得无足轻重,没有发挥多大的作用,不禁令人感到十分惋惜。而且卧龙生又犯了后继无力的毛病,再次找人代笔而草率了事。

  卧龙生接着所写的《铁笛神剑》,仍是依循前几部作品的路线发展。《铁笛神剑》之后,卧龙生的风格开始转变,所写的《天香飙》与《绛雪玄霜》,逐渐脱离传统武侠小说的窠臼,改采悬疑诡奇的手法。

  《天香飙》的前半部叙述绿林巨魁冷面阎罗胡柏龄,原本嗜杀成性,行事从无是非之分,但自从娶得美丽温柔的谷寒香为妻后,受到她的柔情感化,于是翻然改过向善,退出武林,不再为非作歹。后来他重入江湖,争夺绿林盟主,希望借此约束同道,以止息武林纷争。不料他的一番苦心,却遭致误解,在一场黑白两道相争的打斗中,为救正派人士,而壮烈成仁了。后半部则转入谷寒香立志为夫复仇,不惜犠牲色相,以换取高人指点武艺,再与正邪双方周旋。这部小说的男主角,除了具有高超的武功,以及侠义的心肠,难能可贵的,是他拥有坚毅勇决的性格,这是卧龙生作品当中极为罕见的。至于女主角以色诱人的描述,虽然独创一格,大异于一般小说所塑造的三贞九烈女性,却难逃迎合读者贪爱色情口味之讥;不过,就整个故事情节的安排而论,此书可算是十分突出的一部著作。

  《绛雪玄霜》以两位女主角梅绛雪、陈玄霜为名,虽然情节曲折离奇,扣人心弦,仍未跳出其女强男弱的一贯特色。

  与此同时,卧龙生在《中央日报》连载的《玉钗盟》,以奇正相间的方式,塑造神州一君易天行这么一位奸雄型的人物,他的所有作为,或正或邪,虽然居心不良,却也做了不少善事,让人难以判定他的功过。书中又创造出不会武功的女主角萧姹姹,她胸罗万有,凭借一己的高超智慧,即可解决所有疑难杂症,并役使众人。至于情节的编排,则极尽幻想之能事,尤其一开场男主角徐元平夜探少林寺盗取《达摩易筋经》,巧遇高僧慧空,获其传授武功,再力闯罗汉阵的叙写,气势磅礴,声势营造得相当壮阔。此外,卧龙生也采用了金庸《射雕英雄传》以写感情、人性为主的写法,这种方式十分讨好读者,因而被许多读者誉为他的代表作【9】。

  民国五〇、六〇年代,进入了卧龙生的全盛时期,每年都有多部武侠小说同时在各报刊上连载,一些作品也被电影、电视、电台录用,借由大众传播媒体,让未曾看过小说的人,也能接触他的作品,使他声名大噪,对其武侠小说的促销,自然大有助益。因为出名,稿约必然大增,而他又不知自我节制,有时一年之中竟然能有七、八部作品一起刊登,这样大量生产的成品,想要维持良好的、固定的品质,是件十分不易的事。

  继《玉钗盟》之后,卧龙生又采取侦探的探手法,撰写《无名箫》与《素手劫》,再次改变了他的创作路线。

  《无名箫》一开始便营造了非常神秘的气氛,男主角上官琦自此有了一连串的奇特际遇,不仅幸运地得到高人的指点,助长了他的武功,也被迫牵扯进野心家滚龙王独霸武林的阴谋,而不得不与代表武林正义的穷家帮合作,剪除枭雄,以挽救江湖浩劫。在击破敌人巢穴的过程中,白道方面是由外向内,一层一层地剿灭对手的。作者在此有意强调光有出色的武功,并非无懈可击的,更加重要的,反倒是聪明才智,所以安排了不懂武功的逍遥秀士唐拓,多次的运用他的聪慧,与滚龙王斗智的场面。书中血河大阵那场战役的叙述,写来酣畅淋漓,动人心魄,相当精彩。而男女主角无缘结成眷侣的悲剧收尾,叫人荡气回肠,唏嘘不已,是部相当成功的著作。

