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吉人天相 邪恶必亡
2021-02-06  作者:云中岳  来源:云中岳作品集  点击:

  邱如柏背着手,一步步向脸无人色的嵇七爷走去。
  嵇七爷快要崩溃了,突然一刀砍出狂叫:“妖怪!”
  刀被邱如柏一把扣住,扣得牢牢地,刀身的前半段,突然铮一声折断下坠。
  “在下本该杀你。”邱如柏冷冷地说:“但在下并未亲自目击你害人的罪行,你情急与在下拼命,这是人之常情,我饶恕你,夜枭走了多久了?”
  “走……走了四……四天……”嵇七爷丢刀战栗着说,浑身都在发抖。
  “到齐云山庄通风报信?”
  “可能是。我……我发誓,我真的不……不知道夜枭与敝师妹的交往经过。”
  “但愿我能相信你,他们的交往与你无关,不能怪你。”邱如柏的目光,转注在出山虎脸上:“出山虎,你应该受到惩罚。”
  出山虎将挟在胁下的开山巨斧挪出,胸膛一挺,举步走到洞中心。
  “我不怕你。”出山虎用打雷似的嗓音说:“生死等闲,玩命的人没有什么好怕的,怕死就不是玩命。来来来,放手一拼。”
  邱如柏信手将断刀向出山虎一抛,出山虎豪气地伸斧便拍。
  怪事发生了,尺宽的巨斧,竟然拍不着缓慢抛来的断刀,反而脱手而飞,当一声大震,斧撞在石壁上火星直冒反弹堕地。
  断刀堕落在出山虎的胸口,出山虎像个见水的泥人,两眼发直浑身颤抖,随断刀向地下砰然坐倒。
  虬须大汉虎跳而出,挡在出口虎面前,拔刀拉开马步。
  “不要过来。”虬须大汉向举步欺近的邱如柏沉叱:“不然不是你就是我。”
  “你是这么好的一条汉子,这么好的一个好人。”邱如柏半真半假地笑说:“把你狠揍一顿,未免太不公平了。所以,我决定不惩罚你。”
  在众人呆呆的注视下,他走向堵住洞口的天涯怪乞走去。
  “解前辈,在下知道你与侠义道朋友颇有交情,对齐云庄的擎天一剑井若天存有七八分尊敬,不会相信井庄主会收容云裳女史这个江湖女滢妖。所以,在下劝前辈不必暗中跟随在后面看结果。”他诚恳地说:“我天罗的为人,前辈当有耳闻。在下要的是云裳女史,与擎天一剑无关,他收容云裳女史不是他的错,与云裳女史有裙带姻缘的武林名士不止他一个人。在下并非圣贤道学,哪有闲工夫去过问男女间最平常的私情艳事?所以前辈大可不必为他耽心。”
  “我知道井庄主性好渔色,天下间的男人谁又不好渔色?”天涯怪乞苦笑:“凭良心说,井庄主总算是侠义道中颇为正直的英雄人物,如果毁了齐云庄,确也令侠义道朋友惋惜。而你不去便罢,去了齐云庄注定要被毁的。”
  “也许。”邱如柏点头:“井庄主为了面子,恐怕会不顾一切与在下周旋。”
  “所以,老弟是否可以慢一点前往,由老朽先一步和他商量商量?”
  “这个……”
  “老弟,冲老朽薄面,为即将到来的武林风暴尽一分心力?”
  “夜枭已经早走了四天,这时恐怕已经过了彰德府。前辈即使立即动身,也赶不及了。
  所以在下向前辈保证,给前辈三天工夫。”
  “什么?三天?你以为我老花子会飞吗?”
  “在下的意思是前辈到达齐云庄之后的三天。之后,井庄主必须置身事外,不干预在下的行事。”邱如柏郑重地说:“保护云裳女史的人,吉凶祸福自己负责,如何?”
  “好,老朽答应你。”
  “一言为定,前辈,后会有期。”
  天涯怪乞转身便走,没入黑黝的山林中。
  邱如柏站在洞口,转身注视着一群好汉。
  “出山虎,今晚在下要借你的石洞歇息,不管你愿不愿意。还有,劳驾派人到陷坑,把在下的包裹和剑捡回来。你没收在下那些江湖人的防身小玩意,也请一并壁还。喂!这附近有水吗?”
