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青云《俏罗刹》

七十一 咫尺天涯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全集  点击: 

  倪春兰的脸上带着邪荡的笑意道:“咦!你这个人是怎么了!眼睛尽不往正经的地方看,胆子又小得要命!你不要躲呀!我不会吃掉你的……”

  司马瑜心急马蕙芷的失踪,倒是没心情去听她的风言风语,厉声大叫道:“喂!我那同伴到那儿去了!”

  倪春兰轻轻一笑道:“别去管她!”

  司马瑜跳起来叫道:“怎么可以不管她?”

  倪春兰瞟了他一眼道:“她既然是你的同伴,我当然不会虐待她的……”

  司马瑜听她的口气,好似马蕙芷已落在她的掌握中了,倒是有点不相信,因为马蕙芷一直就在他的身边,而且也没有看见对方有何举动,这洞穴中也没有其他人进来过,所以两眼紧盯着她,倪春兰一笑道:“你又发什么呆?”

  司马瑜急忙问道:“我想知道那同伴……”

  倪春兰笑道:“你那同伴很美丽呀,她跟你是什么关系,使得你如此关心!”

  司马瑜大叫道:“我不跟你讲废话,她到底上那儿去了?”

  倪春兰依然含笑道:“你若不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就别想知道她的去处!”

  司马瑜真恨不得一掌劈了过去,跟她大打一场,可是为了不知马蕙芷的吉凶,只得忍住了,气哼哼地道:“她是我的妹妹!”

  倪春兰扁嘴笑了一下道:“妹妹!恐怕不对吧!你们之间毫无相象之处!”

  司马瑜叫道:“兄妹之间,难道非要相象不可吗?”

  倪春兰点头道:“当然了,虽说一母九子,九子各异,但是同胞手足,多少总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你们之间,绝非兄妹……”

  司马瑜神色一变道:“是不是兄妹又有什么关系?”

  倪春兰声音一沉道:“自然有关系,她若是你的妹妹,我可以看在你的份上,不去处分她,否则的话,她私闯大祭司的禁地,便是一项无可宽恕的罪名!”

  司马瑜本想发作的,可是投鼠忌器,只得忍住气道:“她……是我的义妹!”

  倪春兰目光一寒道:“义妹……”

  司马瑜连忙道:“不错!我们虽然是异姓手足,却情逾骨肉,她要是受了什么虐待与伤害,我将唯你是问……”

  倪春兰笑了一下道:“好吧!我姑且相信你的话,不再处分也,可是你要知道,那并不是我怕你,实在是不愿意为这个原因得罪你!”

  司马瑜心中充满了愤怒,口中却道:“她怎么样了?”

  倪春兰笑着用手一指道:“在你后面!”

  司马瑜赶紧回头一看,果然马蕙芷就在离他丈许之处,被四个裸体的少女挟持着,还在不住地挣扎着!

  这当然使他更受不了怒叫一声:“放开她……”

  身子就冲了过去,可是他只冲出三四尺,就感到前面挡着一重阻碍,砰然巨响中,他只觉得疼痛异常,而马蕙芷与那四个女子都不见了,他是撞在洞壁上,震得洞穴都起了嗡嗡的回声……

  倪春兰笑笑道:“你怎么那样性急,幸好你的武功还不错,否则不撞死,也会头破血流……”

  司马瑜又痛又怒,大声叫道:“你把她弄到那儿去了?”

  倪春兰神秘地一笑道:“你刚才不是看见了吗,她已经在我手下侍女的掌握中!”

  司马瑜大叫道:“胡说!你一定是用了什么邪术……”

  倪春兰微笑道:“邪术两上字多难听,你不会说得好听一点吗!”

  司马瑜怒吼道:“她刚才还在我身边,什么时候受到你侍女暗算的……”

  倪春兰微笑道:“在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我的侍女进来把她架走了,当然在我的咫尺天涯神功施为之下,你是不会发觉的……”

  司马瑜一怔道:“什么咫尺天涯神功……”

  倪春兰得意地笑道:“那是我临时想起的名称,这种神功也就是我告诉你的障眼法,刚才你看到她似乎就在附近,其实她已经被移到很远的地方了,这不正合乎咫尺天涯四个字吗?”

