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如同狂风暴雨的冲击,在董宛的体内流窜,她知道,再这么触电下去,她会活不成。
甚至昏死过去。
终于他的身子停了下来。可是她却见着房里多了一个人。
莫神通。
当她听到他与许正的一席对话,她知道这是武林的私人恩怨。
她开始后悔了。
后悔不该接这笔生意。可是一想到刚才那种飘飘欲仙的滋味,她禁不住的望了许正一眼。
他与刚才那股阳刚之气,完完全全的判若二人。
眼前的他,是个可怜的老人,身后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不断的滴出乌血。
她知道老人永远是个失败者,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随着时代潮流,社会变迁,也该让年轻人扬眉吐气一翻了!
但她却有个预感。
“女人的预感一向很灵”。
她预感这老芋仔会安然的脱险。
她无法想的通,这种预感为什么一直萦绕于脑海。
就在这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一股子天旋地转传遍全身。
“碰——”
她与身旁的许正,同时跌落在一张软绵绵的床上。
接着便是一阵子“戈登、戈登”,马车急驶的声音。
大约盏茶时间,马车停了下来。这是一所宅院。
宅院内,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董宛扶着许正踉跄的来至后院。
后院中,透出几许微弱的灯光。
灯光下,停放着四辆马车。
两旁站立几名汉子,其中一名发鬓斑白的人,扬声道:“见过大哥!”
众大汉也纷纷拱手躬身为?礼。
“各位免礼。”
语气虽然无奈,但却掩饰不住那股严肃之气。
许正望了望场中的每一个人,随及又道:“各位辛苦了,大恩大德,许正唯有来生再报了。”
其中一名大汉,肃然的道:“许爷快别这么说,咱们等待这一刻已整整十年了,你的大恩大德,咱们无以为报,时间急迫,叩别许爷。”
话一落,众大汉神速的跳上马车。那名发鬓斑白的老者,打开后院大门,急声道:“你四人分驶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路上百里绝不能停留,万一、万……”
四人对望一眼,断然喝—了声“走——”
四辆马车很快地便失去了踪影。
那老者突然嘶声道:“楚云对不起大哥,”
这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许正的磕头兄弟——楚云。
许正惊讶的望着楚云,不解道:“何有对不起我之说?”
楚云缓缓道:“小弟无法一旁保护大哥,罪该万死。”
楚云想了想,突然道:“小弟不解,那莫神通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大哥?”
许正苦笑的答道:“别说是你,就连我也搞不清楚,不过……我倒是从他口中,套出不少线索。”
楚云截道:“什么线索?”
他又道:“这个小子竟然是沈媛嫒的儿子,而且听他的语气,他是为她复仇的。”
楚云道:“大哥倒底与那妖女有什么瓜葛?那妖女武功深不可测,行踪又飘忽不定,咱们要找她,可难矣!”
“这……”许正支吾了半天,竟答不出个屁来。
他不能说。
绝不能说。
因为这是他:二十几年前的一段往事。
不幸的是,这段往事牵涉的很广、很杂,他不能启口。
因为只要他说出了口,他所有的一切将化为乌有,成为泡影。
所以打死他也不能说。
他咳了咳,无力道:“百毒透骨钉毒性非同小可,我得即刻逼毒,否则,性命不保。”
楚云望了望他身旁的董宛,神色中隐藏一股浓浓的杀机。
董宛虽说是欢场女子,但她阅人无数,她知道他们想干些什么?
她急忙跪下身子,对许正泣道:“许爷!小女子一生命运坎坷,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您,说什么小女子也要跟在您身旁,照顾您,侍候您一辈子。”
许正微微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老夫可算得上是个躺在棺材里的人,只差没入土而已,你当真愿意陪着我,侍候我一辈子?”
她断然然的点点头。“大哥!这——”
许正截道:“不必多说,是吧!”
这也难怪,一个垂死的老人,还能蒙此美女垂青,再狠心的男人,也不会对如此痴情女子下手。
许正真的进了棺材!
并不是躺。
而是用走的。
棺材下出现一条地道。
他二人走人地道之后,棺盖便缓缓的阖起。
许正拿起火石,燃起壁上的油灯,地道内才呈现一片光亮。
地道内并不宽敞。
长、宽约有四丈,左边有个大水他,壁旁摆放各式各样的食物。
包括一些干肉、鸡、鸭、牛、羊、猪的一大堆。
算一算,这些食物足够他二人吃上半年之久。
许正进了地道之后,便来到石坑上调息起来。
董宛不禁呆住了,方圆四丈之地,要她陪着这个老芋仔一辈子,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后悔了?”许正一旁突然的问道。
她摇摇头。
他又道:“没关系,若是你后悔,随时都可以走。”
她不是呆子。
更不是启智班毕业的。
说的好听,走——走去哪里?
是否能活着离开还是个问题。
即使她能活着离开,又能逃得过莫神通的毒手吗?
她不笨,所以她断然道:“我愿意留下来陪着你,而且——唯有你才能带给我真正的快乐。”
这可是她一句肺腑之言,跟他上过床的男人成千上万,可是她总是无法感满足。
唯有他!
眼前的这位老芋仔,能够配合她、驾御她、给她满足、给她快乐。
许正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巴不得早些将毒给逼出来,好好的慰藉你一番。”
她柔声道:“别急,慢慢来,我会等着的。”
许正激动的握着她的手,久久……久久说不出个屁来。
夜深。
一名衣衫朴素的年轻人,在洛城郊外,一步步、一步步缓缓的走着。
他的身后,跟着一名乞丐。
城东,那间唯一的客栈已入眼帘。
叫化子微笑道:“宋大哥!你来这儿干嘛,是不是又想喝酒啦?”
