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岳《逸凰引凤》

第二十一章 可疑的小家伙

作者:云中岳  来源:云中岳全集  点击: 

  紧要关头,人人都在忙碌。上官店的两组男女,终于发现了慧师徒失了踪。了慧庵主是几位主将之一,身分地位比乾坤绝剑还要高些,立即引起恐慌,全部出动分搜集内集外。
  一男一女联袂搜至集南端,沿小街逐家查问。上官店没有尼庵,一个尼姑不难找,走到何处都引人注目,向居民查问是唯一可靠的办法。
  共查问了十余家居民,居民一问三不知。就算知道,居民也不愿承认,以免惹祸上身,对这些佩刀挂剑的外来旅客,居民怀有恐惧理所当然。
  刚准备穿过一条小巷口,要向另一民宅查询。女的是二十余多少妇,明眸皓齿刚健婀娜,凤目特别灵活说利,突然看到巷内出来一个十四五岁村童打扮的少年。
  “等一等。”她向走在前面的男同伴叫,目光落在闻声止步的少年身上:“这个小鬼可疑。”
  “有何可疑?一个放牛顽童而已。”男同伴不以为然:“不要管别的闲事,找人要紧。”
  “这小鬼穿了耳孔,是女的……”
  小伙子吃了一惊,扭头便跑。女扮男装被揭穿,走为上策。
  这位假少年,正是了慧庵主出东街口时,所看到倚树吃烙饼的褴褛少年。
  小巷子弯弯曲曲,少年快得像惊鼠,窜走如飞,转折极为灵活,三窜两窜,便消失在一条防火巷中。
  男女两人地形不熟,起步也晚,追的速度比少年慢,根本没看到少年钻入幽暗的防火巷,只知道沿巷穷追,追到巷底的路口,才知道人追丢了。
  信号发出了,二十名男女封锁了东南角几条小街巷,气势汹汹声称要捉一个小贼,逐屋搜查恶形恶相,可把集上的居民吓坏了。
  有很多住宅建有地窟和地屋,和各种不同用途的房舍,要搜遍每一处角落,真需要充足的时间。目下已是申牌末,没有多少时间可用了,天一黑,怎么搜?只有二十名同伴,得派一半人封锁通道。一个地头熟的少年,何处不可藏身?布网封锁等候,反而较为有利,藏匿的人必须脱身,现身就逃不掉了。
  上官集人心惶惶,大街小巷很少有人走动了。
  扮男装的少年是谁?他们第一个念头,是舒家派来的眼线。枯等了不少时日,天天盼望舒家派眼线来侦查动静,却左等不来,右等还不来。好不容易在紧要关头等到一个,岂能让他走脱?
  好不容易搜了两条小街,向居民威迫利诱,用尽手段,仍然毫无所获。除了继续小心搜寻之外,别无他途。

×       ×       ×

  鬼手琵琶不是宽洪大量的人,屡遭劫难在枉死城中进出,满腹怨毒极需发泄,对敌人那会仁慈?
  她不但要荀文祥制了了慧师徒的气血两门,更撕她们的腰带绞成捆绳,分捆了两人的手脚,分别背对树干,捆牢在树干下。
  她知道荀文祥不会杀这两个人,却又不能加以释放,因此打算先加以囚禁,离开时再带到上官集雇人看管。
  两人坐在预定露宿的大树下,距两个俘虏仅十步左右,可以有效监视动静,不需郑重在旁看管。
  “这个已获佛门降魔心法的尼姑,定然是邓老狗请来对付银龙的主将。”荀文祥远盯着气色败坏的了慧庵主,神色泰然毫无敌意:“银龙仅可支持片刻,如果武功相差不远的人,抓这尼姑背后,用可破内家气功的暗器助攻,否则难逃尼姑的毒手。”
  “报龙不是笨蛋,他人手众多,其中有不少暗器名家,不会蠢得独自和这尼姑决斗。”鬼手琵琶当然了解魔道人士的看法和作法,那些拥有党羽的人,通常避免亲自上阵。暗器名家通常避免用兵刃正式搏斗,一动手就用暗器打头阵,放弃绝技与人拼命,岂不是玩自己的命吗?有党羽可用而不用,招收党羽来做老太爷吗?