  司马瑜心中不禁一怔,知道她的话不会假,同时对她这种邪门的法术,也感到一丝惧意,倪春兰却大笑道:“在我施展这种神功时,可以移形换物,改变一切,所以你最好不要跟我作对……”

  司马瑜冷笑一声道:“你不过是仗着一点邪术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倪春兰哼哼笑道:“刚才我把你的义妹从你身边架走时,你发觉了没有?”

  司马瑜不禁哑口无言,倪春兰又笑道:“现在你还认为我的神功没什么了不起吗?还说它是邪术吗?”

  司马瑜顿一顿才道:“邪术始终是邪术,不管你多厉害,这种功夫总不能称为正道!”

  倪春兰笑着道:“你可真屈强,我可懒得跟你辩论了,邪术也好,是旁门异端也好,反正你总无法与我这种神功论拒……”

  司马瑜不服气道:“自古邪不胜正……”

  倪春兰大笑道:“你的正道功夫只能引你去撞墙!”

  司马瑜抚着撞痛的前额,却没有话可以反驳她,想了一下又道:“你想把我义妹怎么样?”

  倪春兰笑笑道:“不会怎么样的,只不过叫她在别的地方休息一下,免得她在这里碍事!”

  司马瑜一怔道:“碍事?她碍什么事?”

  倪春兰眼波流转,笑着移前一步道:“你找到我这里是为了什么事?”

  司马瑜又想退后,可是身子已抵住洞壁,再无退路,急得将手连摇,连忙向旁边移动,口中大叫道:“你别弄错了,我不是为了你而来的……”

  倪春兰荡态依旧,妮声道:“那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你是误闯进来,到了我的内室,也算是神意,而且我对男子从未如此优容过……”

  司马瑜见她越来越近,急得大骂道:“淫妇,你离我远一点!”

  倪春兰倒是一怔,转着眼珠道:“淫妇!你骂我淫妇?

  你凭什么说我淫妇……”

  司马瑜不说话,只是以厌恶的眼光瞪着她,而且还带着几分畏惧!

  倪春兰等了一下,忽又转笑道:“喔!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因为我赤身裸体,才误会我生性淫荡是吗?”

  司马瑜还是不开口,倪春兰却笑了起来道:“那你可弄错了,我这一生从未接近过男子,而且见了男人就讨厌,我不穿衣服,是为了教规的限制,大祭司必须以最洁净的身体,才能接近神……”

  司马瑜冷哼一声,表示他心中的鄙薄,可是倪春兰却误会了,笑了一下道:“当然神是假的,它不过是一尊铜铸的偶象而已,难道你还会对一尊没有生命的铜象吃醋吗?”

  司马瑜听她越说越不象话了,才怒声斥责道:“胡说!我对你完全没有意思,那里谈得上吃醋……”

  倪春兰冷哼道:“那你为什么骂我是淫妇,我直到现在为止,还是一个纯洁的处女之身,不相信我可以给你检查……”

  司马瑜见她又要逼上来,连忙摇手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是纯洁的,不用检查了,我也收回那淫妇两个字!”

  倪春兰慰然一笑道:“这就对了!那两个字岂可乱加诸于人……不过我知道你心里还是不相信,这也没关系迟早你都会明白的!”

  司马瑜愕然失色道:“我……”

  倪春兰微微一笑道:“不错!虽然我讨厌男子,甚至于可以说痛恨男子,可是对你却是例外,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问你是什么人,什么来历,却愿把保存了多年的处女之身献给你,而且与你分享我在阳春教中的尊荣!”

  司马瑜连连摇手道:“不!我不能接受!”

  倪春兰一怔道:“为什么?是我不够美吗?比不上春秀吗?”

  司马瑜摇头道:“不!你很美!与令妹不相上下……”

  倪春兰哼一声道:“那你为什么不要我,春秀哪一点比我强!”

  司马瑜见她不断地提到倪春秀,而且拿来与她自己相比,好象自己拒绝她完全是因为倪春秀的原故,倒不禁哑然失笑道:“我与令妹全无瓜葛……”

  倪春兰睨了他一眼道:“她送你进来时,什么也没跟你说过吗?”

