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霞走至距白剑虹身前三步时,站住脚步,双目向白剑虹怀中女郎转了好几转,问道:“这丫头是你什么人?”
白剑虹为怀中女郎生命,焦急万分,喝道:“你有什么话快说,我可无暇与你闲聊!”
高玉霞冷淡地道:“明晚三更你到紫云庄来一次!”
白剑虹闻言,微一沉吟,道:“没有其他事了么?”
“希望你不要给这丫头疗伤,等她死去算了!”
白剑虹气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转身,向左侧坡下奔去。
高玉霞见白剑虹走后,回头扫了九殿阎君等一眼,即向衡山城奔去。
九殿阎君很得意的笑了几声,自言自语道:“真天助我也!”
夺命阴差和大刀追魂都大惑不解,问道:“教主!有什么妙计么?”
九殿阎君桀桀笑道:“我看那姓华的女娃儿伤势甚重,白剑虹小子必须以真气替她疗伤始可有效,我们悄悄地跟踪于他,待他运气疗伤至紧要关头时,即现身出击,如此,纵不能把他击毙,也定能令他走火入魔,到那时,我们的愿望岂不是已达到了一半么?”
二人闻言,不禁大喜,笑道:“教主此计实妙不可言,好!我们快走!免得脱梢。”
且说白剑虹抱着将死的女郎,离开斗场后,即展“狂蝶戏花”轻功,向坡下疾奔,片刻间,已奔出半里之外,低头一看女郎,见她气息已停,似已早死。
他对此女郎虽无情谊,但那老人临死时谆谆重托之语,仍在耳鼓,此时,见她悠悠死去,凡是血性中人,其内心也难免不为之而恸,况白剑虹本是个性情中人,故使他情不自禁地掉下二点热泪。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把她抱至一株古松下的长草中,意欲将她埋葬。
但把她放下,忽见她胸前袒露。原来是他检查伤势时,将她襟扣全已解开。现在她虽已死去,然也该替她扣回。
当他的手触及她心窝时,蓦觉尚有一丝微温。
他心头一震,迅捷地自怀中取出一粒丹丸,塞入她的口中,但她呼吸已停,无法下咽,灵机一动,顾不了许多,即以嘴对准她的小嘴,用真气将丹丸逼入她的腹中,并即定气凝神,集全身真气于双掌,在她胸前游走。
半盏茶时,见她果然恢复呼吸,脸色也不像刚才灰白,但白剑虹却已大汗淋漓。
白剑虹见她渐渐好转,不敢中途间断,以恐功亏一篑。
蓦闻,十丈外传来一阵嗦嗦草声,这声音越来越近,但忽又停止,半晌,闻一人愤愤的道:“这小子好不狡猾,居然逃出了我们的眼线。”
另一人道:“他绝不会逃得很远,就在这附近搜搜看。”
话声落后,嗦嗦之声又起。
此时,白剑虹运功替女郎疗伤,正在紧要关头,那几人的谈话,他统统听得清清楚楚,而也知道他们的居心,但他不敢动,否则,不但功亏一篑,而且自己定然走火入魔,武功全失,甚至逆气而死。
突然,又闻一人怒道:“那小子必藏在这是草丛中,我们放把火把他烧死算了!”
那人声如破锣,阴惨至极,似是出自大刀追魂之口。
另一人接道:“也好!大家都不要想得‘万里追魂’密笈了!”
白剑虹虽在运功替女郎疗伤,但也已听到二人的谈话,乍闻之下,心头震动了一下。
他这一震动不要紧,差一点气血逆转,不能继续运功,幸他功力精湛,否则,不死也得武功全废。
忽然,一阵啪啪之声,显然九殿阎君等已放火烧山了。
白剑虹不敢再为外界事物干扰,仍抱元守一,定气凝神,继续替女郎疗伤。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了,东方已呈鱼肚之色,山坡上下一片火海。林中鸟兽,统为之远走高飞。
白剑虹忽然大喝一声,撤回双掌,一跃而起,举目四望,见前面火光熊熊,距他不到二丈。
他擦了一下额上汗珠,恨恨说道:“九殿阎君你手段好不毒辣,我白剑虹终有一天要你好看。”
说毕,抱起女郎,向火势较弱的左侧疾冲。
他一口气冲山坡,站在一个高墩之上,不自主地发出一声长啸,啸声悲壮,直冲云霄。
白剑虹趁天还未大亮,忙施展轻功,风驰电掣地奔回客栈,把女郎放在床上,才轻松地喘了一口气。
他俯首看了一眼床中女郎,见她气息均匀,脸色红润,睡得异常安详;又见她柳眉如画,玉鼻如胆,嘴小唇殷,美得简直不是人间的人,而是天上僊女;再一移目,倏见她外露的丰峰,暗蕴晶莹,使他目眩。
他“掴”地吞了一口涎沫,忙拉拢她的襟衣,欲替她扣回襟扣——
但当他刚拉动她的衣襟时,她忽然睁开望目,一眼看到白剑虹,又环视房中一眼,突然惊叫一声,骨碌而起,陡觉襟扣被解,王体外露,不禁又惊叫一声,连忙一拉胸前衣服,双手紧抱胸前,嗔叱道:“你这淫贼,竟敢……”
她忽似有所悟,当下低垂粉脸,珠泪簌簌而下,呜咽地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可把白剑虹哭得不知所措,搔首搓掌,在房中团团乱转,欲找二句话来安慰她,又不知她究竟为何而哭。
突然,白剑虹醒悟过来,暗道:“她骂我淫赋,当然是误会我欺负她。”
心念至此,即自怀中摸出老人赠送的“鸳鸯心玉”,托在掌心,道:“姑娘可认此玉么?”
女郎抬眼一看,不禁一愕,顿时停止哭泣,双目睁得老大,紧盯在白剑虹脸上,突然,她一伸手,将玉夺了过去,微一审视,浑身一阵颤抖,喝道:“温玉你从何而来,是否在我师父身上窃来的!”
白剑虹忙笑道:“是令师赠给在下的……”
“真的?他老人家对你说过什么话?”
白剑虹即将老人送玉给他的情形,详说了一篇,并道:“你先坐息坐息,待会去收葬令师尸体。”
女郎闻言,秀脸绯红,泪水又不断地簌簌落下。
× × ×
入夜时,白剑虹对女郎道:“华姑娘:我今晚要去紫云庄赴约,可能有一场恶战,你就在这里等我,如我明午仍未回来,就是死在紫云庄了,请你往庐山翠华谷一遭,告诉师父一声。”
女郎小嘴一嘟道:“我叫华菲菲,难道你又忘了不成?……我要同你一起赴约去。”
“你不能去。”
“为什么?你忘了我师父对你说的话么?”
白剑虹苦笑道:“那里太危险了,恐我无暇照顾你!”
华菲菲双眸转了一下,突然内心有所决定,仍装成不大愿意的神态,道:“好吧!不去就不去!”
白剑虹上前轻拍了二下她的香肩,笑道:“你真听话,我去了,再见!”
话声一落,即穿窗而出,疾向紫云庄方向驰去。
秋风如水,星月争辉,是一个美丽的月夜。
白剑虹奔驰在银光之下,疾若流矢。
陡然,一声冷哼,接着在一块大石之后,闪出一个鹑衣百结,油污满脸的老化子,右掌一扬,一股极猛劲道,疾向白剑虹逼来。
这突来之势,使白剑虹猝不及运掌硬接,心头一震,连忙斜退三步,怒道:“前辈何以偷袭?此等举动,不有失前辈之身份么!”
千杯酒丐脸色凛然,庄肃说道:“你既活得不耐烦,就早点死吧!”
白剑虹不懂千杯酒丐言外之意,问道:“前辈之言,晚辈不懂!”
千杯酒丐冷笑道:“你娃儿胆子真不小,你可知道五岳神君是何许之人?你如此单剑赴会,不等于送死么?”