  “对,英雄式的决斗,早已不时兴了。千手魔君、满天花雨,都是这种货色,动不动就暗器满天飞。银龙如果知道这尼姑的底细,我敢打赌,他绝不会让这尼姑有行法的时间,一声令下,至少有十种歹毒暗器,在尼姑身上开花。”荀文祥苦笑:“只有我这个笨蛋,让这个尼姑,有充足的时间,运功施展降魔大法,几乎把我当成魔来神形俱灭。该死的!下不为例。”
  “嘻嘻!你本来就是笨蛋呀!让三个仇敌在你身边翻云覆雨,你还对仇敌言听计从呢!”鬼手琵琶开心地大笑:“更蠢的是,居然把家产白白奉送给死仇大敌。神刀邓老狗交通官府,峻使狗官与捕役破你的家,谋夺你的田产,软禁你双亲,把你驱逐出境,伙同威远镖局的白道狗熊,千方百计谋害你。结果,你仍然把剩余的田产送给邓老狗。老狗居然再三恩将仇报。你看,这尼姑就是邓老狗请来的人,把你当魔来降,你仍然放过这个尼姑。”
  “罢了,别提啦!”荀文祥沮丧地说:“都怪我年轻识浅,怎知道你们这些江湖人如此奸险?这次邓老狗要是被我碰上,我要他后悔八辈子。”
  “你要他后悔,我要他死。”鬼手琵琶凤目中杀机怒涌:“这种欺世盗名的武林败类,鱼肉乡里交通官府的恶霸,比真正的邪魔恶毒百倍,他活着,必定有许多人遭殃,你不杀他,我杀。”
  两人的话,了慧师徒听了个字字入耳。
  “舒姑娘,你不要昧着良心胡说八道。邓施主被尊称武林双豪,为人大仁大义,举世同钦。”了慧庵主仍把鬼手琵琶看成白凤:“为人排难解纷,誉满江湖……”
  “闭上你的嘴!”鬼手琵琶跳起来,像发威的母老虎:“邓老狗是你知止庵的外地名誉护法檀樾,捐了些香油钱给你饱食终日,你就感恩戴德,把他当成大仁大义的活菩萨祀拜,昧着良心不过问他其他的恶行,你才是为了一些香油钱而胡说八道,你还有脸说?”
  “不平则鸣,贫尼当然要说。”
  “该死的烂尼姑……”
  “银衣使者是银龙的门人,伙同玉骷髅夜裹祥云庄,火焚端云楼,同时派人夜劫县城十余家大户。你老爹是银龙的知交,你与银衣使者同时出现在祥云庄附近,要说你与银衣使者无关,谁会相信?”了慧说得理直气壮,将生死置于脑后:“银龙劫威远的镖,你老爹就化装易容躲在银龙背后翻云覆雨。邓施主请人对付你们,名正言顺错不在他。”
  “这些事,都是邓老狗告诉你的?”
  “是的。”
  “你只相信一面之词,没打听求证?”
  “贫尼信得过邓施主的为人。”
  “你知道他是谁?”鬼手琵琶拉起懒洋洋提不起劲的荀文祥。荀文祥对与尼姑说理不感兴趣。
  “他是百了谷的少谷主,万里鹏程云鹏。百了谷主与银龙交情不薄,暗助银龙劫镖,没错吧?”
  “他姓荀,荀文祥,年方二十岁。他老爹是襄城的秀才,耕读传家,是襄城名门老好人。他的邻居,正是神刀邓老狗。前后三年,邓老狗交通官府,把他家的田产谋夺一空,买盗栽赃,把他打成匪类,几乎把他搞了个家破人亡。这次劫镖事故,他正是千里追风阴谋戕害下的受害者,把他推上江湖险恶路,让他做引诱群魔的媒子。金戈银弹南宫局主,派我在他身边监视他怂恿他。最后,仍是他替威远赶走了群魔,保全了威远的镖。你大概又聋又瞎,或者故意装得又聋又瞎,不理会其他的事是黑是白,昧着良心替邓老狗杀人放火。要不是他大仁大义,邓老狗早就被他杀死在陈留望牛岗;威远的镖,也将被他丢入汴河。”鬼手琵琶愈说愈火:“我,就是南宫局主,派在他身边做内应的鬼手琵琶范绮春。早些天在信阳州,南宫局主派杀手要杀我灭口。他恰好赶上,这个大仁大义的书生,不念旧恶,救了我这个他昔日的死仇大敌。我说得太多了,你也不需听任何事了,因为你师徒会死在这里,我找个土坑把你们埋了。”
  “贫尼只……只知道,劫镖群魔夜袭祥云庄杀人放火的事。”了慧庵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邓施主派爱子前来知止庵,请贫尼缉凶卫道除魔,来去匆匆,的确无暇打听其他的事。事实上除了与先后聚会的人在一起之外,并没有时间与旁人接触。一到襄城,十二个人就快马加鞭往信阳飞赶,仍然来晚了三四天,银龙与舒老邪都走了。荀施主的事,贫尼毫无所知。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尼所知道的事,都是邓施主父子所透露的。”
  “你真是又聋又瞎呢!哼!”
  “贫尼误认两位是……”
  “所以说你真的又聋又瞎呀!你们要谋杀舒老邪?”
  “邓施主派人来传话,要准备把舒老邪诱出两面夹攻,怎么说我们谋杀?”
  “邓老狗在何处?”鬼手琵琶探口风。
  “不知道,午前他派人来传话,说要提前发动,傍晚再派人来作行动执行最后调配。”
  “你们居然不知道主事人在何处?”
  “都是分开走的,怎知道人在何处?”
