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飞脑中电旋,道:“万无极,我不明白你语意何指。”
万无极道:“燕小飞,那不要紧,你死之后,可以到阴曹地府问问去!”
燕小飞道:“万无极,我自忖必死,你也以为我难逃活命,对一个将死之人,你如此害怕,未免太小气了!”
万无极狞笑说道:“老夫把握充分,何惧之有?也不愿落下对一个必死之人小气之名,索性告诉你吧,老夫曾在武林之中,制造出另一个铁血墨龙,你明白了么?”
原来如此!燕小飞闻言,杀机往上冲,愤然喝道:“万无极,我明白了!那是谁?”
万无极阴阴一笑,道:“自然是老夫手下之人!”
燕小飞道:“你何不对我直接下手?为什么伤害无辜?”
万无极道:“那岂不比对你直接下手,手法更高?老夫要让你在天下武林之中,无处容身,让你尝那种见弃于人的滋味之后,才把你逼至一隅,下手杀你!”
燕小飞道:“可是你并未如愿以偿!”
万无极嘿嘿笑道:“所以老夫才改变初衷,直接下手于你。现在你已难逃今宵,虽未能让你尝尝那种天下虽大,却无处容身藏影,见弃于人的滋味,只要能够杀掉你,也是可消却老夫久郁心中的一口怨气了!”
燕小飞淡淡笑道:“倘若我今宵命大不死,出得此困,慢说你这一计未成,便是那先前一计,也要被我揭穿!”
万无极道:“那没有用,别说你今宵绝然难逃,就算万一侥幸,仍是死路一条?因为你与‘长江三十六舵’那位司徒文,所订期约,已将届满,老夫只消把那冒充你的人儿藏好,或是杀之灭口,到时,你交不出第二个燕小飞,就得任凭人家处置不可!”
此法果然歹毒,听得燕小飞心中一震,暗皱长眉,随即说道:“万无极,那也不要紧,只要能将你擒获,总该抵得过十个冒充我的人儿,届时,也不怕你敢不招认!”
万无极又复“嘿嘿”一笑,道:“那有什么用呢?司徒文要的,是第二个燕小飞,届时,老夫只消来个矢口否认,不怕你不如诺自绝!”
燕小飞道:“万无极,我套用你一句话儿,那么咱们到时候再看吧!”
万无极狞笑说道:“若能等到那个时候,就太晚了,如今你就要赶往阴曹地府去走上一趟,别的谈也无用……”
语音微顿,猛地大喝一声,道:“燕小飞,留神,老夫这就下手!”
燕小飞神情刚震,尚未来得及任何动作,只听得庙内万无极一阵满含得意的凄厉狂笑,突然又是一声沉喝!
庙外万无极喝声方落,庙内东角之上,便随着轰然一声巨震,房倾壁倒,石走沙飞尘雾硝烟弥漫周际,声势端的惊人!
爆炸巨响,一声连着一声,直使风云色变,草木含悲,天崩地裂,星月无光,转眼间,一座“轩辕古庙”,便成了一片瓦砾,一堆废墟!
渐渐地,烟硝尘雾被山风吹散,声歇不扬,一切趋于静止,那堆废墟中,不见一丝动静,只冒着缕缕青烟,那“拘魂天罗”也被炸得片破寸断,散落一地!
清冷银辉之下,那距破庙前十余丈的空地上,一前一后地,站着两个人,前面的一人,是个面目阴沉,身材瘦削的黑衣老者,满脸狰狞神色,嘴角上还留有一丝残酷狠毒的笑意!
他身后,是那面有懔色的“百毒天尊”解无忌。
黑衣老者身旁,另站着四名劲装打扮,黑布包头的中年汉子。
再往左右看去,围着破庙,形居一圈地,站立二十名黑衣大汉,这二十名黑衣大汉之中,有十名戴着鹿皮手套,另外十名,则人手一只筒状物,凝注那堆废墟,神色颇为紧张!
再看那堆废墟,仍然是青烟缕缕,动静毫无!
二十名黑衣大汉,均未出手,那表示他们没有看见燕小飞冲将出来,所以不必浪费手中的珍贵暗器了!
