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青云《宋一刀》

第11回 浪子施暴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全集  点击: 
  洛阳。
  午时三刻。
  此地是一间简陋的酒馆,四、五张破旧的桌子,脚底下不时有几只蟑螂、老鼠悠闲的散步而过。
  店里只有一桌客人。
  宋一刀。
  为什么他要选择如此破烂的酒馆呢?
  只有一个原因。
  从这间烂店的窗口斜望过去就可见着许家宅院的大门,自从小玉从许家宅院走出之后,莫神通已经待在那儿半个多月了。
  他不能预知躲在宅院的许正是否安然无恙,不过照这种情势来看,应该还是乐观的。
  因为着是莫神通杀了许正就没有必要待在许家,所以许正一日不死,宋一刀就必须保护他。
  这也是无悔大师再三交代的事,就连宋一刀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听无悔大师的话。
  或许是授艺之恩,亦是亲情的流露吧!
  他的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不必他回头他就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因为一股味道传入宋一刀的鼻息。很轻,很淡,很香的味道。
  “猜猜我是谁?”
  她双手蒙住了宋一刀的眼睛,嗲声问道。
  宋一刀缓缓道:“别闹了!我知道你是欣儿。”
  于培欣放开双手,耸了耸肩自行人座之后,瞪着宋一刀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宋一刀想了一会,淡淡道:“因为我有一个似猎犬的鼻子,所以我知道是你。”
  于培欣调侃道:“听说公狗的鼻子最灵,十里之外发情的母狗它都嗅得出来,你也是这样的吗?”
  宋一刀皱了皱眉,想了想反问道:“你发情了吗?”
  “你……”于培欣忽地双颊嫣红,她支吾了一会儿,穷嚷道:“你好坏!做大哥的怎么可以欺悔小妹?不跟你好啦!我要走了。”
  宋一刀拉着她的小手,歉声道:“对不起!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千万不要生气。”
  她“卟滋”一声笑将出来,口中说道,你还不是普通的老实,我愈来愈爱你了,怎么办?“
  宋一刀困窘道:“求求你就饶了我吧!不要再消遣我了,我请你喝酒。”·“小二,拿坛酒,另外加一副碗筷!”她又对店东道。
  店东笑得简直合不拢嘴,因为今天生意虽然不好,但是光做这名年轻人的生意也就足够了。
  所以他飞快的拿坛酒,递上碗筷,巴结道:“大爷们,还需要点什么?”
  她接着道:“切半斤牛肉,另外再来两个鸭头。”
  “是是是!小的立刻拿来。”
  店东一路走,一种盘算着他们这桌一共吃了多少银子?
  她斟了杯酒微笑道:“据说你已经待在此地一段时间了?”
  宋一刀怔了怔,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饮尽杯中的酒,神秘道:“别看我丐帮弟子收起麻袋、换上别的衣裳,就啥事都不知道了。”
  “其实只要是你的事我都知道。”她又正色道。
  “哦?”
  宋一刀皱了皱眉,继续道:“那你还知道我什么事?”
  她答道:“你每天一大早就来此地喝酒,眼里只有许家的大门,入夜之后你坐在那棵绿杨树上,也是紧盯着许家对吗?”
  宋一刀点点头,并未答话。
  她顿了顿,又道:“怎么?放不下你的心上人哪?”
  她所谓的心上人指的就是小玉。
  宋一刀摇摇头,肃然道:“我没有。”
  “没有?”
  她皱了皱眉,继续道:“莫非你中邪了?不然干嘛盯着许家猛瞧?”
  宋一刀疑了一会儿,答道:“因为莫神通在里头。”
  她不解道:“莫神通在里头干你屁事?”
  宋一刀叹了口气,道:“还有许正、杨雄。”
  她脸色剧变,道:“杨雄没死?”
  宋一刀干了杯酒,并未答话。
  她喃喃道:“这……怎么可能?那天我明明见你一刀捅死了他,难道……”
  宋一刀释声道:“那只是一个替死鬼……”
  于是他便把杨雄当夜找了一个门下弟子,化妆成他的模样,逃过劫数的事仔细的叙述——遍。
  许久……许久……。
  她问道:“二位叔叔现在里头了?”
  宋一刀点点头,断然道:“我亲眼所见。”
  她又问道:“你是怕莫神通找到他们?”
  宋一刀点点头。
  她“卟滋”一声笑了出来,口中说道:“你很呆,你更傻,就跟白痴一样。”
  她顿了顿,接着道:“莫神通若是发觉他们的藏之处,把他们给宰了,你坐在此地又待如何?”
  “我……”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答不出个屁来。
  她说的没错,搞不好莫神通早已杀了许正,只是他并未发觉罢了。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于培欣吟沉道:“其实你根本不必为他们担心。”
  宋一刀不解的道:“为什么?”
  她答道:“因为你不了解许叔叔的为人,他无论做任何事,一定会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而这条后路别人休想捉摸的到,搞不好他此刻已经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大碗酒大块肉吃喝起来,只有你这个呆子还在这儿替他瞎操心。”她又强调道。
  宋一刀苦笑道:“或许我真是个傻子。”
  她望了望宋一刀,动容道:“你并不傻,你只是处处替别人设想,而却不为你自己想想的一个男人。”
  宋—刀长叹了口气,强笑道:“咱们别谈这些事,谈谈你的事。”
  “我的事?”
  她皱眉道:“我的什么事?”
  宋一为不答反问道:“你最近好吗?”
  她耸然道:“好的不得了,而且我们还干了件大事。”
  宋—刀不解道:“什么大事?”她答道:“其实也没什么,咱们只是踏平了鬼岛。”
  赫然……
  一股不祥的预兆涌上宋一刀的心头,他迟疑了很久,叹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件事你们做错了。”
  他不等于培欣答话,接着道:“你们掀了她的底,只会止她永无休止的报复,近月来各大门派的祸事,想必也是她所为。”
  她不以为然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单凭你我区区数人之力就想跟她抗衡,这无异是以卵击石。”
  宋一刀淡淡道:“你错了,各大门派也不见得会为了此事而联合起来,你想法太天真了。”
  她顿了顿,问道:“此话怎讲?”
  宋一刀答道:“各大门派平日勾心斗角,早已是众所皆知的事,如今来个隔山观虎斗岂不更适切?”
  “这……”她支吾了一会儿,呐呐道:“照你此一说,这件事咱们真的做错了。”
  宋一刀点点头并未答话。
  许久……许久……
  他干了杯酒,缓缓道:“或许我能处理这件事。”
  “你?”她满脸疑惑的望着宋一刀,继续道:“你别傻了,无敌铁金钢可不是这么好当的,一个玩不好铁定回姥姥家。”
  宋一刀强笑道:“那可很难说。凡事总有意外产生。”
  她正色道:“那你准备如何对付她?”
  宋一刀迟疑了一会儿,道:“只要让我跟她有个四尺的距离,或许我能一刀劈死她。”
  她摇摇头,断然道:“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八尺之地乃是练武之人的大忌,更何况你想缩短一半的距离。”
  宋一刀苦笑道:“所以我才说‘或许’,我并没有说一刀定能捅死她。”
  她乾了杯酒,突然道:“我不许你去!要去咱们两个人一块儿去。”
  宋一刀暗自一颤,却面不改色道:“我就这么一个人死不足惜,你就不同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可是身系丐帮十万徒子徒孙的前途于一身,不值得矣!”