  “把你们在上官店的人,告诉我好吗?你知道,我们有权用江湖手段逼供。”
  “贫尼可以死,绝不做这种出卖背叛的无义勾当。”了慧庵主厉声说。
  “你这位女弟子呢?她也不怕酷刑逼供?”鬼手琵琶伸手撑了小莲的粉颊一把。
  “她同样不怕死。”了慧嗓门仍大。
  “好,我得试试她怕不怕。喂!兄弟。”
  “我又怎么啦?”荀文祥情绪依然低落。
  “你来问口供好不好?”
  “一、二、三,三个女人在一起,男人最好闭上嘴走远些。”荀文祥无精打釆,指指点点引人发笑:“不关我的事。”
  “唷!兄弟,你不要做了笨蛋又做傻蛋好不好?你瞧。”鬼手琵琶恶作剧地捧住小莲的脸,扳至让荀文祥可以看到的一面:“是不是漂亮的青春少女?让你高兴怎么问怎么处置,悉从尊便,带到一边去,不让尼姑看到就成啦!这种事我不便帮你,带走啦!不要说你不懂这种事。”
  “胡搞。”荀文祥笑弯:“我还没学到你们江湖人的坏习惯。我们根本不需要口供,跟在他们后面,也来个前后夹攻,见一个摆平一个,见两个就摆平一双。我不相信这些英雄好汉都不怕死,不怕留下妻子儿女做孤儿寡妇。我还不想杀死邓老狗,只想弄断他的手脚割掉耳朵,让他那些被杀的亲朋好友的家属们,到他的祥云庄找他讨公道,他为了自己的名利,害死了那么多亲朋好友。了慧庵主,你庵里还有些什么人,会到祥云庄讨你的尸体返庵火化吗?”
  “兄弟,你不懂。”鬼手琵琶瞪了了慧庵主一眼:“人多势强,人多了就不怕死啦!这些英雄豪杰为了名利,为了抱负志向,通常是不怕死的,不会为了家属将成为孤儿寡妇而烦恼。妻子可以改嫁,脱下罗裙反转穿,带了儿女去做拖油瓶,认别人作爹,不会饿死的。”
  “范姑娘,你不要说得那么刻毒。”了慧庵主大声说:“并不是每个人都为了名利而挥刀舞剑的。至少我师徒在新郑知止庵修行,就不管外事,不知道什么江湖动静。邓施主与家先师有交情,他的长公子前来找我,把江湖大乱,襄城他的祥云庄遭匪徒杀人放火,威远镖局遭到群魔袭击,全境血腥满地的事说出,请我偕爱徒参与除魔安境的行动。佛说出世必先入世;出家人岂能漠视全境血腥无动于衷?因此无条件地参与缉拿杀人放火邪魔的行动。迄今为止,在上官店两组前后赶到的人,还没正式展开行动,也没见到邓施主,到底要怎么做,要傍晚对分才分晓。我不知道你两位受到何种冤屈,我还没听过有关你们的事。贫尼师徒既然参与其事,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是我们自己决定的事,无怨无悔,有什么恶毒的手段,你们就施展出来吧!”
  “大姐,你知道这尼姑的底细吗?”荀文祥又动了妇人之仁:“新郑县虽是我的邻境,我连襄城本乡本土的事也所知有限呢!你是老江湖……”
  “老江湖也所知有限呀!那能像你们读书人所说,闭门家中坐,尽知天下事呀!诸葛亮在隆中耕读,未出门便决定了天下三分。”鬼手琵琶怪腔怪调,嘲弄味甚浓:“我不但不知道新郑有座知止庵,更不知道有个了慧庵主是何人也。这尼姑一见面,便咬定你是万里鹏,我是小凤儿,可知不是什么老江湖,她只是一个容易受人摆布利用,半聋半瞎的笨女人。”
  鬼手琵琶与荀文祥相处了一段时日,女人很会揣摸男人的心理,对荀文祥的性格,可说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她知道荀文祥一开始就没有除去了慧庵主的念头,她又何必做刽子手?尼姑师徒是正大光明和她俩交手的,并没对她俩造成伤害。
  荀文祥开始替了慧庵主解绑,她也替小莲解捆绳。
  “不要只听一面之词。”荀文祥替尼姑师徒解了气血两门的禁制:“管闲事必须多打听,才不会受骗。你如果仍然认为邓老狗是大仁大义的豪杰,回去后欢迎你到襄城打听我荀家的事。我荀家在襄城颇有名望,不需偷偷摸摸前往侦查打听。”
  “我不必去打听。”了慧庵主悻悻地活动手脚,大概被捆得受不了。
  “你还真有点刚愎呢!”
  “你释放我师徒,还用得着我去打听谁是谁非吗?没见识。”了慧庵主竟然忍住笑教训他。
  “我如果有见识,会把剩余的田地白送给邓老狗?在陈留望牛岗我拦住他的暗镖,当时就应该要他的狗命。”荀文祥不否认少见识:“你们走吧!去告诉你们的人,白凤是我荀文祥的朋友,舒老邪是她老爹,所以舒家的事,我管定了。你们的人如果自认比威远的人强,比圣剑神刀了得,比宇内双仙强一百倍,那就准备让我试试你们到底有多强。那位乾坤绝剑的绰号,夸大得离了谱,比四川的绝剑雷一鸣多了乾坤两个字,我看并不怎么样嘛!我和他的账还没算清,他赖不掉逃不掉的,下次见面,绝不会有鬼见愁救他了。你们请吧!”