那堆瓦砾废墟一直不见动静,更是显示,燕小飞已然遭了毒手,被埋在断瓦颓垣之下!
其实,只消想上一想任何人都会明白,燕小飞是绝难有所侥幸的,便是大罗金仙,都尚且不免,何况一个血肉之躯的人?
蓦地里,黑衣老者仰天狂笑,既得意又狰狞,听来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但,就在他笑声欲落未落的刹那之间,突然一声巨震,那堆废墟忽又爆裂,紧接着,一声裂石穿云的龙吟长啸,一条高大的人影,自那堆废墟之中,冲天拔起,直上苍穹!
黑衣老者见状,刚自一怔,那高大人影,已纵数丈高空,折身而下,飞鹰搏兔般,凌空下落,快如闪电,直向黑衣老者扑去!
黑衣老者魂飞魄散,心胆欲裂,一声惊呼:“不好,解贤弟,快走!”
说完,与那“百毒天尊”解无忌,双双向峰下狂奔而去!
这时,那四名中年黑衣汉子,厉喝一声,八掌齐抬,迎击那半空中疾泻而下的高大人影!
只听得高大人影一声怒笑:“事到如今,还替人卖命,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难道你们未看到庙里的那一个么?滚!”
单掌电击,凌空猛挥,只听得砰然连声,闷哼声连起,那四名中年汉子,身形翻滚而退,纷纷趴倒地上!
那高大人影,虽然一掌克敌,但身形也不免略为顿了一顿,等他闪身再起之时,那黑衣老者与解无忌,已然掠下峰颠!
这时,那二十名黑衣大汉,已然定过神来,手中物齐扬倏发,满天花雨般,罩向了那高大人影!
高大人影未敢轻撄其锋,身形电飘横移,避过那满天歹毒暗器,也顾不得对付二十名黑衣大汉,怒喝一声,急向峰下追去!
那黑衣老者与解无极二人,一下峰颠,并未向山下逃去,反而身形忽折,朝着峰左奔去!
峰左是一条傍依山壁的羊肠小道,高大人影蹑着他两个,转向了峰左。但,前面没命狂奔的那两个人,在一片杂树丛中,一阵东弯西拐之后,却立即失去行踪!
高大人影一怔一急,腾身又上半空,半空中穷竭目力,四下搜寻,看不见黑衣老者与“百毒天尊”解无忌的一丝踪影!
这一下,高大人影怔住了,落地之后,又在那片傍依山壁的树丛中,搜寻了一阵子,却仍然毫无所见!
“难不成那几个全升上天,遁下地了?”
正在诧异欲绝之间,忽见山壁顶端,有片暗影,当下心中一动,伸手拂开了壁间几枝杂树,树后,蓦然又是一处黑黝黝的半人高洞穴,不知道通往何处?也不知道深有几许?
不管是通往何处,深有几许,那万无极与解无忌有九成是由此处逃逸!
于是,那高大人影,毫不犹豫地,便一头钻进这黑黝黝的洞穴之中!
他刚刚进洞,山腰上又复飘来一人,是那西鬼濮阳风!
他似乎是未来得及出声阻止那高大人影,一惊之后,跺脚长叹,略一思忖,他又一闪而没。
照濮阳风的表现看来,那洞穴之中,该是必有惊险!而事实上,并不尽然,惊险固然难免,可是燕小飞却在洞穴以内,遇上了生平从未遇见过的阵仗!
洞内黝黝,有伸手不见五指之感,但是,这难不倒燕小飞,他进洞不到十丈,忽听身后一声吱吱异响,回身看时,心头不由一震!
原来,壁间应声滑出一块巨石,丝毫缝隙不留地,堵住了来路,也就是先封死了退路!
心惊固属心惊,可是这一手早在他意料之中,于是他根本没想办法开那块巨石,仍自晃动身形,再住里面走去!
