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查“舍利”主人逢大运　赛“棒球”沙僧完东游

2019-10-17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点击：

　　中村医生以一种奇异神色，看着悟空说道：“孙石先生，想不到你除了是位‘天才运动家’，曁对牛肉质量有独到见解以外，竟还是位考古学家，不仗仪器，仅凭肉眼，便看得出舍利子的眞假……”
　　沙僧失笑道：“我猴……孙师哥无所不能，神通广大，本领多得很呢！他那双火……‘慧眼’，何止能看得出‘舍利子’的眞假，甚至连任何妖魔鬼怪，也……”
　　悟空见沙僧说得嘴溜，几乎连甚么“猴哥”和“火眼金睛”等，都一齐冲口而出，翻开了自己的“底牌”，遂赶紧截断了他的话题，向中村医生笑道：“中村大夫，看你的神情，听你的语气，你好像知道那三粒据传是三藏法师的‘舍利子’，如今流落何处？”
　　中村医生果然点头答道：“我确实知道！但我这位同信仰的朋友，近年景况不好，心情欠佳，遂正在考虑，若陪孙石先生，去替他鉴定‘三藏舍利’眞伪，会不会被他拒绝，碰个钉子，反而使孙石先生面子不太好看。”
　　悟空连连摇手，大笑说道：“中村大夫，你尽管放心引我前去，我这人脸皮既厚，脑袋更硬，无论是上天下地，搅海翻江，生平从不怕碰甚钉子。”
　　沙僧听悟空说得滑稽，忍不住“噗吓”一笑。
　　悟空白他一眼，继绩说道：“……何况，你那朋友近年情况不佳，或许正与供奉这三粒尚不知正确来历的‘舍利子’有关，则由我替他鉴定鉴定，禳解禳解，就可以转转运了。”
　　中村医生闻言大喜，立即引领悟空沙僧师兄弟，向一座大屋走去。
　　这座大屋，花园广阔，占地相当不小，虽有气派，但从业已看得出略有颓败失修的情况，可知主人的近况欠佳，心情不好。
　　慢说悟空的那双“火眼金睛”，连沙僧也于才一走进园门时，便“呀”了一声，直觉的，皱眉叫道：“这屋子怎……怎么颇有‘妖气’？”
　　一言方出，便听得有个日本人用“华语”接口说
道：“咦！这是巧合？还是眞有怪异？已经第二次听得有人说我这屋子有‘妖气’了。”
　　随着语音，有位四五十岁的清癯之人，自屋中走出，一眼瞥见中村医生，便把脸上的寂寞愁容，减了几分，现在笑意叫道：“中村大夫，今天是那阵风儿，把你吹来？我还有几瓶中国好酒，可以陪你……”
　　中村医生截口笑道：“河野兄慢谈中国好酒之事，我先为你引见两位极为了不起的‘中国朋友’。”
　　那位河野先生，名叫河野重雄，听得目光陡地一亮，失声叫道：“‘中国朋友’上，再加上‘极为了不起’的形容字样，着实不简单啊。他……他们两位。莫非竟是以‘血腥竞速，大海捞针’表演，轰动日本的‘沙净先生’，和他那位也是‘运动天才’的‘孙石先生’？”
　　中村医生笑道：“一点不错，来来来，我先为你们引见，孙石先生还准备施展他的‘超人眼力’，和奇异本领，帮帮你的忙呢。”
　　河野重雄一面用日本习惯性的“九十度鞠躬”大礼，向悟空、沙僧恭敬寒暄问候，一面诧声说道：“孙石先生，你…你会不会是为那所调‘妖气’而来，要帮我降妖捉怪？”
　　悟空笑道：“河野，我们来得虽颇冒昧，对你却绝对有益无损。但要先请你把所供奉的三粒‘舍利子’，拿出来让我仔细看看！”
　　河野重雄合掌当胸说道：“我所供奉的‘舍利子’，总共将近二十粒呢！但不知孙石先生要察看的是……”
　　中村医生一旁笑道：“是你一向视为最珍贵，并特地订制了一座玲珑金塔，加以顶礼供奉的‘三藏法师舍利’！”
　　河野重雄“哦”了一声，欲言又止，终于彷佛有点不好意思地，目注中村医生说道：“中村大夫，我们大家先行净手，在佛堂拈过香后，再进入舍利供奉静堂，才比较……”
　　他话犹未毕，悟空已点头笑道：“舍利子是出家人功果所积，既加供奉，自当尽力礼敬。河野先生皈依佛旨，修持虔诚，我认为‘善有善报，时辰已到’，你会名副其实，必有‘重雄’之日。”
　　这最后一句的“必有重雄之日”，听得河野重雄双眉连轩，在脸上焕发出振作神色。
　　大家先行净手，在佛堂拈香时，悟空合掌顶礼的时间最长，彷佛已进入“神游境界”。沙僧明白猴哥正施展法力可能正与师傅唐三藏通灵，以査究被河野重雄所珍孽供奉的三粒“舍利子”，是否师傅当年遗泽。