  “何不到山后的宾馆休息?”出山虎凶焰尽消:“咱们交你这位朋友。”
  “呵呵!做江湖浪人已经够糟了,想拖在下落草做强盗吗?不干。”他大笑:“这石洞很不错,冬暖夏凉,住一宵就走,能送些吃食来更好。”
  “在下这就派人准备。”出山虎说:“右面有条小溪,方便得很。”
  “谢谢。”邱如柏转身,向惑然盯着他的姬姑娘笑笑:“姬姑娘,你的梅花弩筒可以收起来了,这些强盗很讲理的,保证不会再招惹你。哦!你要赶回府城吗?”
  姬姑娘射出筒内的五枝弩,丢掉筒闪在一旁,让出山虎和嵇七爷几个人出洞,让那些人救助被她和天涯怪乞出其不意击昏的八个强盗。
  “我不认识路。”姬姑娘说:“和老花子在穷山恶水中追逐了三天,真辛苦!
  “老花子不相信夜枭走了,转回去找嵇七,恰好碰上嵇七带了人往城外逃,就这样追来追去,追到此地来了。天亮再说,大概有你在,这里安全得很。”
  “你一个年青美丽的大姑娘,在什么地方都不安全。”他往洞里走:“当然,你在外面乱闯更危险。角落里有干草,做一个窝住一夜好了。”
  “如果在天罗身边都不安全,天下间再也没有安全的地方了。”姬姑娘毫无机心地说:
  “火把的烟讨厌,熄掉两枝,怎么样?”
  “不熄也烧不了多久。姑娘,谢谢你和老花子缠住嵇七爷三天。”
  “不缠住他你也不怕……”
  “不然,他们可能把我弄死在阱底再拖上来。”
  虬须大汉带了一个人,把他的包裹、剑、一包从他身上搜走的随身杂物送来,还有一个食物篮,两根牛油烛。
  “丘兄,真想不到宾馆安顿吗?”虬须大汉说:“请相信咱们的诚意……”
  “我这人谁都不相信。”他拒绝了:“老兄,谢谢,这附近千万不要有人逗留,免生误会。”
  “丘兄请放心,没有人敢和你这个妖怪接近。”虬须大汉傻笑:“你根本不是人,可怕。没有事,在下告辞,明天见。”
  “明天见。”
  送走了虬须大汉,邱如柏解包裹取衣裤杂物。
  “姬姑娘,你先吃喝,不要等我。”他带了衣物出洞走了。
  回来时他换了一个人,大袖子水湖绿色博袍,湿漉漉的发辫盘在头上,除了仍可看到裂痕的嘴唇,已看不出三天苦难所留下的痕迹,出现在姑娘面前的,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与往昔贝勒爷的气慨差不多,多了一份潇洒飘逸的气质。
  姬姑娘已将食物摆好在食篮盖上,困惑地打量着他。
  “你真是歹徒们闻名丧胆的天罗吗?”姬姑娘用不相信的目光注视着他:“怎么可能呢?你看,你像不像一位富贵人家的豪门子弟?”
  “听你的口气,好像天罗会吃人似的,我真有那么可怕吗?”他在旁席地坐下:“要想把事情办好,像出山虎那种野人似的装束,是决难成功的。进食吧,我得好好睡一觉。”
  姬姑娘在草堆中睡得很不安静。天没亮,她就出洞到溪边洗漱。与一个陌生男人同在石洞中安歇,在她来说,这是又刺激又耽心的经验,不难想像她心中的奇异感受是如何强烈了。
  早膳后,出山虎亲自带人送他们出山,直送至老狼冲外,指明东西路途方殷殷道别。
  他们是向西走的,西面四十里就是壶口关。他在一处三岔路口止步,路旁竖了一根将军箭,上面指向东北的一端刻着:到虹梯关九十里。
  “在下改走虹梯关。”他向姬姑娘说:“不送你了,姑娘珍重。”
  “丘兄。”姬姑娘迟疑地说:“你真的不需要帮助吗?单人独剑闯齐云庄?”
