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2020-12-24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独孤珏自觉星目又湿,他自己也不知道今夕为何显得这般脆弱!
  雪艳琴一紧玉手,深注独孤钰一眼,笑接道:“是吧!”
  独孤钰微笑点头,这对久别突又重逢的人儿,携手并肩,踏着茫茫夜色,缓缓向前行去!
  一路之上,郎情妾意,甜蜜话绵绵不断……
  偶而地,一两声充满欢愉的银铃娇笑,轻轻扬起,那甜美悦耳的余音,随着夜风,荡向远方!
  未到盏茶功夫,已来至一处山脚。
  独孤钰抬眼望去,只见山脚下郁郁苍苍地横布着一片黑漆漆的森林!
  在黑漆漆的一片森林之前,隐隐约约地散布数点灯光,静寂中偶而地随风送过一两声犬吠!
  看上去,这一带居民不止一家,俟至行近,果然这山脚下散布着大约有十余间茅屋,顿似一处小村落。
  雪艳琴领着独孤钰,穿过这散步的十余间茅屋,直向紧傍山脚下的一间茅屋行去!
  这间茅屋占地不大,茅屋外,以竹篱围了一个小花圃,茅屋后,由山边挺出数枝修竹,衬着这茅屋极为幽静淡雅!
  此际,屋中微透灯光,两扇柴扉,紧紧地闭着!
  雪艳琴螓首回头,嫣然一笑,径自而行,开了锁,轻轻地推开屋门,回首再笑:“请吧?”
  独孤钰点头一笑,拉起雪艳琴一只柔荑,携手并肩地进入屋中。
  星目环扫,但见这茅屋两暗一明,共是三间,置身处,为一小小客厅,陈设虽简单,但很雅洁!
  另外两间,门帘低垂,无法窥及内部,但想知其中一间必为伊人卧房,另一间也许是摆着厨灶一类!
  灯下再看伊人,雪艳琴仍是一般地娥眉淡扫,脂粉不施,由此,也越发地显得清丽脱俗!
  情不自禁地,紧了紧那柔荑在握的手掌!
  雪艳琴柔婉一笑,轻轻地抽出了那只玉手,道:“你先坐坐,‘岳阳楼’上未能尽兴,我去弄样野菜,给你下酒,我们对烛把酒,一叙别后,好么?”
  这种温柔体贴独孤钰焉能稍拂?略一沉吟,微笑点头!
  雪艳琴嫣然再笑,翩然进入居左那门帘低垂的一间茅屋中。
  稍时,门帘掀动雪艳琴娇靥微堆甜笑,玉手托一具漆黑食盒袅袅行出。
  食盒中,两荤两素,四色菜肴,另外尚有一把精致锡壶!
  雪艳琴将酒菜摆放夜那置烛台桌上,然后,欣然就坐,执过钖台各为自己与独孤钰满斟一杯,尖尖两指轻拈酒杯,柔婉笑道:“天上双星会,人间庆相逢,相公,先干了这一杯,好么?”
  昔日“岳阳楼”上初逢,但那另有别人在座,灵犀未通,今日备尝相思,久别重逢,面对绝代娥眉细话轻笑,烛影摇红,人影成双,此情此景,与那昔日之会,迥异天壤,绝然不同,独孤钰哪得不心神飘飘地欣然举杯?
  一杯仰干,雪艳琴玉手轻举,亲为独孤钰夹过一块鹿脯,笑道:“我是个女孩子,但女儿家应该会的,我都不会,你尝尝看,还可口不?”
  美人柔情,独孤钰含笑点头,只觉鹿脯触齿生香,入口即化,柔嫩可口已极,不禁放下竹筷,星目凝射,由衷地赞叹道:“天厨星,女易牙不过如此,琴姐手艺之高,令我叹为‘吃’止,何云……”
  “那我就放心了!”雪艳琴嫣然一笑,道:“既然尚称可口,这碟子里的,一样也不许剩下,成么?”
  独孤钰点头笑道:“琴姐放心,我是香醇美酒只嫌少,可口佳肴不怕多,稍时我悉数将它纳入腹中就是!”
  一句话听得雪艳琴忍俊不住,玉手掩口,格格娇笑小已!
  三杯仰干,独孤钰停箸笑道:“酒已过三,琴姐可以为我一叙别后了罢!”
  雪艳琴微一沉吟,摇头笑道:“不,我想先听听你闽东之行如何?”