白剑虹心灵一愣,不解地道:“五岳神君不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
“放屁,他假仁假义,伪善行恶,多少正道高手死在他的手中。”
“前辈之言也许不错,不过我已应了高玉霞的约,岂能畏死失诺,而五岳神君的武功虽高,但晚辈也不一定会输给他,前辈警示,晚辈……”
千杯酒丐又冷哼一声,道:“紫云庄高手如云,那还需五岳神君出手,而你今夜之约,前晚赴席紫云庄的各派高手,无人不知,你这一去,必为众矢之敌。”
千杯酒丐这话并非有意夸张,白剑虹自昨晚一闹之后,已经离开衡山县的各派高手,又纷纷返回。
不说五岳神君要置他于死,就是各派各门也不容他再活,这话说来话长,下文自有交代。
但白剑虹生性狂傲,只知道要完成师父之命,哪管利害,于千杯酒丐话声一落,忙拱手道:“前辈好意,晚辈铭刻五中,如今晚不死,他日自有报答之时,再见!”
说毕,闪过千杯酒丐的阻拦,仍向前疾驰。
千杯酒丐见他如此狂傲,情不自主的摇头叹息,自言自语地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孩子与其父亲无一不同。”
且说白剑虹一路急奔,二更一过,就已到达紫云庄前面的松林。
他藏身树下,向庄中游看了一下,见全庄灯火辉煌,门庭站着四五十人,排成二行,分列二侧,像是欢送客人,又像是欢迎来宾。
白剑虹心头纳罕,暗忖:“许多人在此干什么?”
再向众人细一打量,见他们的脸色,全是一片迷茫,似乎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站在这里。
忽然,大门内出来一个微带邪气的俊美少年,他就是前晚手捧珠宝盘的少年。
他向众人扫了一眼,便站在右侧一行为首之前面,运目向松林的大路探望。
少年身后,一个五旬上下的老者,向他问道:“文光兄!庄主叫我们站在这里干什么?”
老者又问道:“你是庄主惟一的爱徒,难道也不知为何事么?”
“这是一件机密大事,待会你就知道。”
此时,大门内又出来一人,白剑虹一见此人,心头顿然一愕,暗叫道:“啊!她也来了。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原来这人就是高玉霞。
她一步不足五寸,袅袅前行,看她那弱不禁风的体态,哪像是个骄横的武林健者,简直是一个,足不出户的黄花闺女。
她脸色冷漠而愤怒,小嘴嘟得老高,似乎有件极不顺意的事在她心中。
少年见她在左侧一行的首位站定后,即笑道:“师妹,你既不愿来,不来就是了,又何必……”
“可是爹非要我来不可,真气死人。”
“是呀!不知师父为什么要那么隆重。”
二人谈话间,忽闻一人高声唱道:“庄主驾到!”
白剑虹抬头一看,见五岳神君领着一个五旬左右的妇人,两旁随着二个白衣童子和二个青衣丫环,由大门走出,站在二行人之中,一双神光闪闪的眼睛,向林中扫了一下,立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请恕老夫接驾来迟,白小侠请厅中待茶。”
他这一叫,不禁使排列在门前的四五十人大感惊骇,都不约而同的向前看去,惟有高玉霞一人,却听若罔闻,不顾不盼,住然冷漠无动于衷。
白剑虹闻五岳神君语意后,浑身一震,惊异之情立袭心头,暗忖:“现在离约限时间尚有一个更次,五岳神君怎知我已到此?难道他会卜算不成?……我不过是个名不经传的江湖小卒,他为何要这等排场来迎接我?哼!这其中必有蹊跷!”
就在白剑虹心忖之间,五岳神君又哈哈笑道:“小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实使老夫敬佩,小侠既已到来,为何又不肯赏脸,莫非怕老夫招待不起?”
这突来之事,逼得白剑虹无暇考虑,他以为五岳神君已经看见了他,心房跳得十分厉害,心道:“既然如此,我就现身而去吧,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噢!他是个名满四海,望重如山的前辈,也许他要帮我促合纹身宝图,要是如此,岂不是减少了我许多麻烦么?”
心念至此,不禁大为兴奋,略压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一长身,昂首向门庭走去。五岳神君真已看见了他么?不,是根据他派出跟踪白剑虹的人之报告,算出白剑虹定已到达这附近林中。
白剑虹一现身,门前四五十人都为之愕然,他们哪曾想到,为千百人敬为泰山北斗的庄主,一天奔忙,竟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儿。场中顿起一阵骚动,议论纷纷。
白剑虹走至场中,向五岳神君双手一揖,说道:“前辈乃当今武林之泰山北斗,人人敬如天人,晚辈何德何能,敢当前辈迎接,莫非要折煞晚辈不成!”
五岳神君拱手还了一礼,笑道:“好说!好说!令师云海天尊乃老夫之莫逆,想不到他会教出你这位文武全才的徒儿,我老头子一见你时,就爱慕万分,故令小女玉霞请小侠莅庄盘桓几天,以称老夫心愿。”
说毕,伸手让请,道:“请!请厅中用茶!”
白剑虹突然忆起千杯酒丐所说之言:他假仁假义,伪善行恶,多少正道高手死在他手下,心中顿时跳得咚咚作响,不自主地犹豫起来,一时委决不下。
高玉霞双眸一转,冷漠道:“你怕什么?如要你死,还不是举手投足之事。”
白剑虹双目向她一瞪,怒火勃起,怒道:“笑话,白剑虹如果心怯,也不会应约而来!”
五岳神君忙摇手赔笑,道:“小女为老夫宠坏了,刁蛮不懂礼貌,请小侠不要见怪,请——我们到里面谈!”
高玉霞小嘴一嘟,走至五岳神君身前,道:“爹!不要忙!”
又转对白剑虹道:“你狂什么,接姑娘两招试试!”
她之如此举动,并非真恨白剑虹,而是怕白剑虹入庄受害,借故阻延,其原因非常微妙,局外人难能明白。
她话声一落,娇躯一扭,欺近白剑虹身前,一招“织女投梭”,疾点白剑虹章门,带脉二穴。
来势快极,一瞬即到。
白剑虹估不到她说打就打,而招式又来得如此之快,不敢怠慢,忙运步闪开五尺。
高玉霞一招落空,微微一怔,正要再扑——
站在五岳神君身俩的妇人,突然怒声喝道:“霞儿回来!……真是前世冤家。”
她说“前世冤家”时,声音极低,但仍被五岳神君听见,侧头狠狠瞪了一眼,意思是说,你不能泄漏秘密。
高玉霞听她母亲喝后,并没有回她身边,只后退了三步,气得小嘴直嘟。
五岳神君上前一步,对高玉霞笑责道:“你看你这孩子多不懂事,我们是来迎接白小侠的,小侠还未入庄待茶,就先闹了起来,难道不怕人家笑话么?”
他又转对白剑虹道:“小女实在不懂事,请小侠海涵,请入庄待茶。”
白剑虹闻言后,脑海间电光火石转了一转,暗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就随他去,见机把高玉霞引出来,告诉她:她并不是高望之的女兄,而是八方剑客梅祝雄的女儿,事情说明后,无论她信与不信,自难免有怀疑之心,怀疑之心一起,事情就好办了。”
心念一决,当下拱手笑道:“承前辈见爱,实是晚辈三生之幸,以后尚望前辈多多指教,请!”
说时,举步向大门走去。
蓦然,一声娇叱,接着一个小巧的人影,疾驰而来,瞬间已到白剑虹身前,一手拉住白剑虹左臂,急道:“剑虹哥哥,你不能去,他们会害死你的!”
华菲菲这突然之来,在场之人无不大感讶异,尤其是五岳神君更是惊诧万分,脸色顿时变得异常愤激,闪闪双目瞪了华菲菲一下,即转向林中望去。
白剑虹乍见华菲菲前来,心灵骤然一愕,不禁暗自叫“苦”,焦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快回去!”
华菲菲一跺脚,握着白剑虹的手臂猛向后拖,道:“快走,我有话跟你说!”