  她默然半晌,随及幽幽道:“你真的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
  “这……”宋一刀的心似在抽搐,似在滴血,然而他却狠下心道:“是的,我的确是这么认为。”
  她的眼眶中忽然充满一股淡淡的雾气,眼皮也逐渐朦胧起来。
  许久……许久……
  她喃喃道:“你的意思我懂,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说话的同时一颗心似乎已被撕成粉碎,随着徐徐的微风渐渐散去。
  宋一刀何尝不是强忍心中的创痛,他安慰道:“欣儿,能够认识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安慰,我希望你能了解。”
  她强自的笑了笑,嫣然道:“来……咱们喝酒,这会儿又不是生离死别,谈这些事干嘛!”
  于是他们二人不停的喝着,算算已有近四十坛之多。
  当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不醉那才是怪事。
  现在他两人已经醉了。
  不仅是醉,而是烂醉。
  “砰……”的一声。
  二人默契极佳,不约而同的趴在桌上,沉睡而去。
  店东忽地精光四射缓缓走来,一手挟起——个往地窖行去。
  地窖内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他抬‘了抬脚,角落边上的墙壁忽地缓缓打开,里头赫然见着一间暗房。
  才一踏入房间,即有股淡淡的幽香直冲脑门,想必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他小心翼翼的将他两人摆在床上,盖上棉被之后即缓缓地走了出去,墙壁才又缓缓关起。
  他两人似乎睡得很沉,因为屋里鼾声大作,一强一弱此起彼落互相呼应着。
  尤其是宋一刀。
  他似乎真的很累,因为近半个月来,他为了监视许家的动静,未曾好好地阁上眼,只靠着调息打坐,闭目养神还有酒。
  所以这会儿他可是睡得既香又甜,即使是天塌了下来他也一定不会醒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顶的木板夹缝忽的射人几许微弱的阳光,于培欣首先幽幽转醒,望见一旁熟睡的宋一刀禁不住的笑了笑。
  她下床之后,拐了个小弯,一间小小的浴室已入眼底,她缓缓的褪去衣衫便洗将起来。
  一阵轻轻的流水声惊醒沉睡中的宋一刀,他满脸疑惑的望了望四周,唯一能肯定的是,这是一间女人的闺房。
  当下即刻下床,寻找水声的来源。
  赫然……
  他见着一个完美无暇的胴体,上头挂着一张绝色的面容,他暗自一颤,歉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洗澡。”
  于培欣似乎毫不在意,她望了望宋一刀,嫣然道:“一块来洗嘛!看你一身的酒味,像是泡在酒缸里似的。”
  “我……”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鼓起勇气的道:“好吧!”
  他弯手弯脚的脱下衣裳,赤裸裸的站在那儿,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她拿着水勺将水淋在他的身上,又从旁边拿了个瓷瓶,倒在他的胸前,温柔的替他洗将起来。
  “你从来没跟女孩洗过澡?”她问道。
  宋—刀答道:“有……不过十三岁之后就没有了。”
  她耸了耸肩,淡笑道:“难怪你会那么拘谨。”
  宋十刀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都不在意?”
  她摇摇头,并未答话。
  宋一刀又问道:“为什么?”
  她脸颊嫣红,呐呐道:“因为你是我一生中第一个男人,对我而言没有对你隐瞒的必要。”
  宋一刀实在不愿意听到如此敏感的话题,于是他道:“对了,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会在此地?”
  她答道:“这里就是酒馆的地窖,也是我的房间。”
  宋一刀皱眉道:“你认识店东?”
  她点点头,道:“他也是丐帮的一份子,我当然认识。”
  她走到宋一刀的身后替他洗着背,继续道:“全国各地几乎都有丐帮的店铺,而我每到一个地方就必须要有我打尖歇脚的场所,只不过这些房间我都不喜欢。”。
  宋一刀想了想,应声道:“你的命真好!”
  她突然抱着宋一刀,柔声道:“其实你比我更好。”
  “哦!”
  宋一刀皱了皱眉,接着道:“此话怎讲?”
  她轻声道:“你是第一个我亲手为他洗澡的男人,也是第一个令我感觉自己真是个女人的男人……”
  她说了一大堆,随即又正色道:“你已经在我身上创造出太多的‘第一次’,所以你的命比我还好。”
  宋一刀斗然间转身抱着她,久久答不出个屁。
  她突然扬起头,送上香唇,刹那间他两人双唇紧靠,就这么的吻将起来。
  许久……许久……
  她轻轻推开宋一刀,疑声道:“你真的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宋一刀的内心忽地剧烈的交战起来,他痛苦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要逼我……”
  她耸了耸肩,强笑道:“好,我不逼你,只要你觉得问心无愧,我也没话可说了。”
  话落,她拿了块布将宋一刀的身体抹干之后,故作慈祥道:“乖宝宝洗完澡啦!自个儿去穿上衣服。”
  宋一刀简直哭笑不得,但他就是喜欢她这副俏皮的模样,似乎从她的脸上就能够得到无穷的欢笑。
  他穿上衣裳之后,即呆呆的坐在床沿边。
  没多久于培欣也缓缓的走了出来,宋一刀见着她之后,问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
  她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已过了午时吧?”
  宋一刀摸了摸肚子,皱眉道:“难怪我感觉肚子饿。”
  她疑声道:“你几天没吃了?”
  “三天:”宋一刀答道。
  她凝结道:“我真搞不过你,什么时候养成这种习惯的。”
  “小时候。”
  宋一刀低声道:“那时我跟老爸不知走了多少地方,餐风露宿,有的时候为了逃避他们的追杀,两个人躲在阴暗的水沟旁,一待就是两三天,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她正色道:“既然那已是过去的往事,你又何必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宋一刀不以为然道:“每个人都有其惰性,尤其是当他生活过得舒适的时候,我不想养成这种惰性,所以我必须随时让自己处于一种饥饿的状态,才能激发自己的意志。”
  她满脸疑虑的望着宋一刀,肃然道:“我到今天才发现你有病,而且不是普通的病也!”
  宋一刀笑了笑,坚定道:“随你怎么想,也随你怎么说,我……还是我,谁也改变不了我,谁也动摇不了我的意志,因为天底下只有一个宋一刀。”
  她耸了耸肩,无奈道:“既然你这么坚定,我也不想改变你一些什么。”
  她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我希望你能多为自己想想。”
  宋一刀感激道:“谢谢你,我会的。”
  她拉看宋——刀的手,俏皮道:“别再说教了,咱们先填饱肚子,有什么事将来再说。”
  话声一落,她踹了踹床柱,墙壁迳自打开,他两人走出之后才又关了起来。
  二人走出地窖,拐了个弯便来到前厅。
  酒馆的生意一如往昔的清淡。
  “没有半桌客人。”
  宋一刀坐定之后,疑声道:“这种生意如何维持?”
  于培欣笑了笑,正色道,“这只是一个幌子,至于赚不赚银子那是另外一回事。”
  宋一刀自语道:“我还真会选地方,竞选到你的地盘上。”
  她应声道:“所谓‘孙悟空即使会七十二变’但也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
  话落,她忽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着头默默无语。
  还是店东送上饭菜才解除她的困境,当下指了指菜肴,动容道:“你多吃点,否则下一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吃。”
  其实这句话她根本不用说。
  因为他大约花了一刻的时间,已然的吃了八碗之多。
  他吃得很快,很急,似乎深恐别人跟他抢着吃一般。
  于培欣只吃了一口即摆下碗筷,盯着宋一刀猛瞧。
  她只听他说过,却从未见过他的这副吃相,这会儿她可看得傻眼了。
  宋一刀抹了抹那张油嘴,发觉她正满脸惊讶的望着自己,他不解的道:“你怎么啦?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顿了一会儿,支吾道:“没……没什么?”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说你吃饭的时候很性格。”她又接着问道。
  宋—刀想了想,道:“有……不是跟我一块儿长大的朱小苹,不过以后她就没讲了,因为她已经看得麻木。”
  她应声道:“这我完全相信,你还不是普通的性格。”
  宋一刀动容道:“其实一个男人吃饭的时候,就要有男人的样子,哪像女人?”
