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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柳飞狐拔刀相助
2025-03-28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在甘三娘紫金钩使了个“倒剪梅花”,双钩翻起来,往这匪徒的右肩头一锁,可是猝然变招,左手钩头往他肩头上递,右手钩翻回来,反伤他的右胯。这匪徒横架金钩,鬼头刀带着刀柄,往左一提,往外一封,猝然一拧身,身躯左一斜,把刀猛往下一沉,往外荡甘三娘左手这柄紫金钩。这匪徒手底不算不快,他这口刀,刀法也是真受过高人传授,哪知道在这时竟自有人喝了声:“打!”这一下任凭他身形刀法怎样快,也再难闪避,暗器是从他背后来的。甘三娘的紫金钩已被他封出去,他身躯往地上一扑,可是这背后的暗器正打在他左肩头。并不是什么暗器,是一块拳头大的石块,虽是石块,他也有些禁受不住了,肩头后完全被打伤。他猛力往起一纵身,蹿出去,这时偏着夹沟西北一带,呼哨连喝,他趁势猛往外一纵身,向甘三娘喝骂道:“大爷暂时遵从着首领之命,先叫你多活几时,不怕死可不要离开金陵地面,自有收拾你们的人!”他更喝了一声:“并肩子退!”阿霆也正舞动十二连环索,想去助阿震弟对付那匪徒,可是那匪徒已经虚砍一刀,一直地蹿入前面一丛乱草间。这一来匪徒丝毫不肯恋战,疾于退走。

  甘三娘母子三人虽则侥幸获胜,黑煞手陆九峰却始终没露面,可是老爷子铁琵琶邱杰也不知去向,母子三人焉能这么罢手,更不知暗中的石块相助的又是何人。小弟兄两人提着十二连环索,向甘三娘面前凑过来,阿霆道:“阿娘我祖父恐怕要遭匪徒的毒手,我们不管情形如何也要继续搜寻,老人家若是落到他们手中,可就凶多吉少了!”甘三娘哼了一声,向阿霆、阿震道:“现在的事也只好我母子三人舍死一拼,别无他策。我想那黑煞手陆九峰十分狂妄,他遽然这么撤退,定有所谋,恐怕你祖父非落到他手中不可了!他既然在于家塘做临时的垛子窑,我们不如还是翻进城去搜寻一下。”阿霆、阿震答了声:“好!”

  这母子三人才要转身奔下山的道路,突然在两三丈外树顶子上唰啦一声,有人招呼了声:“三娘慢走。”捷如飞鸟地从树顶子上飞纵下一人来,离着这母子三人还有二三尺远,往地上一落,阿霆、阿震惊呼道:“柳老师你老人家也来了么?这真是我们救星到了!”

  现身的正是飞狐柳云亭,这位江湖怪杰虽然年纪已大,仍然不减当年那种风范,只不过唇上的胡须长了,精神百倍,一身短小衣裳,斜背着一个包裹,走向前来向甘三娘抱拳拱手道:“三娘久违了!人生何处不相逢,铁狮幢一别转瞬十年,何曾想到江南道上故人们重聚,你们娘儿三个打算往哪里去?”甘三娘一阵伤心,流着泪说道:“柳老师,我母子怀仇二十余年,先夫含冤而死,尸骨尚埋在秋水荡,避祸铁狮幢迫非得已。先夫阴灵护佑,侥幸巴结这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并且连家父死的阴魂也护佑着我们能够重访仇家,再到江南。柳老师,我们母子三人来到江南地面,别无他途,只有和这恶魔黑煞手陆九峰一决最后的生死,我们母子三人绝不愿苟且偷生隐忍下去了!