越往里去,洞势越阔,一路毫无惊险,最后他停步在两扇半掩的石门之前,那石门里面,不但透射出一道粉红色的轻柔灯光,而且异香浮动,闻之醉人。
这又是什么所在?燕小飞抬眼看时,长眉不由不皱,那两扇石门顶端,分两排写着八个字!
上面那一排四个字,写的是:“玄天石府!”
下面那一排四个字,写的是:“销魂之宫!”
宫称“销魂”,其中的玩艺儿,可想而知,燕小飞明白了,他明白了,这是百年前,一代淫魔“阴阳大妖”君龙阳的“玄天石府”!
可是,他不明白,他追万无极与解无忌,怎会追到了这儿?他不明白,这是百年前的淫魔之窟,又怎会被万无极这个魔头,加以利用?
他更不明白,“玄天石府”中,有宫三处,除了这处“销魂之宫”以外,另外尚有两宫,一称“拘命之宫”,一称“夺魄之宫”,那万无极既欲置他于死,却为何不把自己引入“拘命之宫”,或是“夺魄之宫”,反而把他引来这“消魂宫”内?
略一犹豫之后,他想走,可是已经没有退路,根本脱身不得。
他凝神细听,也听不,出声息,应该是没有人了,既然没人,又何惧之有?
惧虽不惧,却令他犹豫再三,竟在那两扇半掩的石门之外,静立片刻。
终于,抬手推开了那半掩的两扇石门,石门既开,“销魂之宫”的内中情形,立刻一目了然,看得他不由又是一怔!
那“销魂之宫”,实际上是个圆形的石室,石室顶上,悬挂着一盏呈粉红的八角琉璃灯,那粉红色的灯光,便是由此而来!
石室之中,并未见着有什么令人触目魂销的玩艺儿,只看到石室正当中,那盏八角琉璃灯儿下,形成四方,围着重重的密遮帘幕。
帘幕质料,似极考究,竟是如同轻纱一般,色呈粉红的绫罗绸缎。
竭尽目力,才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出那帘幕之内,有一张石榻,石榻之上,还仰面而卧地,躺着一个人儿!
再由那颗云髻高挽的螓首看来,又可看出,仰卧之人,还是一个女人!
女人是女人,但是,她竟平平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身上还盖着一层薄薄的东西,却连丝毫气息之声,也听不到!
这又是谁呢?
燕小飞呆了一呆,毅然举步,走了过去,想看看“万魔之魔”万无极,“百毒天尊”解无忌两人,对自己弄的,究竟是甚么玄虚?
这回,他决心既下,便不再犹豫,一到近前,伸手就把那重重密遮的帘幕掀开!
帘幕一掀,石榻上的人儿,顿时清楚之极地,呈现在他的目前!
不是别的女人,赫然竟是“夺魂鬼女”解千娇!
也许是由于灯色粉红,幔色粉红,所以解千娇那张娇靥,显得特别红润,简直是娇体欲滴!
那两排长长睫毛之下的美目,及那鲜红一点的檀口,都紧紧地闭着,神态极其安祥,恍若酣睡模样儿。可就是没有半丝气息!
石榻上,铺着一层厚厚的丝褥,解千娇盖的,则是一块娇红色的丝缎。
这块绸缎,虽然用劲至足,把她密密地掩盖着,却依旧可以隐约看出,那起伏不平的玲珑娇躯!
看样子,这位“夺魂鬼女”,是香消玉殒,芳魂已渺的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燕小飞怔了一怔之后,视线忽有所属!
在解千娇那颗乌云螓首旁边,还用一枝玉钗,压着一张素笺!
不需伸手拿起,便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素笺上面写的字迹。
燕小飞看过素笺之上的字迹之后,不由心神震动,皱起长眉!
原来,那素笺所书,大意是说这位“夺魂鬼女”解千娇,因倾心“铁血墨龙”燕小飞,触犯了解家的家法,被好父亲解无忌,逼着服一种慢性毒药自杀!
这种毒药服下以后,在前三天内令人昏迷不醒,状若昏睡,过了三天才会毒发身死,便告无救!
如有哪位仁人侠士,误入此处,怜其情痴,想要救她,可行之法无二。
请在她会阴之穴,点上一指,然后再以已口,紧附她口,度入一口真气,她便自会毒消复生云云!