  不过,稍后推出的《素手劫》,撰作并不成功。故事开头的布置,与《无名箫》有些雷同,亦具有诡异悬疑的效果,但以南宫世家第五代寡妇田秀铃为重心而推展的剧情,完全随着她个人对男主角任无心的喜厌而转移,变化得过于简单、牵强。而且结局时,安排几位武林前辈现身,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也嫌过于轻率。

  卧龙生接着在《中央日报》一连串登载的《天涯侠侣》、《飘花令》、《神州豪侠传》、《金笔点龙记》,以及其他报刊的作品,与其《玉钗盟》以前的作品相比,非但内容粗俗,毫无新意,文字亦相当拙劣,且以拖延故事为能事,叶洪生说:「然而自一九六六年以后,他为投合读者『求变』口味而改走新潮派路线,即乏善可陈。如《金剑雕翎》竟拖至九十六集之多,打破历来武侠出版纪录;实则冗长杂沓,不足为训。晚近更纵容若干不肖书商出版冒名伪作,尤损令誉。」【10】对于卧龙生这次的改变风格和他不知爱惜羽毛的作为,予以严厉的贬斥。又因他以往曾有一再请人代笔续接的不良纪录,所以叶洪生对于《素手劫》之后新潮派各书,如《金剑雕翎》、《指剑为媒》、《翠袖玉环》、《天鹤谱》、《镖旗》等,是否全部为其亲撰的真实性,提出强烈的质疑【11】。

  由于卧龙生的名气日盛,六〇年代,曾转业到华视做节目制作人,做了不少的连续剧。因此,有人联想起他前、后期小说所以判若两人,实与其分心另创事业有关【12】。后来离开华视,又在《联合报》、《立报》上撰写武侠小说连载。

  民国七〇年代以后,台湾武坛出现以轻松休闲标榜的武侠作家,如李凉、颜斗、松柏生、猪哥等人,极力渲染低俗趣味和色情,竟然风靡一时,广受一般民众的喜好。此时《中央日报》连载卧龙生的《剑气洞澈九重天》,故事重心放在男主角江枫与张四姑、青凤、蓝凤、歌阳吟雪、歌阳吟霜诸女的情感纠缠,不时出现色情的描述,再次印证他为迎合大众口味,而不得不向现实妥协的无奈。

  近年来,卧龙生的作品较平实,缺乏奇思。在《立报》连载的《袁紫烟》,据他自己的说法,乃是有别于传统武侠小说的「传奇小说」。其实这不过取材自唐人传奇,而加以敷衍罢了,并无重大变革。最近他又着手创作另一种新类型的武侠小说,希望将传统的武侠小说与推理小说融合,他称之为「侠情推理小说」,然而古龙的《楚留香》、《萧十一郎》等系列已属此类著作,而且他的《无名箫》与《天香飙》以下一系列的侦探式著作,亦属这一类型。似乎他只是为了迎合读者的趣味,而再度回归原有的创作风格。

  卧龙生的作品,结集成书的,以春秋出版社出的最多,可以说是培养其成长的一大支柱。另外,真善美出版社也出了不少。这两家是正派经营武侠小说出版业的主流,卧龙生的作品能由它们出版,不仅可见书商赏其才华而有意培育的用心,也反映他的作品受到读者欢迎的程度。毕竟出版商的眼睛是雪亮的,一个深具潜力而有广大市场号召力的作家,是值得他们大力投资的。卧龙生的后期作品,则大都交由皇鼎出版社印行【13】。

  标名卧龙生撰写的武侠小说,非常的多,大概不下于百部,但里头有不少是别人冒名伪托的。由于他的作品大都经过报纸的连载,再结集成书,单本创作的极少,因此,可以据此区别其作品的真伪,易言之,凡是报纸连载过的,必属他的作品。至于市面上挂有其名的书,十之六、七不是他写的。因为以往出版界并没有尊重著作权的观念,卧龙生的作品经常被不肖出版商任意删改,或是笔名遭别人盗用。许多要倒的出版社,喜欢冒用他的名,找人代写图利。有的出版社买了他的一套书,为了凑数,往往加进几段不堪入目的叙述。所以真正他撰写而未遭人动过的,大概只有《无名箫》、《玉钗盟》、《天香飙》等四十余部。