可是事情太以地令人痛心,我公爹假托出门访友,竟自先行出门只身下江南,他要亲手为儿子复仇。柳老师我们全是道义之交,你应当晓得我们家庭状况,他老人家没得着儿子丝毫孝顺,反为先夫所累断去一臂,作了一生残废人,铁狮幢避祸。我这做儿媳的菇苦含辛,处处地遮拦着,不叫他老人家急于办这件事,我就因为雁南还留下这两个冤家,我母子得报杀夫、杀父之仇,焉能叫他老人家把这条老命再断送在恶魔手内?哪知道他老人家离开铁狮幢之后,一去不回。我在铁狮幢亲自传授了这两个冤家十二连环索,一来因为这是我娘家的绝技,并且我爸爸甘大业虽则没为陆九峰亲手所杀,也是为他所死,我要这两个孩子以两条十二连环索,为他父亲,为他祖父,为他外祖父报仇雪恨,这是我一点痴心,一点奢望。并且他们配戴两条连环索,也正叫他们这两个冤家知道自己是戴罪之身。可是我母子来到江南之后,受尽千辛万苦,数月光景,到今日才算是访到了这恶魔的踪迹。可是事情恐怕未必能够如愿,这恶魔比较二十年前更加厉害了,江湖上传言,说是他已经洗手江湖,脱离绿林道,哪知道不过是一片传言,他手底下大有人在。昨夜间才访得我老公爹的踪迹,现在大约又落到恶魔的手内,这真是天绝我母子等。柳老师,现在我们杀夫杀父之仇不报,也得把他老人家先救出来,不怕柳老师你见怪,复仇的事绝不愿求助于人,只是事情由不得人。柳老师既然来到江南,只得请你念在二十年道义之交,以为援手,妾身生死感恩!”甘三娘说到这儿,止不住眼泪向柳飞狐万福一拜。

  飞狐柳云亭听到这位甘三娘说到痛心处,也觉得悲愤异常,忙地还礼道:“嫂嫂,不要这样多礼。我们这些年本着道义之交,互相援助,为萧御史萧制军的事情,承蒙你们爷几个仗义相助,这种侠肝义胆实在叫人敬服得五体投地。萧文杰和璞瑛姑娘大仇得报,冤愤得伸,更了结了一段超脱世俗的良缘。总算是把铁臂金轮韩震宇等一般仇敌,收服在苦行庵主铁拂尘下,我随同朱一叟等全归到滇边大侠洪五范那里,我们算是作了世外的逸民。只是一叟等,对于老英雄邱杰岂能忘怀,所以很惦着把你全家也迎接入滇边,随着洪老前辈一同归隐。他们全得了道家修炼之术,虽不能羽化飞升,倒还能够延年益寿,在那一带不啻是陆地神仙。我这次正是奉一叟之命到铁狮幢流云岩接你全家同入滇边,想不到我再到甘凉路上,竟自叫我徒劳往返,铁狮幢流云岩你全家出走,虽则在邱老英雄那门下口中得到些信息,知道你们翁媳祖孙全奔了江南,为了清算二十年前的旧仇,要和那黑煞手陆九峰一决雌雄。我得到这种信息,寝食难安,因为我们投到了大侠洪五范那里,他是边荒一带侠义道的盟主,所有久走边荒的绿林道门,没有一个对这位洪大侠稍存轻视之心。黑煞手陆九峰他也曾想在川滇两广一带闯“万儿”,只是惧着洪大侠不敢妄逞雄心。可是他这些年的形迹,洪大侠那里知道得清清楚楚。此人正为的邱氏全家尚在,将来总有一场不了之局,所以黑煞手陆九峰这些年来,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脑后,他在边荒一带这些年,竟又锻炼了几种功夫,论此人的造就,比起当年在两江一带闯“万儿”的时候,可就厉害得多了。此次你们爷儿几个找他复仇,一个应付不当,就许反遭毒手。我们二十余年道义之交,岂忍坐视成败?所以我自铁狮幢流云岩得信之后,丝毫不敢耽搁,跟踪赶到江南地面,访寻你们爷几个的下落。