  了慧庵主终于知道,乾坤绝剑八个人栽得不冤。
  “贫尼来去匆匆,仅在许州见过邓施主一次,之后除了偶或见到传信的人之外,迄今还没有见过他。在上官店的人,还不知道邓施主到底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何打算,非常神秘。贫尼可以保证,除非光明正大与舒老邪先礼后兵,否则贫尼绝不参与鬼祟的行动,你满意吗?”
  “满意,刚才你师徒的表现就很不错。”荀文祥拉了鬼手琵琶的手让出去路:“你的伏魔神音的火候,比银龙高三分以上,邓老狗请你来对付舒老邪,不知是何居心。舒老邪的田庄中。聚居有不少邪道高手交情深厚,那些邪道高手名宿,是不会和任何人做英雄式决斗的,他们会明暗俱来,四面八方用中程短程武器,一下子把强敌摆平。如果他们知道你的伏魔神音可怕,你活不了多久的,你还没修至意动神发的境界,暗箭难防。”
  “贫尼的火候……”
  “你不要自负。”荀文祥打断她的话:“你一出现,我就知道你的佛门禅功修为深厚,动了玄功禅功一搏的念头,因此让你有充裕的时间行功御神,而我却因令徒攻击范大姐的行动分心。范大姐是我唯一的朋友……”
  “该说是亲如手足,情胜同胞的生死相共朋友。”鬼手琵琶像在向天下宣告:“比亲姐弟还要亲。你们千万不要欺负我,更别想对他撒野。谁敢对他不利,我会用慑魂钉从背后追魂夺命,我杀人是不择手段的。”
  “我是女人,知道女人可怕。”了慧庵主脸一红,自嘲的笑意流露女性还没逝去的风华:“一旦情急,任何可怕的手段都会不假思索使出,我怕你。多感两位盛情,容图后报,告辞。”
  “好走。”荀文祥行礼相送。对这位几乎势均力敌的强劲对手,他还真有惺惺相惜的念头。要不,那一记御神反击,了慧庵主可能永远不来了。

×       ×       ×

  目送了慧庵主师徒的背后远去,小莲不时回头张望。
  两人并坐在大树干下歇息,没留意岭下上官店的骚动。
  “那丫头对你有意,春心动矣!”鬼手琵琶说话百无禁忌,她指的是小莲:“我还是喜欢小欣,她鬼心眼多,可以弥补你粗枝大叶的缺点。何况这丫头练的是佛门禅功,与你的玄功格格不入。”
  “我承认有点佛道不相容的排斥感,毕竟我还年轻,阅世的经验等于零,只注重个人修持,与大自然浑然一体,讨厌干扰别人或被人干扰。”
  “佛门弟子好像也有这种想法呀!四大皆空……”
  “那只是那些自命是佛门弟子的人,自我标榜别有用心的说法而已。”
  “怎见得?”鬼手琵琶像是夫子问难,挤入他怀中躺得舒舒服服。
  “出世必先入世,这句话就代表了他们的心态。怎么是入世?先扫除尘世的魔障罪恶吗?所以才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愚民说法。”
  “唔!似乎你有点道理。”
  “本来就有点道理呀!等我把河南地区的人杀光,鸡犬不留,再放下屠刀成佛去也,这世间还有天理吗?”
  “嘻嘻!你在有意歪曲佛理。”
  “也许吧!我告诉你,如果佛是四大皆空的,是和平渡化世人的,是众生皆有佛性的。那么,三十三天和须弥山那些比天地更长寿不朽的古佛们,为何要养那么多得比恒河沙数更多的护法菩萨金刚天神?须弥山四周,就有四座巨大无朋的金碧辉煌,武力十足的城堡佛地。那些天王部的神只,忿怒形象极为可怖,手多脚多武器更多,他们在干什么?我敢保证,他们绝不是向穷苦悲惨的凡人,伸出慈悲的手拯救凡人去成佛的;而是你如果不信佛,所有的武器都会落在你头上,打你下地狱,让那些千奇百怪的狞恶神兽,拿你当点心,你渺小得比蝼蚁更微不足道。世间如果人人都能成佛,天上肯定会被佛挤破,地下连蝼蚁也没有了,因为所有的生物都成佛去了,都绝了种啦!再也没有人修佛了。天师道那些妖道们,不是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与佛门弟子一个鼻孔出气,真伟大。”
  “老天爷!你在向我发什么牢骚呀!”鬼手琵琶格格娇笑:“寺庙里的金刚天王,天兵天将,佛道一家,都拥有强大的武力,是用来对付我这种人的,也用来保护那些帝王将相土豪恶霸的;因为这些人都拜神佛,我不拜,所以我注定了不得好死。”
  “好了,这只是一点点感慨而已,无意伤害任何人,更无意指责那些大多数敬神礼佛的人,他们祈求庇佑或者祈求福禄寿全的心惑,是可以谅解的,我们都无权批判别人是对是错。回家吧!大姐。”
  “你的意思……”
  “我陪你回家,看你那位当家的还有没有救。你已经快要三十芳龄,再在天下流浪终非了局。一个人如果没有野心,靠一双手吃苦耐劳养活自己,大概不会有多大困难。至于是否好死,也没有计较的必要。一场天灾一场战争,一死就是几十几百万人,好死横死,并无多少不同。无疾而终与被化骨扬灰,是对生的人产生吓阻作用,对死的人不会有影响,一死百了,死的痛苦反正不会再承受了。尽快把这里的事了断,我陪你回九江。”
  鬼手琵琶默不作声,伏在他怀中久久,久久。
  他叹了一口气,无意中扭头下望。下面里外阳光下的上官店,街巷中行人似乎减少了许多,只有从官道往来的旅客,往来并无异状。
  “起来,抹掉眼泪。”他扶起鬼手琵琶,胸襟已被鬼手琵琶的泪水湿透了:“上官店好像出了什么事。了慧庵主应该还没到达,怎会有不同寻常的情况出现?”