那名被唤做“宋大哥”的人,正是宋一刀。
他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来这儿办些事。”
办事是假的,拿银子才是真的。
因为他杀了郑阿财。
代价是三万两。
所以他来此真正的目的,便是拿银子。
大约离客栈七、八丈之地,宋一刀停下身子,道:“小弟!你先暂且在此地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叫化子点点头,并未答话,但神色中惧是惊讶与怀疑。
宋一刀很快的进入客栈大门之后,大门便缓缓的关了起来。
叫化子身旁,突然窜出一个乞丐装扮的老头。
那老头赫然是神丐安达,丐帮中仅存的一位十袋长老。
他并不像原先见到这名化子般的恭谨,他淡淡道:“这小子竟然与山口组挂勾,咱们——”
叫化子截道:“不许对他无礼,他是我大哥。”
“你大哥?”神丐安达满脸疑虑的望着叫化子。
叫化子点点头,便把结拜之事大略的叙述一遍。
神丐安达满脸惊讶,随及又冷冷道:“不管大哥小弟,帮主之仇,非报不可。”
叫化子颤声道:“我不许你杀他。”
神丐安达怒道:“身为帮中长老,我——非杀不可。”
叫化子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高举头顶。
神巧安达一见此牌,急忙跪下身子,痛声道:“安达拜见帮主,帮主万福。”
叫化子流出一串泪珠,喃喃道:“给我……给我一段时间,让我查一查是不是他……”
神巧安达骨头格格作响,他咬牙道:“遵命。”
话罢,一个飞身,人已刹时失去踪影。
叫化子见其适才跪身之处,陷下二个大洞,可见安达气愤之心。无可言喻。
他茫然的望着客栈大门,脑里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过了多人,叫化子身旁传来:“小弟!你在想什么,咱们走吧!”
叫化子望望宋一刀,道:“走?走去哪里?”
宋一刀断然的道:“当然是喝酒呀!你想想,我吃了你一顿,当然得回请你嘛!”
叫化子道:“好——咱们去喝酒。”
夜更深。
但对于全洛阳城最大的酒楼,“唐居”而言,根本毫无差别唐居酒楼,占地约有半里之大,楼高四层。
在这儿,你不仅可以吃到各地的名菜,最主要的是,它还有间赌馆,还有间妓院。
酒醉饭饱之徐,试试赌运,找个好货色过夜,不仅白吃白喝、又可白嫖,何乐而不为?
至于那些运气差的,则只有包袱捆捆回家吃自己的份。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既然偷鸡不着蚀把米,只得回家抱着黄脸婆睡大头觉矣!
中国人赌性之重,一向居于世界之冠,而中国人的赌性,又以广东人为最重。
在香港各个场所,只要是人群聚集的地方,就有桌子。
桌上又摆着一副既宽又大的麻将。
四人打牌,看牌的人定有八人之多。
他们一旁摇旗呐喊,深怕你露碰露糊,其心地之善良,可想而知。
可是这并不是他们的最终目地。
他们的目地只有一个。
那就是——看那个人输了脱裤,他们好赶紧的坐上桌。
麻将并不是他们唯一的赌具。
赌马、赌狗、赌鸡、罗宋、六合彩……
太多了,多的不胜枚举。
甚至没有赌具也可以赌。
赌手指头。
无论你怎么赌,输了脱裤也罢!倾家荡产也罢!但是你的性命一定还在,因为只有一口气在,还有机会翻本。有一种赌,是睹命的。
叫做“俄罗斯轮盘”赌。
发明这种赌法的人,打入十八层地狱、千刀万剐下油锅,也不足以弥补他所犯下的罪孽。
是俄国人,苏俄大鼻子发明的。
美军打越战的时候,不仅满街跑,更是处处的耍宝。
他们的人被俘掳之后,即被北越的人马五花大绑。
这个时候就会有人拿出一把手枪,膛上装了仅仅一发子弹,然后大家伙便下注。这便是“俄罗斯轮盘”赌。
运气背的人,第一发便回姥姥家报到啃汉堡去了。
运气稍好的人,虽然躲过此劫,但也会吓出一地的屎尿,三天不必上厕所。
因为他们已经拉空了。
“赌”这个玩意儿,还是少沾为妙,劳命伤财的不值得,不值得呀!
宋一刀没有赌。
因为他根本不会赌。
他叫了满桌的菜、却很少抓起筷子。
他只是不停的喝着酒。
唯有喝酒,才能压抑的住内心的激动。
他刚领了三万两的银票,而且又有他母亲的消息。
因为南希仁告诉他:“你要找的沈媛媛已有了下落。”
宋一刀急道:“在哪儿?”
南希仁诡谲一笑,道:“只知道在洞庭湖的附近,不过……”
宋—刀疑道:“不过什么?”
南希仁缓缓道:“在还没有正确的消息之前,你得先接手桩买卖。”
“谁?”
南希仁道:“杨雄。”
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宋一刀,又道:“全写在这上头、自个儿看。”
宋一刀摊开纸条,细目一看,上头写着:杨雄、四个月、—万两、苏州。
他突然冷冷的道:“这是最后一件,否则——”
南希仁微笑的截道:“你要找的,是个失踪近二十年的人,你认为这事儿,好办吗?”
他斩钉截铁的冷声道:“这是最后一件。”
他又干了杯酒,神色一片茫然。
叫化子轻声的道:“宋大哥!你有什么心事?”
宋一刀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喝完这顿酒,我们就要暂时的分开一段时间。”
“分开一段时间?”
叫化子不解道:“为什么?难道你有什么急事?”
他答道:“我确实是有件要事,必须上一趟苏州。
叫化子讶道:“那真是太巧了,丐帮一年一度的帮会,正巧在苏州举行,咱们又可结伴而行罗!”
“这……”宋一刀支吾了半天,也不知叫化子葫芦里藏的是什么,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咱们同去苏州、不过到了苏州你开你的会,我办的我事,咱们互不干涉。”
叫花子嫣然一笑,道:“可以!就这么说定了。”
宋一刀即刻起身。
叫化子不解的道:“干嘛!现在就要走?”
