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志豪之突然出现,谷中七八百人登时一齐楞住,一片沉静,好半晌,仍是鸦雀无声。
志豪举目环扫,不由心头一颤,暗道:“怎么一会工夫就死了那许多人,这些人是被谁杀死的?”
又四下环扫,竟不见了梅玫,脑筋一转,不觉慌张起来,一面极目搜索,一面思忖:“她哪里去了?走了?死了?”
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
只听乾坤一君冷笑道:“赵小侠,你背上的就是‘黄龙鞭’么?”
田志豪收回目光,点头道:“不错,请问,内子哪里去了?”
“无量寿佛,尊夫人已魂归离恨天了!”
此话,系由志豪身后的太无道人所答,他答话时,激愤中含着悲伤。
此话,声音虽不高,但听在志豪耳中,却像当头一声霹雳,顿时,心脏停跳,头脑发胀,毛孔收缩。大喝一声,骨碌转过身来,道:“什么?她死了?”
“无量寿佛!唉!”太元道人猫哭耗子,一脸虚伪悲痛,道:“尊夫人一代侠女,貌比天仙,却福寿不济,红颜薄命,这是天
定,小侠毋须过份悲哀,珍重为是。”
志豪怒吼道:“她怎么死的?”
太元道人道:“自然是遭人毒手,不过,战场上,伤亡自是难免,你看。”
他一指附近的尸体,继道:“若非贫道命大,恐怕也已同他们一路去了。”
志豪搜看群尸,却没有梅玫的尸体。
太元道人微顿了顿,又道:“尊夫人杀了许多人,虽死也不算冤枉了。”
志豪惊急道:“这些人都是她杀死的?”
“不错,大部分死在她的‘夺魂针’下!”
志豪细看身前的几具尸体,死状均与超然大师相似,看不见伤痕,死得十分安详,不自觉地暗叹一声,心忖:“近来,梅玫已完全变了,可说是一个标准的贤妻良母,断不致无故杀人。”
于是,冷然道:“她为什么杀这些人?”
太元道人道:“当然,这些人也该死的,他们要进洞取宝,尊夫人却不让他们进去,结果,都为利而死。”
志豪道:“如此说来,这些人都是该死。”
“但,尊夫人不准入洞,也不能说不是该死。”
志豪双目一瞪,冷然道:“内子莫非是你毙死的?”
太元道人脸容一板,冷笑道:“你这娃儿简直胡说,我为助尊夫人,连我也差一点命归黄泉,老实告诉你,若非我率领本派数十人拦阻众人的冲击,你还能安然出洞?早被人封了洞口,将你闷死洞中了。”
志豪双目一转,暗道:“听芳妹说,他是我父亲的拜弟,却不讲义气,反害父亲,母亲要我消灭武当,大概就是为了他。但为了什么事,芳妹却吞吞吐吐不肯明告于我,这是待以后查明真相再说吧,现在他既站在我这方,以往的事也不必急急追究。”
心念及此,便将脸容缓和下来,道:“内子既非你所杀,那么是被谁杀的?”
“武林硕果三才通,他一脚踢中尊夫人脊梁,飞出数丈之远,接着,我也被乾坤一君逼落这块巨石。”
说着,指了一指志豪站立的巨石。
志豪心里明白,这谷中七八百人,能把梅攻击倒的,除三才通外,再无第二人了,于是,太元道人的话,也就完全相信了。
当下,斜睨了三才通一眼,忖度情势,此刻,决不能急急报仇,因为这谷中尚有觊觎“黄龙鞭”的各派高手,若与乾坤帮打将起来,必为各派所乘,自己虽有“黄龙鞭”,却未练就鞭法。结果,必演成报仇不了,连鞭也被人夺去。
于是,忍气吞声,睨了一眼三才通后,又面对太元道人,道:“内子的尸体呢?”
太远道人四下看了看,一指巨石上的一堆青草,道:“刚才是在这里,现在……”
白琼芳接道:“在那树下。”
说时,遥指梅玫停尸之处。
志豪看去,果见二十丈外的一株虬松之下,有一具黑衣尸体,登时,悲喝一声,跳下巨石,正欲拨开众人前往察看时——
忽然一声冷笑,接着数道如浪涛汹涌的掌风卷了过来!
志豪尚不知他服过徐茂公遗留下的灵丹后,功力已增数倍,见掌声不同凡响,不敢硬接,急忙斜跃闪避。
只听乾坤一君嘿嘿冷然道:“想走么,留下‘黄龙鞭’再走!”
语犹未完,人已跃至志豪身前。
其他各派高手,也一涌而上,顷刻之间便把志豪围得水泄不通。
志豪双目一转,“嗡”然一声,神鞭出鞘,登时,光华万道,映日生辉,炫人眼目。
神鞭一出,场中一片“哗”然,个个睁睹鞭表,一时竟忘了抢夺。
也难怪,“黄龙鞭”传说千年,又为它丧了许多性命,此时,呈现眼前,哪有不争看之理!就连三才通、乾坤一君、广善大师、青云真人、一飘大师等几个见识广博的老年人,也看得呆了。
“黄龙鞭”不但光华万道,映人眼花,更有一股刺骨的寒气,随着光华,四下溢流,使人毛孔收缩,皮肤遍起疙瘩。
志豪在石室时,觉得过于沉重,但此时使用起来,却觉得十分称手,但在此紧张境地里,他却无暇体会他的臂力已然大增。
他半蹲半站,鞭横胸前,耳眼并用,凝神听注众人举动。
只听乾坤一君冷笑道:“好鞭!好鞭!小侠,可否借老夫一看!”
志豪道:“要看就快看吧,以后你可无福看了!”
“好!”慢步走来。
乾坤一君这一举动,周围之人也跟着前移!
乾坤一君陡然身子一低,双掌护脚,两脚一射,欺近志豪身前,同时,一伸手,左手点志豪小腹种关、阴交两穴,右手扣向志豪握鞭脉腕,动作之快,有若电光火石。
就在乾坤一君欺身而进的同时,周围众人,也有三人欺身而进。
志豪大喝一声,急忙侧移一步,同时震臂一招“横扫千军”,登时,霞光一闪,冷风大作,沉雷隆隆……
在霞光、冷风、雷声中,顿起一连串的闷哼、惨叫……
待光消、风息、雷停之后,只见乾坤一君怔立在两丈之外,张口瞪目,满脸惧怕。
那向志豪欺进三人,竟已血肉模糊,毙命当场,九尺之内,尚有十余高手抚着胸口“咯咯”吐血,跄踉倒退!
“黄龙鞭”乃非凡品,鞭三尺,影三尺,鞭风三尺,换句话说,九尺之内,即可置人于死地,那抚胸吐血的十余人,不用说是为鞭风所伤,尚幸志豪未学成鞭法,否则,这一招“横扫千军”,可不知要死多少人了!
但,已欺进志豪身前的乾坤一君,不但未被志豪击死,而且连伤也未受到,可见他武功已高到何等境界。
神鞭威力之大,比梅玫的“夺魂针”犹胜数倍,志豪刚才使的“横扫千军”,虽没有梅玫使的“老农播种”毙人之多,但在众人心理上,却受威胁多了,也就因为神鞭威力巨大,众人觊觎的心也就更切了。
当时,众人虽自动地后退,但暗地里,却在动脑筋,想诡计,欲以智取!
志豪环扫众人一下,持鞭向梅玫尸体走去,口中冷冷地说道:“请各位让一步!”
不管众人让与不让,都大步前进。
众人见志豪英气逼人,不敢拦阻,刹那间让开一条通路,任他走出。
黄屋庄主神掌黄吉,侧闪一步,拱手道:“请问小侠,洞中是否尚有其他瑰宝?”
志豪点头道:“不错,珍玉珠宝,堆了一室,不过……”
神掌黄吉兴奋得不等志豪把话说完,急道:“你此话可当真?是些什么珠宝?”
“我从不说谎,红的绿的,圆的扁的,五花八门,彩色缤纷,我也说不出是些什么名堂。不过,入石室的通道,似乎孕育着剧毒,你们若要进入,希望小心防备。”
“啊!”众人听说洞中有毒,都不觉“啊”了一声。
神掌黄吉半信半疑地说:“你为什么不怕?”
“我身上有避毒之物,初时,我也不知道,后来,有四前辈进石室后即昏倒,我细一检视,原来是中了毒。”
乾坤一君冷冷地道;“你这话分明是唬人!他们若中了毒,为何又能出来?他们说,是你将他们打伤的。”
志豪冷笑道:“不错,是我每人给了他们一掌,乃因他们恩将仇报。我替他们解去体内毒气,抱他们出洞,他们不知报答,反欲置我于死地,夺我的神鞭!”