  以上将卧龙生的武侠小说创作历程及重要作品的内容,做了概略的介绍,我们对他已有了初步的认识,下面将进一步分析他的作品的优缺点,借以探求台湾武侠小说具有的特色。

  三、由卧龙生的作品看台湾的武侠小说

  武侠小说可以满足读者(一)寻求娱乐、(二)认同、(三)对传统价值的肯定、(四)发泄情绪、(五)逃避现实、(六)补偿心理等一种或多种的心理需求【14】,所以能够大受欢迎,风靡一时。考察台湾武侠小说的盛行,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具有浓厚的商业化气息【15】。因此,如何迎合读者的喜好口味,建立畅销作者的地位,以最快的速度获取最多的盈利,是每一位作者挖空心思所追求的。至于是否能够在文学史上赢得一席之地,是绝大多数作家在创作之初,未曾顾及的。

  卧龙生之所以能够成为台湾武侠小说的名家,叶洪生说:「并非因文笔取胜,而是以『通俗趣味』普受欢迎。他巧妙地运用还珠楼主《蜀山》中的神禽异兽、灵丹妙药及各种玄功绝艺、奇门阵法,配合郑证因《鹰爪王》中的帮会组织、风尘怪杰与独门兵器;再加上糅合王度庐之『侠骨柔情』、朱贞木之『奇诡布局』,乃别开新境,使武侠小说益发多彩多姿、扣人心弦。」【16】这段话明白指出卧龙生的作品所以成功的原因,其实若将此移作别的成功作家的身上,亦无不可。这正反映了台湾武侠小说发展所呈显的共通特色。

  以商业化的观点,来探求卧龙生的武侠小说,可以发现其具有如下几点特色:

  (一)俊男美女的组合:

  卧龙生的武侠小说,有一个十分明显的现象,即男弱女强。在他的绝大部分作品中,男主角的性格多半懦弱无能,虽有一身好武艺,以及强烈的正义感,却于感情方面,表现出一付痴验模样,不是呆板木讷,过分老实,便是深陷情网,不能自拔。如《飞燕惊龙》、《风雨燕归来》的杨梦寰,《玉钗盟》的徐元平,《无名箫》的上官琦,《摇花放鹰传》的秋飞花。女主角则多半精明能干,充满智慧,如《飞燕惊龙》、《风雨燕归来》的朱若兰,《玉钗盟》的萧姹姹,《无名箫》的连雪娇,《绛雪玄霜》的梅绛雪、陈玄霜,《摇花放鹰传》的南宫玉真、东方亚菱,《双凤旗》的江烟霞、江玉凤;她们却又个个柔情似水,几乎都被男主角的丰采深深吸引。有时为了迷恋男主角而不吝背叛亲人、故主,如《飞燕惊龙》的李瑶红、《无名箫》的连雪娇;有时也会因男主角的不解风情,而转爱成恨,处心积虑的与男主角作对,再由恨转爱,表达生死与共的浓情蜜意,如《风雨燕归来》的蓝小蝶、《玉钗盟》的萧姹姹、《素手劫》的田秀铃、《摇花放鹰传》的东方亚菱。因此,他的作品里惯常透露著侠骨情肠,但写情重于写侠写武【17】,大多数的故事结局,男主角一人独占数美,是司空见惯的场面。这种现象不仅是他的武侠小说所常见的,也是一般作家惯用的手法。

  有关男女的地位问题,在传统的社会里,一切都以男子为中心,女子不过是男子的附属品,因而在古代才子佳人类型的小说中,一夫配多妻是习见的模式,也是普受读者喜爱的作品。然而到了武侠小说当中,情况仍然没有改变,只不过换了另一种方式来满足读者(大多数是男性),亦即由众女追一男。男子依旧是中心,但却变居被动的地位,任由那些勇毅、能干的女红妆,为了赢得心上人的垂青,而使出浑身解数。卧龙生的小说呈显的正是这一种现象,也是台湾多数武侠作者采用最普遍的模式。俊男配美女的构思,可以让读者沉迷其间,产生移情的作用,以满足大男人主义的心理。于是现代武侠小说中的男主角必定是品貌端正,屡逢奇遇,学就绝世的武功;女主角则必美若天仙,聪慧可人,往往也身负绝技,且对男主角情有独钟,不惜为其牺牲一切。这种组合搭配,对于喜欢耽于幻想的读者,自然是爱不释手了。