  司马瑜点头道:“没有!我是被她骗进来的!而且她把归路闭塞了,使我只有向前走……”

  倪春兰呆了一呆,才激怒地道:“春秀这鬼丫头就是喜欢偷偷摸摸地装假正经,其实她跟我一样看上你了……”

  司马瑜连忙摇手道:“没有那回事!我们才第一次见面,而且还谈得很不愉快……”

  倪春兰用手一挥道:“你别说了,我对她了解很清楚,她把你送进谷中的目的就是……”

  司马瑜想听她说下去,可是她忽而住口不言,改变话题道:“她一定是认为我对男人没兴趣,所以才放心地把你送进来,要想由教主……哼!这次她可打错了主意,也幸亏让我先碰着你……”

  司马瑜莫明其妙地道:“你说些什么?”

  倪春兰消去愠色,柔情无限地道:“没什么!我很喜欢一个男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我不知该怎样告诉你,也不知道怎样对你表示,我只有一个法子,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你,我不懂得把感情变为言词,只有把它化为行动了……”

  这几句话说得很坦白,也很诚恳,使得司马瑜倒不好意思再骂她,只得拱拱手,以温和的语气道:“蒙承表青睐,受宠若惊……”

  倪春兰笑起来道:“你的确会感到惊奇的,因为我表示得太突然了,我自己也无法解释何以如此,这大概就是你们所谓的一见倾心吧……”

  说到后来,她居然也感到不大好意思,脸色也红了,在青光的照耀下,那红色却呈着暗蓝,看在司马瑜眼中,则不禁怖然矣。

  所以他顿了一顿才道:“我很感谢你的情意,可是我们中间还有一句名言,君子爱人以德!”

  倪春兰目眨异采,抢着道:“我懂!所以我要与你分享一切!”

  司马瑜立刻道:“也包括你短暂的生命吗?”

  倪春兰怔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浮生虽短促,可是我们都还年青,至少还有几十年的岁月可以共同斯守……”

  司马瑜这下于可迷糊了,马蕙芷曾经说过她身染绝症,死亡在即,看样子她自己还不知道,他正在考虑是否该告诉她,倪春兰却又以充满感情的声音道:“假如你对阳春教不感兴趣,我也可以放弃大祭司的职位,追随你去另求一种新的生活,你们中原人讲究夫唱妇随……”

  司马瑜知道她一定还不明白自己已命在旦夕,乃叹了一声道:“你可知你自己还能活多久?”

  倪春兰想了一下道:“这倒很难说,生死之事,谁都无法预料,不过我所练的武功,只要不发生意外,至少还能活上个六七十年!”

  司马瑜摇头叹道:“你……你恐怕活不过四五天!”

  倪春兰先是一惊,继而大笑起来道:“你别胡说了,除非是天塌下来,地裂开来……”

  司马瑜知道无法对她说得明白,只好轻叹一声道:“我告诉你吧!你身染绝症……”

  倪春兰立刻道:“没那事,我一点病都没有!”

  司马瑜只得进一步说明道:“你患上一种最恶毒的麻疯……”

  倪春兰哈哈大笑道:“岂有此理……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知道此地为麻疯病患者的放逐区,才误会我染上了这种绝症,那你大可放心,就是此地的人全都染上了那种病,也不会染到我身上,因为我天生具有一种抗性……”

  司马瑜见她依然如此自信,只得又道:“你已经染上了!”

  倪春兰笑嘻嘻地道:“胡说!对于麻疯症,你不会比我所知更多,因为我们从高丽本国,迢迢千里来到此地,就是为了……”

  司马瑜忙问道:“为了什么?”

  倪春兰笑笑道:“这是阳春教的最大机密,现在身为大祭司,不能告诉你,以后有机会,我自然说给你听……”

  司马瑜固然想知道这件机密,可是他却不愿从这个女子身上获得解答,目前最重要的事,还是把她患的症状告诉她!不过这是马蕙芷说的,马蕙芷也没有进一步说明,所以他也无法用言语来解释清楚,想了一下道:“你这里都是这么阴森森的吗?”