话毕,继续前走。
陡然,“隆”的一声巨响,循声看去,见五六人跃上那块穿往穴洞的巨石,为争进穴洞而打了起来,
他们大概是没有听到志豪的话,或是听了不相信,个个毫无忌惮,争先恐后,相继而入。
人多了,什么人都有,尤其是武林人物,性格特别偏激,也特别逞强,明知去不得的地方,偏偏要去。
于是见有一人入洞,本已被志豪的话所唬的,也管不得许多了。
于是,七八百人,即有半数向巨石扑去。
乾坤一君、三才通、广善大师、神掌黄吉,虽未与人争夺进洞之路,却也凝神贯注。
志豪见情,知道多说无益,要拦也拦不住,反正洞小人多,即使入洞者都中了毒而死,也死不完这许多人。
他暗叹了一声,疾步向梅玫走去。
到达梅玫身旁,见她脸色如白纸,口目半开半闭,胸窝穿了一个血穴,引来许多苍蝇,惨不忍睹。
志豪乍见之下,登时潸然泪下,悲恸欲绝。
他听太元道人说,是被三才通一脚踢死的,此时,胸口怎么又多了一个窟窿?一时,不禁又悲又怒。
他与梅玫相识,甚至有夫妻之实,已有半年多了,以往他虽不爱梅玫,不承认这头亲事,但自知梅玫就是王玫君后,而她又尽全妻子之道。他已无理推却了,况且还要梅玫给他藏鞭图,及要梅玫相助,故也只好曲尽丈夫之道了。
一夜云雨巫山,感情急切上升。虽然,尚不肯死心于王丽君和白琼芳,但也不敢把梅玫当作外人了。
此时,见梅玫惨死,再想起近来的恩爱,怎不令他悲恸;竟不知不觉地坐在梅玫身旁,怔怔出神,涔涔泪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已西下,谷中已呈现暗淡的夜色,山风飞掠,树影幢幢,平添谷中的阴沉恐怖。
忽闻身后一阵唏嘘之声,忙一回头,见白琼芳满面泪痕,哽咽而泣。
“啊!芳妹。”志豪骨碌而起,急道:“你嫂子胸口怎么有一个窟窿,是谁所刺的?”
自琼芳擦了一下泪眶,道:“是她……”
白琼芳话犹未说出,忽见一个妇人疾步走来,见她手握长剑,一脸愤怒,站在数丈之外,却怒声喝道:“田志豪,你老婆究竟有否弄死我的徒儿?”
话毕,已到达志豪身前。
志豪见她怒气冲冲,一点没有妇人的慈祥,内心也很气恼,遂冷漠地道:“令徒是谁?”
“小徒被茅山教送入进桃源谷,现已半年多了,生死不明。”
“桃源谷有十余位姑娘,谁是你的徒儿?”
“小徒叫云兰兰,你们夫妇手段惨绝,杀人无数,搞得整个江湖动荡不安,人心惶惶。只要你交出我的兰兰,万事皆休,否则,哼!别自恃有‘黄龙鞭’,你的胸口也难免像这贱人一样洞开一个天窗。”
话毕,一抖手中犹沾着血渍的长剑。
志豪见梅玉霞的神情,不由大为生气,暗道:“这妇人满面煞光,定非善类,我若不好好教训她一番,她定认为我怕她。”
双目一转,冷笑道:“莫说我不认识令徒,说是认识,也要看我高兴与否?……云兰兰!云兰兰!”
他忽然觉得这名字很熟稔,似乎在什么地方叫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梅玉霞冷笑道:“不错,就是云兰兰,尊夫人令谕是要十七岁至十八岁的姑娘,她入谷时才十三岁,你们竟也把她收在谷中……”
“哦!”志豪记起了,云兰兰他已救她出去了。
梅玉霞道:“怎么?”
“我已救她出谷了。”
“你这话可当真?”
“她说她住在梅岭梅花谷,她没有父母,跟她师父姓,是和当今西宫皇后林芝华一起救出的,还叫我去梅花谷玩。”
梅玉霞点了点头,道:“唔!你这话一点也没有说错,她大概回山去了。”
话毕,也没有感谢一声,冷笑着,即转身而去,但走出三四步,又走了回来,剑尖指着志豪道:“你若有欺诈,小心你胸膛开窗!”
志豪转对梅玉霞,原存恶感,早就想教训她一番,却因解释救她徒儿的事,没有发作,不料她竟得寸进尺,以为志豪真不敢揍她,一再欺逼。
当下,冷笑道:“你这人真不知好歹!”
说着,一扬掌,即欲朝梅玉霞拦腰劈去。
白琼芳见情大骇,忙扑下架住志豪的手,急道;“不可,你不可打她!”
志豪怒道:“她欺人太甚。”
“不行!你忍着些吧!”转对梅玉霞道:“伯母,你走吧,别再这里自找麻烦了。”
这一声“伯母”,听得志豪好不纳闷,奇怪地道:“你为什么叫她伯母,你认识她?”
梅玉霞不屑地一笑道:“告诉你吧,她乃是我的侄女,你如敢欺负她,小心你的狗命。”
志豪瞧了梅玉霞一眼,又看了白琼芳一眼,道:“你是她的侄女?”
白琼芳点了点头,道:“是的。”
想了一想,继道:“我干脆告诉你吧!嫂子是我救她来这里的,她的伤势虽然极重,但如救治及时,却不至于死,是伯母一剑将她刺死的,但你……”
志豪乍闻此言,顿时仇火高烧,不等待白琼芳把话说完,一拨白琼芳,即要向梅玉霞扑去。
白琼芳忙一把将他抱住,急道:“不可乱来,快听我说。”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她就是你的岳母!”
此话一出,志豪和梅玉霞都傻了。
白琼芳继道:“她就是梅玉霞伯母。”
“啊?”志豪更加傻了,他哪曾想到,这个凶恶不论理的妇女,就是梅玫和王丽君的母亲?
梅玉霞一阵怔神之后,向前走上两步,对白琼芳道;“孩子,你这话怎么说?”
白琼芳悲叹一声,道:“本来我不想将内情告诉你们,以免你们难过,无奈你们老是不肯相让,恐一错再错,酿成不可弥补的恨事。”
一指梅玫,继道:“伯母,你当她是谁?她就是你在开封失踪的大女儿玫君姊姊。”
梅玉霞如闻丧钟,心脉骤然停止跳动,耳鸣眼花,像置身大海,又像腾云驾雾,飘飘然,如梦如幻。
她双目发直,脸色苍白,浑身剧抖,“当”的一声,手中长剑掉落地上,发出数粒火花,但她却浑然不觉,仿佛得了急症一样。
白琼芳见状,心头大骇,忙将她扶住,一面摇撼,一面叫道:“伯母!伯母!你怎么啦!”
“咯咯”一声,梅玉霞突地吐出一口鲜血,同时,清醒过来,“哇”的一声,扑至梅玫身旁,抓着梅玫的头发,扳过她的头来,左耳上的黑痣,赫然暴露在她的眼前。
“天啊!你真是我的玫儿!天啊!我究竟造了什么孽?为何要我亲手杀死我的女儿?”
一面哭叫,一面槌胸打脑!
忽然,她一把将梅玫抱在怀里,猛吻梅玫冷冰冰的小嘴,吸吮胸前伤口的冷血,如疯如狂。
这是伟大母性的流露,一个母亲,往往因为她的子女不听话,天天打骂,恨他们入骨,咒他们死亡;但当他们真的出了事时,她却又无限的关心,无限的悲痛。
况且,梅玉霞是个没有儿子的寡妇,而母女一别二十余年。二十余年来,她虽心如止水,但对她两个失踪的女儿,却无时无刻不出现在她的脑际。
今日相见,本是一场天大喜事,奈何老天作弄,竟令她亲手杀死她切念二十余年的爱女。
她忽地站了起来,伏首对怀中的梅玫道:“孩子,别离开娘了,娘抱你回家去。”
话毕,格格大笑,一跄一踉,盲目疾奔。
一个不留神,被一条山藤一绊,“噗”的跌倒,只挣扎了一下,就不见她动作了。
白琼芳急急走了过去,一扳她的左肩,她竟已昏厥不省人事了。
白琼芳见情,慌了手脚,忙对志豪道:“豪哥哥,她昏了,你快来救她。”
田志豪自知梅玉霞的身份及与他的关系后,因受情感的刺激,他几乎失去理智,站在当地,如痴如醉,当前的事,都一一看在眼里,却迷迷糊糊地,不知如何办理。
经白琼芳一叫,心灵骤然一震,吐出一口闷气,方始恢复理智,急急走了过去,俯身看了一下,然后将梅玫的尸体移开,道:“她是受了过度的刺激,让她躺一下自会苏醒。”
白琼芳叹道:“人生的际遇,真令人无法揣摸,玫姊武功入化,却也落得如此下场。”
志豪又叹了一声,道:“她杀人无数,也许是天的报应。唉!我也杀了不少人,将来不知怎么死呢?”
白琼芳道:“她死前还说许多话。”
“什么话?”
“她叫你忘记她,她还说,她本已发誓不杀人了,却没有实践誓言,是菩萨的报应,叫你不必替她报仇。”
“杀她的是她的母亲,我还报什么仇呢?唉!”
“不,那是她母还没有刺她之前。”
“她怎么被人击伤呢?”
“你入洞后,玫姊一人守在洞旁,各派高手像江涛一样,一波一波地向前涌击。噢!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最重要的事。”
“什么事?”
“太元道人,他……”
白琼芳话犹未出口,忽闻乾坤一君怒声喝道:“芳儿,你怎么不听话了,我叫你别理他,你却偏偏要同他在一起,快过来。”
说着,怒冲冲地向前走来。
白琼芳大慌,急道:“我走了,太元道人是个……”
“你究竟过不过来?”乾坤一君又在怒声。
“来了!”白琼芳忙转身欲走。
志豪一把将她拉住,道:“不要去!”
白琼芳急:“不!”
猛地一甩臂,挣脱志豪的手,毫无感情地疾奔而去。
志豪急喝道:“你忘了你爷爷和姊姊么?”