白剑虹给她这死命拖拉,弄得尴尬万分,怒道:“你有什么话……”
五岳神君突然冷哼一声,移身至华菲菲身前,沉声道:“姑娘何以血口喷人?老夫几时暗地害过人?”
华菲菲向五岳神君眨了眨眼,并未答话,又猛力拉白剑虹后退。
五岳神君勃然怒喝道:“站住!谁人叫你来的?松林中尚有什么人?请老实告诉我,否则,你休想离开此地!”
华菲菲倏然浑身一震,四肢微微颤抖,抬脸看了一眼白剑虹,怔怔不敢答话。
白剑虹早疑心五岳神君不怀好意,他之冒险入庄,纯恃自己武功过人,希望伺机与高玉霞一会。
此时,见五岳神君声色俱厉对待华菲菲,内心油然火起,当下冷笑道:“前辈何以这等声色俱厉对待一个后辈?从她有不是之处,叫她回去不就行么?”
高玉霞突然抢步前来,冷漠道:“紫云庄又不是客栈,岂能由她爱来就来,爱去就去,这丫头我一看就不顺眼。”
华菲菲陡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叱道:“我早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我既然敢来,当然不会把生死放在心中,杀师之……”
五岳神君突然一声大喝,身形一摇,一阵风起,右手一伸,一招“神龙探抓”,疾抓华菲非肩井穴。
出手之快,无异闪电。
华菲菲乃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岂能躲过五岳神君这赖以成名的一抓,眼见她就要死在抓下——
陡然,一股无形猛劲,直切五岳神君腕脉。
五岳神君心头一震,知道如不释手,虽可置华菲菲于死地,保住自己数十年不坏的声誉,但自己右手也必然断折,不得已,只好先撤回右手,待机再发。
旋即运步斜闪三尺,二道冷电似的目光,直射在白剑虹身上,冷笑道:“小侠果然文武兼修!”
白剑虹不知五岳神君为何突下毒手对付一个后辈,心中很是愤怒,也冷笑道:“前辈乃当今数一数二之高人,如此举动,难道不怕有失身份么?”
“她血口伤人,破坏老夫名誉!”
华菲菲惊魂稍定,闻言后,抽出背上短剑,叱道:“昨晚我亲眼见你松叶银针杀我师父苍松老叟和华山二个长老,后又追踪我,要杀我灭口,谁冤……”
五岳神君极为阴沉的哼了一声,道:“既如此说,我可要多杀一个人灭口了!”
白剑虹乍闻华菲菲之言,胸中顿时怒火高烧,又听五岳神君说要多杀一个人灭口,这个人当然就是他,怒火更盛,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
半晌才道:“想不到武林中的偶像,竟是一个下三流的宵小,请问:家师与你有何冤怨,为何要冒家师名号杀人?请给在下一个交代!”
五岳神君嘿嘿冷笑了几声,道:“你想要懂得其中原因么?好!”
他突然后退五六步,向他的徒儿及四五十个庄中高手,沉声道:“把这两人干掉,越快越好!”
高玉霞倏然滑上一步,道:“这贱婢交给我!”
说毕,向华菲菲逼近。
五岳神君的徒儿毒心书生易文光和三个庄中高手,却向白剑虹走来。
场中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在场虽有数十人之多,却无一点声音,每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片杀机。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突然传来一阵哈哈笑声,笑声中贯注着内家真气,高亢、豪迈,直达云霄,场中数十人都不禁为主一愕。
声犹未落,蓦见林中黑影一晃,像一只大鹏似的,向场中急纵而来,一转瞬,即落场中。
五岳神君冷哼一声,淡然道:“小弟不知帮主驾临,请恕失迎之罪!”
千杯酒丐笑道:“岂敢!岂敢……”
千杯酒丐一句话犹未说完,倏然一个声音接道:“老化子!你的脚好长呀!”
这声音来得突兀,千杯酒丐霍然滑退一步,举目看去,眼前人影乱晃,一人飘落场中,接着又有三人疾奔而到。
白剑虹冷眼一看五人,赫然就是昨晚要夺他宝剑和要看他宝图的宇内双怪天残神、地缺鬼,以及阴风教主九殿阎君、副教主夺命阴差、护法大刀追魂。
这一看,使他脸色顿变。
五个人,无一不是顶尖人物,如在平时,白剑虹也许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中,但现在却不同,五岳神君武功高不可测,数十高手虎视眈眈,而尚有华菲菲累赘着他,万一照顾不到,后果堪虞。
他环视场中众人一眼,从心底泛起一股凉意,慢慢向华菲菲靠近。
五岳神君向阴风教主九殿阎君点头道:“教主一向可好?”
九殿阎君冷漠答道:“还算不错。”
“教主驾到穷乡,不知有何指教?”
“你我心意如一,心照不宣不好么?”
五岳神君冷哼一声,道:“难道台端等还要动小女玉霞的脑筋不成?”
“令嫒一半宝图,我们不要,只要庄主肯交姓白的小子给我们,到时,你我合作!”
五岳神君沉吟了一下,暗忖:“我何不隔山观虎斗,待机一击成功。”
心念一动,脸露笑意,道:“台端乃一教之主,口出之言,到时,可不能反悔!”
“当然,不过庄主也得信守彼此合作的诺言!”
“你放心,如你能力不够,我还可派人助你一臂之力!”
天残神突然哈哈大笑道:“臭要饭的!我们大概是来喝西北风吧?”
千杯酒丐轻蔑的道:“我要饭的虽然臭,但不致臭到见东西就要!”
这话刻薄至极,不但讽刺天残神,而连五岳神君和九殿阎君等统包括在内。
五岳神君一向美德四溢,今为半幅藏宝图,竟暴露自己的伪善行径,当面受人讥讽,气得他不禁暗骂!
“你们不必狂,今晚谁也逃不出我的手掌!”
他城府极深,内心虽如此说,但表面上却满含笑意,似乎毫不介意的样子。
九殿阴君等只狠狠地向千杯酒丐瞪了一眼,慢慢向白剑虹走去。
天残神却又哈哈笑道:“‘万里追魂’密笈,人人觊觎。”
他转向地缺鬼道:“老鬼,我们可不能中臭化子诡计,走!我们亦得碰碰运气!”
话一说完,也向白剑虹逼近。
白剑虹已知不见真章,必难罢休,一横心,钢牙紧咬,杀念勃起,退至华菲菲身旁,低声道:“快到化子前辈身边去!”
华菲菲本不愿离开,但自己武功太差,恐累爱侣分心照顾,只好嘟着小嘴,退至千杯酒丐身边。
此时,九殿阎君等三人,已走至距白剑虹身前八尺之处,站住脚步,天残神和地缺鬼却站在白剑虹左侧一丈五六之处,高玉霞仍站在白剑虹右侧丈二三处。
九殿阎君桀桀笑道:“娃儿!昨夜饶你不死,今晚可不能由你再活了,再接老夫一掌试试。”
他说话时,向夺命阴差和大刀追魂使了一个眼色,夺命阴差忙伸出一只右掌,按着九殿阎君背心,大刀追魂也即以一掌合在九殿阎君左掌之上。
白剑虹昨晚虽见过三人此等做作,但仍不明三人用意,当下冷哼一声,运足十成功力于右掌,沉声道:“接你十掌也算不了什么?”
“好!”
九殿阎君的右臂,陡然粗胀数倍,“好”字一落,一招“推山填海”,右掌平胸一推,一股刚柔混合的威猛掌劲,疾卷白剑虹胸前。
千杯酒丐见状大骇,急然喝道:“娃儿不可硬接,快……”
千杯酒丐话犹未完,陡然一声震天价响,震得在场之人,耳膜嗡然,响声起处,热风四射,沙石横飞。
九殿阎君等三人,同时踉跄后迟三步。九殿阎君和夺命阴差,脸色铁青,耳鸣目眩,身子乱晃。
大刀追魂却“咯”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坐倒在地。
但见白剑虹在硬接三人一掌之后,直被震出八尺以外,气血上浮,忍不住连吐了二口鲜血,跌倒当地。
这一招相对,说来耗时甚长,其实只不过眨眼工夫。
当白剑虹吐血倒地之时,天残神和地缺鬼同时一幌身,向白剑虹扑去,去势之快,无言可以形容。
陡然,一声娇叱,红影一晃,一股强劲挡住天残地缺前面去路,硬生生把二人逼回一步。举目一看,见高玉霞满脸寒霜,秀目含威,叱道:“好不要脸,趁人之危袭击,是算哪门角色!”