  “女人怎么样?”
  宋一刀答道:“女人都细嚼慢咽,全然一副淑女的模样,可是当她们回到家的时候,那副吃相比男人还要来得激烈。”
  “哦?”
  她笑了笑,继续道:“那我怎么不会。”
  宋一刀答道:“因为你自幼跟乞丐一块长大,这些乞丐都是男人,所以你在不知不党中已经养成男人的习惯。”
  “这也是你调皮的原因,”他又强调道。
  她不以为然道:“可是我在你面前,不是个十足的女人吗?”
  宋一刀并未答话,因为他不想引起这些话题。
  他有着像火一般的热情,然而他却不敢去尝试它;心中的仇恨已填满了他整个心房,因此他绝不轻易的释放感情。
  他甚至不想长久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只要求在一种自然、一种平静安禅的情况下消失。
  即使消失了,也要解开心中的结。
  这是他的原则。
  他正朝着这个目标大步迈进着。
  他一定会做到的。
  深夜,二更天。
  整个洛阳城皆已人梦,大地一片寂静。
  一阵狂风过后,从街道的转角处,忽地走出一个人。
  皓月当空,轻洒在他皎洁的衣裳,使得他苍白的脸孔更加惨白。
  他的腰间系了把笨重而又简陋的黑鞘短刀,一步步一步步朝许家宅院走去。
  他走的很轻也很慢,似乎每踏出一步都要耗费他无数多的力气。
  他不是别人,正是本书的主角宋一刀。
  他缓缓靠近宅院的石墙,纵身一起将整个身子划成一个圆弧,已然地进入许家宅院。
  他略调息了一会儿,随即施展轻如灵狐的身形,像一道炊烟似的朝书房掠去。
  整个宅院依旧一片漆黑,如死寂般的沉静。
  宋一刀经过二条回廊、三条走道,尽头的书房已人眼帘,他推门进入之后,顺手带上房门。
  他摸至桌角边,轻轻的按了按,墙壁便缓缓地打开。
  赫然……
  微弱的灯光随着渐渐张开的墙壁,忽地明亮起来。
  意外的是,房里的人不是许正,而是一个他最不想见着的人。
  莫神通。
  他坐桌前独酌着。
  他轻呷了口酒,指了指正对面的椅子,微笑道:“请坐!”
  宋一刀顿了顿,随即断然的走向前去,坐定之后细望着眼前的莫神通。
  桌上摆了一个空杯子,莫神通在杯中斟满了酒之后,耸然道:“你终于还是来了。”
  宋一乃望厂望桌上的两杯酒,心中暗自一颤,却面不改色道:“你知道我会来?”
  莫神通点点头,淡淡道:“我已经在此等了你半个月,几乎我都要放弃了,不过我深信自己的直觉,那就是……你一定会来。”
  宋一刀指厂指四周,疑声道:“你一个人在此,难道不会感觉无聊?”
  “不会。”
  莫神通干了杯酒,继续道:“因为我正在做一件事。”
  宋一刀应声道:“什么事?”
  莫神通答道:“练习喝酒,加强我的酒量。”
  宋一刀细目望去,房里尽是一地的空酒坛,他淡笑道:“你的命还真是好。”
  莫神通正色道:“那是因为你的缘故。”
  “我?”
  莫神通答道:“因为你酒量比我好,所以我必须不断的喝酒才会比你久。”
  他不等宋一刀答话,接着道:“任何事我都不许别人比我强,尤其是你……宋一刀。”
  宋一刀干了杯酒,动容道:“难道凡事都要争第一,对你而言是那么重要。”
  莫神通点点头,断然道:“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因为天底下只有一个莫神通。”
  宋一刀垂首无语,并没答话。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尤其是在莫神通的面前,他似乎处处处于劣势。
  莫神通望了他一眼,沉吟道:“这半个月来我醉了就吐,吐过了再喝,如此不断的反覆练习,我已经忘了吐是什么滋味,因为……我已经不会吐了。”
  宋一刀问道:“为什么你那么在乎我酒量比你好?”
  莫神通恨恨道:“因为你我第一次喝酒的时候,你就把我灌醉了,尤其是在小玉的面前。”
  他乾了杯酒,又冷冷道:“你实在不该在她面前把我灌醉的,因为我无法接受她那种轻蔑又带点嘲笑的眼神。
  宋一刀突然问道:“你真的那么喜欢小玉?”
  莫神通二个字一个字缓缓道:“天底下没人比我更喜欢她,更爱她,就是连你也一样。”
  宋一刀淡淡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你不配。”
  莫神通吐了口唾液,继续道:“你是个屠夫,你心中充满仇恨,你根本不够资格去爱一个人。”
  宋——刀暗自一颤,他的心在抽搐、在滴血,像是被人撕裂—般。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走至角落边拿了坛酒,拍碎封泥之后,便“咕噜噜”的喝将起来。
  哇噻!他竟然干了半坛之多。
  他坐定之后,感激道:“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么多。”
  莫神通耸然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罗?”
  宋一习淡笑道:“承不承认那是我的事,不过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莫神通悠然道:“就连你这条命也是属于我的,你还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宋一刀捧起酒坛,连干了三大口之多,望着莫神通肃然道:“我希望今生今世你都要好好照顾小玉,否则有这么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
  莫神通冷笑道:“你不必拿话套住我,她是属于我的,要怎么对待她是我的事,你没资格过问。”
  “你……”宋一刀双目之间忽地射出二道骇人的寒芒,冷冷回道:“你答不答应?”
  莫神通干了杯酒,微笑不浯,宋一刀那只紧握刀柄的手,已然捏得“格格”作响。
  许久……许久……
  他突然像个泄气皮球,叹声道:“反正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出了口,做不做那就是你的事,我的确也没有资格过问。”
  话落,他饮尽坛中的酒,垂首无语。
  莫神通递了坛酒给宋一刀,微微笑道:“在我面前你是个完完全全的失败者,而且永远都是。”
  “我不是……我只是不想伤害她的心……我只希望你好好照顾她……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呢?”
  宋一刀的心在狂喊,他的心在抽搐、在滴血,“哇”的一声,他别过头去开始呕吐。
  莫神通装作关心道,“你还好吧!酒量不好就少喝点,何必如此残害自己的身体。”
  宋一刀强忍住眼眶的雾气,不让它化作泪珠滴落而下,他摇了摇头,淡淡道:“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莫神通干笑道:“你还想再喝呀?”
  宋一刀点点头,耸然道:我不能喝吗?“
  莫神通乾笑道:“能……你当然能喝,你可以尽量喝、痛快喝、用力喝、甚至拿起来喝。”
  宋一刀并未答话,他的右手紧紧握住刀柄,左手抓酒坛,不断的喝着……
  莫神通满脸疑虑的望着宋一刀,不解道:“一个喝酒能把它当喝开水的人,天底下实在找不出几个,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宋一刀抹了抹嘴角上的酒痕,淡淡道:“对任何人而言,这并不是件难事,只要他们把酒当成朋友,当做是他们最好的知已,久而久之自然就能做到了。”
  “对了!有件事我恿问你。”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把许正杀了?”
  莫神通淡淡道:“没有。”
  宋一刀讶声道,“那么他人呢?”