白琼芳回过头来,冷漠地道:“我只有我师父和师娘,他们自小将我养大,教我读书练武,何异父母,我不能无情无义。”
志豪怒道:“你简直是大逆不道,认贼作父,认仇人作母,置祖父而不顾,你是不是人?”
此时,乾坤一君已来到距志豪三丈之外,白琼芳站在他身旁,冷笑道:“我虽有祖父和父母,可是他们没有尽到作祖父和父母的责任,若非我师父师娘抚养我,恐怕早已与草木同朽了,再说……”
志豪摆手怒喝道:“反了!反了!滚吧,别再说啦!”
白琼芳视若无睹,继续道:“再说,我并没有说我不顾我的祖父,我可接他老人家去衡山过活。”
侧仰秀脸,对乾坤一君道:“师父,你说对不对?”
乾坤一君抚顺点头道:“对!对!你祖父黄乃之与师父我乃数十年前的老友,我早就想请他来衡山盘桓盘桓。”
转对志豪道:“我们师徒的事,请你少管,老夫请问你一事,你可肯实告于我?”
志豪冷笑道:“什么事?”
“藏宝洞中究竟有何剧毒?石室中有些什么东西?”
“贵帮不是有人入过么?”
“他们说,一入室就昏倒,后来又被你打得头破血流,虽然进过石室,却一点也不清楚。”
“洞中有什么毒,我也不清楚,只觉寒冷刺骨。至于室中之物,乃是徐茂公留给薛刚使用之物,都是些极为名贵之珍玉珠宝。”
“现已有数十人进入洞中,却似石沉大海,一点反应都没有,大概是中毒死了。”
顿了顿,继道:“你有什么避毒之物,可否借老夫一用?”
“借你一用倒不要紧,只恐怕你将宝物取出后,又不知要死多少人,我看还是由它藏在洞中吧。”
“你这话虽不是错,但大家乘兴而来,败兴而去,哪肯甘心?”
言下之意,如不取洞中之物分给众人,必然抢夺他的“黄龙鞭”。
志豪会意,也觉此话有理,但“蟾蜍宝珠”的价值,可说并不低于“黄龙鞭”,而又是慕容珠的信物,且又是借给杀师之仇人,万一有借无还,如何对得起慕容珠?而桃源谷尚困着百余人,极须宝珠去救他们,岂能轻易借他?
他本欲自己再入洞一次,将室中之物运些出来,分给这些人;但又想到,这谷中没有一个可靠之人,万一被乾坤一君封了洞口,自己可要葬身洞中了。
他想了一想才道:“洞中之毒,也不一定非要我身上之物才能避解。譬如令师伯的避毒药,既可出入桃源谷,自然也可避此洞中之毒,何不用来一试呢?”
“他的药已全部用罄,要回山去取,可要耽误一段很长的时间。再说,也不一定有效。”
“你先试试再说吧,若令师伯的药无效,就请转告各位,两月以后,再驾临此谷,由我入洞,或请人入洞,把宝搬运出来,由大家均分。”
这是志豪的缓兵之策,因为还没有练就鞭法,无把握报仇,而以洞中之宝为诱饵,诱乾坤一君再度来此,那时,鞭法练成,与王丽君同来,再说丐帮三翁相助,事情就好办了。
乾坤一君闻言,双目一转,连连点头道:“好!好!不过,你小侠可不能言而无信的呀!”
他除要夺取“黄龙鞭”外,并要置志豪于死地,而尚想独吞洞中之宝,他为何肯同意志豪的建议呢?自有他的计谋在内,但究竟是什么计谋,那就是待两月后方见分晓了。
志豪见他如此爽快地答应,反犹豫起来,心想:“他明知两月后对他大有不利,为何竟一口答应,个中必有阴谋。”
但言已出口,又不能反尔,只好淡然道:“小可年龄虽轻,对信义可不敢忽视。”
“好,一言为定,两月后的今日,咱们重会此谷,我现就去通知群豪。”眉飞色舞状极愉快,拉了白琼芳的玉臂,继道:“两月后再会。”
话毕,疾步而去。
志豪虽轻易地把乾坤一君打发走了,但内心却老觉不安,看着乾坤一君朗声对众喧布两月之约的神情,不觉怔然出神。
乾坤一君话声甫落,即率着其手下二百余人,浩浩荡荡出谷而去。
乾坤帮二百余人一走,武当掌门人太元道人,也率着派下七八十人随后出谷。
但,少林掌门方丈广善大师,黄屋庄庄主神拳黄吉,华山掌门人青云道人、罗浮高僧、铁臂头陀,昆仑长老双剑羽士,峨嵋长老一飘大师,却反向志豪走来。
广善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施主二月之约,可是诚意?”
志豪道;“老禅师此话不知是何意思?”
“老衲敢断言,施主如此作法,是缓兵之计。”
“老禅师判断不差,但二月之后之今日,小可必重临此谷。”
神拳黄吉道:“小侠所邀二月之约,不知用意何在?”
志豪道:“第一,如广善大师之言。第二,瑰宝留入洞中可惜了,欲取出分予各派,富裕武林,用意是公私两利。”
广善大师道:“二月之约,人数必多,施主准备怎么分法?如有不公,定然导致惨过今日的血战。”
意思是叫志豪现在就去将珠宝搬运出来,毁去二月之约,除可免掉再次流血外,他们也可多得一些。
志豪懂得他的意思,但他有他的用意,第一不可失信,次则,要借二月之约,杀乾坤一君而为师报仇,免去闯衡山之险。这些人虽都自命正派高手,道貌岸然,一派君子之风,实也是见利忘义之徒,他孤身寡人,岂能相信他们而冒入洞之险。
他脑中一转,佯装不懂广善言意,拱手道:“老禅师此虑甚是,届时,可要麻烦老禅师了,小可拟将珠宝搬出后,即统交老禅师做主,拟计平分办法,老禅师声誉卓绝,名满江湖,谅来也不致有人争执。”
广善被志豪一捧,内心十分舒服,又听志豪说要将珠宝交他处理,自然自己可以先选上一份贵重之物,便不再言语了。
神拳黄吉冷笑道:“老禅师虽名扬四海,望重如山,但也未必人人都肯服他。”
志豪知道其心意,第一个不服的,就是神拳黄吉,忙笑道:“自然,人多了,什么都有,我虽拟交给老禅师处理,亦得请你们几位有声望的前辈相助,有你们几位前辈在中,即使有人不服,我想也没有什么意外了。”
神拳黄吉听说他也有份处理,便也不言语了。
双剑羽士道:“对!对!小侠这个办法甚是上乘。”
志豪道:“只是太麻烦你们了。”
青云真人和铁臂头陀齐声道;“不麻烦,不麻烦,即使有些麻烦,为免流血,为富裕武林,也得负起责来。”
志豪道:“好!我们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众人齐答一声,行礼告别。
志豪待众人去后,不禁感慨万千,道:“人说出家之人不贪财,他们的贪念却比谁都重,也好,反正我要那些东西也无甚用处,就取出来由他们去处理吧。”
他俯首看一看脚下的梅玉霞,仍在昏迷之中,即蹲下身子,在她腕脉上捏了几下,见她悠悠醒来。
志豪见她醒来,感到很尴尬,想叫她一声,却不知如何称呼,称岳母?觉得很难为情;称伯母,又觉不太合体,骚首搓掌,很是不安。
梅玉霞软弱地坐了起来,看到为自己刺杀的爱女,不禁又流下泪来,却已恢复理智,不像刚才那如疯如狂了。
她怔怔地看了志豪一会,叹道:“你什么时候与我玫儿结婚的?”
“半年前。”
“听说她就是桃源谷的神秘谷主,你怎会与她交好起来?”
“说来话长。”
接着,将他与梅玫的结合略说了一遍。
“她从哪里学来这一身武功?”
“也是北洋大师之徒。”
“啊!怪不得,你今年几岁了?”
“十九。”
“家里有什么人?”
“有父有母,但却没有家,我父母都不认我是他们的儿子。噢!伯母,我正要问你,我父母为什么不肯认我?”
梅玉霞苦笑道:“你这话可怪,我怎会知道?”
“啊!我还没告诉你,我母亲就是赵秀嫒。”
“什么?你就是方万甲的儿子?我的天啊!怎么那么巧,你们几个孩子都能凑在一起?你什么时候改了姓?”
志豪将出生略说了一遍,并道:“还有,王丽君就是我的同门师妹呢。”
梅玉霞一把捉住志豪的手,激动得浑身颤抖,道:“王丽君?她……她……”
“她就是你的女儿。”
“我的丽儿……”
双目瞪得老大,挂着两滴眼泪,像两颗珍珠,发出闪烁光茫,嘴唇翕动,却不知说些什么,神情复杂,看不出是惊是喜。
“不错,是波罗神尼祖母告诉我的。”
“你认识她老人家么?她现在哪里?”
“也是偶然认识的,现在平阳白云庵。”
“她怎么会到白云庵去?”
“她说,她出山是为找玫姐和丽君师妹,但她已不习惯江湖生活,故到白云庵时,一住就是一年。”
“怪不得我找她不着,丽君现在在哪里?”
“她也要来此的,因是黄沙叟爷爷和我一朋友在天台山受了伤,行动不便,留在天台山的天龙镇,由丽君师妹照顾他们。”
梅玉霞闻此言后,更加惊怪,道:“黄沙叟也同你们在一起?真是风吹浮萍,都吹到一个角落里来。噢!刚才那位姑娘,她说她是黄沙公子的女儿,黄沙叟就是她的祖父,她知道么?她哪里去了?”