  (二)离奇曲折的情节:

  卧龙生的小说中,时常有重重机关的布置(如《玉钗盟》中的古墓)、正邪双方的斗智(如《摇花放鹰传》中黑白两道的拼战)、悬疑气氛的营造(如《无名箫》序幕的凶案)等,这些都是丰富故事内容,让其较具可读性的成功要件。

  武侠小说之所以吸引人,就在其具备变化多端的故事内容,能够带领读者进入一个虚无飘渺的迷幻境界,令其暂时抛开世俗的羁牵,享受那置身其间的模拟情趣。因此,在现实生活当中,许多无法践行的冒险活动,往往借由阅读武侠小说,而使宿愿得偿。于是离奇曲折的情节,成为敲开读者心扉的最佳利器。武侠小说中,敌我两派的冲突争斗,自属难免,但是如何呈显曲折紧张的气氛,同时让故事顺利的发展下去,这是需要作者费心思量的。所以凡是能够推陈出新、变化繁富的著作,必定获得读者的钟爱。

  (三)与传播媒体的结合:

  当红作家与传播媒体紧密结合的形式,是台湾武侠小说的另一大特色。卧龙生的作品所以受到读者的欣赏,这与他的作品经常在《中央日报》连载,有十分密切的关系。因为《中央日报》在当时是公家机关、学校必订的报纸,自然吸引不少基本读者。五〇与六〇年代期间,是卧龙生声誉鼎盛之际,由于名气大,书又畅销,所以报章杂志登载了许多他的作品。如此一来,更助长了他的名声,扩大了书的发行量。其他的作家也在报章杂志的培养下,获得刊载的机会,渐渐打开知名度,大量创作,使得武侠小说的天地,呈显一片欣欣向荣的局面。

  除了书面的刊载外,早期的台湾影坛曾将卧龙生的作品,搬上银幕,那是因为他是当时比较出色及受欢迎的武侠小说作家。后来古龙成为影坛的宠儿,他的作品纷纷被改编上演,有时先撰成剧本,再改写成小说,亦可造成轰动,如此自然为他赚入大笔的钱财。此外,著名作家的小说,也经常被电视或电台制播、放送,一样可以吸引同好的欣赏。最近随着政府政策的开放,解除了武侠泰斗金庸的作品的禁令,一时之间,电影、电视界台起抢拍的旋风,是名利俱收的最佳例证。

  以上简单举出几点从卧龙生身上,所能察见的台湾武侠小说的特色,虽然无法完全涵盖,但见微可以知著,据此,武侠小说之所以风靡的原因,已不难想像了。

  下面再就卧龙生为因应商业化,以追求销路而衍生出的一些弊病,加以分析,进而一探整个台湾武坛日渐消沉的因由。

  (一)容易形成公式化

  卧龙生的小说,女强男弱,众女追一男,是常见的型态,不论那一时期,均不出此范畴,可见这是他偏爱的一种公式。又如东方玉的作品,也有一套公式,即男主角一定生得玉树临风,与江湖老前辈结成忘年之交,在他的羽翼下,行走江湖,无往不利。女主角多半先扮男妆,游走江湖,与男主角结成好友,在某次惊险的情况下,男主角不自觉的伸手去拉她,她必定脸红耳热,心头小鹿乱撞,无可怀疑的,女主角便是她了。至于其他产量丰富的作家,泰半也有一些可以归纳的公式。