  莫神通干笑道:“你根本不必替他人担忧,因为你不了解他的为人,即使是我与他生活了十年都摸不清他的底细。”
  话声一落,他缓缓走过墙边,轻轻一推,墙壁忽地打开,出现了一条地道。
  莫神通用手指了指,口中说道:“他就是从此地道脱身的,而你却认为他—定死守在这间屋子。”
  刹那间有联被戏弄的感觉传遍宋一刀的脑海,但他还是很替他高兴,因为无论如何许正还是逃脱了。
  他正想开口说话,莫神通已然道:“你一定替他感到高兴,不过我希望你先别高兴的太早,因为他还是属于我的”
  宋一刀叹声道:“你明知道他是你爹,竟然一心只想杀他,我必须告诉你,人世间没有比亲情更珍贵的。”
  莫神通“咕噜噜”干了半坛之多,望着他随即恨恨道:“他让我活得不明不白,让我活的迷惘,我一直不能原谅自己,当初百毒透钉竟然杀不死他。”
  宋一刀应声道:“当初你成功了,现在你就活得更痛苦。”。“你错了。”
  莫神通叹了口气,接着道:“若我杀了他,现在我会活的很快乐,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杀死自己的老爸。”
  宋一刀顿了顿,动容道:“若是有朝一日你无意中知道了,你待如何?”
  “这……”莫神通支吾了一会儿,断然道:“我不会怎么样,至少不会比现在痛苦。”
  宋一刀问道:“你现在痛苦什么?”。莫神通答道:“杀他还是不杀他之中做个抉择。”
  “哦!”
  宋一刀淡笑道:“我倒是给你一个建议。”
  他不等莫神通答话,又继续道:“放了他,然后你回到鬼岛,从此不要过问江湖事。”
  “哈……”莫神通一阵狂笑过后,嘲讽道:“你的想像力真是丰富,我发觉你可以去写武侠小说也!”
  宋一刀淡笑道:“写武侠小说有什么好,一个人每天待在阴暗的角落对着稿纸说话,爬不完的格子,然后秤斤论两的卖银子,还不如当个杀手。”
  他喝了口酒,继续道:“只须做成一件买卖,至少几年不愁吃穿,这样不是很好?”
  莫神通不以为然道:“照你这么说,为什么还有人写?”
  宋一刀微微笑道:“那是因为他们不怕死,想做无敌铁金钢,所以他们不断的写着。”
  莫神通皱眉道:“或许是吧!凡事总得有人先挺身而出,后人才能跟进。”
  宋一刀顿了顿,耸然道:“咱们谈这些干嘛?还是喝酒吧!”
  莫神通深望了他一眼,点点头便喝将起来。
  于是他们两人不断的、不停的喝着,谁也不开口破坏这股浓浓的酒兴。
  许久……许久……
  酒过五巡。
  突然……
  “砰”的一声巨响。
  有一个人倒了,他说他不知道吐是什么滋味,但他醉了,他掉落手中的酒坛,倒在地上沉睡了。
  他是莫神通。
  宋一刀无奈的叹了口气,扶起他的身体,摆至床上替他盖上被子之后,走到桌边坐定。
  他将桌上的酒全部喝个精光,缓缓的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他拐了两个弯,轻身一纵,却见他身子化做一个半圓弧。已然的出了许家宅院。
  他走没二步,突然身子一曲倒下,双手抚住小腹,弯曲着在墙院边的地上,痉挛的呕吐。
  浓浓的胆汁和酸水随着酒一齐吐了出来,他忽地觉得满嘴又酸又苦。
  夜,静谥,无声。
  秋光洒在一旁呕吐的宋一刀,令人有股无奈的叹息之感。他看起来是那么孤独那么无助。
  他的眼眶中滑下两串晶莹剔透的泪珠。
  还有两串鼻涕。
  当他哭泣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偷偷的躲起来,因为他不喜欢別人看到他哭泣的模样。
  眼眶的泪水像不要钱的猛流,使得他的眼皮逐渐朦胧起来。
  朦胧中他见着一双靴子。
  一双男人的靴子,产自于意大利,用整张小牛皮所制而成靴子。
  一条罗帕送到宋一刀的面前,他摇摇头,淡淡道:“谢谢你!我不需要。”
  话落,他用衣袖抹了抹那张布满泪水的脸,又道:“找我有事吗?”
  斗然间,他忽地闪电般的站起身,双目似两道寒电的望着眼前的人。
  他是一名年轻人,二十五、六的年纪,穿着一袭宝蓝衣裳,腰间插了把剑。
  他面带微笑的望着宋一刀,只可惜微笑之中掩饰不住那股浓浓的杀机。
  他做声道:“若是我刚才出手,你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宋一刀冷冷道:“为什么不试试?”
  年轻人道:“我只想正大光明的杀了你,而不想用那种偷鸡的方式。”
  ‘宋一刀冷笑道:“还好你没试,否则现在你已躺下了。”
  “你……”年轻人怒视了他一眼,随及淡淡道:“你不必想激怒我,通常杀人之前我都何持十分的平静,唯有平静才能使我头脑清醒,克敌制胜。”
  宋一刀顿了顿,道:“你与我恰巧相反,唯有在我极端愤怒的时候我才会出手。”
  “哦!”
  年轻人道:“那你现在愤怒吗?”
  宋一刀道:“必须看你是什么来意。”
  年轻人微笑道:“我的来意很简单,就是找你比武。”
  宋——刀冷冷的望着他并未答话。
  年轻人又道:“我知道你叫宋一刀,在我们杀手界称得上是个属一属二的杀手,但你不该窜起太快。”
  “因为你使我们眼红。”他又强调道。
  宋一刀淡笑道:“这跟你们扯得上关系?”
  年轻人答道:“有关系,因为我们的价码变得很低,我们的买卖变得比以往少,这些都是因为你存在的关系。”
  宋一刀应声道:“所以你想杀了我?”
  年轻人点点头,道:“你在我眼中根本不算个东西,我会想杀你,那是因为银子的关系。”
  宋——刀想了一会儿,道:“多少?”
  年轻人道:“五十万两。”
  宋一刀淡笑道:“我打死也没想到,自己一条命竟然还值五十万两。”
  他突然沉下脸,冷冷道:“问题是……你拿得走吗?”
  年轻人做声道:“天底下想赚这些银子的人很多,但敢来的没几个,既然来了,多多少少也有五成以上的把握。”
  宋——刀淡淡道:“我不让你失望就是了。”
  年轻人点点头,微微笑道:“既然你我同为杀手,索性我就让仍死的明白一点,我叫……”
  宋—刀截道:“你不必说,因为我根本不想知道。”
  年轻人耸然道:“好骨气!我真的很庆幸,能有你这么——个对手,因为做完这庄买卖之后,我就要退休了。”
  宋一刀淡笑道:“那我得恭喜你了,因为我做不到,我只知道当一个杀手,只有永无休止的杀!杀!杀!没有什么退休之说,所谓退休就是回姥姥家叙旧。”
  年轻人动容道:“你口才很好,好的令我无言以对,只是不知道手底下功夫如何?”
  宋一刀断然道:“决不让你失望。”
  年轻人沉下脸,肃然道:“拔刀吧!”
  宋一刀摇摇头,淡淡道:“你会看到我拔刀的,不过并不是现在。”
  年轻人双目之间忽地射出二道骇人的芒,他缓缓的抽出腰际的宝剑,冷冷的望着宋一刀。
  宋一刀没动,甚至连眼皮也没眨一下,因为他根本不敢动,他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是他生平仅见的高手,他突然想起刘湖跟他谈起的一个人。
  慢郎中——快剑杜小山。
  既是快剑为何又有慢郎中的称号呢?