  独孤钰微笑点头,道:“也好!”遂自将从“岳阳楼”头,黯然别后的情形,颇为详尽地概叙了一遍,连那邂逅司徒霜一事也丝毫未加隐瞒地和盘托出。
  雪艳琴静听之余,娇靥上神色乍惊乍喜,片刻数变,独孤钰话声一落,她便自微蹙眉峰地笑道:“你瞒得我好苦,我还真以为你是个游学四方的文弱书生,原来你……”
  独孤钰只觉愧对玉人,无限歉然地窘笑说道:“事实上,我确有不得已的苦衷,请琴姐谅我!”
  雪艳琴微摇螓首,无限柔婉地笑道:“我不会怪你,你忘了我说过?任谁都有难言的隐衷。我只是怕那些江湖上动辄血的事情,还好事先不知道,要不我又不知该担多大的心呢?……”
  独孤钰只觉满身热血向上一涌,星目一湿地叫了一声:“艳琴……”
  雪艳琴幽幽一叹,接道:“我也不知道这叫什么,也许这就是缘份……”
  双眉微挑,突然展颜一笑:“不谈这些了,司徒霜,好动人的名儿,她人定长得很美,是么?”
  独孤钰只觉面上猛地一热,只得微微地点了点头。
  “由你口中,把她跟我比比好么?”雪艳琴美目凝注独孤钰,挑眉问道。
  “艳琴……”独孤钰既感窘迫又觉为难。
  雪艳琴微笑说道:“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听听她到底美到什么程度?”
  独孤钰暗一咬牙,毅然说道:“琴姐清丽,司徒美艳,春兰秋菊,难分轩轾!”
  “好个春兰秋菊,难分轩轾,只怕是我输司徒三分俏,司徒让我一分柔……”
  独孤钰只觉更窘,雪艳琴扬眉再道:“非上上人,无了了心,人非草木,对面如此娇娃,这般红粉,能不怦然心动,堪称难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倒觉得你也太狠心了点儿!”
  独孤钰急窘交集,一声:“艳琴……”
  雪艳琴嫣然笑道:“我不愿妄自菲薄,雪艳琴不是醋坛子,纵然娥皇女英,一修双好,我也绝无怨言,我可以这么说,我很同情她很喜欢她!”
  独孤钰默然半晌,方始苦笑说道:“艳琴,你应该知道我!”
  雪艳琴微笑点头:“我很相信自己的眼力,否则我也不会……”
  娇靥倏地掠上一片酡红,螓首半俯,住口不言。
  独孤钰只觉血气荡动,一时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默默地举起面前杯,轻轻地喝了一口。
  雪艳琴也自觉察独孤钰那以酒解窘的举动,遂自抬起螓首,有意改变话题地扬眉笑道:“你所说那个什么‘龙幡令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儿?”
  入耳大仇,独孤钰猛地神情一震,立刻挑眉说道:“放眼宇内武林,人人皆知她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其阴狠毒辣,暴戾凶残,令人发指,只是她的真面目我却一直没有看到过!”
  雪艳琴略一沉吟,道:“武林厮杀之事,令人听来害怕,你怎么知道那‘龙幡令主’就是血海深仇?”
  独孤钰略一犹豫,接着就将青城绝峰那幕惨剧述了一遍,话声方落,已难捺心中激动,星目微湿,眉宇间洋溢着无限悲愤!
  雪艳琴也觉恻然,默然半晌方始轻锁双眉,不胜惋惜地道:“料不到这种浊世,竟还有如此仁义之人,悲壮之事,噢,对了,他四位是……”
  独孤钰肃然答道:“我那四位叔叔,人称‘青城四友’!”
  雪艳琴美目中一丝异彩一闪即隐,“哦!”地一声,道:“原来是他四位!”
  “怎么?”独孤钰呆了一呆,道:“琴姐莫非也听说过?”
  雪艳琴似觉失态,忙地一笑摇头说道:“不,我只觉得这名号很好听也很雅!”
  独孤钰闻言,不禁失笑,道:“武林中人人都有个名号,有的很雅很好听,但有的却难听的令人皱眉,也就是说。某人的名号,大概能代表他是个怎么样的人,譬如说,我适才所说,那位好友‘戴云山庄’庄主‘玉面神龙’韦晓岚,他便是名号如其人,人似临风玉树,文武更称双绝,为人是侠骨柔肠,剑胆琴心,而那黎浩被称‘阴山人屠活僵尸’,琴姐听这名号儿,就不用我多加描述了!”