这就是燕小飞心神震动,皱起长眉之故!
彼此敌对,他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必须救她,但他却系误入此处的第一个仁人侠士,又教他如何是好?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在那茅屋之中,燕小飞听得清楚,解千娇对于自己,确实动了感情,自是真事,更何况她的生平,并无大恶!
无奈,那种救她的方法,又太以别致,以口对口,已属过份,怎好再在那极近私幽的“会阴穴”间,点出一指?
自己若不救她,虽不难舍之而去,但误入者如是万无极的手下,不但不会救她,说不定更会见色起意,那样,岂非等于是自己所造罪孽?
有心等待别个仁人侠士,前来救她,但时间只有三天,谁能担保这三天之内,就必有第二个人,误入“玄天石府”?
倘若不加挽救,她是为情而死,为他舍身,这种道义上的内疚,恐怕一辈子也消失不掉!
再说,他即误入此间,吉少凶多生死难卜,又何必顾那许多,做件好事,救人一命,不也好么?
况且,这还是从权,只要心无邪念,又怕个怎地?
燕小飞突然间咬了牙,横了心,抬手一指,向着解千娇“会阴穴”部分点了下去!
饶是这么这条铁铮铮的汉子,因这种阵仗,尚属生平首遭,也不禁手儿有点发抖!
他一指点下,解千娇的娇躯,突然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燕小飞以为有了效验,遂不敢有丝毫怠慢地,俯下身去,以己口对紧她口,度入了一口真气!
就在那四片嘴唇欲离未离的刹那间,一股异香,突由解千娇口中窜出,进入燕小飞的口中!
燕小飞不备有此,方欲闭息,已自无及!
那股子带热气儿的异香,早就顺喉而下,直向丹田落去!
燕小飞一惊而起,举目再看石榻上的“夺魂鬼女”解千娇,竟仍然了无动静,要说是解千娇搞鬼,又似乎绝不可能?
正发楞间,石榻上的解千娇,已然有了鼻息,酥胸剧烈起伏,两排长长睫毛,一阵眨动,那双美目也就缓缓地,睁开了来!
一见身旁站着个男人,先是一惊,等看清这个男人竟是燕小飞,娇靥之上,又复掠过一片难言的惊喜!
一声轻呼,仰身而起!
她这一仰起身来,那盖在身上的一块丝缎,自然随之滑落,燕小飞一惊,连忙转身,解干娇也有所觉,低头一看,又一声娇羞惊呼,忙再躺了下去,伸手紧紧地拉住丝缎,好不羞煞!
原来,她竟是赤裸地,一丝不挂,寸缕未着!
燕小飞转过身后,阔步便要往外走去,那知,适于此时,一阵轻响,那本来开着的两扇石门,不早不晚,恰好在这当儿,自动关上,倏然停步,忽听背后解千娇无限娇羞地说道:“燕大侠,这‘玄天石府’,处处机关,一入此门,倘若是敌非友,那便休想活着走出去了!……非……”
燕小飞缓缓转过身形,凤目威棱,直逼解千娇!
解千娇毫无不安之状地,娇靥一红,又复问道:“燕大侠,你怎会误入此处?”
燕小飞扬了扬眉,道:“不是误入,是被那万无极引进来的!”
解千娇微微一怔,颤声说道:“不会吧?他只有把燕大侠引往‘拘命天宫’,或是‘夺魂之宫’的道理,怎会把燕大侠引来这‘销魂之宫’?”
燕小飞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他是何用心?”
解千娇忽地娇靥一红,道:“燕大侠看见我耳旁素笺了?”
燕小飞点点头,没说话。
解千娇娇羞无限地,望了燕小飞一眼,道:“我还没有谢过燕大侠的救命之恩呢!”
燕小飞脸上一热,忙道:“姑娘不必客气,那是应该的,何况姑娘又是为……”
连忙住口不言!
解千娇神色忽然一暗,幽幽说道:“不错,我是为了倾心燕大侠,才险些丧命,但我都不在乎,燕大侠又何必讳言?”