  原来杜小山此人对敌之时,有泰山崩于前而处之泰然的这种气势。
  兵书上有云:“制敌之机在于按兵不动,尤其应以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先动,为首要的先决条件。”
  这一点杜小山是完完全全的做到。
  他曾经做过一桩买卖,对手是长剑门主金老二。
  杜小山此人虽说是个杀手,然而他有个相当不错的习惯,他绝对不偷偷摸摸的杀人。“
  他下一战书给金老二,两人相约于快活林内一决胜负。
  长剑门主金老二年过五旬,一把六尺八的长剑更是使的超凡入圣。
  金老二成名的时候,杜小山此人根本就还未出生哪!意外的是三天之后,杜小山提着金老二的人头步出了快活林。
  天底下没有人可以解释这件事,除了刘湖。
  他正巧路过快活林,亲眼目睹这场比武。
  据他表示金老二与杜小山比武的时候,连一句话也没讲就这么静静凝视着对方。
  三天三夜。
  他两人就像两尊石像般的站在那儿,就连眼皮也没眨一下,三天三夜滴水未进。
  “不进不打紧,总得要出吧!”
  我们都知道老年人膀胱比较没力,拉屎拉尿的次数比一般年轻人多。
  就是这点害死了金老二。
  金老二憋了一肚子的尿屎,可是他不敢动,因为他若—动就铁定死。
  他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变青,由青转紫,由紫转绿,终于他扛不住了。
  “叭嚓”一声,他拉出—一地的屎尿,同时他的人头也不见了,虽然经过漫长的三天三夜,但杜小山还是成功了。
  他的耐性令人咋舌。
  刘湖这番话快速地在宋一刀的脑海划过,他不禁暗自冷笑不已。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能忍受寂寞,忍痛苦、忍受饥饿,忍受一切困逆的环境。
  他适才饮了四十几坛的酒,问题是他早已吐的干干净净,甚至胆汁、苦水都吐光了,眼前他的体内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水份。
  他的脑海里只有自己紧握的刀,他已然地人刀合一。
  杜小山凝视宋一刀那股坚定的神情,不禁暗自焦躁起来,但胜利的念头却同时占握他个心房。
  因方他的对手在开始比武的时候,总是充满着自信,时间拖久他们的神色就会转变。
  他喜欢看别人脸色转变的那副模样,尤其是当对手一脸绿的时候,他手中的剑一出,一个碗大的伤口狂飚出鲜红的血,溅在那颗滚落在地的人头上。
  鲜红的血溅在那张发绿的脸上,能够带给他无比的快感。
  “红配绿,狗臭屁。”
  这句话他总是挂在口边。
  他两人凝视着对方,望着……
  血红的太阳缓缓的朝东升起,秋老虎毫不留情的照射他两人身上。
  杜小山的脸孔禁不住的微红起来,额头上也淌出几滴汗水,他依旧没动,甚至眼皮也没眨一下。
  宋一刀则不然,他的脸色像纸一样的惨白,像是刚从地狱出世的催命阎王。
  天地寂然。
  突然…
  “嘎”的—声。
  许家的大门忽地打开,莫神通似乎酒已醒了,他探头张望了一会儿,又走了进去。
  没多久只见看他抱厂两坛酒席地而坐,面带微笑的望着他二人。
  他拍碎酒坛上的封泥,干了口酒,自语道:“这么精彩的一场秀,我岂能错过。”他说的一点也没错,前来观看的人潮已愈来愈多,不时在那儿指指点点。
  奇怪的是,他们两人就如同两尊石像般的挺立着……
  夜渐渐深了。
  一阵恼人的秋风呼啸而过,将他两人的衣裳扫得“瑟瑟”作响。
  今夜已是第四个晚上,他们没有拉出屎尿,没有眨眼也没有动。
  四丈开外于培欣和神丐安达赫然出现,缓缓行来。
  正当于培欣想快步奔去的同时,神丐安达一把拉住她的手,肃然道:“丫头,你想死呀?”
  于培欣不解道:“我活的好端端的干嘛想死,人家只是想过去打招呼而已。”
  “打招呼?”
  神丐安达指了指十丈开外的一辆马车道:“里头是谁,你知道吗?”
  于培欣细目望去,讶声道:“那是妖妇沈媛媛的马车,她来干嘛?”、神丐安达道:“这是武林之中罕见的一场比武,她当然不肯错过。”
  于培欣不解道:“这那有什么,他只是不拔刀而已,他若是一拔刀,杜小山铁定回姥姥家。”
  “你错了。”
  神丐安达肃然道:“这是一场比体力、比耐力,比意志力;最后才是比武的一场比武大赛,谁先出手必败无疑。”
  于培欣摔开安达的手,不悦道:“他们就跟疯子一样,站在那儿四天了,不行,我去叫他不要比了,陪我喝酒。”
  神丐安达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哀求道:“丫头,你就别闹了,你这一去搅和,今生今世再也别想喝酒了。”
  于培欣回头望着神丐安达,不解道:“为什么?”
  神丐安达正色道:“他们两人此刻已是人剑合一的境界,只要谁去搅和,他们二人的刀剑会同时指向你。”
  “你躲得掉吗?”他又接着问道。
  “这……”她支吾了一会,讶道:“有这么严重?”
  安达点点头缓缓道:“天底下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这场比武,莫神通不能,沈媛媛不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除非他有自信能够躲得掉他们二人联手一击。”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
  莫神通早就想干掉宋一刀,眼前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一个人呆呆傻傻的站在那儿,——副任凭你宰割的德行,他为什么不去杀?为什么席地而坐看着他们呢?
  因为他不敢。
  只要是任何人踏人半径八尺之地,他两人的刀剑就会不约而同的指向你。
  所以莫神通除了另谋机会之外,毫无其他的办法。
  正如沈嫒嫒一般。
  杜小山是沈嫒嫒找来的,她比任何人都想捏碎宋一刀的蛋黄,但她不敢。
  她把马车停在十丈开外的街道旁,隔山观虎斗。
  夜深露重。
  月光轻洒在宋一刀那副苍白的脸孔上,说不出的诡异。
  他的额头上忽的出现几滴水珠,难道他害怕?他发抖,他退缩了?
  不!
  不是的。
  那只是斗大的露水,杜小山的脸上不也是有吗?
  很快的他两人的衣衫皆已湿透,不过这也没什么,因为明儿个太阳一出现,一下子又晒干了。
  是以这些根本不是问题。
  于培欣望见宋一刀那股坚定的神情,禁不住轻声问道:“他会胜吗?”
  神丐安达摇摇头,茫然道:“很难说,眼前咱们只能祈祷这场比武早点结束。”
  “为什么?”她不解道。
  神丐安达用手指了指宋一刀,正色道:“你没看到那小子身子骨瘦弱,脸色那么苍白,一副营养不良的德性,我只怕他对方还没出手,他就累的垮了下去。”
  “这……”她支吾了一会儿,断然道:“我相信……他一定能一刀捅死杜小山的。”
  安达应声道:“希望如此……”
  时间飞逝,转眼之间已过七天。
  “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但却完全真实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二个人七天没吃一点东西,没喝水、没拉屎拉尿,纹风不动就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那些城中的百姓就像去大度路看飚车一般,他们腰挂水壶背着背包。扶老携幼的一同前来观赏。
  甚至还有人在路旁搭起帐棚,看累了吃吃干粮,倒头就睡。
  睡醒了后用不着担心看不到,因为他两人还是直挺挺的站在那儿。
  管区出现了。
  他驱散了人潮,带着手铐走了上去。
  突然……
  他倒了下去,一股恶臭的屎尿味从他的裤裆中传出。
  他只有走近六丈就葛屁了,因为他承受不住那股浓浓的肃杀之气,所以他内腑俱碎而亡。
  这些善良的百姓,这会儿把他两人当成魔鬼。
  “一个会使妖术的魔鬼。”
  否则管区老爷怎么会莫名其妙荣登仙籍,因此才不过眨眼工夫,刹时跑个精光。
  宅院的街道旁,除了那辆马车、于培欣与神丐安达、莫神通与比武的两人之外,就见不着任何一个闲杂人等。渐渐的肃杀之气已然的浓厚起来,想必这场罕见的比武就即将分晓。
  众人屏息而侍,大地一片寂静。
  牢伏……
  只见杜小山的脸色忽的变得惨绿,他缓缓的倒了去。
  一道墨绿色的胆汁从他的口中狂飚而出。
  他竟然吓破了胆,自己吓死了!