  “兄弟,晚了断不如早了断。”鬼手琵琶眼红红地,但神情是快乐的:“我们已有揍乾坤绝剑的借口,他那些人也会帮他耀武扬威。不必等他们向舒家发动袭击才插手,早些打发他们,也等于替小凤儿减少这方面的威胁,是吗?”
  “对呀!夜长梦多。”他挺身而起:“带上行囊,到下面落店去也,在这里露宿,毕竟食宿不便。走啊!”
  整妥行装,两人欣然向下走。
  “兄弟,你相信有来生吗?”鬼手琵琶挽住他的臂弯,突然正经八百地问。
  “不知道,谁也不知道。”他不假思索:“我只知道修玄目的在追求长生,与大自然争命。当然希望有一天能像传说一样产生奇迹,历经劫难,无法修成白昼飞升境界,退而求其次经历尸解,死后化为凤毛羽化。至于羽化后能否真的成仙,并不重要,反正谁也没看到羽化后的仙。”
  羽化的说法有二。一是尸体化为羽毛。凡是开棺后不见尸体,只看到一根羽毛,就说是羽化了;羽毛见风即起,升天去啦!一是不需经过生死大劫,肉身可以变化,身上变生羽翼,可以一飞冲天成仙去也。这种说法始于晋代的方士,信不信由你。晋代,是丹士们的黄金时代;练内外丹的风气,漪欤盛哉,真炼死了不少人,只好诳称他们成仙去也,仙是不会再返回红尘的,在天上快乐得很呢!与天地同寿,没有一切烦恼。
  其实成仙长生不老的观念,并非起于晋代,那是很古老很古老的老观念,自有人类就存在了。秦始皇没有时间修炼,做皇帝惬意得很。但他也想成仙,想长生不老永远做皇帝,干脆派人去求仙取仙丹。结果派去的人都带了金银珍宝跑掉了,五十多就枉生去也。死后他的臣民,依照他生前的遗命,把天搬到他的墓穴里,安置在他的棺椁上方,让他与天在一起,聊算升天。棺椁上方的窟窿,半圆形覆盖整座墓殿,星宿都是以珍珠宝石镶成的,与夜间所看到的星空一模一样;日月则刻在两旁的石壁上。四周地面,是壮丽的河海山岳象征大地。死后拥有天地,该比成仙还要快乐。即使是皇帝,他不可能获得长生,反而死得更快。
  “真笨哦!”鬼手琵琶白了他一眼,显然对他的长生成仙谬论不感兴趣。
  “我笨?”他一头雾水。
  “我希望有来生而非长生。”
  “这……”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找你。”鬼手琵琶满脸酡红,丢下他向前飞奔。
  “此生未卜,怎知他生?想得这么远,这才是笨呢!”他摇摇头自言自语。
  他并不笨,再一想就明白鬼手琵琶的用意了,也感到脸上发烧,心跳加快。
  同行期间,他根本就没把两位女伴看成女人,沿途风雨飘摇,在一起出生入死,亲密的接触极为自然,时时刻刻都在警戒中,那有闲情想及儿女之私?