此时,千杯酒丐和华菲菲也已赶到。
千杯酒丐看了一眼口角溢血的白剑虹,心中愤怒异常地对天残地缺道:“光明正大之人,何以要作宵小之事!”
天残地缺二人老脸同时一红,赧然无言作答。
华菲菲眼泪盈眶,把白剑虹扶起,低声问道:“剑虹哥哥,受伤很重么?”
白剑虹擦了一下口角鲜血,道:“不要紧。”
在怀中掏出两粒丹丸,塞入口中,原地坐下,略作调息翻腾气血。
蓦然,一声怒喝,接着,“蓬”的一声。
抬眼一看,见夺命阴差的身子,飘起五六尺高,外飘一丈多远。
原来五岳神君早决定要把今晚来紫云庄的人全部消灭,以保他一生清誉,见夺命阴差被白剑虹震伤,机会难得,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一掌。
这突兀的变化,使千杯酒丐和宇内双怪都不禁愕然。
但见五岳神君,把夺命阴差击倒后,旋即闪至九殿阎君对面五步处,沉声道:“请恕小弟失诺。”
话声一落,即挫步态抬掌,一招“力劈华山”,向九殿阎君腰间劈去。
要知九殿阎君乃黑道中赫赫有名人物,武功之高,并非一般高手可比,他内腑虽受微伤,但他内功精湛,短时之间,并无大碍。
他见五岳神君掌劲逼近,大喝一声,双脚一滑,让过掌风,同时反手一招“阎君投笔”,疾点五岳神君阴交、气海二穴。
二人都是武林绝顶高手,这一对上手,登时,掌影如山,指风如剪,鹤落鹰扬,紧张异常。
这一场紧张的搏斗,吸住了每一个人的目光。
白剑虹正好趁机调息伤势,华菲菲站在他身旁,寸步不敢离开,不时亲切地看上两眼,表露出无限的关怀。
站在一旁的高玉霞冷眼看去,内心激起一股炉火,冷漠的脸上,杀机勃生,轻哼一声,慢慢走了上去。
叱道:“他又没有死,要你守孝一样守着他干吗?”
话声冷漠、刻薄、尖酸,使人听之泛冷而又生怒。
华菲菲秀脸一红,怒叱道:“放屁!我照顾他兴你何干?”
“我看不惯你那狐妖样子!”
“你才是狐妖,你是婊……”
“啪!”
华菲菲被打了一记结实的耳光,打得她踉跄后退了一步,眼花耳鸣,左边脸颊顿呈一个红色掌印。
华菲菲摸了一下被打的脸颊,贝齿一咬,“嚓”的一声,抽出背上短剑,怒道:“我与你拼了!”
一抖手中短剑,一招“白蟒出洞”,疾刺高玉霞心窝。
高玉霞轻蔑地一笑,道:“你找死!”
轻移莲步,闪过剑锋,反手一掌劈向华菲菲背心。
高玉霞已得五岳神君真传,出手快如闪电。
坐在旁边疗伤的白剑虹,见二人吵了起来,急得大汗淋漓,忙运完一个周天,睁开双目,恰见高玉霞反掌正向华菲菲背心拍去。
他心头一震,一扬手,发出一股柔劲,喝道:“住手。”
高玉霞的掌劲正要触到华菲菲背心时,忽觉劲风绕腕,如不撤掌,腕骨必断,不容多加考虑,赶忙收掌,斜纵五尺之外。
白剑虹站立起来,走至二人中间,对高玉霞问道:“你胸腹是否有半幅纹图?”
高玉霞玉面顿时飞起两朵红云,急喝道:“你想怎样?”
声犹未落,转身即走!
白剑虹跃身拦挡她去路,庄肃道:“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
“什么秘密?”
白剑虹语声柔和,道:“姑娘本性梅,五岳神君高望之并非姑娘生父,八方剑……”
高玉霞一跺脚,右掌一挥,又想打华菲菲一样打白剑虹一记耳光。
白剑虹微一闪身,让过打耳光右掌,并不生气,又道:“我不骗你,你如不信,尽管问千杯酒丐去,你确是八方剑客……”
高玉霞忽然摇手怒道:“你不用说了,你这花言巧语骗不倒姑娘,臭化子不是个好东西,还不是想要看你我的……藏宝图。”
白剑虹正要再说时,华菲菲倏然接道:“剑虹哥哥,不要理她,我们走吧!”
白剑虹哪肯放弃这大好机会,正要再向高玉霞解释——
陡闻,“砰”然一声。
三人循声看去,见九殿阎君脑壳被五岳神君掌劲劈去一半,鲜血高喷,倒地身亡。
五岳神君满脸寒霜,双月凶光暴射,朝场中反复扫了两眼,转向四五十个庄中高手道:“你们站若干什么,还不把这几个人干掉!”
四五十个高手,一闻此言,登时抽出兵器,扑向宇内双怪和千杯酒丐,刀光剑影,笼罩三人。
另有十数人却猛向白剑虹扑来,其中尚有毒心书生易文光和高玉霞。
白剑虹见众人扑来,拉着华菲菲后跃一丈之外,站住脚步,断喝道:“谁敢动手,可莫怪我白剑虹掌下无情了!”
众人都亲眼看见白剑虹一掌震伤三个顶尖高手,闻言全都一怔,停步不敢再扑。
惟有毒心书生易文光,自恃已得他师父真传,二三年来未逢敌手,无形中养成一股骄狂之气,闻白剑虹话后。不禁冷笑一声,道:“在下倒要领教一下兄台高招!”
说话时,继续前进,他身后十余人,也只好随后跟上,并互一使眼色,散开把白剑虹和华菲菲团在中央。
易文光陡然一声大喝,一招“浪打孤舟”,发出二道雄猛掌劲,疾取白剑虹胸腹。
易文光一出手,十余人也同时向白剑虹四周袭来。
白剑虹见势凶猛,不敢轻视,运集八成功力于双掌,一招“童子拜佛”,硬接易文光掌风,接着运步如风,接连使出“罗汉传灯”,“佛步莲台”二招。
三招出手,一气呵成,动作之快,只在眨眼之间。
三招一出,平白起了连声巨响。
但见易文光的身子,飘起六尺,飞出一丈五六,落地身死;其他十余人,有三人死在当场,四人受伤倒地,尚有未受伤的八人和高玉霞,都飘退一丈开外,面无人色,怔然不动。
白剑虹环现了众人一眼,沉声道:“不服气的,尽可再来试试!”
五岳神君见状大骇,走至易文光尸旁一看,顿时悲愤交集,回身叫他妻子把二个童子和二个丫环带回庄去,他自己却向白剑虹走来。
他杀机盈脸,目光如火,冷冷地道:“好狠辣的手段,请接老夫两掌试试!”
此时,五岳神君简直把白剑虹恨入骨髓,话声一落后,即以九十年来的内功修为,集于双掌,双掌一抬,喝道:“接掌!”
