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岳《猛龙威凤》

第十七章 女猎人

作者:云中岳  来源:云中岳全集  点击: 

  天一亮,他督促店中的仆妇店伙,张罗电剑飞虹的起居,替姑娘检查伤势证实无碍之后,这才外出打听消息,打的结果的第一步,便是走一趟高升客栈。
  千里旋风七男女在高升客栈投宿,昨晚被他杀掉一个侏儒,杀掉针魔田十三娘。
  如果这混蛋仍在客店,那就表示南天君占了上风,中天君与笑阎罗可能全军覆没。
  不在,就表示南天君失败了,怎敢再在客店停留?
  但千里旋风如果怕他前来报复,也会逃之夭夭。
  各方大豪的爪牙,谁不怕活报应找上头来?昨晚千里旋风侥幸地逃过一刀断头的厄运,胆都快要吓破了,即使昨晚成功,也不敢仍在客店等他前来兴师问罪。
  果然不错,千里旋风七个人,昨晚皆不曾返店,行囊皆留下不曾取走结帐。
  他心中有数,昨晚中天君愤怒地下令攻击,笑阎罗更是志在复仇,南天君并没有成功。
  他击毙了百毒天尊和针魔田十三娘,不啻剪除了南天君一条臂膀。
  在码头区转了一圈,打听出一些风声,昨晚雄风园火拼,结果是三败俱伤,可以算是决定性的一场惨烈搏斗,伤亡人数很可能超过五十大关。
  元气大伤,有关的各方牛鬼蛇神,全都销声匿迹,躲避对方报复。
  两天君都没有死,笑阎罗仅受了些轻伤。
  千里旋风只剩下两个人,可能正式与南天君走在一起了。
  地方蛇鼠重新返回活动,至尊刀也潜返州城,向笑阎罗指天誓日辟谣,与千里旋风只是在过境时,作过礼貌的交往,并无交情可言,哪敢把远从京都请来的豪霸,对付本地的大爷自掘坟墓呢?
  至尊刀勾结中天君,对付南天君北上扩展地盘,以保住自己的势力范围,即使能请得动千里旋风,也绝非请得来帮助南天君的,无需置疑。
  南天君并没有承认失败,并没撤走溜回扬州。
  仅有一些出面收拾残局,秘密地将尸体运走善后的人出面活动,这些负责善后的人,按江湖规矩,即使是敌对的一方,也不加干涉可以公然活动的,当然活动仅限于善后事宜。
  善后的人,午后才用小船正式下放扬州离境。
  南天君潜匿在何处,将有些什么举动,成为各方人士关切的焦点,表示高邮的风波还没平息,随时皆可能重新掀起狂风巨浪,谁也休想安枕。
  南天君和周云凤仍然健在,彭刚也就脱不了身。
  彭刚是唯一可以公然走动,不怕任何人干涉和人,活报应的绰号轰动江湖,敢向他挑战人真没有几个。
  高邮地区的蛇鼠,对他又敬又怕,都愿意无条件供给消息,他打听消息获得蛇鼠们忠诚的合作,门路增广了许多,比往昔容易多了。
  但对南天君那些残余的高手的下落,连本地的蛇鼠也无能为力。
  午膳由仆妇送入姑娘的上房,姑娘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仅仍感虚弱,余毒离体,但生理机能受损,短期间是不可能迅速康复的。
  进食间,他将所获的消息详细情形说出。
  “南天君不撤走,显然不愿放弃高邮这块本已到口的肥肉,不死心一定要将地盘,扩展至江淮地区。”最后他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势:“他会再召来更多的爪牙,誓将所有的障碍清除净尽,没能控制高邮,想扩展至淮安不啻痴人说梦。我将是他最大的障碍,所以即使我不找他,他也会找我的。找不到他,只好让他来找我了。”
  “他如果逃回扬州南京,你会做什么打算?”姑娘有点不安的说道:“将地盘向北扩张至江淮,是他的梦想,一时的挫折他承担得了,任何时候他都可以卷土重来。”
  “我……我觉得追入他的地盘内,所冒的风险相当大。”彭刚有点犹豫:“有如闯入虎穴。他的势力范围广大,爪牙众多,我闯进去必定四面楚歌……”
  “你别把这种割地称豪的大爷们,误看成统领百万雄兵的土皇帝了不好?”姑娘以行家的口吻说:“不错,在他的地盘内爪牙遍布,这是事实,便你想到了吗?”
  “想到什么?”
