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湖寻仇
2019-07-08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点击:

  想至此处,轩眉作道:“在下邓凌风,江湖人称‘飘萍一剑’!”
  这时,又有几个持刀伏剑的夜行人,纵落院中,孙龙把手一摆,暂止他们蠢动。向邓凌风抱拳笑道:“原来是邓大侠,在下此来,并非……”
  邓凌风不等孙龙说完,便即接口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是为我而来,但是,邓凌风游侠江游,今夜既然住在此居中,就不许有人妄动店中的一草一木!”
  孙龙眉头微蹙,陪笑说道:“邓大侠,我们并不想扰及店中其他旅客,只是要找……”
  邓凌风冷然说道:“我猜得出你们是受了‘阴司秀士’方秋的支使,来此寻找胡冰心姑娘!”
  其实邓凌风早就想拔剑,如今,故意找话应答之意,只是想给李梦华一点时间,好让这位“九劫胭脂”早点复原。
  孙龙听得邓凌风提出胡冰心之名,不禁退了半步,扬眉问道:“胡冰心在不在此?”
  邓凌风不愿否认,但也不肯从实答覆,遂伸手向自己的足下,李梦华所住的窗内指了一指,说道:“胡姑娘误受‘胭脂刺’之伤,正在这室内养伤病。”
  孙龙目闪厉芒,目注邓凌风道:“邓大侠与胡姑娘是什么关系?”
  邓凌风道:“萍水相逢,非亲非故……”
  孙龙冷笑道:“既非亲非故,邓大侠凭什么替她出头挡横?”
  邓凌风一挑双眉,朗声答道:“凭的是我邓凌风的养胆侠肝,双掌一剑!”
  语方出,庭院中便有人喝道:“臭小子,自命不凡,孙当家的还不剁了他,等些什么?”
  随着话声,飞上几线寒光,向着邓凌风当胸射到。
  邓凌风儒衫大袖拂处,不单把几线寒光,一齐反震回头,并使庭院之中,起了有人受伤的惨哼声息!
  孙龙一声不响,手中“金装凹锏”举处,一式“力士锤山”,便向邓凌风当头砸下,口中并厉声叫道:“胡冰心那丫头,就在这厮的脚下房内养伤,大家并肩齐上,把她剁成肉泥,为方四哥解消一恨!”
  邓凌风一来知道“巴东双煞”的武功不弱,“金锏”孙龙已到,“银鞭”秦亮定也藏在左近,二来生恐夜长梦多,群凶越来越众,自己不易照顾得面面俱到,遂在被迫权衡利害之下,起了速战速决的辣手除害意念。
  主意既定,对于孙龙那根当头猛砸的“力士锤山”,遂不接不架地,闪身退出五尺。
  邓凌风后退之故,并非祛于孙龙金锏威势,而是藉着这刹那光阴,探手肩头,取出自己轻不出鞘的灵龙古剑。
  就在此时,已有三四条人影,扑向李梦华所居窗口!
  邓凌风剑已出鞘,果然不再饶人,一式“天河倒挂”!连人带影,化为一片光墙,从屋顶倒卷而下!
  惨嚎起处,正吓得亡魂俱冒间,一道银光,挟着惊魂锐啸,向邓凌风拦腰横扫,并响起“银鞭”秦亮的愤怒语音叫道:“邓朋友,别卖狂了,‘巴东双煞’的‘鞭锏合击’,号称当世无双,如今且让你尝尝滋味!”
  秦亮发话声中,孙龙果然也持锏扑来!
  这“巴东双煞”的两般兵刃,一长一短,一硬一软,委实配合得极其巧妙地,把邓凌风紧紧缠住。
  这时,又有一条身手相当矫捷的黑影,掠上店房。
  孙龙认出来人是“聚英庄”的总管金子尼,遂高声叫道:“金总管,胡冰心那丫头就在左面第二间房内养伤,你去剁了她或是点倒带回,让方四哥消遣享受一番,再行处死便了!”
  金子尼答应一声,便向左面的第二个窗口扑去。
  邓凌风看在眼内,急在心头!