  “是的。”
  “加我一把剑,如何?我是当真的。”
  “姑娘,这一来,令姨父天外流云柴大侠,不传侠义柬找我算账才是怪事。”
  “胡说……”
  “事实如此。”他打断姑娘的话:“如果姑娘肯相助,那就请将这里的事,向令姨父说明经过,以免令姨父听信井庄主的一面之词,声援齐云山庄。”
  “我会办到的。”姑娘说:“我这就赶回去。”
  “那就谢谢你啦!珍重再见。”
  姬姑娘不胜依依地目送他的身影去远,方喃喃地自语:“我相信他一定有正当的理由找云裳女史,我一定要说服姨父不过问他与齐云庄的纠纷。”
  半月后,齐云庄。
  这里是兖州府阳谷县安平镇,当地人称为张秋镇。往南行百余里,便是已经干涸了的水浒梁山强盗窝。
  镇位于阳谷、寿张、东河三县的三不管地带,西至阳谷仅二十余里。因此,新设了两座衙门:粮、捕通判衙门。闲杂人等,最好不要在这里讨野火。
  齐云庄在镇西五六里,地当至阳谷大道的南首。
  江湖怪杰天涯怪乞是近午时分到达阳谷县城的,不落店出朝阳门,沿大道风尘仆仆奔向奇云庄,远在五里外,便可看到路南半里外高大的庄门楼。
  半里长的笔直大道衔接官道,比官道还要宽阔。井家是当地的大地主,百余年前便是本地的大家族,庄中建了五六十栋房舍,真算得是钟鸣鼎食之家。
  距岔路口还有里余,便看到三名巡捕从庄道折出官道,策马驰向安平镇。
  天涯怪乞一怔,脚下一慢。
  “糟了!夜枭比我早到。”他不安地自语:“井老兄既然借助于官府,那么,他收容云裳女史的事是真的了,我该怎么说?他如果肯把那女妖打发走,就不会求助于官府。看来,我老花子恐怕无法说服他了,难道他居然与夜枭这种江湖蟊贼也有来往?”
  好大的一家齐云庄,从庄门伸向大厅的驰道,足有一里长,演武场设有各式练功的器械,自石担石锁至规模宏大的梅花椿,一应俱全。
  从昨天起,齐云庄突然发出了戒严令,戒严的理由是将有不明来历的武林高手前来寻仇,全庄的子弟如非必要,严禁外出。敌楼上升起了五色旗,白天是旗号,夜间是灯笼,以牛角传声相辅,外敌不论从哪一方向进入,皆可从敌楼传出的信号指挥拦截。
  天涯怪乞一走进通向庄门的大道,便被庄门楼的了望发现了,三名中年人及时越过吊桥,在桥头迎接来客。老花子是江湖名流,在里外便被庄中人判明了身份。
  他受到爇烈欢迎,几位老朋友把他请至大厅,庄主已先一步降阶相迎,客套一番,宾主欣然升阶入厅。
  庄主擎天一剑井若天年约五十开外,国字脸膛红光满面,留了三绺须,狮鼻海口,双目神光炯炯,威严之中,透着八分和薏慈祥,不愧称当今的武林风云人物。
  双方分宾主落坐,仆人献上香茗,老花子的包裹不让仆人们取走,就搁在自己脚下,已明显得表示出随时可以告辞的意思。
  “老哥风尘仆仆,似是经过长途跋涉。”井庄主欣然说:“三年不见,老哥津神更旺健了。听说老哥哥近来在河南行道,可曾与天外流星柴兄把晤?”
  “是跑了好些路。”天涯怪乞笑笑说:“你知道,柴老弟福寿双全,在家纳福从不过问外事,老花子却是一个多管闲事的讨厌鬼,怎敢登门自讨没趣?倒是在山西碰上了他的爱徒,是姬家的小姐。人不错,武功也到家,年轻嘛,免不了管管闲事。她追逐在河南杀人劫财,逃向山西仍沿途做案的夜枭冯浩,帮了老花子一点忙,可惜仍然被那恶贼逃掉了。”
  他一面说,一面留心察看井庄主的神色变化,提到夜枭冯浩,井庄主脸上毫无异状。
  “夜枭冯浩?这家伙十几年前曾经在山东做了几次案,被泰山双杰赶得上天无路,捣了他的秘窟,起出了他全部家当,足有数万赃藏,从此便销声匿迹,据说已伤重毙命,怎么在河南山西做案?”井庄主泰然地说:“恐怕不是他吧?老哥看清他了?”
  “没看清,追到山西,从他的朋友口中,证实了他的身份。老弟,你不认识这个人?”