  倪春兰笑笑道:“是的!为了加深教众敬神之心,我们把这地洞中填满了蓝色,兰色能使人从心里产生一种恐惧的感觉……这对你来说,一定很不习惯,你喜欢什么颜色,我可以替你变换一下!”

  司马瑜立刻道:“什么颜色都不要,我要自然的光线……

  ……”

  倪春兰笑笑道:“在这深进数十丈的地穴之下,想引进自然的天光倒是一项难事,不过我还是可以为你办到!”

  说完她走到石塌前面,掀起石板,下面却是一个石槐,她拿出一个小瓶子,扭开瓶塞,将其中的白色汁液,在每一盏油灯中倒了一点!

  油灯的火苗立刻变了,变为十分强烈,顿时满室通明,光芒照在晶莹的洞壁上,恍如琉璃世界!

  倪春兰微笑道:“这光明是为你而发的………”

  司马瑜无心与她多说,目光一直向她的腰下望去!

  倪春兰忽而起了一阵羞涩之感,连忙用手掩着下体娇嗔道:“你坏死了,怎么可以这样看人……”

  虽是匆匆一瞥,司马瑜已看得很清楚,马蕙芷观察得一点不错,她那一部分的确泛着一片青色,因此他叹了一声,用手指指道:“你……这……”

  倪春兰神色一动,突然放开双手,飞速地抢到他的身前,司马瑜记起了马蕙芷与冷如冰的嘱咐,连忙向后躲去。

  然而倪春兰的身法快得出奇,任凭他如何窜躲,始终都横在他前面,保持着尺许的距离,她身上迸发出一阵奇特的香味,不住地钻进他的鼻孔!

  司马瑜被逼得满身大汗,又不敢用手去推她,急怒交加中厉声大叫道:“你自己染上绝症,命不保朝夕,何苦又来害我呢……”

  倪春兰这才哈哈大笑道:“你就是为了这个才吓得不敢跟我接近吗?你也认得出‘蓝蜉蝣’吗?”

  司马瑜哑着喉咙道:“我只知道这是一种绝症,却不知道什么蓝蜉蝣!”

  倪春兰退后数步,将两腿毫无羞涩地分开来,大声笑道:“那你也不过是一知半解,让我来告诉你详细一点吧!蓝蜉蝣是麻疯病中最凶毒的一种,可是患者绝少,因此很多医学上都没有记载,现在我给你看看清楚!你马上就会明白,它何以如此命名了!”

  司马瑜明知不该看,不想看,可他还是看了一眼!

  活色生香的绮景并没有使他心动,然而他毕竟看出一丝端倪。

  那一片蓝色恰好构成了一个奇妙的图案,由下阴而向上延伸,象煞了一头蜉蝣,在小腹上还分出了一对翅膀。

  倪春兰的小腹激激地动了几下,那对翅膀也跟着上下振动,象是一头蜉蝣在振翅飞翔……

  倪春兰这时才沉声问道:“你看清楚了吗?”

  司马瑜点点头,不好意思地道:“看清楚了,它长得真象……”

  倪春兰似笑非笑地道:“岂仅是象而已,而且还别具深意,染有这种病毒的一定是未婚女子,平时毫无所觉,可是等到这蓝色呈现出来,她的生命就象是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再也挨不过次日的黎明……”

  司马瑜失声道:“那你……”

  倪春兰轻声怪气地道:“你认为我也快死了?”

  司马瑜不好说什么,目光中却充满了怜惘,眼看着这么一个美好的女子即将死于非命毕竟是一件残忍的事!

  倪春兰忽而又发出一阵大笑道:“你不必为我的生死担心,告诉你一件奇怪的事,这表记在我身上已经有二十五年了,自我生下来的时候就有着它,可我一直没有死!”

  司马瑜大感愕然,不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可是在她的身后,却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喉咙道:“你错了!你快死了,死得象蜉蝣一般,挨不到明天黎明……”

  这突来的话声使他们二人都吃了一惊,而司马瑜吃惊的程度尤甚于倪春兰,因为他看见了一张无比丑恶狰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