  嘿……这小于的死法倒是挺性格的。
  正当他倒下的同时,一道身影如满弓在弦的弩箭,挟起宋一刀的身躯朝西射去。
  这种变化大快了。
  快的连众人都来不及反应,宋一刀就这么凭空消失。
  莫神通缓缓的站起身,“砰”地—声关起大门,接着就听到一阵酒坛砸地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
  十丈开外的马车也“葛登、葛登”的驶离街道,刹时人去它的踪影。
  深夜。
  静溢,无声。
  大地又重新绽放——股平静祥和之气。
  此地是一处河流,潺潺的流水声从上游回荡而下,给人一种分外宁静的感觉。
  鱼儿悠闲的在水中游着,在此清彻的河水中一览无遗,乍看之下,它们似乎相当幸福快乐,然而事实却不然。
  因为它们必须躲过同类的吞噬,当然还有人类的捕杀,这是生为鱼类的悲哀。
  它们还不是普通的悲哀,因为于培欣已经钓上十几条的鱼儿。她将手中的竹竿一甩,微笑道:“这些已经足够我们两人吃了,留点明天再钓。”
  宋一刀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感激,他跟杜小山比武的时候站了七天七夜,他早该倒下去了。
  然而他没有。
  他心中充满着仇恨,他完全靠着这股“仇恨”的意念支持着他,不让自己倒下去。
  最后他还是做到了。
  当他望见杜小山缓缓倒下的同时,他这股意念也相对的崩溃了,就在他将要倒地的那一瞬间,于培欣已然挟起他的身子,之后他什么事也记不得。
  他只知道当他醒来的时候,她坐在自己身旁,手中捧了碗小米粥,微笑的望着他。
  他很痛苦,他更是迷惆。
  因为这是一份还不清的债务,今生今世永远也还不清的感情债。
  他突然轻声问道:“你快乐吗?”
  于培欣怔了怔,随即俏皮道:“要我说真的还是说假的?”
  宋一刀讪然道:“当然真的。”
  她迟疑了一会儿,嫣然道:“只要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快乐的,至于你不在我身旁的时候,我会一直想着你。”
  她顿厂顿,接着道:“想你有没有吃饭,想你有没有受冻,想你正在做什么事,想你……”
  宋一刀皱厂皱眉,道:“这种想念的日子能令你快乐吗?”
  她点点头,动容道:“虽然在想你的这段过程是很难熬,但是当我一见你的时候,心中只有充满着甜蜜、快乐,至于那段痛苦的过程,我早就抛至九霄去外了。”
  宋一刀很想过去抱着她,告诉她自己是如何珍惜这份感情,可是他没有,他拔出腰上的刀将鱼儿剖腹之后,把鱼鳃一个个,一个个的拿将出来。
  她淡淡一笑,将这些鱼鳃往河里一丢,刹时就见着四面八方涌来一大群的鱼儿争食着。
  她将鱼儿洗净之后,问道:“我们烤来吃好不好!”
  宋一刀点点头表示赞许,于是她拿厂些树枝,将鱼串好之后便烤将起来。
  他从怀中拿出——块青色的小石头,平摆在地上,双手抓着刀很仔细的磨着。
  ——股刺耳的声音很快地就传人于培欣的耳中,但她没表示什么,她只是吸了口气,全然忘我的烤鱼。
  宋一刀大约磨了一刻之久才歇下手来,她又从怀中拿出一块布,细心的将刀擦抹干透了之后才收回了鞘。
  他的双目之中忽地射出二道骇人的寒芒,他的喉头抖了抖,似乎他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鱼好罗!要不要尝尝?”
  宋一刀收起那道刺目的寒电,淡淡道:“当然想。”
  于培欣将手中的鱼吹了吹,提醒道:“小心点!别烫着了!”
  宋一刀微微一笑,接过她手中的鱼,细细的咀嚼之后,赞声道:“真好吃!”
  于培欣嫣然道:“那是因为你肚子饿的关系,你也不想想,咱们待在此地整整十天了都没好好吃上一顿,所以现在只要能吃的东西铁定好吃。”
  宋一刀皱了皱眉,道:“那么咱们走吧!我请你吃一顿。”
  于培欣突然沉下脸,道:“我不要。”
  宋一刀不解道:“为什么?”
  于培欣凝结道:“我喜欢跟你单独一起,咱们进城之后一定又有烦不完的事。”
  宋一刀长叹了口气,无奈道:“难道咱们就躲在这里一辈子?”
  “才不要哩!”
  于培欣顿了顿,继续道:“咱们找个风水好一点的地方,自个儿盖间屋,后种菜、养点鸡鸭,而且我会为你生下好几打的儿子……”
  她越说越浑然忘我,宋——刀并未打断她的话,他只是满脸无奈的凝视着她。
  许久……许久……
  她忽地流下两串泪珠,泣声道:“我知道这是件不可能的事,因为你心里只有小玉姊,根本没有我。”
  宋一刀扬起手臂,用衣袖抹了抹她脸上的泪水,正色道:“世间有许多事跟我们所想的都不大一样,还不如顺其自然来得贴切些。”
  她扬起头瞪着宋—刀,讶声道:“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宋一刀答道:“也许眼前你是深爱着我,但有朝一日你会离我而去也说不一定。”
  她皱了皱眉,坚定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
  宋一刀截道:“你不必立下重誓,因为那根本不代表有任何意义存在。”
  “相信我……顺其自然。”他又强调道。
  她并未答话,她只是满脸疑虑的望着他。
  宋一刀想了一会儿,拉起她的小手,淡淡道:“走吧!咱们进城好好吃它一顿。”
  “好主意!”
  话落,他两人手牵手,肩并肩的走将出来。
  晚风迎面扑来带着些许的草香味,轻轻地送人他二人的鼻息。
  她紧紧地靠在他的臂弯里,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甜蜜。
  她已然暗自许下诺言,今生今世永远跟着他,无论过得多么清苦,多么穷困潦倒,她绝不改变。
  这会是他两人的结局吗?
  很难说。
  因为女人是善变的,她们翻脸就像翻书——样,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真正了解女人。
  即使她们自己也一样。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他两人已然进了城,于培欣指了指右边的大招牌,道:“这家好不好?”
  宋一刀没答话便走了进去。
  海霸王大酒楼是这间酒馆的名字。
  它也是洛阳城唯一卖海鲜的地方,楼高三层,座地约有二佰坪之大。
  他两人才一踏人酒楼,就有股浓浓的酒香传了过来,店小二将他们领至一个窗的座们,哈腰道:“两位大爷,要来点什么?”
  于培欣想了想,道:“我要炒海瓜子、鳝鱼、蟹角、螺肉……还有二坛酒。”
  店小二暗道:“这两个人一付穷酸相,叫了一大堆菜,别是来白吃白喝的。”
  于培欣凝视楞在一旁的店小二,从怀中拿了锭五两重的银子递将过去,口中道:“还不快去!”
  小二飞快的接过银子,咧着嘴道:“小的立刻就来。”
  她望着小二离去的背囊,摇摇头道:“人实在是一种现实的动物,若是你身上没半个蹦子儿,哪里也行不通。”
  宋一刀淡笑道:“或许是吧!”