  雪艳琴听得微一蹙眉,道:“好难听的名号,想不到武林中竟还有这多名堂,不过……”
  看了独孤钰一眼,接道:“我想也该有例外!”
  独孤钰呆了一呆,道:“怎么?”
  雪艳琴一笑说道:“我看不出那什么‘龙幡令主’这四字有什么不好,而偏偏你却把她说得那么坏!”
  独孤钰呆了半晌,方始摇头一叹,道:“琴姐不知武林诡谲险诈,那‘龙幡令主’名号虽不难听,但其人却是恶行滔天,这种人最可恨也最可怕!”
  雪艳琴淡淡一笑,道:“看来你是恨之入骨了!”
  独孤钰挑眉说道:“为公为私,那是当然!”
  雪艳琴蹙眉笑道:“女儿家心肠本软,我总以为那‘青竹蛇儿口,最毒妇人心’之语,是恶意中伤,听你这么一说,倒似果有其事,以后有机会,我倒想看看那‘龙幡令主’到底坏到什么程度!我希望那是恶意中伤,传闻之误,免得让我这生为女儿身之人,引以为憾,深感不安!”
  独孤钰先是一惊,继而失笑说道:“琴姐怎生此天真念头?那‘龙幡令主’倘能及得你万分之一,也不致被人人视为罪行滔天的恶魔了!”
  雪艳琴淡淡一笑,道:“在你眼中,我真的那么好?”
  独孤钰呆了一呆,正色说道:“我这颗心唯天可表,艳琴你该知道我!”
  雪艳琴微笑不语,半晌,突然半似认真,半似说笑地偏着螓首,凝注独孤钰,笑道:“我听你说,‘龙幡令主’化身千百,神秘莫测,千百之数,何等之广,你就不怕我也是那‘龙幡令主’化身之一?”
  独孤钰呆了一呆,失笑说道:“果真如此,那个‘龙幡令主’倒成了慈悲观音了,休说天下武林,便是我也不敢再出言渎冒了!”
  雪艳琴微笑说道:“那血海大仇岂非也作罢了?”
  独孤钰呆了一呆,正色说道:“亲仇不共戴人,为人子者,岂有不报之理?只是,我不敢再认为那‘龙幡令主’是我血海大仇!”
  雪艳琴看了他一眼,道:“那么,你将他四位那青城绝峰之言,置于何地?”
  独孤钰闻言一怔,顿感无辞以对!
  雪艳琴柔婉一笑,又道:“好在我不是,否则倒真令你为难了,来,我陪你一杯!”面含娇笑,举起酒杯!
  饮过一杯,略进菜肴,雪艳琴停筷一笑,说道:“由这件事,我深深体验到了一句话,那便是‘耳闻是虚,眼见是实’,你以为如何?”
  独孤钰颇觉难以做答,沉吟半晌,方始微微摇头说道:“话虽如此,但未必尽然,有道是:‘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否则怎地武林人人皆知……”
  雪艳琴一笑接道:“你也是读书人,岂不闻流言可怕,众口可以铄金?”
  独孤钰欲言无辞,终于苦笑说道:“琴姐词锋犀利,看来我只有俯首认输……”
  雪艳琴嫣然笑道:“事实胜过雄辩,真理从来抬头,这不关口才!”
  独孤钰窘笑说道:“事实上,琴姐也并非‘龙幡令主’!”
  “这很难说!”雪艳琴摇头笑道:“既然有‘龙幡令主’化身千百之说,假如有人恶意中伤于我,难保不把这顶帽子加诸于我!”
  “琴姐说笑了!”独孤钰笑道:“琴姐一非武林中人,二来又不参于这些恩恩怨怨之事,怎会有人平白无故地……”
  “你不是说过江湖中事险诈诡谲么?”雪艳琴道:“既称险诈诡谲,当然就是令人莫测,我昔日身披歌衫,在那‘岳阳楼’头来往迎送,难免没有武林中人,也难免没有得罪过武林中人,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幅,设若万一有人有意陷害我,我一介弱女子不也莫可奈何……”
  独孤钰两道入鬓剑眉方挑。
  雪艳琴看了他一眼,微笑接道:“众口铄金,有口难辩,在这种情形,你说得好,‘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只怕你对我……”
  独孤钰只急得玉面通红,目射神光,急急说道:“琴姐是怎么了?休说此事绝不可能,纵然果如琴姐所言,独孤钰也断无如此不明是非之理……”
  “独孤钰?”雪艳琴呆了一呆,神色突然一变,无限幽怨地道:“原来你是独孤钰,而非杜玉,连个姓名都是假的,你岂非瞒我太苦?……”
  泫然欲泣,缓缓垂下螓首!