可是我柳飞狐这些年来对于江南地面,也是生疏得厉害,我到了江南,耽搁了许多日子,竟找不到你一家人踪迹。我在十分绝望之下,已经打算着连夜赶奔滇边,只好把这件事禀明了洪大侠,求他相助。因为他为侠义道盟主,只要他发出一道命令来,长江上下游到处有人援手。并且苦行庵主已经归隐到滇边,她师徒全在乌蒙山青莲庵修先天反本还原之道,虽然已经与红尘隔绝,封剑闭门,我想邱老英雄的事,庵主不会不契合地一为援手。请这般人出来,只要你全家未遭毒手,足可以把这件事给你们做个了断。我打定这种主意,正要离开江南地面时,竟自无意中从一个绿林道的小卒口中得到了信息,就是他们正在跟踪追蹑邱老英雄奔金陵,我这才算得着邱老英雄的踪迹,我暗中跟踪,还不知道这黑煞手陆九峰是否从边荒一带也重返江南。可是我看到这黑煞手陆九峰在江湖道上的势力越发惊心,他这些年来,明着匿迹销声,分明已经不在江湖上作绿林道,哪又知道他暗地里依然拥有着极大的势力,长江上下游所有的绿林道,差不多还是受他的指挥,屈服在他武功势力之下。这一来,无论明着暗着分明不是他的敌手,若不设法集合我们侠义道的力量来对付他,恐怕你们仍不止于报仇不了,只要这黑煞手陆九峰知道你们全家已经来到江南,对他一齐动手,他也定要以狠心辣手来对付你翁媳祖孙了。我暗中侦察到这些情形,可是还没有访寻到你母子三人,直到金陵城北极阁才得着你母子的踪迹。可是老英雄已是岌岌可危,这黑煞手陆九峰十分厉害,他本人没到江南,已经早早地布置下一切,邱老英雄已经算是被他手下一般党羽暗中跟缀上。我柳飞狐虽然还不至于就不敢和黑煞手陆九峰作对手,可是我终嫌孤掌难鸣,直到你母子踩探着黑煞手陆九峰临时安窑立垛的地方。看到你母子不顾一切的情形,分明是要舍死一拼,和陆九峰作最后的拼斗。这种情形可不是万全之策,孤注一掷,倘遭挫败,遗恨无穷,我不得已,在暗中相助。我认为现在以我一人之力,只有暗中下手对付这个恶魔,就是不能制服了他,好歹也叫他放不开手脚,我这才一连花了两夜的工夫,查明了邱老英雄落脚之地。不想陆九峰也是把他金陵一带所有的力量完全用上,出乎意料,他不在狮子山下五圣祠下毒手,他竟取诱敌之法,把老英雄引到狮子山上。他虽然发现你母子三人暗地和他为仇作对,这个恶魔心也是自恃过深,绝没想到邱雁南的妻子,二十年后也来找他,在未判明你们母子来历之下,他只着重到邱老英雄一人的身上,在这里埋伏下伏兵,把邱老英雄困入网罗。我柳飞狐因为若是被他一网打尽,以我一人之力,恐怕未必能够保全到你一家人,才暗中动手,任凭他们把老英雄擒去,战退了这几个党羽。你母子三人不要落在他手中,在这里赶紧逃出他这般党羽们监视之下。邱老英雄虽然被擒,还不至于立时就遭毒手,我们计议个万全之策,以便和这个恶魔一拼。匪党们因为他们所认为是冤家对头的人,已落到他们手中,现在已然全行退下狮子山,我们现在赶紧先脱身离开此处,赶紧随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以便从长计议。嫂嫂你只管放心,我柳飞狐跟邱老英雄这种交情,他的祸福就是我柳飞狐的祸福,只要我力所能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甘三娘惨然说道:“我们翁媳母子含恨这些年来,所盼望的只有今日。想不到真个下手时,不止于不能如愿,只怕我这一家人全要断送在恶魔神之手,作了宿世的冤家。