  他知道自己若不使出煞手绝招,绝难应付今夜险恶局面。
  恰好孙龙的一柄金锏和秦亮的一根银鞭,从左右双方,以“神龙交尾”之式攻而来!
  邓凌风长啸一声,双臂抖处,人如白鹤冲霄,于孙龙秦亮的鞭风锏影之中,凌空拔起四丈!!
  半空中,掉头一扑,把全身真力,齐贯右臂抖动“灵龙古剑”幻出了千百朵剑花,漫空飞淋而落!
  这一招,名为“倒洒天花”,是邓凌风“伏魔剑法”中,精粹所聚的三大绝招之一!
  名剑绝招,果不寻常,千百朵剑花落处,立刻响起了两声惨嚎!
  这两声惨嚎,并非完全发自“巴东双煞”口中,除了一声由孙龙痛极而呼者外,另一声是那位金子尼大总管所发!
  其实,金子尼刚刚扑至李梦华所居窗前,便惨嚎一声,倒退出丈许远近。
  他不单立即后退,并以手掩住左眼,从指缝中不住滴下鲜血!
  这时金子尼和孙龙双双出声惨嚎之际,店房之上,又出现了几条黑影!
  金子尼强忍伤痛,向当中一条黑影颤声叫道:“启禀庄主,李梦华也在房中,属下是……是……是中……中了她……她的……”
  一语未毕,便不知是晕是死的,颓然仆倒屋上。
  方秋冷笑道:“我早就猜到李梦华可能也在此间,今夜到此为止,我来和李梦华,定桩明夜之约!”
  一面说话,一面衣袖微扬,便有道寒光,向李梦华所居房中,破窗而入!
  秦亮惊心邓凌风的剑法厉害,不敢恋战,拾起孙龙断臂坠锏,与那业已疼得面无人色的孙龙,一同与方秋等人,仓惶退去。
  邓凌风为了胡冰心、李梦华等安全,恐中对方调虎离山之计,不肯追赶,只是手横“灵龙古剑”,凛若天神地,在院中岸然卓立!
  等到群凶尽退,他才先喊了声“华姊”,以避免李梦华误会,然后穿窗纵入房中。
  李梦华依然和衣倚榻,但脸上神色,业已完全恢复正常,毫无伤病之态!
  邓凌风满脸关切地,注目问道:“适才方秋那贼,向室内发出一件暗器,华姊可曾……”
  李梦华接口道:“不是暗器,是支纸摺飞镖,约我于明日黄昏,到甚‘鹰愁谷’中一会。”
  邓凌风皱眉道:“华姊毒伤方痊,似乎不宜于明日便和强敌拚斗……”
  李梦华含笑摆手,截断他的话头说道:“风弟不必为我操心,还是看看你那位胡姑娘,服药以后,可曾祛毒复原去吧。”
  邓凌风被她一言提醒,想起尚未喂胡冰心服食“胭脂刺”独门解药,遂向李梦华点头说道:“华姊说得对,救人要紧,小弟去去就来!”说完邓凌风便替李梦华轻轻关好房门,走到隔室。
  由于邓凌风早就料到“阴司秀士”方秋等,可能继续骚扰,不单命童大父女,劝走其他旅客,并赠送童大父女不少金银,使其暂时放弃酒店经营,看看情况变化,再作计较。
  故而,如今这旅店之中,除了童大的所留下的两名胆大店伙,及李梦华、胡冰心外,根本别无他人。
  如今,邓凌风一面将李梦华所给“胭脂刺”独门解药,喂给胡冰心服食,一面命那两名胆大店伙,将院中尸体,抛弃于郊外乱葬岗上,告以此乃江湖恶寇,无人报官,只消把庭院之中的血渍洗净,便不致为店东童大添甚连累。
  吩咐完毕后,又赏了那两名店夥,每人十两纹银。
  那两名店夥一来平素恨极“聚英庄”那些狐群狗党,仗势欺人,一来又得了邓凌风的重赏,自然“喏喏”连声,遵办一切。
  邓凌风作了这些安排之后,认为胡冰心所服解药,应该已生灵效,遂试探着替她把所点“三元大穴”解开。
  穴道一解,胡冰心果即悠悠清醒。
  但她神智初复,尚未完全灵清,只觉酥胸之上,被人点了一下,不禁疑被轻薄,勃然大怒。
  双目一睁,只见邓凌风偎在身边,一只右手也刚从自己的胸前抽回。
  胡冰心羞怒之下,伸手一掌,便向邓凌风的脸上掴去。
  邓凌风作梦也未想到胡冰心会有这种动作,遂脆生生,火辣辣地,挨了一记耳光。
  胡冰心打完了人,方认出邓凌风来,也想起自己是由他相救,才从“聚英庄”中脱险之事,不明白还好,这一明白过来,可把胡冰心羞窘得玉颊通红,向邓凌风失声问道:“是……是你在‘聚英庄’中,救了我吧?我……我好像打错你了!”