他点点头。
叫化子也跟着起身离坐。
他二人付了账,便步出唐居酒楼。
黎明前夕。
天空一片暗灰。
满天的星斗,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二人趁着酒意,奔驰在这罕无人迹的郊道上。
一路朝苏州赶去。
洞庭湖,为古时云梦泽之残余,区内五十公尺以下的低地,是过去大泽的范围。
大泽当盆地东北部,跨湘、鄂二省。实为本区最低处。
今日的洞庭湖,为大泽的南部,湖南面三七五零平方公里,仍居我国淡水湖中最大。
洞庭湖及湖滨地带中诸小湖,皆与江水息息相通。江水落时,湖水入江;江水涨时,倒灌入湖,长江赖此,避免水患。
湖内。约有四十余处小岛,分散于各地。
位于湖心有个小岛,是各岛中最大的一座。名叫“鬼岛”。
鬼岛之名,乃是当地的居民所取。
相传鬼岛之上,恶鬼云集,尤其是当地的渔民,即使遭遇再大的风浪,也不敢停泊。
因为上了岸的人,有去无回。
所以渔民们宁可多绕行几里,也不敢冒然的上岸。
但今天却不一样。
有个风度翩翩的俏公子。一人一舟的向鬼岛方位滑行着。
时当六月上旬,天气炎热,俏公子不时的抹着头上的汗水。
船已近岛,远远望去,岛上郁郁葱葱。一团绿、一团红、一团紫、端的是繁花似锦。
突然——远处传来阵阵的箫声,他定了定神,一抬头,只见皓月中天,花香草气在黑色中,更加浓烈。
他上了岸,跟着箫声曲曲折折的走去,有时路径已断,但箫声仍是在前。
他淡笑一会儿,并不理会道路是否通行,只是跟随箫声。
遇到无路可走时,就上树而行。果然,越走箫声越是明澈。
一转弯,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白色花丛,重重叠叠,月光下宛如一座白花堆成的小湖,白花之中,有一块东西高高鼓起。
这时那箫声忽高忽低,忽前忽后,他听着听声音奔向东时,箫声忽的在西;循声往北时,声忽的在西;循西往北时,箫声倏尔在南发出,似乎有十多人伏在四周,此起比落的吹箫戏弄他一般。
忽的一顿。只听得箫声渐渐急促,似是催人起舞。
他听了一阵,只感面红耳赤,百脉偾张。他微微笑着,席地而坐,依照母亲所授的内功秘诀运转内息。
初时只感心中摇动,数次想跃起身来手舞足蹈一番,但用了一会儿功,心神渐渐宁定,到后来意与神会,只得丹田中活泼泼地,全身舒泰无比。
他到达这个境界,已知外邪不侵,才缓缓的睁开眼来,黑暗之中,忽见前面两丈远处,一对眼睛碧莹莹的闪闪发光。
“奴婢参见少爷。”黑暗处突传来一名女子娇滴滴的声音。
那公子淡淡道:“免礼。快带我拜见娘吧!”
婢女恭身的道:“少爷请随我来。”
话一落,便领着那公子,消失在花堆深处。
他二人又经过几条密密麻麻的树丛花堆。眼前才出现一幢白色的宅院。
那宅院建筑的相当考究,置身其境,犹如进入西方的神话世界。
厅内。
早巳迎立两旁年轻的侍女。
当这些侍女见着这名公子之后,便齐声喝道:“奴婢参见公子。”
那名公子淡淡道:“各位免礼。”
“我娘呢?”他又继续道。
其中一名女子应声道:“夫人正在房里等候公子前去拜见。”
公子又道:“带我前去。”
女子领着那名公子七拐八弯,经过二条回廊,四、五条甬道,便来到一间独幢的小木屋。
“启禀夫人,公子带到。”
房门里传来一名女子娇滴滴的声,道:“快请他进来!”
那名侍女轻轻的推开房门,公子便自个儿走了进去。
房内。
有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床上的罗帐轻轻掀起,走出一名年约三十二三的中年妇女。
其实她已年过四十,但看起来却完全不像。
她生得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发上束了条金带,与那雪白衣裳互映之下,更是灿然生光。
“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她细望这名公子许久,忽地一个箭步,迎上前来抱着他,口中说道:“通儿!
真的是你……你竟然长的这么大了。“
赫——这名公子竟是许正最得意的助手——莫神通。
如此一说,这名女子该是他母亲,沈嫒媛无疑。
莫神通曲膝一跪,恭声道:“通儿即见娘。”
沈嫒媛急忙拉起莫神通,兴奋道:“快起来!让娘好好地看看你……”
她细细的望了望莫神通,接着道:“你长大、也长高了,娘都认不出是你。”
莫神通没说话,他仅是深望着眼前这名女子。
他很茫然。
他更是迷惑。
因为他不了解,为什么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她将他千方百计的送往许家,为了只是做一件事。
杀了许正。
他一待便待了十年。
眼前的这名女子,再也不是他记忆中所熟悉的影子。
他感到生疏、生涩、甚至拘束。
“孩子!你在想些什么?”
耳边传来沈嫒媛的话语,惊醒沉思中的莫神通,他支吾的道:“哦……没……没什么!”
沈媛媛又道:“你杀了许正?”
他点点头。
沈媛媛继续道:“用百毒透骨钉?”
他又点点头。
“这真是太好!”沈媛媛神光中,突现一道异样的光芒,随及又慈祥道:“该子!辛苦你了。”
莫神通顿一会儿,突然问道:“娘!有件事孩儿想问您,不知……”
沈媛媛接着道:“没关系你问吧!自己母子还客气什么!”
莫神通一脸茫然道:“为什么要杀许正?”
沈媛媛大吼道:“你问这些干嘛?”
“娘!我——”
她又语气放缓道:“孩子!你不要管这么多,这些事,都是你不该知道的。”
他不了解。
真的不了解!
十年来!许正教他读书写字、甚至让他懂得做人的道理,然而自己却杀了他。
这种恩情如同良师益友,甚至比父子还亲,要他去杀这么一个慈祥的长者,他根本无法接受。
但他还是做了!