双掌齐伸,劲力锦绵而出。
白剑虹不敢怠慢,也忙吐出二道猛劲,硬接来劲。
双方劲道一触,二人都同时后退一步。
但,二人所发的劲力,并未因后退一步而中止,强猛劲道,仍绵绵不绝向对方逼去。
这一相接,二人都不敢撤掌。
此种以力相拼,乃系武林之大忌,如无深仇大恨,决不肯如此打法。
内力相拼,纯靠本身内功修为,一点也不能取巧,纵有无上精奥的掌法,在互拼内力之时,也无法施展。
但见二人都紧闭双目,头上青筋暴露,汗珠下滚。
白剑虹倏然踏上一个大步,五岳神君微退了半步。
场中除围攻宇内双怪和千杯酒丐之人,大呼叱喝之外,站在白剑虹和五岳神君周围者,无不心头忐忑,凝神目注二人的神态,举动。
突然,白剑虹连进了二步,双臂一阵颤动,把五岳神君逼得打了一个跄踉,脸色铁青。
但白剑虹踏进二步之后,再也无法逼进,相反的,竟被逼退回二步,看样子,白剑虹发出的劲力,已不如先时雄浑了,如再支持半盏时,白剑虹非败不可。
白剑虹的内力并非不如五岳神君,乃因白剑虹内伤初愈,以及战斗经验不足,不知节制,故到后来,反被对方逼了回来。
此时,白剑虹已至油尽灯残之时,脸色灰白,汗落如雨——
陡然,人影幌动,衣袂飘风,嗖!嗖……二十三个武林顶尖高手飘落斗场。
二十三人中,有武当掌门天斗真人,少林长老空空大师,崆峒主持旋转乾坤,罗浮一叟,南天一獠……
他们都为白剑虹而来,但却有二种目的,一种是为夺宝,一种是为报仇。
二十三人站在白剑虹和五岳神君周围,凝神目注二人,千杯酒丐和宇内双怪那边的激烈场面,他们全都视若无睹,听若无闻。
倏然,白剑虹连退了三步,五岳神君乘机紧逼四步。
白剑虹知道自己内腑受伤,此战必败,心念间,雄心顿失,劲力又减去三分,正要放弃抵抗,闭目等死之时——
华菲菲忽然走至他身旁,热泪滂沱,哭叫道:“剑虹哥哥,你不能败,这老儿就是你杀父仇人……呜!呜!剑虹哥哥!你不能败……加劲……”
白剑虹陡闻面前之人就是自己要找的杀父仇人,精神一震,全身热血陡然奔腾,上升……
猛吸了一口气,大喝一声,双臂一抖,一股无形猛劲暴出,把五岳神君逼退两步。
白剑虹得理不饶人,再次运功前冲,又把五岳神君逼退两步。
站在一旁观战的紫云庄高手,正欣喜他们的庄主胜利在握,不料白剑虹听了华菲菲几句话后,竟能连番反攻,眼见他们的庄主就要伤在白剑虹掌下,不容多加考虑——
一个五旬上下的老者,陡然一声大喝,极快地欺进三步,一掌向白剑虹腰间劈去。
这一掌不但迅快,而且狠毒。
华菲菲见状,心头一愣,顾不了许多,一移莲步,秀目一闭,用自己身躯硬挡老者掌劲。
陡地,“叭哒”一声,接着一声大喝——
华菲菲的娇躯横飞八尺。
五岳神君被逼翻了一个觔斗,跌出五步。
白剑虹一闪身,怔怔地看着发掌出击华菲菲的老者。
这一场恶斗,白剑虹的一条命可说是在百死一生中捡回来的。
他闻身后掌劲破空而来,知道有人偷袭,但与五岳神君相持之下,又无法闪躲,只好抱着必死之心,运尽全身劲力向前一逼,再挨掌而死。
不想他这全力一逼,竟把五岳神君逼翻一个觔斗,一掌之苦,又由华菲菲代去。
这变化只在一瞬之间。
这一瞬之间的变化可真不小——千杯酒丐和宇内双怪的打斗,也在这一瞬间停止,双怪伤痕累累,向松林逃去。千杯酒丐满面汗珠,白发散乱,走至华菲菲身旁,掏出一粒丹丸,塞入她的口中。
五岳神君由紫云庄两个老者扶至一旁调息。
场中虽有七八十人,却无一点声音。
白剑虹连吸了二口气,对发掌偷袭的老者道:“阁下真英雄!”
老者脸一红,冷笑一声,后退五步。
白剑虹侧首看了一眼躺在千杯酒丐怀中的华菲菲,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要不是他元气消耗已罄,五岳神君及那些紫云庄的人,必然立死他的掌下。
陡然,二条人影一晃,一阵风似的,欺至白剑虹身前,一人抓白剑虹腕脉,一人抓白剑虹背上宝剑。
二人猝然发动,使数十人都不禁为之一震。
白剑虹元气消耗已罄,不敢出掌反击,连忙甩臂运步,闪过二人抓拿。
二人一抓落空,即变招横劈,一人取白剑虹背心,一人取白剑虹小腹,眼见他不死也得受重伤——
说时迟那时快,蓦地,一声佛号,接着一声娇叱。
声起时,一灰一红二条人影一晃已至白剑虹左右。
倏然发出“嘭!嘭!”两声巨响!
只见场中站着四个人——是罗浮一叟,南天一獠,空空大师和高玉霞。
原来罗浮一叟和南天一獠见白剑虹元气消罄,正是他们夺宝的大好机会,故出手偷袭,欲抓住白剑虹腕脉,迫使他解衣出示纹图,但一抓落空后,即转抓为掌,欲把他击倒再说。
不料,却被空空大师和高玉霞解去两掌之危。
罗浮一叟冷哼一声,对空空大师道:“大师是何意思?”
空空合掌喧了一声佛号,道:“白剑虹施主乃是本派及八大门派之人,岂能死于施主掌下!”
罗浮一叟嘿嘿冷笑道:“少林素诩武冠天下,难道也觊觎区区半幅藏宝图?”
空空合什道:“老衲等此来,并非是为什么宝图宝剑,乃是要请白施主往嵩山一行,了结十六年前的一宗旧案!”
白剑虹乍闻空空大师之言,竟弄得满头雾水,不知自己与九大门派结有什么旧案。
高玉霞忽然鼻哼一声,对空空大师道:“说得倒漂亮,不想想人家愿不愿意拜访贵寺!”
高玉霞自见白剑虹时,就一直水火相对,口角动手,已有过好几次,而每次动手,都狠辣无比。
但不知怎的每遇白剑虹危险之时,她却都出手救援,昨晚九殿阎君等集三人功力要与白剑虹对掌,她现身解危。
尤其是刚才毒心书生易文光等十余人,同时出手齐攻白剑虹的剎那间,她虽站在白剑虹的对立地位,但她却在有意无意间,碍着众人的袭击,减去白剑虹不少危险,否则,白剑虹哪能如此轻易就把十余人击败。
现在又明目张胆地硬接南天一獠一掌,挽回白剑虹必死之性命。
她此种面冷心热的行动,委实令人不知其所以然,若说她是为帮她父亲得到白剑虹的纹身宝图,无宁说她对白剑虹有着不可告人的心事。
少女的心,少女的事,往往会令人无法揣摸。
且说空空大师闻高玉霞话后,并不生气,只庄肃道:“老衲等乃奉九位掌门人之命而来,岂由得他不愿意?”
高玉霞又鼻哼一声,傲然道:“笑话!贵掌门又不是当今皇帝!”
蓦然,武当掌门天斗真人走上前来,满脸威仪,双目如电,冷然对高玉霞道:“贫道等请白施主往嵩山,乃为彼此私人恩怨,你姑娘何以阻止?”
白剑虹在高玉霞与空空大师等谈话时,略调息了一下,现见空空等坚决硬要自己往嵩山,不由火起,上前向天斗真人一拱手,道:“前辈等硬要晚辈往嵩山,不知有何指教!”
天斗真人一闻白剑虹问话,心中勃然大怒,冷然道:“施主到嵩山后,自会知晓!”
白剑虹乍见天斗真人脸色,知道事关非小。
他偏头看了一眼尚在昏迷不醒的华菲菲,心急如焚,朗声道:“有什么事尽管明说,晚辈尚有要事待办,嵩山之行,待晚辈略作思考。”
天斗真人道:“告诉你也无妨,十六年前,令尊白敬仁击毙本派及各派数十子弟,各派之意,请施主往嵩山一行,听候各派之公意处理!”