  鬼手琵琶罗敷有夫,难怪曾说今生无缘,相逢恨晚,用意是愿缘结来生。发乎情止乎礼,不像是江湖浪女。

×       ×       ×

  上官店的搜索并不积极,因为人手不足,只能派大部分人手定点封锁,小部分人手逐屋搜查。明知力所不逮,仍然不愿放弃。
  执行定点封锁的人,都位于屋上,居高临下监视各街巷,有人窜出便受到控制,踪迹一现,脱身难上加难。
  到达西街尾的三男一女,已搜完五家房舍,开始进入第六家土瓦屋。一人把守前门,一人站在后口的瓦面上。街尾近出集的栅口一家民宅屋顶,有一个监视街内与栅外的佩剑人,可以监视整条街的动静,距搜屋的四男女,远在百步外,如有发现,立即可以赶到。街道宽仅丈余,正所谓小街小巷。目下居民皆不敢外出,必须外出的人惶然急走,紧张的气氛笼罩全巿集。
  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都佩了剑,腰间有百宝囊,气势相当强烈,眼神凌厉令人害怕。
  不管宅主人有所表示,两人已排闼直入。
  一老一少两个人惊惶地瑟缩在门侧,敢怒而不敢言,不知携有凶器的人为何闯入。
  “老伯,我们要搜你的家,搜一个十三四岁,女扮男装,穿得破烂的人。”为首的中年人倒也和气:“如果你们知道她躲在屋子里,最好告诉我们,我们不会为难你。要被我们搜出来,休怪我们得罪你了。”
  “你……你们……”老人结结巴巴。
  “不要问我们是什么人,我们不希望有伤和气。搜不到人,我再向你道歉。”
  “那……那你搜吧!老汉家里只有祖孙两人,其他的人到洗马坡走亲家去了,屋子里没有其他的人。”
  “谢谢老伯合作。”中年人立即往屋后闯,女的随后跟入。
  这样搜颇具威力,搜得相当彻底,街上的房舍没有乡野村舍复杂,藏一个人并不容易。有经验的行家,一眼便可看出何处可以藏匿。问题出在人手不足,搜查的速度太慢,时间有限,搜一座房屋,至少得花一刻或半刻时辰。
  屋有连三进,刚搜完二进主宅,后进屋顶突然传出一声急啸,然后沉叱声震耳。
  两人急急闯入后院,跃登屋顶。
  长啸声划空,各处负责监视封锁的人,纷纷向这里聚集,剑离匣刀出鞘。
  堵在后门屋顶的人,发现柴房有人影窜出,一闪便飞越后院墙,立即传出一声急啸,飞跃而下,恰好飘落在墙头,一声沉叱左手疾扬,一颗寒星射向刚跳落防火巷的灰影右股。
  灰影身材矮小,确是穿得褴褛,正是要捉的人,身形极为迅疾灵活,灰影一闪,便窜出三丈外,暗器落空。
  防火巷窄小,不能放胆追。如果被追的人用暗器反击,对向而进,绝对无法闪避,一发便至,恐怕想看到暗器的机会都没有。
  灰影快得不可思议,真比脱兔快三倍,在幽暗的防火巷中窜走,几乎难以看清实影。后面追的人追出巷口,早已失去灰影的踪迹。外面是一条小巷,怎知该往那一头追?附近全是零乱的房舍,小巷曲曲折折,前后不见人,难下决定。
  “分头追,我往右。”最先追出的人,向跟来的同伴说:“你最好小心些,逼急了他会反击。”
  屋顶各处,闻警的人正陆续从瓦面飞越而来。
  地区缩小了,搜的范围也小,反正人躲在这一段小巷的某一座房屋内,跑不了啦!
  乾坤绝剑到达小巷的北首,先到的人立即向他禀告情况。有些人已经分头向下跳,分配搜的地区和范围。众人兴高采烈,其实谁也弄不清要捉这个人的目的何在。
  他们根本不在乎有人知道他们的身分来历,而且欢迎舒家派人来踩探,任由踩探的人自由活动,反而担心舒家不知道他们来。
  就算这手人是舒家派来的眼线,也没有大张旗鼓擒捉的必要呀!问题出在第一批人马的主事人,了慧庵主不在。第二批的主事人乾坤绝剑心中有鬼,认为是荀文祥的矮小同伴混进来,侦查他的动静,伺机生事报复,因此要捉来出口怨气,口中不便明言,先捉到再说。
  范围缩小,用不看担心时间不够。每两人为一组,立即从四面开始逐屋搜寻,逐渐往中心地点推进。

×       ×       ×

  距栅口还有百十步,便看到仓皇急步出栅的十余名旅客,挑了货箩走得飞快,像是逃避瘟疫。
  “里面出了状况。”了慧庵主脚下一紧,快步急走。
  “一定是我们的人闹事。”小莲肯定地说。
  不必找人问情况,向有人慌乱走避处定可到达现场。
  折入一条小街,屋顶上站着一位扬剑戒备的同伴。
  “庵主快来,到那一近去搜屋。”同伴看到他俩,急急向右前方一旨:“乾坤绝剑卜兄在那边搜屋,庵主快去助他。庵主到何处去了,咱们都在担心呢!”
  “怎么一回事?”了慧庵主不理会对方催促。
  “捉一个可疑的人,女扮男装。”
  “什么?捉一个可疑的人?”了慧庵主脸色一沉:“你们在干什么?关城罢巿捉强盗呢,抑或是洗村劫镇扮强盗?是谁做主满集捉人的?”
  “这……”同伴张口结舌。
  “就一个可疑的人,你们就封锁巿集搜捉。捉住了,你们怎样?杀了他?如果他是本地的人,你们想到后果吗?你们是兵还是匪?”了慧庵主声色俱厉。
  已经又来了一位中年同伴,话说得严重,两人都怔住了,兵和匪都不是他们能扮的。
  “赶快停止你们有失身分的荒谬举动,太过分了。”了慧庵主再加重语气:“我们不是来扮强盗而是捉强盗的,强盗还远在五六十里外。你们早就知道,欢迎舒家的人前来侦查,证明我们此来是光明正大的。就算来人可疑,这人曾经冲犯我们吗?”