提起白琼芳,志豪不由生气,冷笑道:“别提她了。”
“怎么啦?”
“她认贼作父,拿仇人当母,不义不孝,还要强词夺理说了一大篇道理,以后见她时,不叫她好看才怪呢!”
“我听她叫你志豪哥哥,你们似乎已很要好,是不是闹了别扭?”
“她是乾坤一君之徒,跟她师父走了。伯母,你可知道她母亲怎么死的?”
“听说是被戳情娘子杀死的。”
“不错,戳情娘子就她是师娘。”
“唉!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恩恩怨怨都凑在一起,若非芳姑娘早知我就是玫儿之母,恐怕已死你的鞭下了。”
话毕,又涔涔泪下。
志豪见她悲痛不胜,不忍她再触景伤感,遂道:“事既已至此,悲伤无益,徒然有害身体,你先走吧,玫姐的后事让我来办理。”
梅玉霞四下一瞧,见谷中群豪均离去,只剩下几具无人收葬的尸体,长夜冷冷,热闹处亦无人行。
她悲叹一声,道:“我一生最怕杀人,今天大概是鬼迷心窍,竟变得如此泼辣残忍,孩子,你肯原谅我么?”
“这是命运,还谈什么原谅,去吧……”
蓦然,一条黑影,鬼魅般飘入谷中,略扫视了谷中一下,即怪笑着朝志豪走来。
志豪运目一看,见是一个秃头老人,脑袋上闪烁着怪异的光芒,霜白的长须,扎成一条尺来长的辫子,辫尾扎着红绒,垂在胸前,一甩一甩地,十分滑稽有趣。
老人来至距志豪三丈外,一眼看见梅玫的尸体,立即“噗”的跪下,嚎啕大哭起来,哭声震耳,如深壑蛟啼,如伤虎暴吼,如鬼如神,山岳为之摇撼,地皮为之波动,星月为之无光,风云为之变色,听不出是悲伤,抑是愤怒?
志豪和梅玉霞都不知此老来历,见其情景,大感惊异,也大为感动,不自觉地走了前来。
志豪道:“老人家,你为什么如此悲痛?”
老人听若无闻,依然捶胸嚎哭。
志豪又问了几声,但这怪老人仍是没有理会。
志豪百般揣摸,却想不出他个中原因,遂不再理他,与梅玉霞回转身来,欲将梅玫尸体葬后,离开此地。
就当志豪把身转过时,老人突然一跃而起,同时一扬手!但见志豪背上的“黄龙鞭”竟突地脱鞘而出。
志豪遽有所感,大喝一声,急忙举手抢夺,但鞭已离背三四尺了,流星似的,向老人飞去。
志豪脑筋一转,来不及叱喝老人,忙用“沾”字诀,双掌一伸一缩,欲将神鞭吸回。
他这运劲一吸,流星似的“黄龙鞭”顿时被他吸住,停在空中,仿若太阳,霞光万道,照得附近如同白昼。
“黄龙鞭”少说也有百来斤重,居然能停在空中不动,可真是怪闻,但事实如此,不由人不信。
此时,那老人已停止嚎哭,腰微挫,脚微沉,双掌前伸,掌心朝外,正对着停在空中的“黄龙鞭”白眉掀动,双目发光,浑身微微抖动。
但见志豪,其架式也与老人一样,只是表情较为紧张。
只听得老人叱叱怪笑,道:“好!要得!要得!你的内力实在不错了,但还差我老人家半筹。”
志豪双目微闭,集劲凝神,不敢出声。
饶是如此,那停在空中的“黄龙鞭”也无法吸回,相反的,竟慢慢远离,朝老人方向移动。
志豪自得南极仙翁武功后,各门武功均已臻炉火纯青之境,能与他较量的,可说少之又少。今天服了一粒徐懋公遗留的灵丹,内力又平添了数倍,仍是敌不过这老人。由此可知,这老人是何等人物。
一旁的梅玉霞见情大骇,她已四十六岁的人,江湖见识颇有一些,虽曾想到二人此种神情,可能是使用吸力抢夺神鞭,但她又想到百来斤的神鞭,岂能以吸力使之停在空中?她想:她当年闯荡江湖时,也曾被人列为一流高手,但自量,也只能以“沾”字诀吸取二三斤重的物件,并且距离不能太远,如说志豪和此老人系以吸功抢夺百来斤重的神鞭,实是不可能之事。
她凝神细看,见双方的掌中,都绵绵吐出的雾,不像是用“沾”字诀,她想:一定是用推力,双方劲力相接,故能将神鞭抬起而停在空中。如一方功不力足,时间一久,必为神鞭碰死。
她再细看,神鞭已不像刚才稳定了,忽前忽后,倏上倏下,鞭柄朝老人,鞭头朝志豪,横躺空中。
老人忽然一阵桀桀连笑,接着,空中神鞭急切向老人移去。
梅玉霞见状,大感欣慰,暗道:“这可好了,这老鬼快不行了!”
蓦地,神鞭又急切向志豪飞来,鞭头正对着志豪掌心。再看志豪脸色苍白,额上青筋暴露,汗落如雨,大有不支之态,吓得梅玉霞心头狂跳,双目一转,也顾不得许多了,忙闪至志豪身旁,运集十成功力于双掌,猛地向鞭把推去。
她的内力,虽不能与这老人和志豪相比,但也有相当火候,她这一猛地推出,何止三五百斤之力,“当”的一响,鞭向老人飞去,老人大喝一声,将神鞭接在手中。
梅玉霞侧首一看志豪,不禁当场愕住。
只见志豪在“当”声一响之后,连连两个前倾,接着,吐出一口鲜血,摇晃欲倒。
这可大出梅玉霞意外,愕了一下后,顿时体悟到志豪与老人确实使用“沾”字诀而夺鞭。自己自命不凡,竟拿自己来衡量人家,愧疚之余,忙上前将志豪扶住,急道:“孩子,伤得很重么?”
却听老人桀桀怪笑,道:“谢谢你,不要紧,他决死不了。如死了,我老人家即改姓。”举鞭细看,又桀桀笑道:“好鞭!好鞭!我的宝贝鞭儿,我终于得到了。”
手舞足蹈,状似乐极。
梅玉霞怒极地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这等无耻,夺人神鞭?”
老人将鞭在脸上揉擦了几下,笑道:“好凉!真有趣。”
母狗眼向梅玉霞一瞟,道:“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不过,也是刚才才认识的。”顿了顿,继道:“本来我老人家不想与你们见面,却有一件事,不得不向你说明。”
“什么事?”
“就是我们的关系。我已二百多岁了,作你的高祖犹嫌你年龄过小,绝对不能与你平辈了。”
这无头无脑的话,听得梅玉霞和志豪好不迷惘,也好不惊异,怔怔地看着老人红光焕发,毫无敌意的面容,猜不出话中的意思。
老人顿了顿,又道:“你们还不知我是什么人吗?”
志豪脑中一转,深吸一口气道:“啊!老前辈莫非就是北洋大圣?是我玫姊的恩师?”
老人忙点头道:“对!对!对!不!不!我虽是北洋大圣,却非玫儿的师父了!”
“前辈这话是何意思?”
“你们有所不知,我自收玫儿之后,已不敢再在江湖露面了。”
“这却是为什么?难道她不配做你的徒弟?”
“不是这么说,试想,我是百年前的武林盟主,辈分何等之尊。你们都叫她玫姊,我岂不要与你们同辈?但事实是如此,所以只好避不见人了。”
志豪知道这老人就是北洋大圣后,因沾着梅玫的关系,并不感到惧怕,心忖:“人说他怪,为了辈分,竟避不见人,也难怪他,南极仙翁又何尝不是一样呢?他教我武功,却不让我叫他师父。”
北洋大圣以鞭指梅玉霞,又道:“现玫儿已死,你我的辈分不是相平了,现在我要以老前辈的身份,治你杀女之罪。”
脸色一沉,冷然道:“若天下父母都像你一样,世上可就没有人了。你想想,该当何罪?”
梅玉霞冷笑道:“我没有治你的罪,你倒治起我的罪了。”
北洋大圣织成辫子的银须一竖,道:“我罪之何来?”
“拐骗我的女儿,若天下都像你一样,世间母女都要分散了。你想想,该当何罪?”
北洋大圣急道:“我是见她慧骨天生,活泼可爱,要将我的武功传于她,并非拐骗。不想,她功犹未满,你却把她杀了,枉费了我二十余年的心机,我的武功可要失传了,怎么办?”话毕,又嚎啕大哭起来,悲痛万分。
他忽然收敛哭声,一指志豪道:“你是她丈夫,却不能护妻子,没话说,一切的过错,均该由你负责。”
志豪点头道:“我愿领过错,一定替她报仇。”
“光报仇有个屁用,我一身武功可要失传了。”
“那你老前辈要我怎样?”