因为她是他的母亲。
“从小同甘共苦,一手将自己带大的母亲。”
“母性的光辉是伟大、是浩瀚无穷的。”
所以十年来,他不敢忘怀这件事,他毅然决然的达成她所托负的使命。
但他不能接受的是:“事成了,居然不让他知道原因。”
为什么?
他已经不敢再往下想。
因为再想下去,他会崩溃,甚至他会发疯。
所以他开口道:“娘!孩儿想回房安歇。”
沈媛媛点点头、道:“好吧!有什么事就明几个再说。”
她又接着道:“玉儿!送你哥哥回房歇息。”
偏房中,走出一名绝色女子。
赫然是怡春院的小玉。
小玉道了声:“是”,便领着莫神通消失在偏房中。
她领着他走过二条走道,便已然的来至另一清静的雅房。
莫神通恍惚的入了座,眼光一直不断的在小玉脸上打转。
因为,记忆中的她,只绑了两条辫子的黄毛丫头。
而且还流了两串鼻涕。
十年不见,忽地这么一见,简直不可思议。
她变的很美。
美极了!
她替他斟了杯茶,缓缓道:“哥!喝点茶呀!为什么一直这样瞧着我?”
莫神通淡淡一笑,困窘道:“我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你变的好美。”
“哦!”
小玉娇声笑道:“这么说起来,以前的我,一定长得很丑罗!”
莫神通接着道:“或许是吧!但你目前不是。”
小玉嫣然道:“哥!这几年你过的好吗?”
莫神通动容道:“我很好!那你呢?”
“我?”小玉一脸茫然的扬起头、喃喃道:“我也不知道……这该从何说起……”
莫神通不解道:“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玉顿了一会儿,突然道:“咱们别谈这些,哥!告诉我,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
莫神通小声道:“我一直等在许家,在那儿学了不少东西。
况且许正也对我视同己出。“
“最后你杀了他?”
莫神通点点头,继续道:“即使他对我再好,也比不上母亲对我的养育之恩。”
小玉咬着嘴唇道:“你不在的时候,娘还——直念着你呢!我都快吃醋了。”
莫神通淡笑道:“你我还不都一样,有什么醋好吃的!”
小玉正色道:“哥!你歇会儿,我先走了。”
莫神通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中俱是闪烁出一道异样的光芒。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即使是小玉也一样。
当小玉发觉莫神通神情有异的时候,她退缩了。
因为他的眼神再也不是昔日的兄长之情,隐隐约约的从他的眼神中,射出的是一种男女之间的情欲。
所以她必须逃避。
他们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她只记得自己五岁的时候,黄河的犯滥,夺走她父母的生命。
从此之后,沈媛媛便收养了她。
她提供她快乐的童年,使她忘却父母的惨死;她提供她无尽的生活享受,使她忘却贫穷的痛苦。
但无论如何,他总是自己的兄长。
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直到她十四岁的时候,沈媛媛要她侍立在刘湖家中,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
她真的活在痛苦。她甚至想死。
“永远都是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
直到她遇到了宋一刀。
她想活下去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
因为宋一刀曾经陪伴她,共同度过一段最美好的时光,这一段记忆,将深深的刻在她心板上、永远……永远……
“你哥哥呢?”沈媛媛疑声问道。
小玉答道:“在房里歇着。”
沈媛媛又道:“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小玉接着道:“他看起来很累,所以没说什么,我就出来了。”
“对了!”沈媛媛像似记起什么事,突然问道:“刘湖那儿怎么样?”
小玉迟疑了一会儿、缓缓道:“刘总管那儿很好,他已经到了洛阳,接掌许正的事业。”
沈媛媛忆声道:“根据他所报,有个年轻人在找我?”
小玉点点头,并末答话。
沈媛媛又道:“他叫宋一刀,你不是认识他吗?”
小玉又点点头。
沈媛媛想了一会儿,道:“听说他是神刀门的后人,你去想想办法,带他来此,我想见他。”
“这……”小玉支吾了一会儿,继续道:“娘!这么做不很好吧!要是——”沈媛媛截道:“不必多言,先查出他的落脚处,再带他来此见我。”
“是!娘;”
她嘴里这么说着,但她心中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这么做。
因为她不想让宋一刀知道太多事。
但她绝对不敢违背沈媛媛。
毕竟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所赐。
所以她便毅然离开了鬼岛,调查宋一刀的落脚处。
苏州——江苏省的旧府名。
X时x刻。
醉仙楼。
此地是一间酒馆,楼高二层,占地面积约三百余坪。
醉仙楼是全苏州最大的酒楼,因此,生意之好,可想而知。
五、六十张桌面,此时已满了七、八成。
细目望去、靠近角落边的桌子上、坐了二个人。
这两个人很奇特、也很怪异。
一个是面目白净、丝毫不带点血色的年轻人;一个是一脸污黑、蓬头垢面的小叫化子。
当他两人进入醉仙楼的时候,几乎每一个人都望着他们,直到他二人坐定之后,吃喝了一会儿,众人才将目光别开。
他二人正是宋一刀与叫化子。
其实宋一刀很想去办事。
他根本不想与叫化子搅和在一起。
因为办好事后,他就可以启程洞庭湖,解开心中的结。
所以他开口道:“小弟,咱们可以走了吧!”
叫化子不悦道:“你急什么!才坐了一会儿就走,你到底想办什么事,有这么重要吗?”
宋一刀支吾道:“没……没什么,我陪你喝。”
叫化子干了杯酒,问道:“宋大哥!你我既以兄弟相称,有什么事你可千万不要瞒着我喔!”
宋一刀耸然道:“你不要乱讲,我哪有什么事瞒着你。”
“那就好!”叫化子微微笑道:“如果要是你骗我的话,让我知道了定不饶你。”
宋一刀暗暗心颤,淡淡道:“我没什么事怕你知道的。”
叫化子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大哥你娶妻了吗?”
“我?”宋一刀不解的望着叫化子,讶然道:“怎么会想到问我这种问题?”