  “没与他照过面,听说这恶贼白天从不在人前露面,据泰山双杰说,这恶贼生得耳尖脸圆,天生的獠牙又尖又利,做案必定伤人,又贪又狠。”
  “恐怕他已逃到贵地附近了。”
  “真的?哼!他最好不要在敝地三县做案。”
  “那可不一定。”天涯怪乞说:“老弟,听说过金陵双艳两个妖女吗?”
  “听说过,但最近几年,已经没有人提起她们啦!”
  “云裳女史郝桂贞呢?”天涯怪乞直攻核心。
  “兄弟听说过,从未谋面。那女妖其实并没真的吃过风月饭。对,她也失踪十几年了,最后有人见到她,好像是在金陵。咦!老哥问这些妖女,有何用意?”
  “查证一件令人困惑的事。”天涯怪乞苦笑说。
  “与兄弟有关?”
  “看贵庄戒备森严,颇不寻常。”天涯怪乞另起话题:“是不是有麻烦?”
  “前一晚上来了夜行人,轻功之佳,武林罕见。”井庄主脸上有了怒意:“闹了半个更次,最后寄柬留刀,从容远遁,兄弟咽不下这口气。过惯了太平日子,敝庄真也该提高警觉了,必须乘机磨练磨练,也会会各地的友好。”
  “没有线索?”
  “没有。”
  “柬上说些什么?”天涯怪乞追问。
  “只有八个字:人不交出,小心狗命。”
  “交什么人?”
  “谁知道呢?这简直是兄弟平生所受的最大的侮辱。这狗东西一定会再来的,不来便罢,来了,哼!”
  “唔!疑问重重。”
  “老哥哥是否听到什么风声?不是途径敝地和兄弟叙旧的吧?”井庄主惑然问,若有所悟。
  “请坦诚回答老哥哥的话。”天涯怪乞正色说:“老弟真不知道云裳女史和夜枭的事?”
  “老哥哥,兄弟以人头保证,所知的刚才已经告诉老哥哥了。”井庄主凛然说:“这十几年来,皇上经常下江南巡幸,每次都经过这附近,兄弟为避免引起朝廷的注意,几乎闭门谢客,根本不敢外出闯荡。夜枭和云裳女史这种小人物,兄弟还不屑去注意他们呢。”
  “老哥哥相信你。看来,是嵇七那狗东西存心嫁祸,那该死的东西大概是活腻了。”
  “谁是嵇七?”
  “是云裳女史的师兄,鹰爪神钩嵇永胜,宇内三奇的老大。”
  “我听说过这号人物,所知有限,他……”
  “老弟先不要打岔,老哥哥说完你再说。事情是这样的……”天涯怪乞将在山西与天罗邱如柏见面的经过说了,最后说:“除了嵇七有意嫁祸之外,另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云裳女史可能掩去本来面目,隐身在尊府避祸。老弟只要彻查全庄的女人,看哪些人是最近十年来到贵庄的?只要用点心机,不会找不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这些狗东西该死!”井庄主拍案大骂:“天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凭什么敢来向我索人?岂有此理!哼!他来好了,他好大的狗胆。”
  “老弟……”
  “就算兄弟查出云裳女史的下落,兄弟也不会告诉他。老哥哥,你就别管这件事了,他如果敢踏入齐云庄一步,我必定埋葬了他。”井庄主暴怒地大声叫嚷。
  “老弟千万不可激动,事关老弟的声誉,必须冷静应付。天罗不是不讲理的人,在无凭无据之下,他是不是会向老弟用非常手段的……”
  “让他用非常手段好了。”井庄主越说越火:“我同样会用非常手段对付他。这家伙吃了几年粮食,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老哥哥请留驾三五日,看兄弟怎样打发这种不知自量的狂妄之徒。”
  天涯怪乞心中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面对激怒的井庄主,他更不敢将邱如柏的武功如何可怕说出来,以免引起井庄主更大的反感和好胜的念头。
  天涯怪乞留下了。同时井庄主立即进行查证的大计,详查十年来入庄的女人,其中包括三少庄主的新婚妻子在内,虽则井庄主的三媳只有十六岁,而云裳女史已是快四十岁的徐娘。这也难怪井庄主太过小心,因为据传说,云裳女史的易容术已臻化境,在江湖有千百化身,不难安排假身世制造合情合理的身份。
  这件事进行得很慢。因为十年来,来来往往的长工家眷数目相当多,井家的子侄数目也不少,买丫头请仆妇娶媳妇数目可观,要想寻根究底真不是短期间可以办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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