“立即跟我回泰山,习练我的武功。”
“谢谢你老人家好意,可是,晚辈已与天下各派约下二月之会。”
北洋大圣怒哼道:“不行,你若不学我的武功,我可要试用‘黄龙鞭’了。”
志豪忙摇手道:“老前辈请息怒,我不能全力保卫令徒,枉费老前辈半生心血,实在惭愧,我一定勤练你老前辈武功,但必须在二月之后。前辈乃百年前之武林盟主,定知守信之重要,二月后,决不负你老人家的期望。”
北洋大圣想了一想,道:“也好,不过我得先教你一手。”
志豪要得回“黄龙鞭”,自是不敢违拗,北洋大圣肯教他绝招,更是求之不得,急忙抱拳作揖,道:“晚辈遵命。”
北洋大圣向梅玉霞一招手,道:“你先去吧,别在这里打扰我们。”
志豪也道:“伯母你就先去吧,梅玫的尸体我自会安葬,若丽君师妹和黄爷爷不在天龙镇,就是去了慕容家庄。”
梅玉霞点了点头,拾起地上的长剑,反复看了梅玫的尸体几眼,含泪而去。
梅玉霞走后,谷中便只有北洋大圣和志豪两个活人了。北洋大圣道:“你先将玫儿的尸体埋葬好再说,以免我看了伤情,不能尽心教你。”
志豪略调治一下内伤,便在谷中挖了一个土坑,将梅玫尸体掩埋,并立了一块墓碑,碑上写着“一代侠女王玫君之墓”九字,之后,又挖了一个大坑,把谷中所有的尸体,都抛入坑中,掩埋起来,便返回北洋大圣身侧。
北洋大圣坐在一株虬松下,背靠着干,自怀中取出一粒丹丸,道:“此丹,是我新近采百草灵草,经过七七四十九日的炉火炼成的,就只有这一粒,准备送给玫儿服用,不想晚来了一步,到达时,已被她母亲刺死了。
“此丹,除可治病疗伤,延年益寿之外,尚可增二十年的功力。你服下后,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开始教你武功招式。”
话毕,将丹递给志豪。
志豪接过灵丹,道:“老人家,你准备教我什么武功招式?”
“多着呢,你就学十年也学不完。但现在我只先教你‘夺魂针’,因为此门武功,乃我自己创的,断不能失传,你如肯用心苦练,二月之后,即可有成。”
志豪惊然道:“学一种暗器亦须花二月时间?”
“学会容易,学好却难,二月时间,是我最短的估计,你可知道,玫儿学此武功,足足学了三年。”
志豪未见这“夺魂针”的厉害,犹不大相信北洋大圣之言,却没有出声反驳,谢了一声,将丹丸抛入口中。
北洋大圣道:“这里不是练武之地,必须另找一个僻静之处才成。”
话毕,将黄龙鞭交还志豪,起身领志豪出谷。
* * *
一轮红日,自东升起,金丝万道,透过迷蒙的晓雾,照耀在括苍山的峥嵘峰上,使人眼神陡亮,眼界开朗——层峦率嶂,尽收眼底。
此时峥嵘峰上,有老少二人,老人秃顶凸额,红光满面,坐在一块山石之上,手抚银须,放目远眺。
少年玉面朱唇,眼目清秀,站在老人身旁,低头沉思。
老人突然喝道:“娃儿,取出针来,你如能将这前来的七只飞雁击落,‘夺魂针’已告成就,今天就由你下山。”
少年闻言,忙举目前看,果见七只飞雁,成人字形悠悠飞来,应了一声,即探手入怀取针。
老人接道:“只准取七支,不准多取,要一支射一只,方算本事。”
少年应了一声,取了七支银针,扣在右掌,待七只飞雁将到头顶时,猛地一挥,只见银光一闪,七只飞雁登时直线下落,统落在峰顶。
老人抚须笑道:“究竟时间太短,火候不足,不过短短七天工夫就有这等成就,可是难能可贵了。你去检查检查,是不是有一只未中要害。”
志豪一出手,就知有一支银针滑了手,听北洋大圣一说,不由俊脸飞红,道:“是的,以后豪儿一定苦练。”
北洋大圣道:“此门暗器,并非厉害,是专打穴道的手法,如打不中穴道,有何用处。
“七只飞雁中,打中六只的头部,那只打中翼筋,虽已受伤,却死不了。比起玫儿来,还差上一筹。不过,我说过,你如能将这七只飞雁射落,就由你下山,自然不能失诺,以后有暇时,应再加练习方可。”
“志豪遵命。”
“好!你去吧,事毕之后,即来泰山望日峰找我。”
志豪心头甚喜,深深一揖道:“豪儿遵命,但愿老人家珍重,豪儿就此告辞了。”
转身飞奔下峰。
北洋大圣忽又喝斥道:“慢点!”
“老人家尚有何吩咐?”
“武林各派对‘夺魂针’十分忌惮,也恨之至极,如不到万不得已时,最好不要使用,以免惹起公愤。再就是‘黄龙鞭’更要小心使用。论你现在武功,除招式差点外,内功方面,已无人能敌了,就不使用‘黄龙鞭’,也无甚危险了。”
志豪点了点头道:“以后,非到不得已时,我决不使用‘黄龙鞭’和‘夺魂针’。”
“对,你这娃儿样样都好,就是情孽太重,以后应在这方面加以检点。好!去吧。”
志豪又深深一揖后,便飞身下山。
晓行夜宿,这天已到了天龙镇。王丽君已不在天龙镇了,他想:“他们大概先往慕容珠家去了。”
在天龙镇歇了一夜,想着桃源谷困着百余人,能救他们出谷的,除梅玫和三才通外,就只有他一人了。梅玫已死,三才通既是有计划诱他们入谷,自然不会去救他们。人命关天,这责任就只落在他肩上了。同时,他父亲火扇书生送他的一匹千里神马,尚留在天台山,也得去找回。
于是,早饭后,便即急登山。
到达桃源谷外时,已是午牌之后了。
他只犹豫了一下,即步走入峡道之中。
这峡道中,恶臭冲天,举目前看,新新旧旧,又不知道有多人死在其中,有的已经肿胀腐烂,有的却十分新鲜,似乎死之不久。
他乍见之下,不禁大为惊异,暗忖:“谷中已无神秘了,这些人还来此则甚?”
他无心多加揣摸,几个起落,飘入谷中。
谷中,也有阵阵恶臭,四下一看,竟不见有人,草丛中却有几具腐尸,他想:“这几具腐尸,大概是他们出谷那天被梅玫毙死的。”
但,奇怪的是,华清寺的和尚为什么不将其掩埋起来,任其臭气冲天,多难受呀!
更奇怪的是,他们出谷后,这里尚有一百余人,那些人何以不见,哪里去了?
“阿弥陀佛,救星终于来了!”
声出寺内,蕴藏着无限的兴奋!
志豪忙一回身,见一个僧衣褴褛、皮黄骨瘦的和尚,一跄一踉地由寺中走出。
志豪见之,大感纳闷,暗忖:“华清寺并无这样的和尚,他是谁,怎么认识我?”
他念犹未落,那和尚已冲出寺门,兴奋地道:“赵施主,你再不来,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快救我们出去吧。”
志豪道:“大师法号如何称呼?怎么入这谷。”
“贫僧悟净,旋主不认识了?”
“啊!你就是悟净大师。”
细细一看,果然是悟净大师,惊异地道:“你怎么瘦成这样子了,是否有病?”
“能活到今天,已是菩萨保佑,幸运之极了。”
“是怎么回事?”
“阿弥陀佛,你有所不知,自你们出谷后,这里已成了人间地狱,百余人,天天打斗,天天有人死亡,愁云密布,阴风惨惨,我华清寺也不过只剩七八人了。”
“为什么打斗?”
“初时,入谷之人向本寺索取避毒药出谷。因我们存药不多,要用来运粮食,维持大家生命,但有些人却一味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不顾他人,因之,无形中成了两派,一派要夺药出谷,一派却要护药,故而杀得天翻地暗。
“后来,夺药派败了,冒险出谷,大概都死于峡道之中。
“但,谷中尚剩数十人之多,每天耗粮仍甚巨,派出搬运者,又有几人没有回来,存药也没有了,渐渐的,粮食便不够分了,故又为抢吃打了起来,直至连抢都没抢时,方始罢休。
“然而,总不能白饿死,于是,又有许多人冒险出谷,生死如何,贫僧可不知道了。”
志豪道:“我出谷时,尚曾交待他们,叫他们不可冒险,并准备回来救他们回去,不料,一出谷,就被各派缠着,寸步不能离开,以致弄得如此之惨,在这里还有多少人?”
“约三十余人,这些人都已五六天未吃东西了,即使吃也不过吃些草根树皮。”
“噢!还有十位姑娘,她们怎么了?”
“她们倒还好,现在这里的人,都有大丈夫气概,宁愿自己吃草根树皮,也不忍夺她们的食物。前天,她们还吃过一顿稀饭呢!”
“丐帮三翁死与未死?”
“未死,这些日来,也全亏三翁出力主持公道。”
“好,请你去通知他们,叫他们都到谷中来,我立刻都救出去,贵寺大师也不能在这里住了,快收拾收拾吧。”
志豪说一句,悟净念一声佛号,志豪话毕,悟净也无心询问谷外情形,便急急回寺。
不一会,即闻穷翁哈哈笑着走了出来,一见志豪,即骂道:“你这小子好狠心,直至今天才拐回来,差一点,我可真要变成穷鬼了。”
声音响亮,充满豪气。
志豪一看,不由大喜,也十分奇怪,暗忖:“他的模样怎么一点也未变,依然与往时一般?”
念间,忙拱手赔礼,道:“真对不起,乃因我一出谷就被人缠住,脱身不得。好,我现在就先救你们出去吧!”
穷翁摆手道;“慢慢,我要饭的遍地都是粮食,先救他们吧!”
“前辈这些日来吃的什么?为何一点不显清瘦?”