柳老师现在我公爹落在他手中,不至于立遭毒手的话,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吧!黑煞手陆九峰手黑心狠,我公爹性命恐怕难保了!他老人家有个好歹,我们母子焉能再活下去,落个同归于尽倒也甘心。柳老英雄你还是帮助我母子赶紧搭救出他老人家来,往后的事倒好讲了。”柳飞狐忙答道:“嫂嫂你不必固执,这不是你尽孝的时候,你应该以大局为重,总然成全了你的孝道,你一家人真个毁在他手中么?二十年来复仇的愿望,完全付与东流,岂不可惜。事尚可圆,还是先随我走为是。”阿霆一旁说道:“阿娘,柳老师既然这么慷慨相助,不顾自身的危险来成全我母子,我们不要叫柳老师为难。咱们娘儿三个好在是一样的心意,我祖父只要有个好歹,我们绝不要这条命,作那苟且偷生遭万人唾骂。柳老师,现在我祖父被他们掳走,是否他们仍回于家塘?”柳飞狐道:“现在还不敢断定,好在他离不开金陵城附近,陆九峰手下几个得力的党羽垛子窑所在,我倒还踩探明白。只要现在我们先逃开他手下党羽监视之下,还容易找寻老英雄,被他们囚禁的所在。”这时甘三娘也是万分无奈,只好是随着柳飞狐一同顺着狮子山这趟乱山道往山下走来。

  到了山下,顺着山根底下,往南走了过来,走出有半里之遥,即将奔西北穿着一片庄稼地,这一带本是极荒僻的地方,除了青田就是竹林丛树,柳飞狐带着这母子三人一路穿行,前面竟自扑奔一个大镇甸,并且隐隐听得江流之声。柳飞狐用手向前面一指道:“我找到这么个好安身的所在,前面这座镇甸名叫连江驿,这是往镇江去的一个要路口。出镇甸外,有一座三仙庵,已经废置得没有人管了。这座庙地方还很大,不要说夜晚,这种荒凉废庙,就是白昼也没有人敢进来。我们在这里暂时安身,倒是个极好的所在。”

  说话间,已经到了这三仙庵的附近,离开镇甸有一两箭地远,围着一片丛林,树木阴森异常,把这座古庙围起来,因为这里长久没有人来,树的空隙间也被那很深的荒草堵塞住。柳飞狐、甘三娘、阿霆、阿震,穿着树隙间到了庙前,果然墙垣一半全塌坏,庙门用一只大铁锁锁着。柳飞狐带着这母子三人,从破墙头翻进里面,在冷月疏星之下,看到这庙里荒废的情形,真是鬼气森森,靠庙门内,迎面的大殿,屋顶全塌下一片来,院里和台阶上,全长满了荆棘荒草,土蔽尘封,柳飞狐在头里往后绕过来。第二道院内,也是一排佛殿,格扇门已经没有了,里面的偶像,也全缺胳膊短腿。再在后转过来,后面是三间北房,却依然存留着完整的面貌,不过窗户上所糊的纸,全被雀鸟啄得仅剩一点残余的痕迹,黑沉沉,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一扇竹子风门,下半截已经穿了一个大洞。柳飞狐头一个走进屋中,从囊中把千里火取出放着了,把蜡烛点着,这娘儿三个一看,屋里面也是土蔽尘封,那蛛丝到处全有,往里走着不住地抬起手来拂拭着。这三间屋子,是两明一暗,靠里边用一段隔扇隔断开,门帘已经没有了,可是床榻尚在,上面倒是把尘土打扫干净了,想必柳飞狐在这里已经住过。柳飞狐招呼着阿霆、阿震,一齐动手收拾着,把那屋中原有的几件桌椅尘土全打扫了一下。柳飞狐向甘三娘道:“嫂夫人,你可以在里面暂时歇息一下,这里绝不会被那黑煞手陆九峰的党羽侦知。