语音略顿,目注燕小飞,接道:“我为燕大侠而舍命,如今,这条性命,又是燕大侠救回来的,我不知道这叫什么?”
燕小飞心中一震,忙道:“姑娘,这只能说巧,我既遇上了,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姑娘不必把它放在心上。”
解千娇道:“不瞒燕大侠说,我倾心燕大侠,那是私心倾慕,可未敢过份奢望,燕大侠也该知道,我生平放荡,已不是处子之身,残花败柳,岂敢高攀?我本打算准救了我,我便委身给谁,也好有个归宿,不想却是燕大侠,挽救了我的生命,我……”
燕小飞急忙说道:“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那种做法,也只属从权之举!”
解千娇道:“我也明白燕大侠的意思,但有些话儿,我不得不说,我刚才讲过,我是个残花败柳未敢过份奢望,然而,我是一片真心。以往的我,虽然是放荡,却未动真情,唯独对你燕大侠,则不知怎地,情难自禁,不克自制……”
语音忽转凄凉,继续说道:“燕大侠若能要我,那是对我的恩惠,燕大侠若不要我,也只能怪我素行不检,一失足成千古恨,是个苦命的女儿身,我为燕大侠而舍命,这条命又为燕大侠所救,不能不称有缘,既有缘,又能和燕大侠死在一起,我这一辈子,便没白活,该已很满足的了!”
燕小飞为之荡气回肠,胸中一阵激动,道:“姑娘,人之洁,在心而不在身,我并没有看轻姑娘的意思。只是,姑娘该知道,燕小飞孤剑单骑,业已多年,从未敢有成家的打算,而且……”
解千娇顿忘了一切,一惊起,急忙问道,“燕大侠,你,你怎么了?”
玉体半陈眼前,这回竟未再躲,而且一双凤目之中,还大放异采,紧盯不放!
解干娇忽有所觉,便待躺下!
燕小飞忽又一声闷哼,跄踉倒退数步!
解千娇一惊,翻身跃下石榻,天!那竟是……她腰股扭动,混身乱颤,急步趋前,软语说道:“燕大侠?”
燕小飞脸孔红热,须发微张,猛一挥手,颤抖着嗓门儿应道:“姑……娘,快……快请躲开,我要……我……”
岂知解千娇不但不躲,反而更往前面逼进一步,美目圆睁,颤声说道:“我明白了,燕大侠是中了迷……燕大侠,小心苦坏自己,解千娇愿意以身……”
燕小飞身形又是一颤,作热欲扑,便倏然地,他更挥手喝道:“姑娘,请速退,否则,我……要……”
解千娇不等话完,粉臂一张,反而扑向燕小飞,双臂一圈,便把燕小飞搂了个结结实实!
燕小飞那堪再复经此挑逗?身形暴颤,目中喷火!
眼看他就要……
蓦地里,他一声大喝,解千娇跄踉而退,再看燕小飞,他神态怕人,唇边渗血,厉声地喝道:“姑娘,倘若你再进一步,燕小飞只有嚼舌自绝!”
一句话吓白了解千娇那张春情深溢,荡意盎然的娇靥,倏地,她咬牙跺足,俯拾起丝缎,裹好了身躯,然后转身自石榻上丝褥下,摸出一物,急忙递向燕小飞,正色说道:“燕大侠,你要是信得过解千娇,请速速服下此药!”
那是一颗白色的药丸,燕小飞一句话未说,接过药丸,一口吞下,然后砰然坐了下去!
此际,解千娇用手按着那块遮身的丝缎,呆呆地站在那儿,脸上神色,难以言喻!
有顷,燕小飞渐趋平静,满身大汗直流,无力抬起凤目,望了解千娇一眼,苦笑说道:“姑娘,谢谢你了,要不是姑娘,燕小飞今生,便再难做人!”
解千娇娇躯忽颤,悲笑说道:“燕大侠,我错了,我羞死了,愧死了!你还谢我?”