  又奔来两个刚搜屋完毕的同伴,脸有惭色收了剑,往了慧身后一站,说声抱歉,呼出一口长气。
  了慧的话,是用御神技巧说的,声沉而可以远传,是有意让同伴们听到的。
  属于她一组的十二个人,片刻间便有六位到了她身后。搜索的行动,逐渐终止。
  乾坤绝剑终于出现了,身远有一位同伴。
  “庵主怎么啦?”乾坤绝剑是从一家民宅出来的,不知道屋外发生的变故,看到了慧庵主身边聚集了八个人,大感不悦,显然这些人已经停止搜屋,功败垂成。
  “本庵主正要问你在干什么。”了慧庵主脸色难看:“现在我在挽救我们这些人的声誉,在避免灾祸发生。”
  “你说什么?”乾坤绝剑受不了这种责难式的诂问,脸上也变了颜色,像被激怒了的准备发威的猛虎。
  “你在捉什么人?舒老邪的眼线?”了慧嗓门震耳:“我们不捉眼线,舒老邪也不招惹我们的眼线。这半月以来,这是双方的默契,也是正邪之门光明正大的了断道义。咱们这些人,都在侠义道中颇具声誉的英雄人物,居然扮封村搜镇的强梁,侠义何在?”
  “你……”乾坤绝剑要恼羞成怒了。
  “如果你捉住了这个可疑的人,是上官店的居民,居民肯吗?一旦有人鸣锣告警,四乡民壮出动,卜施主,你要我们怎么办?杀?”
  “不会发生这种事。”乾坤绝剑厉声说。
  “是吗?”
  “当然。”乾坤绝剑硬着头皮沉声说。
  “那你就准备面对民壮的枪林箭雨吧!贫尼恕不奉陪。”了慧不想再争论,不想与一个心怀报复的刚愎高手名家说理:“贫尼立即带着我这组人,动身前往邓州。你去乱搞吧!有谁愿意留下与卜施主并肩站吗?”
  “庵主,我们去收拾行囊吧!早走早好。”她身后的一名同伴说:“我抱歉,一时兴起,也一时糊涂,居然几乎成了强盗,实在有愧。”
  所有的人,已有九成到达,围在四周低声议论纷纷,明显地分为两方,神色各有千秋,反对或同意,都呈现在神色上。
  反对的人不多。乾坤绝剑的八个人,有一半收了兵刃。
  了慧庵主如释重负地哎了一口气,颇感欣慰,她这一组十二个人中,有十个人和她站在一远。只有两个人站在两组人的中间,这两人是乾坤绝剑抵达时,最先与乾坤绝剑接触商讨的两个。
  “你们最好留在此地。”乾坤绝剑下不了台:“邓老兄的信使,不久便可赶到。你们前往邓州,完全破坏了行动大计,你们要负责。”
  “邓老兄请我们来捉强盗的,而不是要我们来做强盗。”一个中年女人冷冷的语音阴森森:“目下我们已经成了无法无天的强盗了,你不感到可耻吗?”
  “你给我闭嘴……”
  街右的屋项,两个人居高临下突然现身鼓掌。
  “乾坤绝剑姓卜的,你才应该闭嘴。”停止鼓掌的荀文祥声震屋瓦:“上官店今天幸好不是集期,不然必定四乡骚动,民壮势将封锁全境,你们这二十个男女强盗,铁定会不死也将上邓州的法场。他娘的!我要听你们这些打着侠义英雄的烂旗号,扮强盗之实的好汉们怎么说。”
  “兄弟,你是白问了。”鬼手琵琶正式用女性的悦耳嗓音说话:“在十里亭,他们八个人就扮强梁扮强盗抢水喝;在这巿镇里做强盗,就不足怪了。”
  两人手拉手向下跳,飘飘然像凌风下降,速度比跳落慢两倍,有点像凌空蹑虚绝顶轻功身法。
  人人变色,乾坤绝剑更是大吃一惊。
  众人都知道要捉一个女扮男装的人,鬼手琵琶正是女扮男装,只不过穿的衣裤没有补丁而已。她的剑,已改插在腰带上。
  了慧庵主师徒并没感到意外,但暗叫不妙。要是双方打起来,她师徒俩岂能置身事外?