我们有了这种安身之处,倒可从容下去,对付这恶魔。”柳飞狐更把墙上挂的一只布袋取下来,放在桌上,里面满盛着食物和水果,可以解渴充饥。甘三娘向柳飞狐道:“柳老师,我们不能把老人家的陷身之所查出,寝食难安。柳老师还是不要迟延,他老人家那种刚强的性情,落在恶魔手内,两下里语言不合,就许断送在他手内。”柳飞狐道:“嫂嫂不要担心,你母子三人先在这里暂时歇息一下,我去去就来。”阿霆忙说道:“柳老师你若是访寻我祖父的下落,我们哥两个跟去不好么?”柳飞狐摇头说:“你们哥两个不用忙,动手的时候,也就在目前,现在两下已成骑虎难下之势,岂能放手?现在我要去先探一下这恶魔究竟落在什么地方,因为现在离着天亮已经很近了,你们弟兄两个在这一带,过于扎眼,现在危机一发,不要因小失大才是,好好地陪着你母亲,我去去便来。”柳飞狐更不等阿霆、阿震答话,一纵身蹿出屋去。阿霆、阿震跟出屋中,转眼间,柳飞狐已然飞纵上东墙,竟自翻出庙去。阿霆、阿震也跟踪翻上墙头,可是再看不到柳飞狐的踪迹。

  这小哥两个又把庙四周看了一遍,看好了出入之处,在这种地方不能不时时提防,阿霆、阿震仍然回来。进屋之后,甘三娘那里,正在低头在屋中来回走着,看到阿霆、阿震进来,甘三娘慨然说道:“柳老师真是肝胆照人,热肠侠骨,那竟能够顾念着和你祖父道义之交,不顾自身的危险,和黑煞手陆九峰这个恶魔作对手。我们母子三人,能够遇到了柳老师,也真是不幸中之幸。现在我只盼早早地先把你祖父救出虎口。复仇的事,晚个一时半时没有什么要紧。你祖父如有个好歹,我们娘儿三个怎样活下去?”甘三娘跟阿霆、阿震到此时也真是束手无策,只有等待柳飞狐的信息了。远远的鸡声报晓,阿霆、阿震不见柳飞狐回来,急得全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出走进。转瞬天光大亮,这娘儿三个越发担心,现在真不能往好处想了,想到柳老师若是失陷到恶魔的手内,娘儿三个也就是最末的日子到了。

  这哥两个在庙里边转了一周,刚走进屋来,阿震觉得背后一股子风扑来,一回头见正是柳飞狐,身上已经多了一件长衫。阿霆也转身招呼道:“柳老师,你可回来了,我们娘儿三个几乎急死。”柳飞狐道:“幸不辱命。”甘三娘、阿霆、阿震,赶紧闪向一旁,柳飞狐走进里面。落座之后,甘三娘向柳飞狐道:“柳老师,怎的耽搁到这时才回来?白天野地里已有农人们,倘被他们看见,我们的形迹,岂不要败露。”柳飞狐忙答道:“嫂嫂只管放心,我还不至于就那么拙笨,在这种地方败露形迹,事情扎手,不容我早早回来,这也是无可如何。”甘三娘道:“我们的事过分缠手,柳老师也不得不跟着着些急了。我公爹的下落,柳老师已经探听到了么?”柳飞狐道:“黑煞手陆九峰此番因为阿霆、阿震用这种栽赃嫁祸诱敌之法,把他诱回江南。他始终还不知道你们母子三人前来找他寻仇报复,他只认定了铁琵琶邱杰不肯忘旧仇,下手对付他,所以他只在老英雄一人身上打算。至于你母子三人形迹已露,他也只认为是老英雄的同党,倘若他真知道清楚了,这就是当时死在他手中邱雁南的妻子,他也就不急于收拾老英雄,只恐怕先要来对付你母子三人。如今,他已经知道自己于家塘,临时安窑立垛,已被外人查出,现在他已经把垛子窑移挪。这个恶魔他手下很有一般绿林道中的能手,并且他威震江南,绿林道的朋友们谁敢惹他。