  独孤钰大急,又觉无限歉疚,有心解释几句,但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晌,方始颇为窘迫地嗫嚅说道:“琴姐谅我,我身负血海大仇,学技未成,实在万不得已……”
  雪艳琴似乎颇为不忍,抬起螓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计较,只是心里有点难过,以你心换我心,必也如此,过去的,我们不提了,以后,你不该再有事瞒我!你该知道,情贵真诚!”
  独孤钰默然,微微地点了点头,甚为激动,突然一把抓向雪艳琴那弄杯柔荑!……
  雪艳琴美目凝睇,含无限柔情,默默地,任凭轻握,任凭温存。
  烛影摇红,人影儿成双,一片温馨的宁静!
  四目默默相对,万斛深情尽在不言中!
  良久,良久!
  雪艳琴轻轻地抽回了被握柔荑,执起钖台,斟满两杯,嫣然微笑,默然举杯!
  独孤钰也自温柔一笑,举起面前杯!
  一杯浅饮,茅屋中又是一阵宁静!
  半晌,雪艳琴方始轻吁一口气,说道:“你不很想听听我一叙别后么?”
  独孤钰欣然点头!
  雪艳琴略一沉吟,道:“你知道,我和‘玉面罗刹’闹得很不愉快!”
  独孤钰道:“琴姐是指那诸葛琼英?为什么?”
  雪艳琴嫣然笑道:“原因还要我说么?”
  独孤钰面一红,道:“琴姐莫非受了她的气?”
  “那倒没有!”雪艳琴微摇螓首,深注独孤钰一眼,笑道:“女儿家一向脆弱,可是情场上却厉害的令人难以相信,诸葛琼英表现的很积极!”
  独孤钰只觉脸上更热,他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表示意见!
  雪艳琴深深看有了他一眼,笑道:“你是不是觉得不方便表示意见?”
  独孤钰大感窘迫,只有表笑!
  雪艳琴微微一笑,又道:“你走后没多久,我也离开了‘岳阳楼’,为了你,我觉得不应该再披歌衫,而该洗净胭脂,学习女儿家本该就会的事……”
  独孤钰只觉情潮激动,忍不住低低地唤了声:“琴姐,谢谢你!”
  “我不要你谢,我只要你知道!”雪艳琴轻轻说道:“于是,我用了一部份积蓄,买了这块山边,盖了这座小茅屋,我爱清静,虽然这座茅舍只是暂时的安身之处,但是我希望以后也能长住在一个清静幽雅的地方,伴着你,过这一辈子!”
  独孤钰道:“琴姐,迫于亲仇,我莫可奈何,其实,我又何尝愿意卷入那恩怨纷争,血风腥雨中,琴姐,等我一个时间,不会太长,只要我亲仇一了……”
  雪艳琴淡淡接道:“事关亲仇,我不敢阻拦你,不过,我希望你能判明善恶,不知怎地,我总觉得那‘龙幡令主’不似恶类!”
  独孤钰道:“何以见得?”
  “我说不上理由!”雪艳琴道:“我只是觉得,她不应该是你那血海大仇!”
  独孤钰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雪艳琴看了他一眼,道:“你可是觉得我这话有点近乎……”
  “不,琴姐,你别误会!”独孤钰忙自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不过……”
  略一沉吟,毅然说道:“事关情仇,我以为四位叔叔若无确切把握,绝不致无中生有,同时四位叔叔也不是那等恶意伤人之人,纵然那‘龙幡令主’不是我血海大仇,我也不能坐视她荼毒武林!”
  雪艳琴淡淡一笑,道:“看来,你是认定那‘龙幡令主’是恶非善了!”
  独孤钰毅然点头不语!
  雪艳琴默然良久,一笑说道:“我仍是说不上理由,我也仍是觉得你是错了,如果你执意非杀‘龙幡令主’不可,你可能会很懊悔!”
  独孤钰蹙眉不语,半晌,他方始展眉笑道:“琴姐,难得重逢,此情此景,老谈这些血腥江湖事,岂不太煞风景?我们谈点别的不好么?”