  街两端有不少胆大的巿民围观,七嘴八舌有骚动不安的情景出现。
  站在两组人中间的两名壮汉,原是了慧庵主一组的人,由于不同意了慧庵主的意见,因此站在两组人的中间,表示倾向于乾坤绝剑的作法。
  “你们是什么人?”其中一名壮汉厉声问。
  “打抱不平的人,也是捉强盗领赏的人。”飘落堵在街西端的荀文祥气大声粗,本来洵洵温文的形象一扫而空:“你们,亮名号,报上名来,看你们是否还在那些州县落了案,以便一并领赏。”
  一口咬定对方是强盗,就不可能善了啦!定可获得上官店巿民的支持,立即引起巿民的鼓噪。
  他年纪轻轻,又没有人认识他,这些英雄们都不曾参与威远的护镖战,怎知道他是老几?何况两手空空,形象是遇着兵还要打架的秀才;只动嘴不动手的虚张声势秀才。
  “你给我滚!”壮汉反掌一耳光挥出。
  叭叭叭叭四声脆响,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反击回敬的,太快了,只看到他模糊的手快速闪烁。
  学拳千招,不如一快;快主宰了全局。打击如电光连闪,声音已连串起来了,约略可分辨是四响。
  壮汉呃了一声,仰面便倒,被手疾眼快的同伴扶住,立即失去知觉,口角鲜血溢出。
  打耳光稍偏后些,可以把人打昏。
  “这种货色,也敢在我面前撒野,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快上来几个像样的,我会一个个弄成残废,雇人抬到邓州领赏。”荀文祥向四周点手叫:“你,你,你……你三个英雄人模人样,一定是首领,擒贼擒王,你们先上,上!”
  第一个被指的,正是乾坤绝剑。
  乾坤绝剑快要爆炸了,狠狠地拔剑。
  鬼手琵琶冷哼一声,拔剑出鞘。
  “我陪你练剑,千万不要用剑在我这位兄弟面前逞英雄。”她踏进两步升剑:“名震天下的白道名剑客绝剑雷一鸣在信阳,被我这位兄弟打得像丧家之犬,狼狈地逃回四川。你这把绝剑,比绝剑雷一鸣的绝剑强十倍吗?别找死了,你只配和我这种江湖三流人物练剑。”
  信阳护镖之战,事故已在江湖哄传。在场的英雄好汉们,虽然不曾参与正邪之斗,但多少听到一些风声。绝剑雷一鸣保红货到达湖广,由威远接手承保赶京师,这不是秘密,知道内情的人甚多。绝剑师徒逃回四川的事,参与的群雄众所周知。
  荀文祥的青松道人的名号,不但高于圣剑神刀,也与宇内双仙并驾齐驱,在场的人当然有所耳闻,只是不曾见过面,不通名见面也不相识。
  乾坤绝剑像是挨了当头一棒,脸色骤变。
  “范大姐,你不要夸张事实吓唬他。”荀文祥不希望她和对方练剑,胜算不到两成那能练?上前拉住了她:“雷一鸣大剑客非常了得,和我拼内功拳掌拼剑,都能支持十招八招才灰头土脸。这位大剑客一定更厉害,剑术是乾坤双绝。我不信邪,和他玩玩。”大袖一抖,戒尺露出袖口。
  “青松道人!”有人惊呼,总算有人猜出他的身分了。
  “猜对了,那就是我。”荀文祥举步上前,笑吟吟不再是无赖秀才:“神刀邓老狗浪得虚名,只接了贫道一尺,就弃刀认栽,委实令人失望。姓卜的,你一定比邓老狗强十倍。别害怕,我不会杀死你,只要把你废了,带到州城领赏,上官店的乡亲们会替我作证,指证你们在这里封集搜劫。上啦!你不上我上了。”
  首先是了慧庵主身后的一男一女开溜,然后是乾坤绝剑的三名同伴悄然后撒。
  人的名树的影;有些人的名号,会令许多人闻名胆落。青松道人荀文祥的名号,至少在河南地区,会让不少人闻名心胆俱寒,食寝难安,怕他找上门来。
  神刀邓国安,就不让这些爪牙碰荀文祥,甚至绝口不提。事实上整个正邪各展神通期间,神刀一直就没露面,与圣剑护送红货走间道,在陈留望牛岗,才第一次正式露面,被荀文祥击败的事,只有少数人知道,不提荀文祥,表示与荀文祥无关,也表示心虚。
  乾坤绝剑失去挺剑上的勇气,他是知道青松道人荀文祥一些底细的人。在十里亭冲突,被鬼手琵琶泼了一脸茶水,被踹得几乎吐血,他心中明白,要不是鬼见愁及时现身,八个人都得栽在十里亭。
  现在人虽然多了一倍半,但显然支持他的人寥寥无几,一群斗志已失的人,那能言战?
  再溜走了两个人,这位大剑客完全绝望了。
  “在下有大事待办,不想和你什较。”乾坤绝剑斗志化为乌有,见机打退堂鼓,收了剑:“姓荀的,咱们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对,后会有期,后会一定很快,因为我和鬼手琵琶范大姐,要前往舒家拜访舒老邪。”荀文祥的戒尺缩回袖内:“舒老邪的女儿白凤,是我的好朋友。她救了威远的红货,也没在襄城入侵祥云庄。你们之中如果有威远请来的人,我对恩将仇报的人深恶痛绝,我要他生死两难。你们再在这里胡搞,我不会装聋作哑。范大姐,咱们去落店,跟在他们身边,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招。”
  人都走了,二十位侠义道高手名家,竟然被两个人唬住,灰头土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