叫花子撒娇道:“你快告诉我嘛!”
宋一刀摇摇头。
叫化子接着道:“有要好的吗?”
“这……”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没答话。
叫化子又道:“一定有对不对?”
宋一刀拿了杯酒,淡淡道:“咱们谈点别的好不好?”
“好嘛好嘛!”叫化子动容道:“不肯告诉我就算了!亏你还是我大哥,这种事情都不肯跟人家讲。”
宋一刀耸然道:“你还小子!感情的事跟你讲,你也搞不清楚,说了还不等于白说。”
叫化子不悦道:“谁说我还小,我已经十八岁了也!”
宋一刀暗自感到好笑:“记忆中当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是多么地成熟稳重。
哪像眼前这名叫化子?“
他心里这般想,口中则道:“小弟!在你眼中认为十八岁就已经不得了。那我问你,十八岁的人能做些什么?”
叫化子想了一会儿,缓缓道:“很多啊!十八岁就能杀人,就能赚很多的银子,还能生小孩也!”
提到杀人,宋一刀不免心中暗自一震。
自己在河边的小木屋苦练——拔刀、收刀,不就是为了杀人吗?
似乎自己一生下,就是为了杀人。这种不公平的待遇,让他今生今世永远也无法释怀。
他开始对人生感到困惑。
若是躺在草席的那段岁月,就是他人生的终点站,该有多好!
他可以不受痛苦,不受煎熬,甚至可以感觉快乐。
——为什么上天是赐给他一个破碎的家庭?
——为什么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要给他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他的眼眶中充满一股淡淡的雾气。他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他知道自己想了整整十年,却想不出任何结果。
他抓起桌上的酒壶,咕噜噜干个精光。
“小二哥!再拿坛酒来。”
叫化子瞪着他。
他已经瞪着他许久。
叫化子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眼前这名年轻人的心中,一定藏有许多秘密。
他暗自发誓:“他要发掘出这些秘密,而且将它调查清一楚。”
“大哥!你怎么啦?一个人喝闷酒。”
宋一刀淡淡的望了他一眼,缓缓的道:“喝酒是我的自由,难道你想阻止?”
叫化子讶声道:“你那么凶干嘛!人家只是担心你酒喝了太多,会喝坏身子的。”
“哦!”宋一刀茫然道:“这世上,竟然还会有人关心我……”
叫化子接着道:“大哥你喝醉了。”
宋一刀苦笑道:“我醉了?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喝醉,甚至醉了之后,永远也不要清醒。”
叫化子自语道:“真是‘铁齿’,明明喝醉了,还语无伦次。”
宋一刀仅是拿起酒坛,不断的喝着……
“砰”的一声,他手里的酒坛跌落在地、跌成粉碎。
他已经趴在那儿,安静的沉睡了。
叫化子唤来小二,道:“小二哥!给我准备二间上好的雅房。”
“是……小的立刻带您前去!”“不不不!还是一间好了!”他又接着道。
叫化子跟着小二,来到后院,立刻就听到了阵子虫鸣鸟叫声,不绝于耳。
小二指了指南道边的小房间,巴结道:“大爷!您看这一问怎么样?”
叫化子点点头,从怀中拿了些碎银,淡淡道:“麻烦你,把我那个朋友背进来。”
叫化子微微笑道:“大爷!这种事在本店时常发生,我立刻将他背进来。”
话声一落,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没多久,就见到两个店小二,一头一脚的将宋一刀给抬进屋来。接着又送上香茗,才转身离开。
躺在床上的宋一刀,突然喃喃道:“酒……酒……我要喝酒。”
叫化子不悦道:“你饶了我好不好!看你——醉成这副德性还要喝,你怕公卖局倒闭呀!”
宋一刀突然坐起身、大吼道:“小二——”
店小二以为发生什么大事,急忙跑进屋里,问道:“大爷!您找小的?”
宋一刀冷冷道:“再拿二坛酒来。”
店小二道:“是是!小的立刻就来,不知大爷要不要来点菜?”
“不必了!”
店小二走后,叫化子沉吟道:“你非喝不可?”
宋一刀并没有答话,他只是缓缓的站起身、下床、坐定。
叫化子替他斟了杯茶,道:“喝点茶、醒醒酒。”
“砰”的一声。
宋一刀打落他的茶杯,痛苦道:“我不需要别人的关心,你走——走的越远越好。”
叫化子大怒道:“你叫我走,我就偏不走,看你能拿我怎么样,有本事你杀了我呀!”
“你——”宋一刀站起身、他的眼神射出二道骇人的寒芒,望着叫化子。
他的右手紧紧的握住刀柄,牙齿咬的“格、格”作响。
突然——“大爷们!小的给您送茶来罗。”
店小二打开房门,将酒坛摆在桌上之后,正要转身离去,叫化子道:“小二!
再拿十坛,另外弄点下酒菜。“
宋一刀拿起桌上的酒坛,拍开封泥之后,迳自喝将起来。
他两人一坛坛的喝着……
叫化子酒量着实惊人,二坛下肚之后,谈笑自如,毫无一点醉意,他抹了抹嘴角上的酒痕,哈哈笑道:“找我喝酒!那你是找错啦!坦白的告诉你,这些酒还不够我漱口也!”
宋一刀并未答话,他只是满脸疑惑的望着他。
因为那张充满污垢的脸蛋,适才被叫化子这么一抹之下,忽地显现出一块雪白的肌肤,隐隐约约带着些许的红晕。
叫化子讶道:“你看着我干嘛!”
宋一刀叹道:“好好的一张脸蛋,何苦去掩饰呢!”
叫化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一张不错的脸蛋?”
宋一刀并未答话,也只是比了比适才叫化子抹嘴的模样。
叫化子突然幽幽的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我掌管丐帮十万徒子徒孙。”
“丐帮?‘宋一刀望着叫化子,不解道:”丐帮是干什么的?“
叫化子一脸惊讶的道:“你竟然不知道丐帮是什么?这……
这怎么可能,难道你从没跟他们打交道!“
宋一刀摇摇头,断然道:“没有,从来没有!”