  邓凌风适才着实捱得不轻,如今抚着被胡冰心打的略现红肿的左半边脸,哭笑不得地,向她摇头说道:“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胡姑娘解毒平安,我便冤枉挨了一记耳光,也……也不算什么。”
  胡冰心着实不好意思,从床上坐起身来,移转话头说道:“我中了李梦华的‘胭脂刺’,非有她独门解药,无法解毒活命,邓……邓大哥是怎样救了我呢?”
  绝代佳人,天赋异常魔力,胡冰心口中甜甜一声“邓大哥”,便使邓凌风适才挨了冤枉耳光的满腹怨气,完全化为乌有!
  他目注胡冰心,口中却嚅嗫着说道:“胡……胡……”
  胡冰心白他一眼,扬眉笑道:“胡……胡些什么?我都叫你‘邓大哥’了,你还不叫我‘妹’或是‘冰妹’。”
  邓凌风喜心翻倒,如奉纶音地,立即开口叫道:“冰妹有所不知,天下巧事太多,那位‘九劫胭脂’李梦华,也中了方秋的‘九毒吹针’,投宿此店。”
  胡冰心道:“她住在那一间房,我要去问她,为什么我帮了她的忙以后,反而恩将仇报地,暗发‘胭脂刺’打我?”
  邓凌风笑道:“这里面一定有极严重的误会,李梦华认为冰妹是她直接杀夫之仇。”
  胡冰心“哦”了一声,恍然点头说道:“怪不得李梦华在见了我之后,竟放弃追杀‘阴司秀士’方秋,要来和我拼命!……”
  语音至此略顿,眼珠一转,又向邓凌风问道:“邓大哥,李梦华既有误会,把我认成她直接杀夫之仇,怎么肯给‘胭脂刺’的独门解药……”
  话音未了,邓凌风便接口笑道:“她哪里肯给,经我一再加以说服,才答应了交换条件。”
  胡冰心不解地问道:“交换条件?什么叫‘交换条件’,大哥请解释一下。”
  邓凌风笑道:“我发现李梦华中了方秋的‘九毒吹针’,也在毒力将发,性命危殆,遂劝她不必与你同归于尽,由我先为她祛解‘九毒吹针’毒力,然后她再把‘胭脂刺’的独门解药给我,这样一来,你们之间的误会,能够解释最好,否则,也可以彼此伤毒痊愈之后,互作公平一搏!”
  胡冰心娇笑道:“邓大哥的这项理由甚好,李梦华定会被你说服,但不知你替她把‘九毒吹针’的毒力祛解没有?”
  邓凌风扬眉答道:“我身边所带的‘九转返魂丹’和‘百宝祛毒生肌散’恰可祛解‘九毒吹针’毒力,谁知就在李梦华刚刚把‘胭脂刺’的独门解药给我之际,‘阴司秀士’方秋与‘巴东双煞’孙龙、秦亮等人,又已率领群凶,追到这旅店之中!”
  胡冰心“哎呀”叫了一声,皱眉问道:“大哥在这种情形之下,是怎样独退群贼?”
  邓凌风苦笑道:“要我独退中贼,委实太难,何况方秋与‘巴东双煞’又非庸手,幸亏李梦华人已复原,才施展她威震江湖的‘胭脂刺’,把方秋等人吓退!”