　　沙僧既有此发现，当然也恭敬肃立，向师傅闭目通诚，不敢有丝毫失礼之处。
　　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悟空才从“入定”状态中，恢复平常情况，把手中三根业已焚烧将半的线香，插向佛前炉内。
　　河野重雄在旁合掌称谢，然后向悟空陪笑说道：“多谢孙石先生，我们如今可去供奉静室，察看那时常会有旃檀香味散发的三粒……”
　　悟空不等河野重雄话完，便先向他注目问道：“河野先生，我先问你一句话儿，你早年是否屠杀过大量鳗鱼？”
　　河野重雄大吃一惊，边为悟空沙僧暨中村医生引路，走向供奉静室，边自赧然失声答道：“我自幼便嗜食鳗鱼，但约莫十来年前，有次竟被鳗刺卡在喉头，受尽苦楚，才勉强取出，不禁恼而迁怒，更因当时手边宽裕，举措稍狂，遂命人从市场买尽所有鳗鱼，加以屠杀，连对野生鳗苗，也一律下毒泄愤……”
　　语音至此略顿，以一种惑然神色，看着悟空又道：“但……但此事距今多年，连……连老友中村大夫，均不知晓，孙石先生听说尚是初来日本，却……却……却是怎会问起我曾否屠杀过大量鳗鱼一事？”
　　悟空微微一笑，不予回答，却手指一间静室说道：“河野先生，我们不必进这‘舍利供奉静室’去了，你且进去一看，定会格外惊奇，因为，你所供奉的二十粒‘舍利子’中，其余十七粒，都安然无恙，散发出三宝光辉。但长案中央，‘玲珑金塔’内的那三粒，却已成碎粉，并散发出令人触鼻难耐的鳗鱼腥臭气味。”
　　河野重雄因悟空绝对未与自己离开半步，却把静室中的情况，说得宛如目睹，自然心中又疑又急，也忘了让客先行，以示礼敬，便赶紧匆匆进入室内，察看究竟。
　　那消多久，这位生意失败，但礼佛倒颇虔诚的河野重雄，便退出室外，二话不说，只从脸上流露出万分佩服神色，向悟空纳头便拜！
　　悟空把他扶起，含笑说道：“花园鱼池之中，还有一条业已死去，长度足有五尺以上的大鳗鱼呢。你多年虔心礼佛、夙孽已消，妖物既除，主人也该从此转运。我建议你，索性就把这座占地不小的宅院，拆除改建鱼池，从事养鳗事业，到也恰巧暗合一句术谚，就是‘那里丢的那里找’啊！”
　　河野重雄连连点头，完全遵照悟空之嘱行事，结果，事业顺利、境况重雄，竟成为日本“权威养鳗巨子”。
　　时光流转绝快，转眼间便到了要举行那场“棒球特别对抗赛”之日。
　　巨人、西武两队的基本球迷已多，再加上“孙石先生”客串“巨人队后援投手”，“沙净先生”客串“西武队代打”的新鲜噱头，以及所发“豪语”，眞是一票难求，万人空谷，把偌大球场，挤得座无虚席，内外野一齐客满！
　　抽签结果，“西武队”先攻，两队球员因有锋头极健的中国明星人物在场，个个卖足精神，得分如“梅花间竹”，好看煞人。打完五局，得分牌上恰好“秋色平分”，成了五比五的局面。
　　观众们虽颇看得过瘾，但因心目中的两位“天才运动家”，未见登场，业已渐渐有了鼓噪声息……
　　这时，悟空那双“火眼金睛”之中，突有所见，不禁面带惊容，全身一震！
　　沙僧因系代打，此时正走到“巨人队”休息之处，与悟空闲聊，见状之下，愕然叫道：“猴哥，你是见惯大世面的，绝对作得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啊！怎么，我觉得你好像见到甚么极其可怕的事物，吓了一大跳呢？”
　　悟空的两道眉头，蹙得几乎连结一起地，叹息一声答道:
　　“唉，麻烦来了！你注意贵宾席上，那位手持最新颖摄影器材的柴衣女郞……”
　　沙僧循声注目，见是一位身段极为婀娜，神情甚是洒脱的西洋金发美女。
　　他起初不解，但旋即恍然有悟，向悟空扮了一个鬼脸，怪笑问道：“猴哥，是不是你的‘女朋友’来了？葛莉丝竟飞越半个地球，从美国纽约，赶到日本东京，看球捧场，足见对你的情意之深！她……她长得又美又帅，好漂亮啊。”
　　沙僧在一片嘻皮笑睑，悟空却十分愁盾苦脸的，长叹一声说道：“谚语眞是生活体验的金言。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女孩子的一楼情丝，若是套上身来，眞令人剪不断，理还乱，会比当年菩萨加在我头上的那枚‘金箍’，还要来得难缠厉害。”