“难道帮主真的非其所杀!”叫化子想了想,失声道:“那真是太好了。”
宋一刀耸耸肩,道:“什么事情太好了?”
“哦……”叫化子嫣然道:“没什么!你不是想知道丐帮是干什么的吗?”
宋一刀点点头。
叫化子继续道:“丐帮称号全国第一帮,以目前来说,帮中的人数已逾十万,几乎你走到任何一个角落,都有丐帮的人———”
宋一刀插口道:“那他们靠什么维生?”
“讨饭呀!”叫化子接着道:“既然是乞丐,还能靠什么维生。”
“不过……”他又强调:“丐帮深获白道人的支持,几乎每到逢年过节,他们都会送点银子过来花花。”
宋一刀不解道:“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做啊!”
“谁说的。”叫儿子喝了口酒、又道:“他们想利用丐帮的势力可多着呢!
譬如说,追踪一个人、或是打探什么消息,还是查访别人的下落……“
“查访别人的下落?”宋一刀心中暗自一颤,随即正色道:“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人?”
叫化子动容道:“你我都是兄弟了,还谈这些干嘛,快跟我讲你想找什么人?”
宋一刀接着道:“她叫沈媛嫒,住在洞庭湖。”
叫化子凝结道:“她是你女朋友?”
宋一刀摇摇头,叹道:“不是,你不要管这些好不好?”
叫化子娇笑道:“你放心,—个月之内定有消息。”
宋一刀激动的握着他的手,感激道:“谢谢你,小弟。”
叫化子急忙甩开他的手,困窘道:“说话就说话。拉着人家的手干嘛!”
宋一刀讶然道:“你我兄弟之情,拉你的手有何不可!”
叫化子咬着嘴唇道:“哎呀!你真是个木头也!算了,咱们喝酒吧!”
他二人不停的喝着。
宋一刀很兴奋。
因为他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沈媛媛的下落。
人,在心情较好的时候,就会多喝些酒。
宋一刀当然也不例外。
所以他喝了不少。
叫化子也不差,他一直觉得很奇怪,因为当他感应到宋一刀那股喜悦的时候,自己也感到很快乐。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渐渐地,他二人都醉了。
醉的不醒人事。
天亮了。
无论黑暗有多久、多长,光明总是会出现的。
成千上万条的金光,透过纸窗照射在床上的宋一刀与叫化子。
他们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而且睡得很沉。
“啪”的一声。
宋一刀的手抚着脸颊,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讶声道:“你打我干嘛?”
当他细目一瞧,哇塞!
这张脸再也不是充满污垢,而是一张绝色佳容。
他上衣的钮扣已然打开,露出深藏的亵衣,紧紧的裹住那两颗碗大的奶子。
“你看够了没有!”叫化子恨恨道。
“姑娘……我……这……”
“哇……”叫化子突然放声大哭,道:“你这个杀千刀的,竟然将我灌醉,偷袭我!哇……”
“姑娘……我……”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随即正色道:“我没有,真的没有,我已经喝醉了……”
话落于此,叫化子截道:“喝醉了?天大的事喝醉了就不干你屁事,是不是?”
“不行。你要赔我!”她又接着道。
宋一刀顿了一会儿,无奈道:“好吧:我赔你。那一天等我喝醉的时候,你自己看个够,这总可以了吧!”
叫化子破涕为笑,道:“我真是输给你了,谁要看你,你自己不会看呀,真是有够恶心!”
叫化子突然垂下头,望着自己肚兜上的结。
她突然笑了。
她笑得很大声,像似开怀大笑。
因为肚兜上的结未曾打开过。
她很自信,丐帮独门的绳结,天底下除了她,没有人会。
所以她笑得很开心。
宋一刀望见她垂下头,他也跟着瞧过去。
“啪”的一声。
叫化子急忙双手掩住胸前,骂声道:“你还看!”
宋一刀急忙别过头去,双手抚着脸颊。
叫化子不解道:“喂,你还待在床上干嘛!”
“我……这……”宋一刀支吾了一会,急速下床。
叫化子扣好钮扣之后,想到适才的事,也感觉不好意思,她歉声道:“喂,真不好意思,刚才赏你两个耳光。”
宋一刀简直就想一头撞死。
女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给你两巴掌之后,又跟你道歉。
搞不好哪天一刀捅死你之后,还为你披麻戴孝。
宋一刀无奈的摇摇头,苦笑道:“没有关系,谁叫我们是兄弟呢!”
话完,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急得在那儿搓着手。
叫化子娇笑道:“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男人。”
“谢谢你的夸奖。”宋一刀望着她,正色道:“还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可以告诉我吗?”
“我叫于培欣,你可以叫我欣儿。”
“于培欣!”宋一刀默念之后,微微笑道:“不错,这是个好字。”
于培欣提议道:“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
宋一刀赞声道:“好呀!有何不可!”
于培欣从怀中拿出一只瓷瓶,倒些药水涂沫在脸上之后,那绝色的面容忽地间便消失了。
宋一刀耸然道:“真搞不过你。”
于培欣耸了耸肩,并未答话。
他二人梳洗过后,便双双走出醉仙楼。
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苏州的景色宜人,杭州也不差,虽然两地米产不足,但是特产相当丰富。
养蚕、制茶、造纸为此地三大产业。
他二人信步走到大街,于培欣一眼就望见坐在茶铺外头的小丐;她忽地出现在小乞丐的身旁,吓得他支吾道:“小的……见……祖……师爷。”
于培欣淡淡道:“起来吧!”
那名小乞丐乖乖的站起身,立正手贴好,屁也不敢吭一个。
于培欣又道:“此地是谁当家?”