  说完,遂把“聚英庄”总管金子尼怎样在李梦华的“胭脂刺”下伤目,以及自己施展煞手绝招,把“金锏”孙龙断去一臂之事,向胡冰心详细说了一遍。
  胡冰心静静听完,目注邓凌风,扬眉娇笑问道:“邓大哥,你认为我应不应该去问李梦华,她为何认为我是她的直接杀夫之仇,彼此把这桩误会解开?”
  邓凌风点头答道:“这桩误会!关系重大,当前应该设法解释清楚,不过……”
  胡冰心见他似有难处,不禁诧然问道:“不过什么?邓大哥为何说起话来,有点吞吞吐吐?”
  邓凌风苦笑道“
  “我是说那位‘九劫胭脂’李梦华,一向性如烈火,如今情天折侣,作了新寡文君,未免火气更暴,冰妹既想和她解释开彼此间的重大误会,可……可得多忍耐一点!”
  胡冰心梨涡双现地,嫣然一笑道:“大哥放心,我一定忍耐着性儿,不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邓凌风听她这样表示,点头含笑说道:“冰妹能够忍耐最好,李梦华就是住在隔壁室中,我来陪你过去。”
  胡冰心先行略一运气,发现功力尽复,遂随同邓凌风一同走向隔室。
  李梦华所居卧室房门,仍然虚掩,胡冰心不肯随意推门,先行含笑说道:“李家大姊,小妹胡冰心,来谢赠药之德,并欲向大姊解释一桩误会,大姊可否赐见?”
  一话方毕,室内仍告寂然,邓凌风不禁诧道:“李大姊不论愿否解释,都不会不加答理,难道又出了什么差错?”
  说完推门一看,室内空空,哪里还有“辣手胭脂”李梦华的半点踪影?
  邓凌风剑眉双蹙,走进房中,目光扬处,似见桌上有几个水写字迹。
  他走到桌前一看,认出是以茶水所书,写的是“恩仇不能并论”!
  他看了这六个字儿,不禁目注胡冰心,苦笑说道:“冰妹你懂不懂‘九劫胭脂’李梦华这所留下的‘恩仇不能并论’之意?”
  胡冰心娇笑道:“懂是当然懂得,不过她虽仍把我认成杀夫主仇,声明‘恩仇不能并论’,但在事实上却已卖了不少交情!”
  邓凌风愕然道:“这位‘辣手胭脂’,如此固执,不听劝说,她何曾卖过什么交情?”
  胡冰心笑道:“从‘聚英庄’中情况,可以看出,这位李大姊,是想先行把我解决,然后再杀‘阴司秀士’方秋,但如今明知我在隔室,而暂时放过,先斗方秋,岂不是卖了交情,而这笔交情,显然而然地,是完全卖在大哥头上。”
  邓凌风道:“冰妹对此事,将作什么打算?”
  胡冰心丝亳不加考虑地,扬眉答道:“寻常人怕惹是非,尤其是对于这种被人误认为‘杀夫之仇’的重大是非,自然避之则吉,但我们游侠江湖之辈,却不是这种想法!”
  邓凌风目注胡冰心,正待开口,胡冰心又自笑道:“如今,请大哥判断一下,李梦华离此何往?是不是仍向‘阴司秀土’方秋寻仇!”
  邓凌风颔首说道:“这似乎无须判断,而属必然之事!”
  胡冰心嫣然笑道:“李梦华第一次前往‘聚英庄’中向方秋寻仇之事,我们既然适逢其会,第二次便应该索性再助她一臂之力,何况我们本意也想除却这‘阴司秀士’,为酆都地方消减一害!”
  邓凌风笑道:“冰妹真是侠肝义胆,超迈须眉,令我邓凌风太以敬佩!”
  胡冰心秀眉双轩,正色说道:“最要紧的是我与这位李大姊,必须好好彻底深谈一次,把所谓误会解开,否则,今后我胡冰心仗剑江湖,游侠四海之际,老是别扭死了!”
  邓凌风道:“冰妹之见,完全正确,但我们如今却到何处去援助李梦华呢?”