  一会儿工夫酒菜全上了桌,他两人就像饿死鬼投胎似的,一阵风卷残云之后,各个盘底朝天。
  她抹了抹油小嘴,捧起酒坛娇声道:“菜干光了,现在轮到酒了。”
  话声一落,“咕噜噜”干了半坛之多。
  宋一刀见着她那副俏皮的模样,不禁暗自偷笑不已。
  原来她的面前堆满了蟹壳、海瓜子壳,然而她一副视若无睹的德行。
  宋一刀差了小二将桌面清理一番,又叫了二坛酒之后,微微笑道:“你还想来点什么菜?”
  她怔了怔,沉下脸道:“你想把我养肥,哼!门都没有。”
  宋一刀淡笑道:“就像猪一样,猪养肥了事就得宰来吃,你应该知道我是干什么起家的。”
  她皱了皱眉,俏皮道:“像我这么可爱的猪小妹,你舍得杀吗?”
  其实于培欣的身材简直毫无暇疵可言,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该凸的地方比什么都凸,该凹的地方也很凹。
  她之所以会这么讲,完全也就是她调皮、可爱之处。
  宋一刀细望了她一眼,微微笑道:“我舍不得杀,但我却很想尝尝。”
  她咬着嘴唇道:“你好坏喔!每次都欺侮人家。”
  宋一刀并未答话,他捧着酒坛喝将起来,他大约喝了三口之多,才缓缓道:“喝完这顿酒,也该是我们分离的时候。”
  她神情一怔,不解道:“为什么?”
  宋一刀答道:“不为什么,我只想去办件事。”
  “办一件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事。”他又强调道。
  她皱了皱眉,问道:“能让我知道吗?”
  宋—刀摇摇头,叹道:“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件事,因为话及此处,他突然住口不言,顺手抓起酒坛,将整坛的酒干个精光。
  她顿了顿,接着道:“因为你怕我知道了会替你担心:因为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所以你不让我知道。”
  宋一刀茫然道:“或许是吧!”
  她满脸疑虑的凝视着他,突然道:“你是想去找沈媛嫒?”
  宋一刀暗自一颤,却面不改色道:“或许是吧!”
  她耸然道:“你真的不肯让我知道?”
  宋一刀点点头,断然道:“是的。”
  许久……许久……。
  她忽地流出眼泪,喃喃道:“我早就该认命了,因为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话声一落,她快步奔出酒馆,三、二下即失去踪影。
  宋一刀并没有拉她,他应该可以拉住她,但他没有。
  因为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他要去办的这件事可能会令他消失。
  而且是永远的消失。
  “感情”这个玩意儿可以说是人与人之间,最令人难以理解的一种名词。
  正如爱情一般。
  我们时常听说:“哇噻!我恋爱了也!”其实这是—个非常严肃的宣布,许多人却误解它的含意。
  笔者我老人家认为,当你肯定你爱上一个人,你就是爱了,但是你必须常常省察,是否你的感觉是“爱”,许多人滥用“爱”
  这个字,然而这个字有着非常严格的定义,爱和喜欢、激情非常不同,喜欢是一种“鉴赏‘’的感觉,当我们发觉美好的时候,我们通常会产生喜欢,这包括生理和感官上。
  从另一方面来讲,激情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它指的是一种纯生理方面的反应,男人与女人的差异就在激情之上,前者很容易激奋,后者却缓慢的多。
  但激情绝不是爱,它是一种很难压抑的欲念,一种纯生理的反应罢了。
  “爱”是一种最高的感情境界,它包括喜欢、欣赏、容忍、关怀、沟通、牺牲、给予,不可否认地,爱也包括了情欲,所谓“柏拉图式恋爱”,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存在的。
  宋一刀很了解“爱”的意义,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所以他不想解释些什么。
  按照往例,他饮尽桌上的酒,结账之后便一步步,一步步缓缓地走将出来。
  他有着一个很好的习惯。
  当他吃饱的时候,他只喝酒,他喝酒的时候一定把它干个精光,绝不剩下任何一滴酒。
  世间也有许多人做不到这点,尤其是那些豪门巨富,他们叫上满桌的酒菜,结果就像蜻蜒点水一般,这个尝一点,那个尝一点,最后都给那些“养猪人家”给补去。
  为什么他们会这样?
  道理很简单。
  因为他们怕胖,怕胆固醇太高,怕营养过盛。
  他们更怕死。
  通常有银子的人最怕死,他们甚至希望能够永远享受荣华富贵,永远的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天底下只有那些穷困潦倒的人才不怕死,他们是笨蛋,他们是白痴,他们通常都为有银子的大老爷死。
  因为他们需要银子,可是他们又没有,他们只有两个肩膀扛个头。
  “人”是一种最自私自利的动物,笔者我老人家讲个亲眼所见的真实故事。
  一日秋高气爽,适合郊游踏青的好天气,有一对情侣在坪林某地共划着一条船。
  柔和的阳光轻洒在他两人的身上,微风徐徐吹来,将一股浓浓的泥土香传人他们的鼻息。
  他们似乎是一对令人羡慕的恋人。
  男人道:“你真美!”
  女人道:“谢谢你,今天是我们认识之后第一次出来郊游,你感觉如何”
  男人道:“我感觉很好,只是有点遗憾。”
  女人道:“你遗憾什么?”
  男人道:“遗憾没有早些时候认识你。”
  女人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男人道:“当然是真的,因为我发觉自己是如此深爱着你,—天没有见着你,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做些什么?”
  刹时有股强烈的被爱感狂袭着女人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每一条微血管。
  她想过去拥抱他、亲吻他、告诉他,自己是多么被他的爱所感动。
  她才略略抬起屁股,很不幸地小船翻覆。
  二人落水。
  正当他们载浮载沉的同时,我老人家正巧划在他们附近。
  这也是我常干的事。
  “我老人家时常独自一人到郊外走走,激发灵感。”
  这种见义勇为的事我岂能放过,当下拿掉老花眼镜,连衣服都没脱,纵身一跃落入水中,朝他们两人覆舟之处,奋力游去。
  隐隐约约中听到:女人的嘶声道:“快救我!”
  男人急声道:“我不会游泳”。
  女人狂吼道:“快想想办法,我……”
  话落及此,她已然说不出个屁。
  因为男人将女人的头按在水中,自个儿扬起头呼吸着。
  深信男人从小到大都没有感觉“氧”是对他如此重要。
  笔者我老人家奋不顾身游将过去,一手拉起一个,说道:“别激动,水很浅,你们都可以踩得到底。”
  原来当时水深大约只有四尺半,我老人家身高六尺,一手拉着一个当比撇条还轻松。
  真格的说,他们在船上的那段对话,我并没有听到,是那名女人告诉我的。
  事后女人请我喝了杯咖啡,在“梦咖啡”,记得她当时流着泪,喃喃道:“这怎么可能,他是这么爱我。”
  我老人家真的很渴望那个男人能够看到我所写下的这段话:“你是个懦夫,丢尽男人的脸,你根本不配做个男人,只适合当个畜牲。”
  我老人家钻研人类心理学已四十年有余,其实人类虽称万物之首,然而他们却是最险恶的一种动物。
  他们自私自利,他们利用那些无知愚民的血汗来壮大自己的声势。
  他们扛着正义的旗号,打击正义。
  他们高呼着“老兵打老贼”的口号,以一副慈善家的口吻,以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出现。
  就像男人把女人的头按在水中,自己呼吸一般。
  试想,今天的台湾若是没有这些老兵、老贼,能够到达到这种境界吗?
  绝不可能!