“禀祖师爷,是张得标舵主。”小乞丐恭谨答道。
于培欣道:“叫他来茶铺找我。”
话声一落,便拉着宋一刀走进茶铺。
茶铺内四五张破烂的桌子,但空气中却传来一股浓浓的茶香,使人精神为之一振。
他二人人座之后,要了壶龙井与两盘茶食。
龙井,产于杭州西湖四周山中,茶甘味醇,早负盛名。
宋一刀轻呷了口茶,赞声道:“这茶真好喝!”
于培欣娇笑道:“好喝你就多喝点,不是我说你,你一身酒气冲天,是该多喝点茶去去酒味。”
宋一刀突然问道:“你认识此地有个人叫杨雄吗?”
“你是说杨叔叔!”于培欣动容道:“我当然认识,你找他干嘛?”
宋一刀疑道:“他是你叔叔?”
于培欣摇摇头道:“不是啦,只是我都这样叫他的。”
宋一刀道:“杨雄此人如何?”
于培欣肃然道:“他人很好,对丐帮的弟子尤其的好,平日乐善好施,是个十足的大好人。”
“哦!”宋一刀沉吟道:“他时常在武林走动吗?”
于培欣释声道:“那是以前,他已经封刀很久了。”
宋一刀正想答话,门外已迎面走来一名中年乞丐,他来到于培欣身前,恭声道:“苏州分舵主张得标见过祖祖师爷!”
于培欣淡淡道:“免礼!”
“谢祖祖师爷!”
于培欣突然张大着眼瞪着他,嘿嘿说道:“张得标,近日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啊?”
张得标茫然道:“属下没有。”
于培欣不悦道:“真的没有?”
张得标断然道:“属下真的没有。”
于培欣突然闪电般出手,点中他的“曲脉穴”,沉吟道:“你还敢说没有,你看看自己……”
张得标不解道:“看什么?”
于培欣道:“看看你的脚!”
张得标看了老半天,一脸苦瓜道:“禀祖师爷,属下看不到。”
“这就对了!”于培欣悠然道:“上一次我来的时候,你看了老半天,就只有看到你那个‘西瓜肚皮’,我怎么跟你说的?”
张得标想了一会儿,支吾道:“要属下……减肥。”
于培欣疑道:“你做到了吗?”
张得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属下该死,属下没有。”
于培欣皱了皱眉,道:“此地的人都爱吃甜食,所以大多长得白白胖胖,可是你也不想想,咱们是靠什么吃的,帮中的弟兄有哪个像你长得这副模样?”
张得标急得快哭出来了,他哀声道:“下去之后,属下一定减肥。”
于培欣摇了摇头,道:“不行,我替你调个单位,省得你一直胖下去,破坏我丐帮的形象。”
“把你调至大漠分舵,你觉得怎么样?”她又道。
“禀祖师爷,大漠鸟不拉屎,鸡不下蛋,属下一去,那会出人命的。”
他一脸苦瓜、一脸卤蛋,甚至屎尿都快吓出来了。
“好吧!”于培欣叹了口气,道:“看你一脸老实相,去东门巷给我买一包采芝斋的贡糖来。”
“属下武功被封,这……”
于培欣截道:“你想去大漠啃树根、吃草皮?”
“属下立刻就去。”
“回来,你急什么?”于培欣道:“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要是没在时辰之内回来,或是叫帮中弟子代劳的话,我会捏破你的肚皮!”她又冷冷道。
张得标摸了摸那颗西瓜肚皮,顿了一会儿,拔腿就跑。
大街上。
张得标使尽吃奶的力气狂奔着。
路旁一名小乞丐轻身一纵,来至张得标身旁,急声道:“舵主,发生了什么事?”
张得标没答话。
他不能答话,他怕一回答之下,他会瘫下去。所以他咬紧牙关跑着。
另一名小乞丐道:“小王,我看不对也,舵主今儿个不太对劲,咱们快召集人马助舵主一臂之力。”
眼前的景象已逐渐模糊起来,在张得标的眼中,只有那块斗大的接牌:“采芝斋”。
他跑了进去,抓了包贡糖转头就跑。
店东并没有讲话,因为丐帮的舵主这些善良的百姓是惹不起的,只是他觉得很奇怪。
他每次来的时候总是要保护费,而这一次却只是为了包“贡糖”。
他甚至感到庆幸。
他庆幸仅用一包贡糖就能封住这群乞丐的嘴。
张得标依旧没命的跑着,他根本不知道身后已经跟着四五十名乞丐。
这些一头雾水的乞丐只是猜想舵主碰上麻烦,所以他们要看个究竟。
他跑得很困力,而且很专心。
可是他却恨。
恨他妈为什么不给他多生两条腿。
“祖师爷……糖……”
“砰”的一声。
张得标那肥大的身躯倒地之后,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于培欣摇了摇头,扬手一指,解开他的“曲脉穴”,便拿了颗瓜子嗑将起来。
曲脉穴一解之后,气血已渐渐顺畅,他悠悠的转醒,无力道:“属下……”
于培欣截道:“起来答话,”
张得标站起身,一脸无奈的望着她。
于培欣用手指了指那包贡糖,不解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张眼一瞧,张大着嘴,久久答不出个屁。
原来这哪是贡糖,一块块的贡糖已被他捏得粉碎:“去给我换一包来!”
“妈咪啊!”张得标再也忍耐不住的泣道:“姑奶奶,你饶了我吧!这会出人命也!”
于培欣怒声道:“你叫我什么?”
这会儿张得标可糟了,可是当他看见于培欣的身旁坐着一名公子的时候,他暗自心喜不已。
张得标急忙来至宋一刀身旁,打躬作揖道:“这位公子,你可要救我一命呀!
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宋一刀望着于培欣,恳求道:“小弟,你就算了嘛!”
于培欣见他一脸诚恳相,无奈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讲了,那我就饶他一命。”
张得标如逢大赦,感激道:“多谢祖师爷!”
“先别谢得太早。”于培欣正色道:“两件事交给你办,要是办不好,我还是会找你算帐。”
他又接着道:“第一,即刻通知我帮洞庭分舵,找出沈媛媛的下落,我给你一个月的期限,你办得到吗?”