  胡冰心“咦”了一声道:“邓大哥,你不是业已知道‘阴司秀士’方秋邀约李梦华,于何时何地相会吗?”
  邓凌风俊脸一红,赧然答道:“适才我全神贯注地,关切冰妹伤势,以致对李梦华所告之语,未曾记得,如今思索起来,只记得时间是明日黄昏,地点何在,却再也想不起了!”
  胡冰心道:“不是仍在‘聚英庄’吧?”
  邓凌风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仿佛有点印象,是在什么山野之处?”
  胡冰心想了一想,扬眉娇笑说道:“若依明日黄昏的时间方面来加以推测,这地点也不会距离太远!”
  邓凌风苦笑道:“冰妹对原则方面,虽然判断正确,但细则施行起来,却有相当困难,我们往‘东西南北’那一面加以搜索?”
  胡冰心略一沉思,突然目闪慧光地,含笑叫道:“有办法了,只要我们能早点准备,定可以找到地头,对那‘九劫胭脂’李梦华助以一臂之力!”
  邓凌风“哦”了一声,诧然目注胡冰心道:“冰妹想出了什么妙计,请说来给我听听。”
  胡冰心娇笑道:“‘阴司秀士’方秋,既然邀约李梦华于某处决斗,显然必尽全力,作什么险恶安排,我们只消走趟‘聚英庄’,决不会探不出有关此事的蛛丝马迹!”
  邓凌风笑道:“对,冰妹真是冰雪聪明,说得极有道理!”
  胡冰心看了邓凌风一眼,含笑说道:“大哥既然同意,我们就早点前往‘聚英庄’吧,免得万一获讯稍迟,赴援不及,使那位‘九劫胭脂’李大姊,人单势孤地,遭了群邪毒手!”
  邓凌风以一种关切的神色,注视胡冰心道:“冰妹是想立刻就走吗?你的身体……”
  胡冰心接口笑道:“我只是中毒,并未受甚内伤,害甚大害,只消毒力一解,人便复元,常言道‘救兵如救火’,我们立刻起程,大哥不必顾念我了。”
  邓凌风连连点头,一面与胡冰心双双前往“聚英庄”,一面以十分敬佩神色,向胡冰心轩眉笑道:“李梦华对你以仇报恩,冰妹却仍然对她以德报怨,委实令我太以敬爱……”
  这位“飘萍一剑”不知是有心,抑或无意,竟把“令我太以敬佩”的最后一个“佩”字,说成“爱”字。
  古代男女爱情比较含蓄,这等明朗大胆的说出“爱”字,令人听来,自然特别刺耳。
  邓凌风居然是有意如此地“爱”字出口,便偷偷注意胡冰心的神色变化!
  她先是一嗔,使邓凌风心中“卜卜”作跳,但跟着嫣然一笑,却使他心跳立止,并充满了甜蜜滋味!
  李梦华之离开童家酒店,并非立赴“鹰愁谷”,而是觉得自己必须暂时转换一下环境。
  因为由于胡冰心鬓边所插“凤头钗”,看来与俞玉遗尸上所发现之物,完全一样,李梦华遂自然地,把这无辜侠女,认作杀夫主仇!
  碍于邓凌为自己祛解“九毒吹针”之恩,李梦华不便立即对胡冰心再采报复举动。
  但这位“九劫胭脂”性情一向急躁,以她住在仇人隔壁,而不许下手报仇,未免憋得心中太以难过!
  故而她决定暂时变换环境,以茶水在桌上留下“恩仇不能并论”字样后,便悄然离去!
  她这“恩仇不能并论”之意,是暗示邓凌风不必多管此事,最好等他离开之后,自己再向胡冰心单独寻仇!
  不过李梦华心中也不禁不略起疑心,她觉得那胡冰心的貌相风神,不像邪恶之人,又曾在“聚英庄”中,暗助自己脱过“五云喷火筒”之危,但她为何又打扮得像新娘般,坐在“聚英庄”的大厅之上,鬓边更插了根使自己看在眼中,足以激发百丈仇火的凤头小钗?