穷翁哈哈笑道:“蛇、鼠、青蛙,都是美味清香,可口之物,他们无此口福,只吃些草根树皮,故饿得面黄肌瘦,动弹不得。”
穷翁说话问,陆陆续续,已有十余人来至谷中,接着,一个个少女,也相继出来,个个蓬头散发,骨瘦如柴,弱不禁风,本来,都长得并不漂亮,此时,倒更是难看了。
志豪向众人略致歉意,即一手挟一个!开始救他们出谷。
黄昏时,他已来往了一十九次,被困谷中的活人,总算全部救出,虽累得满头大汗,功德却真无量。
他撮口长啸,招来神马,将两个不能走路的少女,驮至山下小镇,始与众人道别。
第二天一早继续南下,这天申牌时刻,已到达松田镇慕容庄。
志豪跳下马来,向一个正在打扫门庭的老者拱手道:“请问老者,慕容姑娘回来了没有?”
老者停止扫地工作,瞧了志豪一眼,道:“回来了,带了许多人回来。”
志豪点了点头道:“请你禀告幕容员外一声,就说有姓赵的要见他老人家。”
“你有什么事,我们员外吩咐,这几天不见客,你改日再来吧。”
“这却是为何?我有事要见他。”
“听说,我们姑娘在外面惹了大祸,这几天,不时有人来找麻烦。”
“啊!有这等事?”
不管老者的阻拦,牵马直入庄门。
志豪到庭院后,迎面来了一条大汉,一见志豪,即嘿嘿冷笑道;“赵兄来得正好,圣母已等你多时了。”
志豪忙拱手道:“西门兄弟好,你们几时回来的?”
西门源冷笑道:“这个你不必管,请稍等,让我去禀告圣母。”
话毕,又冷笑了几声,转身就走。
志豪见西门源神情,并不感奇怪,因为西门源等十人,早对志豪十分不善,在北京时就恨志豪入骨,却不料除此之外,尚有新的事故。
西门源入内后,里面又出来几个慕容珠的护卫,他们的态度,一律是冷傲中含有鄙视。志豪向他们打招呼,也不理不睬,询问事情,也只冷笑不答,倒似在监视志豪行动一样。
志豪心中很不是味,暗道:“我已将是这里的半个主人,你们这些家伙也太不像话了,难道不怕我赶走你们么?”
志豪在院中等了好一会,仍不见西门源出来,却是丧门子冷笑着走了出来,朝志豪一拱手,冷漠地道:“对不起,让小侠久等了。”
志豪还了一礼,没有说什么,便与丧门子入内。
经走廊,来到了慕容员外的书房。此书房仍是与他第一次来时一样,高雅华丽。
但窗前太师椅上,却不是端坐五绺长须、方面大耳、容貌慈祥的慕容员外,而是神情庄肃、冷若冰霜的庐山圣母,且庐山圣母左侧,尚坐着一个须发斑白、面目清瘦、儒士打扮的六旬老人,他手摇折扇,脸上不时挂着莫测高深的笑容。庐山圣母右侧,却是一个五旬的妇人,见她,虽嫌环肥,却不臃肿,倒是一福像,威面如皓月,眉长入鬓,鼻直口小,一看即知,她年轻时是个美人儿。
志豪见此妇人时,觉得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脑筋一阵乱转,暗道:“啊!对了,这妇人若非年纪大了些,右颊多了一粒黑痣,倒像是戳情娘子。”
只听庐山圣母冷然道:“小侠请坐。”一指她斜对面的一张椅子。
志豪“谢”了一声,道:“圣母大安。”
“嗯!小侠此来之意为何?”
“小可约了几个朋友在此相会,不知有否到来?”
庐山圣母道:“谁?是黄沙叟和令妹么?”
“不错,还有轰天雷兄。”
“轰天雷到来了,黄沙叟和令师妹是何等人物,怎肯驾临这等寒庄?”
志豪一听话语有异,及想到打扫门庭老者之言,知道带有蹊跷,急道:“莫非敝师妹有所得罪你老人家?”
“没有,倒是珠儿得罪了令师妹。”
“啊!你们在哪里相会的,敝师妹与慕容姑娘索不相识,是怎么回事?”
“我们是在天龙镇见到轰天雷,由轰天雷引见,敬而相识。”
“是怎么回事?”
“此事我也无须解释,你是个聪明人,细想自会知道,你既亲自到来,我们就将事情解决一下吧!”
志豪说:“什么事情?”
庐山圣母道:“你与珠儿的婚事。”
志豪道:“怎么解决?”
“退婚!”
志豪心头一震,惊骇道:“退婚?”
“哼,这是珠儿的意思,我也赞成她的意思。”
“是她的意思?”
“在北京时,你不是不愿娶她么?现在退婚也不晚嘛!”
顿了顿,继道:“你既不喜欢她,又已有了威震武林、貌美如花的媳妇儿,还记得着么?你想想,要是你真的把她当作你的媳妇儿看,你能如此无情无义?在北京时,你说过送她一程,结果等了半天都不见你的面,在沂水时,明知她在富宾客栈,你不来看她,害得她日夜为你担心,天天啼哭,直到在天龙镇见到令师妹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已有了比她强百倍的媳妇儿。”
志豪闻言,不觉长叹一声,无话可说,但他很清楚,他在北京时没有送她,在沂水时未去看她,都非问题的症结,她之突然翻脸,全是为了她与梅玫的关系,苍天弄人,叫他说些什么呢?他的心,他的情,唯天可表了。
只听庐山圣母冷然道:“‘蟾蜍宝珠’在身上么?”
志豪又叹一声,道:“在。”
庐山圣母怀中掏出志豪给她的订婚信物,道:“我替她将此玉牌还你,你也将‘蟾蜍宝珠’还她,你们的关系从此一刀两断,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话毕,伸手将玉牌递给志豪。
志豪怔怔地看着碧绿晶莹,随身十几年而用作信物的玉牌,思潮如涌,浑身微抖,良久不敢伸手接下。
只听那老年儒士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何没有一点骨气,接下吧!”
志豪听若无闻,依是原来神情。
他与慕容珠一共也没有见过几次面,谈不到深厚的感情,但自订婚后,心中却始终有着她的影子,并没有忘记她是他的未婚妻,故才约王丽君等在此相会,不想会节外生枝,短短月余,竟转变得如此之大。
他对这门亲事,看得很重,因为不像梅玫的婚事一样,开玩笑似的,乃经过正当的礼俗和手续,那敢轻易地就接下信物?
他脑筋一转,想到庐山圣母性情偏激,譬如,以前不许他与慕容珠见面,后来又非要他娶慕容珠不可等等事情,以为这次仍是她在暗中捣鬼,顿时,十分气恼,却冷静地没有露于容表,遂站了起来,道:“可否让我与慕容姑娘见面之后,再谈退婚之事!”
庐山圣母冷笑道:“你以为这是我的意思么?”
“不管是谁的意思,这等大事,都必须彼此谈个明白。”
“好!我就叫你与她见一面,也好令你死心。”
侧首对门道:“来人。”
门外进来一个慕容员外的家丁,哈腰曲背道:“圣母有什么吩咐?”
庐山圣母道:“请你家姑娘出来。”
那老年家丁刚领命出去,忽然“蓬蓬”步声传来,接着轰天雷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一见志豪,即咧嘴,骂道:“你这小子还来干吗?”
志豪道:“我师妹哪里去了,她与慕容姑娘闹了什么不愉快?”
轰天雷道:“她与黄沙老头子走了,至于她们动手的事,只怨你作事太王八蛋了。”
志豪道:“她们动过手?”
“可不是,若非我在中间调解,早出了人命。”
“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你小子有了这等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尚不知足,还要姊姊妹妹地搞上一大串,本来倒还想替你说说情,但见你的行为,俺也就火了,若非念及俺俩以往的情意,不给你两刀才怪呢!”
志豪还是不知王丽君与慕容珠冲突时的情形,欲要再问,却被庐山圣母抢了先,冷然道:“胡大侠,有什么消息么?”
轰天雷一拍大腿,大声道:“我入他奶奶,他们的胆子真不小,他们说,限你立刻给他们一个回复,否则,今晚二更便要率他们的小王八亲自来拜候了。”
庐山圣母冷笑道:“酆都五鬼,哼!你们把我估计得太低了,你们就试试看吧。”
轰天雷道:“他们天天都说要硬抢,却老不见他们来,俺看呀,还不是吹吹牛已矣。”
老年儒士轻摇了一下折扇,道:“酆都五鬼都是成名人物,尤其老大赤须鬼王的鬼爪子,确不可轻视,谅非吹牛。”
那从未说过话的老妇,双目一瞟老儒,开口说话了:“你别长他人锐气,毁自己威风,有我老婆子在,只要他们敢来,包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轰天雷接道;“是呀,不说是玉面狐前辈一手‘满天遮’神出鬼没,就轰天雷的大刀,也够他们受的。”
他们这些无头无尾的说话,听得志豪好不迷茫,即向轰天雷移进一步,道:“轰天兄,你们谈的什么,酆都五鬼要硬抢,抢什么?”
老年儒士不得轰天雷回答,即一挥折扇,道:“胡大侠,这里没有事了,请即去通知各位兄弟小心防范。”
轰天雷冷哼一声,自言自语地道:“俺倒希望他们有胆量前来,试试俺的大刀是木的还是铁的。”
说着,走了出去。
志豪偶侧一头,忽见慕容珠姗姗前来,心灵不觉一愣,继之“噗噗”狂跳,忙别过头来,不好意思与她相对目光。
慕容珠进入书房,见志豪视若无睹,对庐山圣母一福,道:“师父,你叫珠儿有什么事么?”