白剑虹闻言一愣,不禁暗自叫苦,心忖:“想不到师命未完,亲仇未报,麻烦却临头,我该怎么办?”
他心念间,量了一下自己真力,觉得元气甚虚,筋骨酸软,情不自主地暗叹了一声,暗忖!
“少林武当素执武林牛耳,武功自足不弱,我今真元之气未复,如打了起来,必死无疑……我乖乖地跟他们往嵩山受处么?……不!不!这里也死,到嵩山也活不成,反正都是死,我何不就在此与他们一拼,也许还可侥幸逃走……哼!哼!一不做二不休,我也顾不了许多了!”
他心中作了一个非常狠毒的决定。
这决定,他抱定敌人、仇人,和他自己都同时了决。
于是,他微退了半步,目扫全场。
但当他目及五岳神君时,心灵顿然一愣。原来五岳神君已疗伤完毕,站了起来,并举步向他走来。
他猛咬了一咬牙,暗道:“人事,天意,我何必顾虑许多!”
心念一决,朗声对众人说道:“先父白敬仁和世伯八方剑客梅祝雄,在巫山绝谷为夺‘万里追魂’密笈藏图击毙不少抢夺之人,九大门派要我白剑虹往嵩山候处,先父母被五岳神君所杀,白剑虹应不应该叫五岳神君候处!”
他话声高亢,气势凌云,一种英雄豪迈气度,荡漾夜空,使人为之心慑。
五岳神君浑身一震,轻哼了一声。
白剑虹略一顿,转对高玉霞道:“姑娘乃是八方剑客梅祝维之女,令尊令堂也为……”
五岳神君陡然怒喝,道:“放屁……”
话犹未完,欺步一掌向白剑虹胸前劈去。
白剑虹忙闪身让开掌劲,又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不相信你能瞒梅姑娘(即高玉霞)一辈子!”
五岳神君闻言,气得须发皆张,双目外突,暴射火一样的光芒,冷哼一声,气忿忿地走至高玉霞身旁,道:“霞儿,不要听那小子疯言疯语,胡说八道!”
说时,拉着高玉霞的右臂,后退二丈之地。
白剑虹忽转对天斗真人说道:“白剑虹无暇往嵩山,道长要怎么办,尽管吩咐!”
要知天斗真人乃是名震遐迩的武当掌门,身份何等之尊,哪听得惯白剑虹如此轻蔑之言,当下连连冷笑,道:“施主既无暇往嵩山,请施主把六阳首级给贫道带回去也是一样!”
“首级在此,有能耐尽管来取!”
“取此区区首级,还不是易于摘叶!”
说毕,一抖手中拂尘,尘丝陡然根根毕挺,有若钢丝,正欲向白剑虹胸口插来!
就在此时,突然飘来一个五旬上下的道士,向天斗真人说道:“一个毛头小子,岂须掌门助手,让弟子玄黄子取他首级就是!”
天斗真人点头道:“这小子武功甚高,师弟须小心!”
玄黄子乃天斗师弟,武功自是不弱。
他反手自背上抽手长剑,并不打话,长剑一抖,接着一欺身,无数剑花,直罩白剑虹脑门。
白剑虹冷笑一声,运步躲闪,喝道:“你们既不知进退,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说话间,玄黄子已向他攻了三剑。
陡然,“嗡”然一声,白剑虹也抽出背上“梵音宝剑”,同时使出一招“沙门十三剑”绝学,“佛法无边”,“当”的一声,如同古剎钟鸣,声绕夜空,历久不绝,周围五尺之处,散发一片光华,冷风袭骨,令人目眩毛竖。
白剑虹一招使出之后,即后退五尺,定目一看,见玄黄子身首各落一方,热血喷空,称雄江湖数十年的玄黄子,一命归阴,享年五十有三,呜呼哀哉!
白剑虹被逼得无路可走,第一次使用此剑,不料其威力竟如此之大,雄心顿壮,目扫众人,说道:“谁敢进一步,这道士就是他的榜样!”
他横剑腹前,神威凛然。
天斗真人和空空大师,以及其他九大门派高手,乍见白剑虹抽出宝剑时,都暗地好笑,心想:武当乃是当今剑术泰斗,你小子简直是班门弄斧,直至他们见到漫天匝地的光华时才知不好,本欲抢救,但已来不及了。
天斗真人和空空大师走至玄黄子尸旁,一看身首异处的惨景,悲愤交加,也顾不了什么面子,向同来的十余人一招手,十余人立即走近二人身前,聚集一堆,一共有十四位高手。
天斗真人庄肃对众人道:“今夜如不将这小子毁掉,今后我们无可立足之地了!”
崆峒派掌门旋转乾坤点头道:“道兄说得不错,我们要同心合力,共除仇敌!”
此时,十四人都脸露杀机,冷笑连连,向白剑虹前后左右逼进,眨眼间,把白剑虹围得水泄不通。
每个人都取出身配兵器,是剑,单刀,禅杖,发出冷芒,场中一片死寂。
白剑虹见状,心头忐忑,凝神贯注,一瞬不敢松懈。
他内心默想:自己元气不足,不能久战,应先采用“沙门十三剑”哪一招?“佛法无边”?“普度众生”?“八僊过海”?“鬼哭神号”……
最后他决定先用威力最大的“鬼哭神号”出手。
心念一决,心灵顿时镇定下来。
天斗真人心痛师弟惨死,怒火最盛,陡然喝道:“动手!”
十四般兵器,登时狂风骤雨般向白剑虹八方袭来,刀云,剑雾,冷风,热劲,立罩白剑虹全身部位。
陡然,“当当”两声,声音响处,一丈之内华光照目,冷风嗖嗖。闷哼,惨呼之声迭起,使人听之心寒胆裂。
至风息,光灭之时,场中横三竖四躺下一十二具尸体,血光映眼,腥气冲天。
再细一打量,有五具无头之尸,三具腰躯断了一半,另三具却少了半边脑袋,一尸小腹破裂,肠肚外泻,惨不忍睹。
白剑虹站在八尺之外,怔怔出神。
白剑虹左侧五步处,平站着天斗真人和空空大师。
天斗和空空都少了一只右臂,脸色灰白,目光黯淡,鲜血汩汩下落。
千杯酒丐满目迷茫,不知所以然。
罗浮一叟、南天一獠,以及在场所有之人,无不脸色惨变,目瞪口呆。
那二声“当”声响后,场中又恢复了寂静。
白剑虹在一阵怔神之后,脑筋蓦然清醒过来,心灵突然一愣,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
他意识到闯了大祸,想到今后的行途,定然步步崎岖。处处陷阱,说不定随时都有被害之可能,师命,亲仇,将如何完成?
他想到亲仇时,钢牙猛地一咬,暗道:“我得先将仇人杀之,以后之事随机而变,万一不幸,死也无憾!”
心念一落,举目向五岳神君处望去。
他在一看之下,浑身不由一震,愕在当地。
原来五岳神君和高玉霞,不知何时已走得无踪无影,紫云庄的人,也已走了不少。
白剑虹气得浑身发抖,一眼看见那个击伤华菲菲的老者,立即双脚一顿。凌空一丈多高,一斜身,飘至那老者身前,喝道:“无耻鼠辈,留你不得!”
手起剑落,红光上冲,一个数十年修为的武林高手一时闪躲不及,应剑死于非命。
白剑虹杀了那老者后,余怒未消,又走至抢他宝剑南天一獠面前,怒道:“你也不是好东西,请吃我一剑!”
要知南天一獠乃是西南一带响当当的人物,内外兼修,以一套“霹雳掌法”,打遍西南无敌手。
然而,此时却被白剑虹的神威,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
白剑虹冷哼一声,喝道:“纳命来!……”
陡然,一声大喝:“娃儿住手!”