  这些问题相当矛盾复杂,把位“九劫胭脂”李梦华,空自想得头脑发胀,却仍然想不明白!”
  人到愁时唯进酒,酒入愁肠愁更愁!
  李梦华又找到了酒家,独自倾杯,一直喝到有点醺醺酒意之际,方悚然一惊,暗自忖道:“不行,不行,李梦华你怎了?今夜黄昏之约,何等重要?你若是饮醉了酒,不仅无法报杀夫之仇,并连自己这条性命,也将交代在方秋等邪恶凶人手内……”
  想至此处,一身冷汗,脑中的微醺酒意,也自然减消几分!
  对于“鹰愁谷”,李梦华不消打听,知道是在“酆都”县北的一个无名深山之中。
  她痛于夫仇,四处密探,便探出“酆都”县北,无名深山的“鹰愁谷”中,隐藏着一伙凶邪,仿佛与昔日“岷山五恶”,有些关系!
  等她寻到“酆都”方确定“鹰愁谷”中凶人,与“聚英庄”互相连系,而在“聚英庄”的庄主方春,就是自己苦苦所要寻觅的夫仇“阴司秀士”方秋化名。
  如今,李梦华的心中,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方秋足迹既得,则“鹰愁谷”中的另一伙凶邪之首,可能便是“岷山五恶”中仅存的另外一恶“五毒灵官”董焰。
  倘若如此,则自己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两大夫仇,竟一齐出现,真所谓得来全不费工夫!
  忧的则是“鹰愁谷”内凶人,若是“五毒灵官”董焰,自己孤剑单身,力量似略为薄弱。
  因为据闻“岷山五恶”之中,数董焰功力最高,自己虽有自信,可以胜他,但加上一个方秋,以及其他凶邪为助,自己便略有孤掌难鸣之感!
  既然须要助力,便自然而然想到那位与自己已定口头姊弟之盟的“飘萍一剑”邓凌风的身上。
  邓凌风既上侠名,又有实学,委实是个绝好臂助,但他偏偏与自己疑为主要夫仇的胡冰心同在一起。
  李梦华想得一声苦笑,付了酒资,走出店外,一看天时,已交午末未初,遂缓步往北郊走去。
  李梦华走到一座有左右两条分岔路的山峰脚下,见有一个酒贩,挑着两桶酒儿,正在树荫下纳凉歇脚,遂向他含笑问道:“借问一声,欲去‘鹰愁谷’,应该走那条道路?”
  那酒贩倒颇有礼貌地,立即站起身形,陪笑答道:“往‘鹰愁谷’是走左边,但那个所在,似乎不……不太干净,女客人单身……”
  李梦华摸了摸肩头吴钩剑柄,接口笑道:“我李梦华只问路程,不问吉凶,多谢尊驾指点之德,或许今夜过后,那不太干净的‘鹰愁谷’,会变得干净起来,也未可知!”
  酒贩微微一笑,说道:“‘鹰愁谷’离此还远,道路更崎岖难行,女客人且饮点甜酒,包管可略健脚力……”
  他一面说话,一面便取柄酒勺,在桶中舀了大半勺酒儿,含笑递过。
  李梦华是嗜酒之人,若在平时,定必领受酒贩的这番好意。
  但她如今因在酒店独饮,已曾微醺,一路行来,好容易逐渐清醒,遂摇了摇手,笑道:“多谢,多谢……”
  两声“多谢”才出,那酒贩已把大半勺甜香美酒,送到李梦华的面前,又含笑说道:“这酒儿只是香甜可口,不饮上三两斤后,根本无甚酒力,女客人何妨尝上一点……”
  由于对方的过于殷勤,反而引起李梦华的疑心,遂接过酒勺,点头说道:“好,既然你这样说法,我便尝试尝试……”
  她一面说话,一面藉着酒勺遮掩,暗中注视那酒贩神色。
  果然,那酒贩见她接过酒去,立刻发自内心,难以掩饰地,双目流露出喜悦狞厉的兼具神情!
  李梦华见状,越发明白,右手持勺,左手倏然一伸,便疾如电闪地把这酒贩的下额捏脱!