  若是没有这些老芋仔,铁定劳改的劳改,下放的下放,唱绿岛小夜曲的唱绿岛小夜曲,更严重的是……
  “草席包一包,丢到太平洋喂鲨鱼。”
  在此严重的恳求这些国败、社败,就让我老人家平平静静地过段好日子,若是有幸能够见到这些人渣,我老人家当跪在他们·向前,高呼三声“阿伯”,以示告饶之意。
  闲话休说。
  步出酒馆的宋一刀漫尤目的的走着,大约行了二刻之久,他突然站定身子,略想了一会儿,忽地见其身躯如满弓在弦的弩箭,朝许家宅院射去。
  夜深。
  人亦静。
  整个许家宅院恍如鬼域,没有一丝灯光也没有一点声响。
  细目望去,一辆巨大的马车停在宅院内的围墙边,宋一刀轻如灵狐的身形靠了过去。
  车上没有人。
  他淡淡的笑了笑,纵身一跃,已然进入后花园。
  才一踏人园中,就有股浓浓的青草香传人鼻息,他深吸了口气,忽地感觉有另外一股熟悉的香味接踵而来。
  他顺着那股香味的来源,不断地向前走去,经过二条南道,就有问独幢的雅房已人眼帘。
  房中传出一阵女子的呻吟声,他轻轻的靠了过去,用手指沾上口水将纸窗戳破一小孔,侧头观望着。
  赫然……
  他见着小玉全身赤裸裸,大字形的趴在床上,身上已被皮鞭抽得全身伤痕,四肢已然被绑在木柱上,动弹不得。
  莫神通神情轻蔑的望着她,手中拿了条皮鞭,不断地抽打在她的身上。
  一股热血随着怒气涌上宋一刀的心头,他右手紧握着刀柄,正当破窗而人的同时,小玉在哀求道:“求求你,不要折磨我,快给我……我需要……”
  宋一刀整个人几乎傻住了,他皱了皱眉,继续观赏房中的变化。
  莫神通“咻”的一皮鞭打在她的身上,说道:“你这个贱货、烂货,你需要我就一定要给你吗?”
  说完,“咻!咻!咻!”又是三皮鞭。
  小玉摆了摆杨柳腰,恳求道:“给我……我……”
  莫神通阴恻恻的笑了笑,“咻”的一皮鞭,无奈道:“没办法,我懒得脱衣服,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落,他邪笑的走至床首,似乎有意捉弄她。
  她四肢被缚,哪来的手为他脱衣服?
  然而当初上帝创造人类的时候,什么事想不到。
  对了!
  没有手,用嘴。
  她神色饥渴的望着他,用嘴咬着他的衣裳……
  “咻”的一皮鞭,他骂声道:“你这个淫荡的贱货。”
  话声一落,他轻身一纵己然压在她的身上,手中的皮鞭却始终未曾歇下来……
  “哇”的一声。
  窗外的宋一刀双眼简直就要喷出火来。
  他右手紧握住刀柄,手指骨已然捏得“格格”作响。
  他的牙龈已咬得出血,顺着嘴角汩汩流出。
  他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不敢接受这种事实,“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竟是这副德行。”
  “唉!还是走吧!走到—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宋一刀想了想。
  正当他要站起身的同时,赫听到沈媛嫒的话声从身后传来:“好看吧!咱们也来一段,你觉得怎么样?”
  他连想都不想,就地一滚,大约滚了八尺之多,才站起身朝墙外边遁去。
  沈嫒媛暗自冷笑一声,紧迫而去。
  许许多多的屋顶、树头,在他的脚底轻踩而过,他使尽全力飞驰着,然而沈嫒嫒的浪笑声,不时地在他身后清晰的传来。
  武功之道,完全在于一口气的原则之下,适才他望见房中那一幕,已然急怒攻心,体内一口真气根本无法凝聚,他暗自苦笑不已,摇了摇头,忽地站定了身子。
  细目望去,这是一片浓密的丛林,除了些虫鸣声外,大地一片寂静。
  高高耸立的树枝叶片,将柔和的月光无情的遮掩住,大地一片漆黑。
  沈嫒嫒在他十尺之地站定,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笑道:“怎么啦?看见你亲爱的娘怎么不过来打个招呼?‘’宋一刀的身躯轻轻的抖了抖,他只是紧握着刀柄,并未答话。
  沈嫒嫒疑声道:“莫非你想杀我?”
  他还是没答话。
  沈媛嫒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疯啦?”
  宋一刀淡淡道:“你到底是不是我母亲!”
  沈媛嫒神情—怔,娇笑道:“我是不是你母亲对你那么重要吗?难道你不认为咱们在一起是件你幸福我快乐的事?”
  宋一刀斗然间转身,双目忽地射出二道骇人的寒芒,冷冷道:“我实在不想说出那些难听的词句。”
  沈嫒媛抖了二颗碗大的奶子,向前走了三步,嗲声说道:“哟哟哟,只要你喜欢说你就说呀!”
  宋一刀轻向前走了一步,恨恨道:“你是我所见过最无耻、最下流,最下贱的女人!”
  他的心在狂跳着,因为他们的距离只有六尺,只要再给他二尺,他铁定出手。
  沈媛嫒正当扬起右脚的同时,忽地神情怔了怔,歇下脚,满脸疑虑道:“再怎么说我是你娘,你竟然会用这么歹毒的字眼数落长辈,这种行径比禽兽不如!”
  宋一刀见她并未走向前,不禁暗自叹息,然而他不动声色的道:“你有当我是你儿子吗?”
  沈嫒媛微微笑了笑,嫣然道:“当然啦!咱们是一对天底下最幸福、最快乐的母子。”。—阵强烈呕吐的欲望瓶上宋一刀的心头,他无奈道:“我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如此折磨我。”
  沈媛嫒沉下脸,恨恨道:“我喜欢这么做,那是因为你姓宋,那是因为……”
  话及此处,她突然住口不言,凝视着宋一刀。
  许久……许久……。
  宋一刀缓缓地向前走了一步,垂首道:“因为你深爱着许正,而你却得不到他,所以才要报复,对吗?”
  沈嫒媛顿—了顿,柔声道:“或许是吧!”
  宋一刀忽地双目之间射出二道骇人的寒芒,他已然决定拔刀。
  赫然——
  正当他扬手起头的那一瞬间,两入神色交流,各自僵立场中,久久不言不语。
  宋一刀只感觉一股阴森鬼魅之气狂袭着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细孔,当下默运少林达摩心法与其抗衡。
  他根本不知道无悔大师在完全彻悟的情况之下,都非她的敌手,更另提宋一刀只懂得心法的皮毛罢了!
  他紧握着刀柄,却全然没有拔刀的力气,他的内腑已渐渐破碎,鲜血顺着嘴角汩汩流出。
  “砰”然一声轻响。
  他缓缓地倒了下去。
  沈媛忽地收起那两道骇人的寒芒,自语道:“真可惜!这么一个好的男人就这么上路了,这会儿老娘又没对象了。”
  她走向前去,重重地踹了他一脚,又道:“哼!想跟老娘作对,简直就是寿星公吃砒霜活得不耐烦,哈……”
  一阵狂笑过后,她便轻举莲步,才不过眨眼工夫,已然地消失在这片丛林中。
  夜深。
  夜很深。
  月光轻洒蜷伏在地的宋一刀,他整张面容已然呈现一股痛苦之色,鲜血不断地在他口中淌出。
  他忽地睁开双眼,惨然地笑了笑,笑得凄凉、笑得可怖。
  他的眼皮逐渐朦胧起来,他似乎已见着父亲那张慈祥的面容,伸出那双充满老茧的双手期待着他。
  他很不想就这么葛屁,然而却无法阻止它的到来,朦胧中他见着一副熟悉的面容。
  是王瑞。
  “砰”的一声。
  他真气一泄,内力耗尽,昏死了过去。
  不幸的是,王瑞挟起他的身躯朝东纵去之后,沈嫒嫒忽地再次出现,她阴侧恻地笑了笑,人也像道拉一满弓的弩箭,直追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