　　叹息语音，至此一顿，目注沙僧，正色沉声说道：“我们立刻上场，结束球赛，离开日本，去中国大陆，把八戒掀回西天！再在红尘中，游荡沉迷下去，‘道基’着实危险，我已经失去自信，没把握一定罩得住了！”
　　这时，第六局刚刚开始，“巨人队”的敎练经悟空授意，遂宣布由“孙石先生”上场，客串“后援投手！”
　　悟空在暴雷似的掌声中上场，再发豪语，先向“西武”队员致意，说明他毎一球投的都是正中好球，绝对不投坏球，请他们多多保重。
　　这最后的“多多保重”四字，使“西武队”的队员们，听得好不迷惑，也激起他们的百丈豪情！
　　悟空不必经过练习，立刻正式投球，投的果然是当众宣布的正中直球，但球才出手，纪录员的脸色便变，因为，他们测得速度太快，已粉碎任何纪录。
　　“西武”的打者未及挥棒，球已进入捕手手套，主审裁判也高举右手，判为“好球”。
　　一连两次如此，打者脸色如土，虽然球路早被吿知，无须捉摸，却因来势太快，根本找不着出棒的适当时机。
　　悟空笑道：“不要着急，这第三球我投得慢点，让你好打，仍是正中直球，不打便被三振。”
　　话完，球出，速度果然减慢不少，方向则仍是“正中”。“西武”的打者，觑准来球，奋力挥棒，倒是被他打个正着，但球速虽不太快，球力却是太强，“兢嚓”一记脆响，球棒竟硬生生被击断！
　　球儿也那出不远，被行动灵活迅速的游击手，赶来接个正着！
　　第一名打者已遭出局，第二名打者情况更惨，在接连被悟空以慢速重球，击断两支木棒后，竟欲咬牙硬拼，换用了一支铝棒。
　　悟空见状之下，因欲“小结东游”、留给日人一些深刻印象，这第三球遂加重腕力，投得狠了一些。
　　“锵”的一声，铝棒虽未断折，但打者的握棒虎口，却被震裂，棒儿脱手飞起，人儿倒地滚翻，球儿却入了“巨人队”的守备球员手套。
　　脸色又如土了……
　　这回是西武敎练的脸色如土，他不知道对于这种奇异球赛应该怎么延续下去？
　　观众们有声音了。
　　由于全场观察，都不约而同，意见完全一致，所以，声音好大。他们所吼叫的是：“沙净先生代打……沙净先生代打……”
　　这眞是“当局者迷旁观清，一言提醒梦中人”嘛！西武敎练面带愧色，擦去满头汗水，立刻从善如流的，派沙净先生上场代打。
　　沙僧不用铝棒，仍用传统木棒，并于上场就打击位置后，挥手兑现诺言，请服务人员把右外野、左外野及中外野的“全垒打墙”，均向后进展出五十尺去。
　　把全垒打的距离，扩大以后，悟空要投球了。
　　好大的球场，好多的观众，本来难免嘈杂杂的，但如今却任何声音都不见了，大家摒息静默得有点怕人。
　　他们都想看看木棒在沙净先生手中，会不会变得结实一些，他是否打得出推展扩大了五十尺远的“超级全垒打”？
　　是孙石先生使沙净先生出局？还是沙净先生破坏孙石先生豪语？这场球赛，究竟谁胜谁败？是个甚么结尾？
　　孙石先生投球了，沙净先生挥棒了，令人悬心吊腾的谜底，终将揭晓，就要有答案了。
　　一线脆响，那是球棒挥得恰好击中球儿中心，大家耳熟能详的结实脆响。
　　球棒未断，球儿被击得直往上钻，猛往中外野飞！
　　“西武队”的球员们和球迷们，起了发自内心，无法遏制，盼望成为“全垒打”的一片欢呼！
　　“巨人队”的中外野手，飞也似的向后倒退，边退边注视空中，期望能把这只高飞球接杀，使它只成为“全垒打”的“邻居”。
　　妙事来了，刚才是棒子被球儿打断，如今却成为球儿被棒子打破，眼看空中那枚白球，在飞到全垒打墙上空时，竟突吿破裂成为两半！
　　一半落在“全垒打”墙之外，使期望成为“全垒打”的西武球迷们，欣喜若狂。
　　另一半则落入“巨人队”中外野守备球员的手套之中，使“巨人队”的球迷们，狂喜高呼“接杀”！
　　究竟怎么算呢？不单无数球迷的意见分歧，连裁判们也都直眉傻眼的，必须赶紧召开会议。
　　一片混乱之中，贵宾席上美国前锋论坛报名女记者葛莉丝的手内，突然多了面可以免费大吃日本牛肉的“镶钻金牌”，除了原本所镶的字迹，牌上多了八个会使葛莉丝看得眼熟，也令深通中文的她，会看得凄然落泪的潇洒字体，写的是“缘至则逢，缘尽则散”！

　　《沙和尚东游日本国》完。另一书(孙悟空西游美利坚》，内容无奇不有，妙趣横生，值得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