庐山圣母道,“赵小侠要见你。”
“噢!”眼泪差一点涌了出来,忙吸气定了定神,慢吞吞地转过身子,虽是极力镇压内心的悲痛,眼泪仍是忍不住掉了下来,但态度却十分坚决而冷漠,略犹豫了一会道:“小侠有什么吩咐?”
志豪一看到慕容珠时,已凉了半截,知道这事变确非庐山圣母的主意,一时,又恨又愧,不知所措。
他暗叹一声,抬起头来,道:“你与我师妹冲突的事,我虽一点不知,不过,我想一定是误会。”
慕容珠小嘴一噘,道:“一定没有误会。”
“那你们为什么打了起来?”
“她骂我狐狸精,抢她姊夫,我问你,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算起来已有半年多了,但当时我们并没……”
他话犹未说完,慕容珠已气得浑身发抖,一顿脚,怒道:“在北京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唉!内中曲折,我实在无法向你解释。”
“不解释也罢,听说尊夫人就是玫瑰魔女,也就是桃源谷的神秘谷主是么?”
“是的。”
“我慕容珠不愿与被世上万人诅咒的魔女共事一夫,请你立刻把我的信物还我。”
“她已经死了。”
慕容珠闻言一震,道:“她已经死了?你骗我!”
登时,表情显得异常复杂,看不出她是惊是怒,是喜是悲?
志豪喟然道;“我骗你干吗?是在望夫谷取鞭时,被人击伤,再被她母亲刺死的。”
慕容珠忽地转过身子,秀脸一块白一块红,对庐山圣母呐呐地道:“师父,他……我……”
她本想说梅玫已死,她不愿退婚了,但不知怎的,却又说不出口。
庐山圣母懂得她的意思,急道:“自古道:江山易变,本性难移,玫瑰魔女虽然死了,但他身边还多着呢,你不是不知道,他师妹,黄沙叟孙女黄素云都等着嫁他,你受得了她们的气么?”
慕容珠道:“素云姊姊倒不错,就是他师妹……”
老妇玉面狐双目一转,急道:“哎呀,我的好姑娘,像你这样天仙般的姑娘,还怕没有好的夫婿么?何以要低三下四地作人填房,甚至三房四房的,别急,三个月内,我老婆子一定替你找个比他更英俊的小伙子。”
慕容珠闻言不禁桃腮泛怒,薄面生嗔,一顿脚,道:“谁要你管。”
庐山圣母叱道;“不得无礼,玉面狐前辈是来帮我们的,再说,她说的话也不错。”
慕容珠擦了一把眼泪,道:“哼!反正我也不想活下去了,酆都五鬼来时,我即与他们拼了。”
志豪道:“酆都五鬼来做什么?”
庐山圣母道:“不关你的事。好,现在你已见到珠儿了,可以把信物收回了吧?”
志豪见事情确已僵了,想了又想,慕容珠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自己却是个死了妻室的鳏夫,已不配与她结合了。再说,梅玫对自己一片痴情,又帮自己作了许多大事,她尸骨未寒,哪能把她忘掉而另娶,她苦阴灵有知,也会恨我入骨,虽说这头亲事是原先订下的,但人家已经毁约,自己岂能苦苦纠缠呢?
心念及此,长长地叹了一声,点了点头,便自怀中掏出“蟾蜍宝珠”,又暗叹了一声,才伸手递给庐山圣母。
庐山圣母冷笑道:“唔,不愧是昂然丈夫!”上前伸手来接。
慕容珠见状,悲叫一声:“不!”
眼前一花,摇摇欲坠。
志豪脑筋一转,也叫了一声“不”,同时缩回手。
二人的“不”声,同时间所发,但意思却不一样。慕容珠的“不”字,是不愿退婚的意思,志豪的“不”字,却另有他故。因为他已与各派约下二月之会,届时,须要入洞取宝,洞中有毒,须要宝珠避解,否则,宝珠便不能取出,若不取出珠宝分给各派,各派必疑他独吞,难免又有一场血战。
庐山圣母怒道:“你这等出尔反尔,一时一样,莫非是与老身开玩笑?”
志豪急道:“不!不!晚辈还要借用珠宝一次。”
接着将原因说了一遍,继道:“二月后,我一定奉送。”
那儒士忙摇折扇,神态极为紧张,道:“不行!不行!圣母,你千万别听他那鬼话,这小子诡计多端,二月后,必然又有话说。”
庐山圣母冷笑道;“有此‘蟾蜍珠’谁都可以入洞,二月之会,老身代你入洞就是,到时,再借你用也可,先把婚姻解决再说。”
志豪闻言,已无话可说了,他既认无资格与慕容珠相匹配,宝珠是人家的,庐山圣母又答应替他入洞,或再借给他,自无理不还人家了。
于是,点了点头,再伸手递给庐山圣母。
就在此时,轰天雷突然冲入书房,高声叫嚷道:“来了,来了,五鬼已经到了!”
他这一声,庐山圣母不由一愕,没有立刻接过志豪手中的宝珠,志豪也一愕,不自觉地缩回手来。
就当志豪缩手回来的同时,那儒士突地欺身而发,右手执扇点志豪章门穴,左手抓志豪手中的珠,动作之快,有若雷鞭。
志豪正欲探问五鬼来意,未防那儒士有这一着,俩人相距过近,来势又快,居然被他点中穴道部位,幸他收手得快,未被夺去珠宝。
但他的穴道已为南极仙翁转移,虽被点中穴位,却毫无影响,即一旋身,闪出三步,喝道:“你在干什么?”
儒士见情,不由心头发寒,暗忖:“我明明已经得手,他何以竟毫无感觉?”
心中虽惊诧万分,却未露于神色,冷笑道:“你小子又想戏弄圣母,以为我不知道?”
志豪怒道:“你是什么人?”
“老夫乃圣母老友,圣母请我对付酆都五鬼,姓高名望,人称高望先生……”
轰天雷巨目一瞪,怒道:“圣母请你来对付酆都五鬼,现五鬼到了庄前,已与我们打起来了,你不出外去,却在这里逞能,难道要待他们打到这房子来才肯出手?”
玉面狐向高望先生一使眼色,道:“胡大侠的话不错,我们应出外看看。”
高望先生冷哼一声,自言自语地道:“真该死,真该死!”
说着,与玉面狐走出书房。
高望先生与玉面狐出门后,庐山圣母欲再向志豪索取宝珠,却在此时,屋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步声。
志豪不待他开口,即闪身飘出门外,同时腾身跃落屋上,向前一看,见三条人影正向后花园奔去。
他尚未明了事因,无心盲目行动,便跃至高处,向庄前望去,门外广场,竟有三十人之多,而有七八人动上了手。
他向前跃过几栋屋脊,伏身暗处,运目一看,不由心头一震,暗道:“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三十余人中,除慕容珠的十余护卫外,其他竟有半数是他认识的;就是不认识的,看情形,也可以判断出一些来历,除五个穿黑布大褂、各尽其丑的老者可能就酆都五鬼外,其他都是乾坤帮和武当派的高手,太元道人、乾坤帮的堂主乌龟精吴金贵,高天大、时震山,及乾坤一君的亲传弟子曾啸天,都在其中。
人虽大都认识,其来意却大使志豪茫然,酆都五鬼怎会与乾坤帮在一起,尤其是武当派,在他记忆中,是与乾坤帮对敌的,天台山、望夫谷都曾帮助过他,此时,怎么也与乾坤帮混在一起?
他暗自寻思,道:“今天的事可真令人迷茫,其中必有难测之蹊跷。哼!有我田志豪在此,不管你们心怀何意,好则好,否则,管教你们灰头土脸回去。”
高望先生忽然走出庄门,折扇一摇,喝道:“住手!”
声音虽不甚高,却十分尖锐有力。
喝声甫落,门庭打斗的六七人立即各自飘退。
乌龟精吴金贵冷笑道:“高先生一世聪明,今天可糊涂了,不鼎力成人美事,反在中挑拨,坏人姻缘。嘿!酆都五鬼并非好惹的。”
高望先生道:“姻缘乃前生注定,岂可强抢!各位可知庐山圣母也非好惹的,我看呀,这事还是免谈吧。”
五鬼中一个年纪较老的,也是长得最丑的,走上前来,桀桀笑道:“高兄差矣。”
一指他身旁的英俊少年曾啸天,继道:“我这个徒弟哪里不好!论人品,足称人中龙凤;论才学,满腹经纶,堪称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配慕容珠姑娘,正是如花美眷,枝头连理,尚请高先生从中玉成,也好成一段武林佳话。”
志豪听至此,方才知谓“硬抢”原来是抢婚,一股醋意自心冲起,恨不得跳将下来,给他们两鞭,但他觉得很奇怪,曾啸天明明是乾坤一君之徒,此时,怎么又变成了五鬼之徒?
再忖度乌龟之言,似是五鬼手下,五鬼与乾坤帮究有何关系?再说太元道人,他们也混在其中,与五鬼又有何种关系,难道也是来助五鬼抢婚不成?