白剑虹闻言一愕,立刻后跃五步,循声一看,见千杯酒丐脸色凝重,向他走来。
白剑虹忙拱手道:“老前辈有何指示?”
千杯酒丐庄肃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可多造杀孽!广结仇怨!”
白剑虹恭身道:“晚辈遵命!”
他举目四扫,对众人道:“你们道些人都是不可宽恕之徒,今看千杯酒丐情面,饶你们一死,赶快给我离开这里!”
他此话一落,天斗真人陡然哈哈狂笑,声泪俱下,有若狼嚎。
笑毕,捡起断在地上的右臂,怒极地对白剑虹道:“虎父生不出犬子,九大门派自不会对你客气!”
话完后,即向松林奔去。
天斗真人一走,其他之人也随即作鸟兽散。
紫云庄前偌大一个广场,除十数具尸体外,只剩下白剑虹和千杯酒丐以及昏迷不醒的华菲菲。
一阵凉风掠过,冲起一阵血腥,使人毛竖。
白剑虹向千杯酒丐一拱手,道:“五岳神君真是杀我父母的仇人么?待晚辈入庄找他去,杀之以报亲仇!”
千杯酒丐忙拦阻道:“不错,他正是你的杀亲仇人,不过他机警狡狯异常,岂会仍留在庄,你媳妇儿伤得甚重,须以真气与之治疗,你先替她疗好伤势再说!”
白剑虹顿时俊脸绯红,吶吶地道:“前辈!你不能乱说,我……我与华姑娘,根本……根本没有关系!”
千杯酒丐惊异道:“什么?是她亲口对我说:她师父临死时把她嫁了与你,故我才把你的杀亲仇人告知她!”
“苍松老叟老前辈,只是叫我照顾她!”
千杯酒丐沉吟了一会,叹道:“她已把身许你,刚才要不是她以血肉之躯替你挨那一掌,你该早死了!”
白剑虹忆起与五岳神君互拼内力时,那老者偷袭的情形,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暗道:“对!要不是她,我该早死了!”
他感动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内心登时惶急起来,忙自怀中掏出一粒丹丸,替她服下,道:“我们先回客栈去吧!”
二人抵达客栈,时已五更,白剑虹将华菲菲救醒后,即对千杯酒丐道:“前辈可否知道五岳神君会往哪里去?”
千杯酒丐拿起桌上酒壶猛喝了一口酒后,道:“庾岭金焱帮帮主离火尊者,是他的师兄,他可能往庾岭虎踞峰投他师兄去了。”
白剑虹突然冷哼一声,道:“我找他去!”
他顿了顿,又道:“前辈,请你照顾一下华姑娘……”
华菲菲急道:“我也要去!”
千杯酒丐忙摇手道:“离火尊者武功并不下于五岳神君,手段之毒辣更甚五岳神君一倍,而且帮众甚多,势力浩大,是当今第一流大帮派,你姑娘确不能去。”
华菲菲小嘴一嘟,道:“难道我一个人就闷在这客栈不成!”
白剑虹走至她身前,温和地道:“你武功太差,可请莫老前辈教你几手!”
千杯酒丐哈哈笑道:“你想得倒不错,我哪有闲心教她,你可先往金焱帮去,我替你把她安置后,再去接应你。”
白剑虹闻言,向千杯酒丐深深作了一个长揖,道:“谢谢前辈,晚辈就此先走一步。”
× × ×
这天黄昏,白剑虹已到了赣粤交界的丹嵌墟,此墟,四周环山,虽有两家客栈,和三五家吃馆,但生意清淡,冷落不堪。
白剑虹赶了一天的山路,腹中已饥肠辘辘,正欲找一吃馆饱一顿时,忽觉有三个樵装大汉,老是尾随着他。
他斜目一睨三人,见他们虽是樵装打扮,举止却与普通樵子大不相同,心念一转,知道五岳神君确已到了虎踞峰,这三个大汉,必是离火尊者派来监视他的。
白剑虹佯装不知,仍向一家吃馆走去,叫伙计拿来饭菜,埋头虎咽。
三大汉也跟入吃馆,呼酒叫菜。
白剑虹草草吃毕,丢了一锭银子,向外就走,一转拐,疾向墟后奔去。
此时,夜幕经已低垂,大汉一见白剑虹外奔,顾不得吃喝,也随后紧追。
白剑虹见三人追来,冷哼一声,故意放慢步子,躲入一株矮松之后,待三人追到后,陡然一长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手法点了三人穴道。
当他正要返墟找客栈时,蓦见三个劲装大汉疾驰而来。
白剑虹连忙又躲入松荫之下,至三劲装大汉到达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点了三人穴道。
白剑虹这二手,简直快绝,悄悄中,就已点了六人穴道。
他运目游望望,好半晌,都未发现再有人影。
他慢慢地,谨慎地向墟内走去。
蓦地,人影一晃,一团黑烟似的,飘至他的身前。
白剑虹心灵一震,暗叫道:“好快的身法!”
当下后退一步,定目一看,不禁又惊又喜,忙冲上两步,叫道:“高姑娘,不!梅姑娘是你?”
说完,又向前走去。
高玉霞突然右掌一扬,喝道:“站住!”
白剑虹心头又震了一下,不自主地站在原地,惊异道:“梅姑娘!你怎么啦!”
高玉霞傲然而立,冷漠道:“你来这里干吗?”
“找五岳神君报仇!”
高玉霞依然冷漠道:“我劝你赶快走,死了这条心吧!”
白剑虹脸色倏变,庄肃道:“姑娘身世与我白剑虹一样,令尊令堂也是为五岳神君所杀,不过,这是十六年前的事,姑娘不知罢了!”
高玉霞勃然大怒,叱道:“你胡说八道!有什么证据?”
白剑虹并不生气,仍庄肃道:“令尊梅祝雄,武林誉称八方刺客,家住衡山县茹茵村,与家父有八拜之交。十六年前,二人在巫山的一个绝谷中,为抢夺‘万里追魂’密笈藏图,连手击毙武林四十七名高手,结果!令尊与家父各得了半幅藏图。”
他环视了一下附近,又道:“可是令尊与家父各夺得半幅藏宝图后,自己兄弟却又各不相让,互拼起来,直至两败俱伤,不能再拼。
“后来二人协议将各得之半幅宝图,刺在他们后人胸腹之上,毁去原图,才恢复旧好。
“不料竟为五岳神君所悉,上门抢夺,家父被害,家母受伤将我装在瓦缸中,推入长江,为家师所救!”
他略一停顿,又道:“家师说:杀你我父母者,都是一个蒙面老人,前几天千杯洒丐才告诉我,那个蒙面老人,就是五岳神君。”
高玉霞闻言后,不自主地抬手摸了一下胸腹。怔怔站在当地,神态茫然,良久,才恢复原来的冷傲,道:“你不要以为你这篇花言巧语会骗倒我,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
她说话虽硬,其实她内心已信了八成,只是她想到五岳神君对她恩深似海,情逾父女,不敢有所怀疑,也不想背叛于他,脑际一片迷茫,使她几乎不支倒地。
她内心虽然难过、矛盾,但外表却依然冷漠不减寻常。
白剑虹见她不信,又上前一步道:“家父母之尸体是由千杯酒丐前辈收殓的,令尊令堂的尸体也许亦是他老人家收殓的,你如不信,尽管去问他老人家,或者你可到茹茵村去调……”
蓦然,一声长啸传来,高玉霞陡然色变,急道:“我爹来了,快点回去,切不可再起报仇之心?”
白剑虹怒道:“为什么?”
“我师伯的武功此我爹还要高出许多,他的‘离火掌’一出手,纵你有天大的本领,也必被烧成灰炭!”
白剑虹乍闻此言,倏然一愣,但他生性强傲,岂会为高玉霞二句警语,便畏缩而返,不觉冷笑一声,道:“我就不相信会把我烧成灰炭。”
蓦然,又传来一声长啸,这啸声听来要比刚才那声近了许多,显然,五岳神君正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高玉霞突然掉下两点眼泪,右脚一跺,急道:“我不管你!”