“属下办得到。”他断然道。
“第二,本帮一年度的帮会,今年在此地举行,要是有任何闪失,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得标正容道:“祖师爷请放心,属下皆已准备妥当,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那就好!”于培欣淡淡道:“那你就快走吧!别忘了我交待的事。”
张得标道了声“是”,便转身离去,宋一刀默然半晌之后,微微笑道:“你很可爱。”
“哦!”于培欣下解道:“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感觉?”宋一刀沉吟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通常很少接触到像你这么可爱的人吧!”
于培欣顿了一会儿,突然道:“对了,你不是想找杨雄吗?我带你去好不好?”
宋一刀默然半晌,点点头道:“好,谢谢你,欣儿。”
话落,他二人便缓缓地步出茶铺。
杨家宅院!
位于五条通,西门巷内。
占地约有二百余坪的杨家宅院,是一幢二层楼的建筑物,大理石砌的墙,朱红色的大门,给人一种壮观,气势宏伟的感觉。
大厅内。
各种对联、名画布满四周,看得出来,此地的主人定是名仕雅流之辈。
这所宅院的主人正是杨雄。
说起杨雄的大名,早期的武林人士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
七十二路杨家枪法是他的成名之作,武林中能全身而退的人,用手指头都能算得出来。
正当他声名如日中灭之际,他突然宣布息隐江湖。
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许正的意思,他也只有照着做,才不会忤逆他的大哥。
所以七年前他昭告天下武林,从此之后,江湖上再也没有杨雄这个字号的人物。
虽然当时他很不愿意这么做,但是现在想想,他为自己感到庆幸,因为他再也不必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
他穿了件灰丝衣裳,坐在那张宽大的太师椅上,望着眼前这名年轻人。
打从年轻人一踏人大厅,就有股浓浓的肃杀之气从他四周传来。
他知道年轻人来此铁定没好事。
所以他开口道:“公子前来找老朽,不知……”
宋一刀眨了眨眼,淡淡道:“没什么事。”
“哦!”杨雄淡笑道:“没事就好。”
他又转头对于培欣道:“丫头,近来好吗?”
于培欣俏皮道:“人家都十八岁了还叫我丫头,我拒绝回答问题。”
杨雄呵呵笑道:“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是个丫头,难道不对吗?”
“丫头就丫头,有什么了不起!”于培欣接着道:“我很好啊!
天天吃香喝辣,又有宋大哥一旁照顾我,您想想,我会不好吗?“
杨雄不解道:“你什么时候交上这位公子,我怎么不知道?”
于培欣微笑道:“没有啦!就在前阵子认识的。”
杨雄心中暗道:“这小丫头真是的,什么人不好认识,竟认识这么一个煞星。”
他心里这般想,口中则道:“这位公子气宇不凡,丫头,你可是交对朋友了!”
“本来就是嘛!”于培欣点了点头,道:“人家宋大哥可是正人君子呀!”
一旁的宋一刀很无奈,他深望了杨雄一眼,对于培欣道:“欣儿,我先回去歇着,你陪老前辈聊聊。”
于培欣摇摇头,拒绝道:“才不要哩,我跟你走。”
杨雄道:“丫头,咱们这么久没见面,你难道不想陪杨叔叔聊聊?”
于培欣顿了一会儿,咬着嘴唇道:“好嘛!好嘛!人家陪你聊聊就是了。”
她又对宋一刀道:“你先回去歇会儿,等一下我就回去。”
宋一刀点点头,又细望了杨雄一眼,才步出大厅。
杨雄等宋一刀走了之后,突然正色道:“欣儿,你到底是怎么认识他的?”
于培欣想了一会儿,缓缓道:“我们是在洛阳认识的,当时他受了毒伤……”
于是她便把事情的经过,仔细的全盘托出。
许久……许久……
杨雄疑声道:“这么说起来,他该是山口组的杀手无疑。”
于培欣忧郁道:“我想也是,可是……我跟他相处这几天,发现他只是个呆呆傻傻的木头,全然又不像个杀手。”
杨雄沉下脸道:“他人虽傻,腰上的刀可不傻,不要妄下断言才是。”
于培欣呐呐道:“杨叔叔,我想先回去了。”
杨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念头,他望着她,正容道:“丫头有件事叔叔可要你答应我。”
“什么事?”
他沉吟道:“若是宋一刀对我有什么不利的举动,你可千万不要为我报仇。”
她讶道:“您是说……他会杀了您?”
杨雄点点头,动容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但是你一定要记得我对你所说的话。”
她迟疑了一会儿,道:“好嘛,我答应您就是了。”
话落,便转身出了大厅。
她一路上走着,不断的想起杨雄刚才的一席话。
她愈想愈不对劲,便快步的走回醉仙楼,结果:“大爷他没有回来也!”
她一个人静坐房里,耐心的等待着。
这里是一条清澈的小溪。
一条条的鱼儿悠闲地在水中游着。
溪边坐着一名年轻人。
他的身旁摆着二坛酒。
他一脸茫然的望着鱼儿在水中那种悠然自得的神态。
他甚至觉得自己仿佛也变成溪中的鱼,正在无忧无虑的游着。
因为他喝多了。
还没有来到此地之前,他已经喝了两坛。
然而这两坛酒下肚之后,依旧无法冲去他心中的矛盾,所以他又带着两坛酒,七拐八弯的来到此地。
酒辛而辣。
但他毫不在意,因为他喜欢这么折磨自己。
一阵剧烈的翻腾,从胃中直窜脑海。
他突然抚着小腹尽情的呕吐着,直到胆汁,苦水都叶出之后,他便缓缓地躺下,遥望满天的星斗。
月光轻洒在苍翠欲滴的的山林间,满天的繁星,更照耀着整个大地,但眼前这付景象他全然未觉,因为,他忍不住了,也忍不着。
他的喉头发苦,全身似已将撕成裂片。
他大喝一声,人也像一道满弓的弩箭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