  武侠小说的作家通常都必须对民心的变动、时代的思潮,具有相当敏锐的感受,才能十分密切的掌握社会脉动的讯息,因为这些是他们创作的原动力,也是他们调整写作方向的指标。所以只要社会出现新的变化,作家们务必适时地改弦易辙,寻觅读者喜爱的口味,创作出大众化的成品。而这种调适并非全无是处,而是利弊相参的。就好的方面来说,作家有意识的去求新求变,表示他们赶得上时代的潮流,重视读者的需求,并能做出相对的回应,如果改变能被接受,自然赢得美好的评价,作品销路也是水涨船高。就坏的方面来说,唯恐作家在暴享盛名之后,即心生懈怠,不再尽力经营,而以同一的模式应付,即产生公式化。每种类型的作品一旦重复出现,形成公式后,趣味自然大减,必定会失去群众的支持。一位武侠小说出版业者,即很剀切的说:「从前的武侠小说作家,多半都有不错的古典文学底子,知识涉猎也很广,写起来旁征博引,意气磅礴。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比较专心。专心,下的功夫就多而深,作品自然不浮泛。现在的作家呢,一句话,不专心。有的人就成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写东西,也不去外面多看看、多想想,加上时代不同了,个人文学素养也有限,于是写出来的武侠小说不中不西,十分突兀。我觉得,写武侠小说也要配合时代和社会背景,这样才能让人接受嘛。老是高来高去,或者虚无缥缴的那一套,谁爱看公式化的东西呢?」【18】

  在台湾还有一个不好的风气,就是某类作品受到欢迎,模仿者即随踵而至,以致同一种类的作品充斥于消费市场,极容易造成读者的厌倦。毕竟,读者寻求的是新鲜感。这种重复别人也重复自己的作风,是台湾武坛的一个十分恶劣的现象。

  (二)连载时间过久

  卧龙生的武侠小说,在报刊连载的时间,少则二、三年,有五、六百期,长则三、四年,往往多达七、八百期,《金剑雕翎》更长达四、五年,有一千六百多期,为其最长的作品。由于连载的时间过久,往往情节松散,照顾不周。例如前后不连贯的局面,或人名、事迹的误记,是常有的事;有时还不到结束的时候,却被迫收束,许多布局一下子收束不及,只好草草了事,往往三言两语便交待完毕了,使得很多原来悉心建构的伏线,无法完全施展,而有虎头蛇尾之弊。例如《玉钗盟》原本有很好的结构,但作者对戮情剑的来历及剑匣之谜、孤独之墓与南海奇叟的关系、恨天一妪与慧空的恩怨等等,这些都是相当重要的情节,却被忽略了。又如《摇花放鹰传》由王、齐两家的迎亲写起,新娘子突然晕倒气绝,营造了十分诡秘的紧张气氛,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进而扯出与宝藏有甚大关系的飞鹰图与寒玉佩。但是挖掘宝藏具有关键因素的寒玉佩,竟然不知下落,无缘无故的消失了踪影。原本费心安排的物件,作者却轻轻放过,使其完全失去作用,真是枉费心力。

  台湾的武侠小说大多是先在报上连载,然后再由出版社出单行本,由于时间紧迫,作者为了赶稿,无暇深思熟虑,以致前后矛盾及无法照应的地方,层出不穷。而作者下笔时,多半信笔所之,欠缺通盘的构想。既是随兴所至,任意挥洒,前后情节的联贯、人物性格的统一,也就无法作细密的考量。有时又突然结束,显得有头无尾,许多重大情节欠缺交待,便匆匆收笔。等到出单行本时,又为了求快,书商与作者对校对、修改的工作,往往掉以轻心,甚至付诸阙如。因此,成书的品质必然粗劣。

  (三)代笔情形过于泛滥

  卧龙生经常有多部武侠小说同时在报刊上面连载,有时一年之内便有七、八部之多,自然不能精心拟思构想。由于同时连载的作品过多,在分身乏术的状况下,有时只好乞灵于代笔。许多台湾武侠作家初出茅庐时,大致都能以谨慎小心的态度写作。然而一旦成名走红,稿约纷至,在应接不暇的情势下,只好请人代笔。因为每部作品不论其品质如何,只要由其挂名,便可坐收厚利。这种出借招牌,不费气力的买卖,对于不求传世的作家而言,又何乐而不为?如果不幸被人发现,面对指责时,则又托辞毫不知情而予以推赖【19】。这种找人代笔的事,就连第一流如金庸、古龙等大家,都不能避免,对于那些二、三流者,又如何能苛责呢?