现在所最不好对付的,不是他个人,却是他手下一般党羽们,现在江南北只要打个招呼,立时潜伏在两江一带下五门的绿林道,全要俯首听命,所以我们就要处处吃着他的亏了。这个恶魔在这一带这么便利,当地吃江湖饭的,可在说点手立至,招呼谁,谁得给他卖命。于家塘那里,在昨晚前半夜他还没有移挪之意,直到后半夜,他突然变计,把垛子窑挪出于家塘,离开金陵城,就在狮子山下,从这里出去十五六里地,靠着山环里面,一个小小的山村中,安窑立寨。这种地方十分严密,那里所住的一般猎户和农民,原来全是绿林道中人,平时作为窝贼销赃的所在。这次竟由一个专吃外滩这条路线的一个绿林朋友,名叫穿云燕佟志强,此人在两江一带下五门中,是个很好的能手。他可不是硬摘硬拿的朋友,出身就是吃黑钱的,他在这个小山村中,作了地主,在两江一带下五门的绿林道,只要风声一紧,立刻投奔他那里,他就能保护你。这一带官家捕快们虽然是知道他在那里盘踞,但是他个人在本地面上没有案,不能伸手动他。何况他手段也高,能够拿出一个面貌来,结交官府,六扇门里的哥儿们,差不多全有个来往。此次被黑煞手陆九峰看中了他,在狮子山上把老英雄收拾下来,立刻把于家塘垛子窑自己挑了,移垛到这个严密的地方。这一来我们下手动他颇费一番手脚。现在沿着狮子山下,处处有他的人,安卡放哨,只要形迹上稍一疏忽,就要落在他的眼内。老英雄已经被他囚禁在那里,可是准在什么地方,一时还未摸清。总算是你们母子三人孝心感动的,事情还算凑巧,我发现了他沿途所布置的伏桩暗卡,被我摸着了这个临时的垛子窑。我临回来,反往西多走出二十余里才翻回来,所以耽搁到天亮之后,才能赶回来。”甘三娘道:“从这小山村匪巢盗窟,可有名称?”柳飞狐道:“我设法探听,离开数里外的乡下人,从他们口中探听得那里叫青狼谷,那里总共不过三十多户人家,外人是进不去。当地附近一带的山田,也被这姓佟的绿林匪首收买了去,附近一带,全知道他是一个养山田的富农,全称他作佟五爷,这是我探听的大致情形。事情虽然很扎手,我们总算是摸出底细来,不至于大海捞针,现在我认为要想对付黑煞手陆九峰,唯有暗中下手,若是明着想挑他青狼谷的垛子窑,恐怕不易得手,弄不好还许全毁在他手内。”甘三娘恨声说道:“柳老师,我们娘儿三个,含辛茹苦,二十年来,所想的就是为邱雁南报仇雪恨。想不到如今,仇没报成,反倒自投虎口,先把我公爹断送到恶魔手内,我们不能把陆九峰碎尸万段,此仇此恨宿世难消。虽然他手底下厉害,党羽众多,我的心意已决,只有带着这两个冤家和恶魔拼一个死活,杀不了他,我们一家同归于尽,全断送在他手中,我们这一般老少屈死冤魂,化作厉鬼,也要取恶魔陆九峰之命。今夜我母子三人决意前去青狼谷,能够把我老公爹救出来,那算老天爷可怜我们,救不出来他老人家,我们娘儿三个绝不回来了。不过我含辛茹苦,守节这一辈子,倘若我死在陆九峰之手,柳老师,你无论如何,担惊冒险,把我这苦命的未亡人尸骨收敛一下。我不敢说玉洁冰清,我干干净净的人,不能把尸骨落在匪徒手内,到不得已时,我绝不叫匪徒动手,我自己准能了结我自己。柳老师,我这就是最后相托,请你念在二十年道义之交,答应这件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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