  雪艳琴道:“你该知道,我又何尝喜欢谈这些?那只是因为事关你血海深仇,对我来说,没什么两样,我不能不关心,假如我也是武林儿女,多了解一点江湖事,我想我也不会那么担心……”
  “我懂!”独孤钰满怀感激地道:“琴姐,谢谢你,我会为琴姐着想的!”
  “那就好!”雪艳琴幽幽说道:“我总觉得你应该多体天心,少造杀孽,甚至于止杀,你知道,这是为了我们这一辈子,甚至生生世世!”
  独孤钰只觉胸中情潮翻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雪艳琴的款款深情令他深为感动,让他多体天心,少造杀孽,他做得到,但如要他止杀,那是绝不可能,因为,他绝不能放过那血海深仇,他甚至恨不得将那“龙幡令主”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雪艳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正色说道:“你知道,杀一恶人,不如感化一个恶人,宁可杀百恶,不可错杀一善,众手所指,良心谴责,是终生痛苦的!”
  独孤钰心神一震,只觉通体冷汗涔涔而下!
  他知道良心的谴责是如何地痛苦,因为他已深深的体会了,那是因为武当一念之善的一指,却使韦晓岚、司徒霜永沦痛苦深渊,几陷万劫不复,虽然并无任何人指责他,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使他深深引以为疚!
  雪艳琴轻吁一口气,娇靥上又复掠上了甜美娇笑,看了独孤钰一眼,道:“好了,我想一吐为快的话儿都已经说完了,为了我们,我希望你别忘了……”
  独孤钰强笑接道:“琴姐金玉良言,我会永记不忘的。”
  “为了我们,谢谢你,这句话给了我很大安慰。”雪艳琴柔婉一笑,举起酒杯:“来,我再陪你一杯,然后,我们谈点别的!”
  独孤钰深情一笑,举杯仰干,道:“洞庭周遭百里,为二十八寨势力范围,琴姐居此至今,难道那诸葛兄妹从未来过?”
  “你不提我倒忘了!”雪艳琴笑道:“来过一次,但只是诸葛琼英一人,你知道她为何而来?”
  独孤钰情知必与自己有关,但却不便点头,只得玉面微红地摇了摇头。
  雪艳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嫣然笑道:“看来这多日不见,你不但学了一身武学,也学会了不老实,你真的不知道么?”
  独孤钰大窘,只觉面上一阵燥热,只得点头:“我只是猜测,未便……”
  “未便自作多情,可是?”雪艳琴娇笑接口,倏然一叹说道:“这位‘玉面罗刹’委实是一位痴心而又多情的可人儿,既令人同情,又令人敬佩,她是为打听你的行踪而来,可惜我也无可奉告,你大概还不知她订了亲又所遇非人……”
  “我知道,琴姐忘了我适才……”
  雪艳琴“哦!”地一声,娇笑说道:“你看我,刚才你已说过了,诸葛兄妹曾联袂追往闽东,那她来我这儿,可能是自闽东回来以后的事……”
  话锋微顿,略一沉吟,接道:“她来时,神清显得很憔悴,也很忧郁,我当然不便动问,后来,我听说她坚欲退婚,我想大半是为了此事……”
  颇为感慨地一叹,又道:“诸葛琼英虽非世俗儿女,但生存在这个时候,能不顾一切地反对现实,究属难能可贵,由此,也足见她对你爱深情真,如今,我,司徒霜,诸葛琼英,我不知你该怎么办!”
  独孤钰只觉一丝羞愧袭上心头,赧然说道:“琴姐,我不是三心二意,朝秦暮楚之人,我决不敢对琴姐有所辜负!”
  “这我知道!”雪艳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准备把司徒,诸葛置于何处,我愿意再说一句,我不是世俗儿女醋娘子!”
  独孤钰很想把司徒霜铸恨,诸葛琼英业已死心之事说出,但却觉得有很多不便,略一沉吟,只得苦笑说道:“我也不知该如何,不过,我相信她们都不会令我为难!”
  雪艳琴深注他一眼,蹙眉说道:“我先劝你一句,女孩儿家唯独在这方面心眼儿死的很,一个应付不慎,便足铸无穷遗恨,你可要小心,凡事顺其自然,于情尤然,别让人太伤心,太断肠!”
  独孤钰纵然满腹苦处,但却也只有听着,而且头越来越低!
  全神沉醉柔情里,顷刻不知东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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