燕小飞一震,道:“怎么姑娘,莫非?……”
解千娇咬牙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瞒燕大侠了,万先生原意,本想把燕大侠引入‘拘命之宫’,可是我暗中扳了机钮,才把燕大侠引到了这‘销魂之宫’……”
燕小飞闻言色变,说道:“这么说来,姑娘被逼服毒一事……”
解千娇截断燕小飞话头,应声说道:“那是假的,但我的心,却是真的!我故意让燕大侠前来救我,先给燕大侠一个挑逗,然后再将那含在口中的淫药,乘机喷入燕大侠的口中,关上石门,断绝燕大侠的退路,复以这寸缕未着之身,对你更加引诱,在我以为,在这内外夹攻的策略之下,便是柳下惠也要……谁知燕大侠竟如此正直刚烈……”
燕小飞道:“姑娘既有此心,又何必预藏解药?”
解千娇:“那是预防万一,如今果然被用上,还好,我没有铸成大错,否则我的罪孽,就太以深重的了!”
燕小飞扬了扬眉,默然不语。
解千娇却又说道:“燕大侠,该说的,我已说完,对我如何处置?就请燕大侠随意施为!”
燕小飞正色说道:“姑娘一念悔悟,不但救了自己,而且救了燕小飞,我只有感激、敬佩,不敢再存他想!”
解千娇美目凝注,道:“燕大侠此话当真?”
燕小飞道:“姑娘既知‘铁血墨龙’,便应该知道‘铁血墨龙’生平,从来不作虚言!”
解千娇身形一阵轻颤涌泪,道:“有了燕大侠这句话儿,解千娇夫复何求?便是死掉也可以瞑目的了!”
美目一闭,扑簌簌两串晶莹珠泪,垂落胸前。
燕小飞暗暗一叹,站了起来,道:“姑娘,过去的,不必再提,当前最要紧的,该是设法出此‘玄天石府’。姑娘当知机钮何在,可否……”
解千娇摇头说道:“燕大侠错了,便是连我,也不知道!”
燕小飞心头一震,道:“姑娘,适才那石门……”
解千娇道:“我只懂得石门的开启方法,可是也只能让燕大侠走出‘销魂之宫’,却不能让燕大侠走出‘玄天石府’!”
燕小飞的心,往下一沉,苦笑说道:“这么说来,姑娘和我,都是死路一条了……”
解千娇道:“燕大侠也许不愿死,但解千娇却以能和燕大侠死在一起,永远埋在这马鞍山的山腹之中,引为毕生荣幸,虽死也觉甜蜜,也很满足!”
燕小飞闻言,心中一动,道:“姑娘,你是由何处走进来的?”
解千娇一怔,随道:“我自然是由门外走进来的!”
燕小飞笑道:“门外也该有其他出路,我以为姑娘会知道!”
解千娇半似玩笑,半似认真地俏声答道:“我知道,可是我不愿意说,我愿意死!”
燕小飞道:“我明白姑娘的心意,只是姑娘,我想问你,这样死法,值得么?”
解千娇坚决地答道:“值得,值得!至少我认为如此。姑不论我以前的作为,该不该于醒悟之后,再行厚起脸皮,苟活人世。即使我的良心,并无半点羞愧,而能与燕大侠死在一处,相伴地永时此间,那也太以值得!”
燕小飞笑了笑,道:“姑娘,这样死法,岂不轻如鸿毛?”
解千娇道:“我却以为重如泰山!”
燕小飞笑容敛去,正色说道:“姑娘当真倾心于我燕小飞么?”
解千娇道:“真与不真,我自己知道,也唯天可表!”
燕小飞道,“那么,恕我直说一句,姑娘如此做法,不是爱燕小飞,却是害了燕小飞,误了燕小飞呢!”
解千娇呆了一呆,道:“燕大侠,这话我不懂!”
燕小飞道:“我请问姑娘,个人与天下武林孰重!”
解千娇未假思索,便自答道:“自然是天下武林为重!”
燕小飞道:“金陵卓家为害武林,燕小飞的一身,置天下武林安危,公敌未除,私仇未报,请问姑娘,我能死么?你又能让我死么?”
解千娇脸色一变,默然未语!