他心念间,只听高望先生道:“令徒确属人中龙凤,如能与慕容姑娘匹配,当真人间仙侣;但婚姻该凭媒妁之声,方合周公之礼……”
赤发鬼王忙一揖到地,道:“高先生言之有理,老夫就请高兄为大媒,万望先生鼎力玉成,事成之日,老夫一定重重谢你。”
高望先生道:“庐山圣母虽是老夫多年好友,但她性情偏激,往往吃软不吃硬,若要老夫从中调解,你们必须收敛狂态,以礼相求。”
赤发鬼王道:“这个自然,但不知慕容姑娘与田志豪的婚约有无解除?”
“本早已办妥,是因你们来一扰,停了谈判工作,不过田志豪已经答应退婚,此事倒没有问题,问题是庐山圣母是否中意令徒了。”
赤发鬼王点头道:“高先生可否引老夫和庐山圣母晤面一谈,若圣母认为小徒不配,此事就算了。”
高望先生犹豫了一下,道:“好,各位就跟去慕容庄吧!”摆手让客。
慕容珠的首席护卫西门源忽然横插一步,喝道:“慢点。”
转对高先生道:“酆都五鬼是出了名的阴险人物,高兄岂可轻易让他们入庄?”
“没有关系,让他们进来吧!”
声出门内庭院之中。
众人探首由大门看去,见院中平站着三人,中间的就是庐山圣母,左边是慕容珠,右边是轰天雷。
庐山圣母双目如电,脸青如霜,神态庄肃而冷漠。
慕容珠一脸悲愤,眼泪盈盈,既羞又急,她的心情很是不安。
轰天雷珠目圆瞪,脸上肌肉急剧跳动,似乎已怒到极点。
站在门前石阶上的玉面狐,笑道:“圣母有请,各位就请吧。”
高望先生道:“请!”
摆手让五鬼及乌龟精等登石阶,进庄内。
门内,有一个亩许地的庭院,院中花草并茂,散发阵阵幽香。
高望先生陪五鬼进入庭院,向庐山圣母一拱手,道:“让我替圣母引见。”
手指五鬼道:“这位就是赤发鬼王熊雄,这位是阴风鬼熊英,勾命阴差萧龙,夺魂手萧虎,吸血鬼伍猛。”
笑了笑继道:“这几位仁兄名号虽不好听,为人却十分正派。”
庐山圣母冷然道:“久仰!”
赤发鬼王忙拱手道:“在下兄弟日前无礼之处,尚望圣母大量包涵。”
一拉曾啸天道:“啸儿,快拜见圣母。”
曾啸天一入庭院,就痴痴地看着慕容珠,被赤发鬼王一拉,吓了一跳,忙道:“前辈……不!不!师父有何吩咐?”
他这失常的举动,令五鬼十分尴尬,乌龟精、高天大等十分气怒,都狠狠地向他瞪了一眼。
高望先生道:“曾小侠,快拜见圣母。”
“啊!”曾啸天手足无措地向圣母深深一揖,道:“拜见圣母前辈。”
庐山圣母一挥手,冷然地道;“免!”
双目一转,对乌龟精和高天大等道:“阁下等大号如何称呼?”
高天大道:“在下等都是酆都门下,江湖上的无名小卒,请圣母多多栽培。”
庐山圣母又转向太元道人道:“道长莫非就是武当宗师,降临本庄,不知有何指教?”
太元道人一摆拂尘,道:“不错,贫道正是太元道人,不瞒圣母说,贫道此来,是为打抱不平。”
庐山圣母一震,不由多看了太元几眼,道:“道长此话何意?”
太元怒道:“贫道斗胆请问,田志豪有何错处,圣母却出尔反尔退婚?”
庐山圣母又是一愕,道:“道长怎知此事?”
“贫道拜叔黄沙叟说的,故来向圣母讨个公道。”
伏在屋脊暗处的志豪,闻此言后,不由大为感激,暗忖:“自己人究竟是自己人,母亲要我杀他,大概是事情出于误会,否则,他怎么三番四次地助我?”
他又回想起高天大之言,“在下都是酆都门下……”
他想:“高天大哪里是酆都门下?”
他脑筋一转,又向院中众人细自打量了一番,倏然醒悟过来,顿时,心头狂跳,暗道:“啊!原来是一诡计,那个自称玉面狐的,不就是戳情娘子么?我实在也太差劲了,她只化装了一下,就认不出她了。”
据情类推,玉面狐既是戳情娘子,那位高望先生自然也是乾坤帮的人了!谁说不是!看乌龟精、高天大、时震山、曾啸天,都是乾坤帮的人,却冒充酆都门下。
但,他们这等做作,只为娶慕容珠给曾啸天为妻么?决没有那么简单,其中必有曲折情节,我倒要看个明白。
只听庐山圣母冷笑道:“道长不嫌太过多事么?”
太元道:“圣母言之差矣!在公,我武当是为正义;在私,田志豪是贫道拜兄之子,他的婚事,贫道有权替他做主。”
“笑话!本来我并不愿将小徒匹配给小侠,你这一说,我可要考虑考虑了。”
戳情娘子道:“我赞成圣母的明断,不说这曾小侠人品有过于田志豪,听其谈吐,看其风采,武功文才也必有所成就。”
顿了顿,继道:“我是站在第三者的立场,以数十年的阅人经验评论的,曾小侠确比田志豪强些。”
高望先生点头道:“人才还在其次,品德是最重要的,田志豪长相虽不错,却满脸情孽和戾气……”
庐山圣母不待高望把话说完,即冷笑道:“多谢各位关怀,老身自有主张。”
太元冷笑道:“希望圣母深思熟虑,明判是非,以免贻笑大方。”
庐山圣母转向曾啸天道:“人人都说你武功文才不错,现在我就考考你。”
顿了顿,道:“现在考你机智。”
曾啸天乃是乾坤一君之亲传弟子,武功文才确有所成,庐山圣母不认识这些人,不知其中有诡计在内,又见曾啸天的确一表非凡,堪配其徒,因问道:“假如你被盗困于一座茅草岗上,却惧你武功高,不敢与你接近,便四下放火,欲将你烧死,在这种情况下,你应以什么方法不让烧死?”
此题一出,双方数十人都不由一愕,向曾啸天看来,替他担心,同时暗骂庐山圣母人怪,出的题也怪。
志豪乍闻庐山圣母之言,也觉得此题不易答复,但细一思索,即想了出来,顿时,又觉庐山圣母的题出得太容易了,暗道:“这样浅的题,怎能考出他的文才学问呢?”
运目细看曾啸天,果然,见他毫无难色,口角含笑,神态悠悠,似乎早已想出,却不马上说出的样子。
庐山圣母冷然道:“曾小侠,如已想出办法,就请答出来,老身言一是一,决不反悔。”
曾啸天抱拳一揖,不慌不忙地道:“强盗在岗上四下放火,在下也就即在岗放火,此法成么?”
赤发鬼王急道:“强盗放的火,已使你逃走无路,你再在中间放火,不是给你自己找麻烦么?不要忙,好好想通后再答复圣母。”
乌龟精也急道:“不错,你应想通再答,不可胡说。”
庐山圣母点头道:“曾小侠堪称才高八斗,机智过人……”
高天大尴尬地道:“圣母别见笑,由他多想一会再答吧!”
他尚不知曾啸天答得正确,而把庐山圣母夸赞之词当作讽刺之言。
轰天雷摆手怒道:“人已被火烧死了,还叫他答个屁?大丈夫应有大丈夫的气概,错就错,决不更改。”
曾啸天点头笑道:“这位大哥说得对,小可决不更改,不过,如依小可方法处理当时情形,怎会被烧死?”
轰天雷道:“四面已是烈火紧逼,你还在中间放起火来,我问你,你跑到哪里去,除非你是铁打的方不致烧死。”
曾啸天道:“强盗在岗下放火,我在岗中放火,待岗下之火将要烧至岗中时,岗中定然也烧去一遍茅草,有了一块很大的焦地,我就跳入焦地中央,焦地无茅草,自然不会再有火来,试问怎么烧着我?”
众人听他这一解释,再细一忖度,确实是唯一的好法,都不由拍手叫绝。
志豪自心底冲起一股醋意,暗道:“这等事,一个三岁孩童也想得出来,有什么了不起呢?”
只听庐山圣母道:“对了,小侠这样处置,绝不致让火烧着。”
顿了顿,继道:“现在我要试试你的武功了。”
高望先生道:“你要怎样试他的武功?”
庐山圣母道:“请他与小徒较量一番,他若能胜小徒一招半招,老身即将小徒许配给他。”
高望先生抚须道:“若以点到为止,倒是一个好办法,只是令徒尚有信物在田志豪手中,即使小侠胜了,恐怕也有麻烦。”
“我自会向他索回,你请放心。”
侧首对慕容珠道:“你去领教曾小侠几招,你看能胜他,你的婚事就由你自己做主,否则,即乖乖跟他去。”
慕容珠并不答话,贝齿一咬,向前走出三步。
志豪见状,大为焦急,暗道:“你的武功虽可以过得去,但你有所不知,曾啸天并非酆都门下,而是乾坤一君的亲传弟子,你岂是他的对手?……不行,我得想法助她一下。”
只见曾啸天笑容可掬,向慕容珠深深一揖,道:“请姑娘手下留情。”
慕容珠小嘴一噘,道:“出招吧,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敢情,她是准备以死一拼!
庐山圣母喝道:“珠儿不可任性,点到为止。”
曾啸天淡然一笑道:“没关系,只要姑娘能伤得我,也只好怨我学艺不精了,姑娘请吧!”
慕容珠虽恨志豪,却更恨曾啸天,当下,娇叱一声,一式“乳燕离巢”,向前欺进,同时,双掌直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