  跟着右手一翻,把那半勺甜酒,完全灌入酒贩口内。然后,随手替他拍上下额,纵过一旁,面含冷笑地,静看究竟!
  酒中,果含剧毒,那酒贩连哼都不曾哼出一声,便在倒地滚了两滚以后,七窍中齐溢黑血而死!
  李梦华看在眼中,暗暗惊心,心头忖道:“方秋等着实阴毒,竟在业已订约后,还要派人于中途算计,倘若自己一时不察,饮下毒酒,岂不……”
  念尤未已,耳中笑闻“唰”的一声!
  李梦华耳力极聪,听出这“唰”的一声,是件暗器,但并非打向自己,至少也偏在五尺之处。
  既然暗算,何不打人,多半其中又有蹊跷!
  李梦华疑念既动,虽然听出暗器打向自己偏左五尺之外,也暗加防范,索性再向右方纵出两丈四五,离得更远一点!
  总算是天佑正人,幸亏李梦华灵机忽动,有这一躲。
  原来身后打来的暗器,是个巨型金梭。
  金梭打的目标,不是李梦华,而是酒贩所挑的另外那个酒桶。
  李梦华一面斜身纵出,一面目光回注,看见那个金梭,是直奔酒桶而去。
  她心中好生疑诧,暗忖不以金梭射人,却射向那个酒桶,算是什么名堂……
  念尤未毕,金梭业已打中酒桶。
  “砰”然一声,那酒桶顿时化为一团烈火,挟着无数寒芒,向四外猛烈炸射!
  饶是李梦华,远隔三丈以外,仍被震得身躯一晁,并险些被那飞射寒芒所伤。
  躺在酒桶旁边的酒贩尸体,则首当其,被炸得四分五裂,飞溅无数血雨!
  李梦华目光电射身后,只见业草森森,空山寂寂,知道发梭之人,业已遁去,自己纵加苦搜,也难于发觉踪迹!
  酒贩竟是贼党,业已颇出意料,何况对方所挑两个木桶中,一桶盛以毒酒,另一则满贮猛烈火药、由此可见“阴司秀士”方秋等,确实大费苦心,虽然定了约会,却仍企图在已抵达“鹰愁谷”前,便中了他们所安排的阴毒算计!
  “鹰愁谷”外,已然如此,“鹰愁谷”内,凶险可知!
  自己只身孤剑,独斗群魔,在声势方面,确实稍嫌单薄一此。
  李梦华想至此处,照说,应该悚然止步,仔细盘算利害才好。
  但这位“九劫胭脂”不仅毫不迟疑,反而足下加快,奔向山深之处。
  这是因为有一股复仇怒火,在李梦华胸中燃烧,使她不顾一切艰难,加上她生性刚傲,越是遇着险阻,越是会激起她的豪情壮志!
  但这一阵疾驰,李梦华偶尔目光回扫,不禁心中一震,止住脚步。
  使她忽然惊觉之故,是目前这片地形,太以特殊当地,两峰如削,壁立百丈,山径只有丈许宽狭,长度约有半里光景!
  李梦华止步之处,恰好是在这半里长短的狭窄山道当中。
  她心惊之故,是觉得倘若方秋埋伏党羽,在这狭窄山道的两旁削壁顶端,用滚木擂石等物,往下猛砸,岂非……
  想到可能有物下砸,身后果然起了重物从空坠地之声!
  李梦华身躯一闪,贴壁而立,回头向后看去,只见后壁顶坠落的,是业已加了油质点燃的大捆干柴枯树。
  换句话说,她来路方面,已被熊熊烈火堵死,不令她寻甚退路!
  李梦华心中明白,后路如此,前路亦然,对方先以烈火断阻前后两路,把自己困在当中,然后由高凌下,从容施展各种毒辣手段!
  她既洞悉对方阴谋,遂想乘着前路尚未阻断刹那之间,先冲过这段不利地形,免得光是挨打,无法加以反击!
  主意既定,立即沿着山壁,向前疾驰而去。
  李梦华的身法虽快,却仍快不过物体的由空坠地。
  她约莫驰出十二三丈,已有物体从峭壁顶端,呼然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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