燕小飞淡淡一笑,又道:“燕小飞非不敢死,实不能死,因为我若死了,谁去除魔卫道?谁去绥靖武林?姑娘,如今你既明知出路,却坚持不肯相告,岂不是害了我,也误了我?姑娘深明大义,尚请三思!”
解干娇脸色连变,有顷,突然说道:“燕大侠,我又错了,多谢你当头捧喝,醒我冥玩。燕大侠,我有个不情之请,先望俯允!”
燕小飞心头顿松,道:“姑娘请说,只要燕小飞能力所及,无不从命!”
解千娇道:“家父受逼于万无极,也被诱于万无极,如有那么一天,务请燕大侠手下留情,赐与一线生机!”
燕小飞慨然说道:“姑娘放心,有你这片孝心,燕小飞敢不从命?”
解千娇猛然一阵激动,娇躯一矮,盈盈拜下,道:“大恩不敢言报,请燕大侠受我一拜!”
燕小飞阻拦不及,而且,他也不便贸然伸手,慌忙闪身躲避说道:“姑娘,你这岂不是要折煞燕小飞么?”
解千娇未予理会,一拜而起,转过娇躯,缓抬纤纤玉手,一指石榻,道:“燕大侠,这儿的唯一出路,就在石榻以下,请燕大侠掀去那块石板,下面有出去之路!”
原来,那条唯一出路,竟设在石榻之下。燕小飞暗一摇头,立刻大步走了过去,五指如钩,握上那块石板,微用神力,巨响随之而起!
一块既厚又大,少说也有个千斤以上的青石板儿,已然应声而起,被燕小飞搁在一旁!
石板掀开之后,果如解千娇之言,榻下空空,一道石阶,蜿蜒下伸,黑黝一片,深不见底!
燕小飞回身说道:“姑娘,请紧随我身后,倘有凶险,也好照顾一二,未知尊意为何?”
解千娇摇头说道:“燕大侠,谢谢你!只管请便,我不能走,要不然,倘被万无极得知,是我放了燕大侠,我一人事小,连累家父母事大……”
燕小飞眉锋一皱,道:“姑娘……”
解千娇截口说道:“燕大侠,请听我说,从此走出,一路之上,可能不会再有什么凶险,因为万无极绝想不到燕大侠,会有脱身出困的机会,不过……”
话锋一住,若有所思,不等燕小飞开口动问,又复接道:“这条路儿,也同时通往‘拘命’,‘夺魂’二宫,请燕大侠记住,倘逢歧路,务祈径走最右一条,当可平安地出得马鞍山区。言尽于此,原从兹别,请燕木侠制我穴道之后,赶快走吧!”
燕小飞沉吟了一下,毅然说道:“姑娘,你既有此等顾虑,燕小飞自是不敢相强,但姑娘这份真挚情谊,我当深深领受,永志不忘,更愿天佑善人,姑娘请你多多小心。”
话落,右手一指虚空点出,解千娇身躯一颤,应指而倒。
燕小飞向她投过最后一瞥,暗暗一叹,转身走下石阶。
这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地道,石阶走完,就是一条青石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地向上延伸!确如解千娇所料,这一路上,毫无凶险可言,走了片刻之后,也像解千娇所言的,眼前现出另外两条岔路!
既经解千娇指明,要他走那最右的一条通路,所以,燕小飞毫不犹豫地,便待踏上最右边那条地道,早脱离险境!
就在他身形刚动之际,忽然听见两个正在交谈的话声,由居中那条地道中,遥遥传来!其中一个,话声清朗,不知何人,另外一个,耳熟之至,赫然竟是万无极!
只听得那清朗话声说道:“师爷,得手了么?”
又听见万无极冷哼一声,道:“得手是得手了,但却不知道又被他转往哪里去了?真是奇怪!”
那清朗话声,讶然说道:“师爷,这话怎么说?”
那万无极道:“我跟解天尊,把他引进‘玄天石府’,本意是想让他误入‘拘命’,‘夺魄’之宫,偏偏事与愿违,这小子并未走进,固不知他往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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