  (四)缺乏严明深刻的主题

  所谓缺乏严明深刻的主题,也就是没有远大的创作动机。台湾的武侠小说作家大都为了要过生活才写的,并没有抱持何等伟大的理想。同时他们也认为小说主要是供给中低阶层的读者欣赏,是一种消遣之作,既然无关紧要,创作时的态度自然不很严谨。

  在卧龙生的武侠小说中,很难找出比较明确而深刻的主题,其实这也是大多数武侠作品的共同弊病。因为武侠小说的作者并不企图在文学史上争得一席之地,所以他们对作品的要求,一点也不严格。小说不仅被视为等闲之作,也是生财牟利的工具,写作的时候,只要略有懈怠,即容易陷入散漫的心态,在此状况下所写的东西,自然没有什么高明的主题。少数天分及知识水准高的作者,挟其固有的优势,很可能写出佳构,然而一旦写多了,若是不能突破创新,极易重复雷同,而流于公式化了。其实尽管像仇杀——孤雏余生——练成绝艺——复仇——坏人授首这种大多数武侠小说的格套,未必无法创作理想的作品,诚如萧逸所说:「其实,这种格式未尝不可以脱俗,只要作者肯匠心经营,将一些问题处理得深刻一点,并适当地融入作者所欲表达的主题,一样可以写得很好。」【20】他以一位武侠小说创作者的身分,说出这么中肯的话,实在值得每位作者再三玩味的。

  (五)迎合低俗的口味

  现代武侠小说是结合武艺与爱情的特殊产物,诡奇的武功与缠绵的爱情,虽然过于玄妙,未必真切,若能适可而止,亦无可厚非。然而有不少的作家,经常以添加色情或渲染暴力,来刺激读者的感官,好达至其畅销的目的。其中尤以色情的描写,最易引生非议。例如古龙的许多作品,即过分强调色情【21】。卧龙生晚近的随俗之作,如《剑气洞澈九重天》,亦大量增添了色情的成分。

  一般民众阅读武侠小说,并未操持谨严的评量标准,但求读来有趣,解颐开怀即可,至于那些所谓冠冕堂皇的作人处事大道理,根本不是他们注意的焦点。因此,稀奇新颖的内容是最能讨好读者的。在这种求新求变的要求下,作者势必随时推陈出新,变换招式,以迎合读者的脾胃。高明的作者也许能够寻出较有意义的发展途径,低劣者则往往为了迎合低俗趣味,有时难免添加下流色情、血腥暴力的描写。武侠小说走到此一地步,也就是宣告衰灭的时刻了。这不仅是一位武侠作家如何自我调适的问题,其实更是关乎整个社会风气的问题。

  以上几点,不仅是卧龙生,也是台湾众多武侠小说作家最常见的缺失,对于武侠作品的发展有很大的妨碍。

  四、结论
 

  武侠小说在台湾曾经风靡数十年,伴随着许多人的成长,虽然始终未被学者接受为正式的、具有价值的文学作品,然而它所以受到大众的欢迎,在通俗文学上,当然有其代表的意义,也是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今日对于通俗文学的观念,已有很大的转变,我们除了应以宽阔的心态面对它,重新给予公允的评价,同时作家也应自我反省。毕竟,武侠小说在其长期的发展过程当中,由于极力追求商业化的因素,其间具有不少令人訾议的弊端,也是无法否认、推卸的。事实上,通俗文学的价值与商品化并非矛盾而不能协调的,端看作者以何种心态对待,如果能够坚持正确的理念,努力从事,自然有极大的发展空间。

  今日台湾武侠小说的发展,正以飞快的速度萎缩,详究其因,低俗的作品充斥,夺去了传统作品的市场,这种以劣币驱逐良币的恶风,斲丧了武侠小说的生机,怎不叫人痛心疾首!如果作家再不做适宜的调整,革除种种弊病,只有走上自我毁灭之途了。

  作者:蒋秋华,中研院文哲所助研究员

  注释:

  【1】有关这个问题,参见刘智扬〈新武侠小说与读者心理琐谈〉,《创作评论》一九八八年第三期,页四九—五〇;吴桦〈武侠小说与中国文化传统〉,《文史知识》一九九一年第一期,页五九—六五。
  【2】这一方面的意见,参见林保淳〈从通俗的角度谈武侠小说〉,《文讯月刊》第二十六期,页一二五—一三二,民国七十五年十月。
  【3】在卧龙生以前,台湾的武侠小说作家有夏风、郎红浣、昆仑、孙玉鑫、太瘦生、成铁吾等人,不过他们的名气均不及卧龙生。
  【4】根据冯幼衡在金庸、梁羽生等人的作品解禁前所做的调查,卧龙生是台湾地区仅次于古龙的最受欢迎的武侠小说作家,见〈武侠小说读者心理需要之研究〉,《新闻学研究》二十一卷,页七五、七六—八三,民国六十七年五月。
  【5】卧龙生的武侠小说曾拍成电影的,有《飞燕惊龙》、《玉钗盟》、《双凤旗》等;曾拍成电视剧的有《玉钗盟》、《神州豪侠传》、《飞燕惊龙》等;曾被正声广播电台录成广播剧的有《飞燕惊龙》、《风雨燕归来》、《指剑为媒》、《双凤旗》、《绛雪玄霜》、《天剑绝刀》、《玉钗盟》、《无名箫》等。
  【6】叶洪生曾谓卧龙生的小说是以王度庐派为主,郑证因派为辅,见〈观千剑而后识器——浅谈近代武侠小说之流变〉,《联合文学》二卷十一期——武侠小说专辑,页一六,民国七十五年九月一日。
  【7】此段参见叶洪生〈论当代武侠小说的「成人童话」世界——透视四十年来台湾武侠创作的发展与流变〉,《温瑞安武侠丛刊》第十一辑卷下,页九七,一九九二年五月;叶洪生〈冷眼看现代武坛——对二十年来台湾武侠作家作品的总批判〉上,《文艺月刊》六十二期,页九—一〇、一八九,民国六十三年八月。以下有关卧龙生作品代笔之说,均参考这两篇论文,不再一一详注。
  【8】参见叶洪生〈论当代武侠小说的「成人童话」世界——透视四十年来台湾武侠创作的发展与流变〉,《温瑞安武侠丛刊》第十一辑卷下,页一八九。叶氏先前曾谓此书仅写至正集第六、续集第十,见〈冷眼看现代武坛——对二十年来台湾武侠作家作品的总批判〉上,《文艺月刊》六十二期,页一〇。两说微异,或因其前后判断依据不同所致。
  【9】此段参见叶洪生〈冷眼看现代武坛——对二十年来台湾武侠作家作品的总批判〉上,《文艺月刊》六十二期,页一〇—一一。
  【10】〈论当代武侠小说的「成〈童话」世界——透视四十年来台湾武侠创作的发展与流变V,《温瑞安武侠丛刊》第十一辑卷下,页九七。
  【11】此段参见叶洪生〈冷眼看现代武坛——对二十年来台湾武侠作家作品的总批判〉上,《文艺月刊》六十二期,页一〇—一一。
  【12】参见牛哥〈卧龙生坎坷江湖行V,《中国时报》民国七十九年十二月十七日寰宇版。
  【13】此段参见叶洪生〈论当代武侠小说的「成〈童话」世界——透视四十年来台湾武侠创作的发展与流变〉,《温瑞安武侠丛刊》第十一辑卷下,页九七。
  【14】参见冯幼衡〈武侠小说读者心理需要之研究V,《新闻学研究》二十一卷,页四五1四九。
  【15】此一问题,参见王海林《中国武侠小说史略》页一七三—一七七,一九八八年十月,北岳文艺出版社;罗立群《中国武侠小说史》页二七六—二七八,一九九〇年十月,〈民文学出版社。
  【16】见〈论当代武侠小说的「成〈童话」世界——透视四十年来台湾武侠创作的发展与流变〉,《温瑞安武侠丛刊》第十一辑卷下,页九七。
  【17】参见黄秋芳〈武侠小说的典型〉,《幼狮月刊》六十三卷三期,页二五,民国七十五年三月。
  【18】王达明〈期待武侠新秀〉,《幼狮月刊》六十三卷三期,页三。—三一,民国七十五年三月。
  【19】参见叶洪生〈武侠何处去〉中,《中国时报》民国六十二年十一月三日人间版。
  【20】见林二白、展琳〈侠歌——萧逸先生访问录〉,《新书月刊》十三期,页八九,民国七十三年十月。
  【21】参见梁守中〈古龙小说商品化的弊病〉,《武侠小说话古今》,页一五一,民国七十九年十二月一日,远流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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