转身循声奔去。
看她一向冷傲神态,这两点眼泪,很可能是她生平第一次掉落的。
她为谁而掉泪?为她自己的身世?还是为白剑虹?二者都不似,不过二者都有可能。
当她奔出十余丈时,迎面突然来了六人,当首一人是一个方面大耳,银发及腹,脸色如枣红,目光如电的粗壮老人,老人身后跟着五岳神君和四个耆耄老人。
五岳神君一见高玉霞,即抢至红面老人身前,问道:“你刚才同谁谈话?”
高玉霞芳心一阵鹿撞,急道:“没有呀!”
红面老人不信地道:“我明明听见你同人谈话,难道我听错了不成?”
高玉霞急得几乎又要掉下眼泪,道:“侄女岂敢骗师伯,当然师伯听错了!”
红面老人哈哈笑道:“你这丫头好不大胆,居然敢说师伯听错了!”
他忽然一整脸孔,严肃道:“据帮中子弟报告,那姓白的小子已到了这丹嵌墟,以后你可不能乱跑!”
“师伯也怕那姓白的小子么?”
五岳神君忽然喝道:“胡说!师伯是怕你给那小子拐跑,由现在起,不准你单独行动!”
高玉霞小嘴一嘟,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哪有那么容易给人拐……”
“哇!这还了得!”
这突兀的惊叫,起自众人前面二十余丈处。
红面老人等几人,乍闻惊叫,都不由一震,尤其是高玉霞在一震之后,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口外。
她担心白剑虹仍藏于原地,要是他还没有离开,她的谎话,马上就要被她师伯揭穿,难免要遭一顿狠责。
红面老人在一震之后,即率众人向前奔去。
只见三个猎人打扮的大汉,怔怔站在一株矮松旁。
三人一见红面老人等走来,立即当地跪下,当中一大汉道:“不知谁点了六个师弟穴道,请师祖明察!”
红面老人冷哼一声,俯首向六人仔细看了一眼,道:“姓白的小子果然到了这里!要不是他,谁有此能耐一下能点六人穴道!”
高玉霞在她父亲和师伯察看被点穴道的六人时,偷眼向刚才白剑虹立身之地望去,并未见有他的人影,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才慢慢放了下来。
蓦然,红影一晃,一个娇小的人影,飘落众人八步之处,同时发出格格娇笑。
众人一看,不由一愕,见她年约二十二三,美中带俏,俏中带媚,好一个俏美人儿。
五岳神君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来此何干?”
那女人格格笑道:“人家都叫我红粉佳人,我就是红粉佳人,因闲得无事,来这里玩玩!”
嗲声嗲气,听之令人消魂。
红面老人勃然喝道:“你如不把实话说出,可莫怪本帮主不客气了!”
红粉佳人依然娇笑盈盈,道:“你离火尊者那点本领,吓不倒红粉佳人,不过告诉你们无妨,本姑娘特来点你帮中子弟的穴道!”
离火尊者倏然一震,惊道:“这六人都是你的杰作?”
“不错!他们要占我的便宜,故施予薄惩!”
离火尊者、五岳神君、以及四个耆耄老人,三个猎装大汉,无不惊讶万分,他们没有听过红粉佳人之名,不知她的武功究有多高,竟能一举点了六人穴道。
但,高玉霞却没有如此想法,她亲眼看见这六人都是被白剑虹所制,只奇怪这女人为什么要把罪硬往自己身上拉。
她生性冷傲,看不惯红粉佳人那放浪情态,不自觉的冷哼了一声,轻蔑地道:“好不要脸的东西!”
这声音极低,但亦为红粉佳人听到,当下格格笑道:“妹妹,你何必生气,你我都是抽的尾签,他早被人占了,你们刚才……”
高玉霞陡然一移莲步,玉掌一挥,一道掌飙直卷红粉佳人胸前,并怒叱道:“我打死你这狐狸精!”
红粉佳人娇躯一扭,避开掌飙,笑道:“我说得一点不错,他还在这里,不信叫他出来一问就知道!”
五岳神君等听了红粉佳人那无头无尾之话后,似堕五里雾中,一片茫然。
五岳神君侧向高玉霞问道:“她说什么?”
高玉霞心头鹿撞,道:“谁知道!”
五岳神君脸色一寒,喝道:“这六人究竟被谁所制,你知道吗?”
“你把他们穴道解开,一问不就知道么!”
离火尊者接道:“对!解开他们穴道,一问便知!”
说时,走至六人身旁,替六人解穴,但解来解去,都无法解开,显然,白剑虹的点穴法是与众不同。
五岳神君见无法解开六人穴道,又向高玉霞喝道:“这六人究被谁所制,快说!”
高玉霞突然掩面而哭,显然她从未被人如此逼问过。
五岳神君怒极,又喝道:“是不是姓白的小子!你是否与他见过面?”
高玉霞依然掩面哭泣。
“我问你!你听到没有?”
蓦地,“嗖”的一声。
八步处站着一个神采奕奕,气宇非凡的美少年。
他星目向众人一扫,淡淡地道:“这六人之被点,除我之外,谁都不知道!”
红粉佳人忽然格格笑道:“笑话,你自衡山县到此,所作的什么事我都知道。”
白剑虹闻言一愣,惊骇道:“你一路在跟踪我?”
红粉佳人又笑道:“不!我是保护你呀!”
白剑虹正要再问时——
离火尊者忽向白剑虹走近两步,道:“阁下就是白剑虹小侠么?”
“小侠不敢当,在下正是白剑虹!”
离火尊者连连冷笑,道:“小侠既不远千里而来,无奈何老夫只好尽地主之谊了,请小侠登峰待茶!”
白剑虹闻言,忖道:“我来此目的,乃找五岳神君报双亲血仇,现他就在咫尺之地,我何必冒险登峰,就在这里了断不很好么?”
心念及此,忙拱手道:“不敢有扰帮主!”
他脸色倏然一寒,杀机顿露,道:“冤有头,债有主,五岳神君乃在下之杀亲仇人,请帮主不要淌此浑水!”
离火尊者道:“小侠差矣,此乃敝帮地头,无论任何武林同道到此,亦得受老夫一番招待,小侠既有胆量前来,又何必畏……”
红粉佳人忽然轻移莲步,走至白剑虹身旁,很不以为然的对白剑虹道:“虎踞峰又不是龙潭虎穴,帮主既有美酒佳肴招待你,你就给帮主一点面子吧!”
白剑虹星目一转,暗忖:“仇人就在眼前,本不必冒无谓之险,我若不敢登峰,就算报得亲仇,也必为人啐为鼠胆之徒。”
心念一落,星目一扫众人,忽见高玉霞满目惊惧,而更带无限的哀怨,意思是说:你不能登峰去。
红粉佳人倏又笑道:“怕什么?我担保你平安无事!”
白剑虹轻哼一声,高玉霞的惊惧与哀怨,毫不以为然,向离火尊者道:“既蒙雅意,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好!请!”
离火尊者又转向红粉佳人道:“姑娘也请移芳驾!”
红粉佳人笑道:“我没福受帮主招待,而我尚有事待办,谢谢!”
“谢”字一落,娇躯一扭,香风顿起,剎那间人已不知去向。
离火尊者本要拦阻,但已来不及了,只好带着白剑虹向虎踞峰总堂走去。
五更时,白剑虹已给带入一间足可容千人的大厅,厅中二侧,各站着一二百人,个个目光闪闪,十分威武。
离火尊者把白剑虹让至上首中座的一张太师椅前,道:“小侠请坐!”
白剑虹微一躬身,道:“有僭!”
话毕落坐——
陡然,“轰隆”一声巨响,灯火顿熄,厅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接着,点点白光上射。冷风嗖嗖。
白剑虹倏然怒吼!高玉霞倏然惊呼!五岳神君阴恻恻冷哼!离火尊者磔磔狞笑!
在各音混杂之中,尚挟着连串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