  “这些号称无数的爪牙们,并非人人都是武功高明的亡命,绝大多数有家室之累,为非作歹也并非凭真才实学,一旦要他们付出身家性命,敢粗声大气的人就没有几个了。而在闯荡天下的各路牛鬼蛇神,大部分却是真正想扬名立万的亡命,杀起人来的无所顾忌的,大不了大开杀戒拍拍腿走了,到别外再耀武扬威。
  “所以像百毒天尊这一类凶魔,以及真正的黑道、白道、邪道各种成名人物,有哪一位一方之豪敢和他们玩命?他们公然遨游天下,一方之豪把他们看成瘟神,如非必要,绝不敢教唆爪牙招惹他们。
  “我敢保证,你活报应大摇大摆闯进南天君的地盘内,除了南天君的一些亲信死党忠实爪牙外,敢和你玩命的各地小龙蛇屈指可数。
  “而且,他地盘内不受他驱使,不尊奉他的旗号,各行其是的牛鬼蛇神多的是,这些人是不会干预你的,甚至希望你把南天君宰掉。”
  “唔!这是事实。”彭刚点头:“淮安的三位地头龙,号称淮安三霸真正替他卖命的淮安蛇鼠,不到三分之一。阴阳双怪与百毒天尊那些人,就吃定了淮安三霸。好,我会把南天君追得上天无路,谁要是敢帮助他……”
  “你准备……”
  “挥刀。”彭刚的虎目中,又涌起煞气:“可惜昨晚把宝刀丢掉了。”
  “你对刀法……”
  “我不善用刀,但刀的确是对付群殴最具威力的兵刃。我善用徒手搏击,剑术也不错。其实,真要惹火了我,任何兵刃在我手中,都是致命的武器。屠杀洪泽地区大群水匪,所以我用刀。南天君最好不要唆使大群爪牙送死,我会杀得他们做噩梦。”
  “你恐怕仍得用刀。”姑娘微笑着说。
  “闯入虎穴,铁定会和大群爪牙玩命,所以,我得设法再弄到一把好刀。”
  “送刀的人大概要来了。”
  “咦!你是说……”
  “你夺自水匪翻江倒海那把分水刀,是天下十大名刀之一的天决刀。”姑娘是江湖名猎人,见闻广博:“使用蛮力的人,不适宜使用,锋刃虽然锋利坚硬,吹毛可断,但任何宝刀宝剑,以锋刃与对方的兵刃正面接触,绝不可能不损锋口,丝纹缺口也得磨上一天半天。结果,这把宝刀天决,多年来经过了不少主人的打磨,便从正常的狭锋单刀,磨成狭锋的刀了,但长度比尖刀长四寸,便成了分水刀啦!”
  “所以我常用刀背。昨晚飞刀砍掉针魔田十三娘的人,得心应手,可惜……”
  “南天君势穷撤走,刀落在中天君的人手中。”
  “你是说,中天君会把刀送回?”
  “不错。”
  “咦!您怎知道?你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彭刚笑了:“你这半天连房门也出不了。武朋友对宝刀宝剑珍逾拱璧,中天君会把刀还给我?你算了吧!”
  “我说的话你如果不信……”
  “至少不能全信。”彭刚苦笑:“由于你的消息,指出千里旋风可能是至尊刀的朋友,我就忽略了他们,几乎坑了你。要不是我突然心生警兆,也必定死在他们手中。所以,今后打听消息时,必须作多方面的查证,以免上当。”
  话题一岔开,他便忽略了姑娘话中的破绽。
  姑娘一早没离开客房,虚弱不便行动,房间也是他向店伙借来专用的锁加锁的,姑娘不可能与外面的人接触,怎知道昨晚雄风园的结果?又怎知天决刀落在中天君手中的?
  姑娘说送刀的人快要来了,真能未卜先知?
  “我也是大意,并没深究千里旋风的底细。”姑娘呼出一口长气:“江湖诡谲,豪霸的心态不易摸清,他们的底蕴秘辛,想挖掘谈何容易?在名义上我是精明的猎人,其实我对武林秘闻江湖秘辛所知有限。那女魔如果志不在活擒我,她用三枚针就可以要我的命。”
  “她认识你?”
  “她不认识我,但却用女人的心理估计情势,认为如能活擒我交给南天君,便可用我的生死来威胁你放手,甚至胁迫你任由他们摆布。你会吗?”
  “可能的。”他脸一红:“我对付他们的事并不急迫,毕竟他们已经远离淮安。而你,我会以你的安全为念,我很珍惜你我萍水相逢的情谊,我会找到机会应付他们的威胁。只要能迟缓瞬息光临的危机,我会用尽心计的。”
  他心中明白,他对姑娘的情谊,并非单纯为了萍水相逢的普通友谊,而是对姑娘逐渐地产生了意气相投,衷心喜爱的亲密感情。
  他是一个正常的大男人,而且已过了及冠适婚的成熟年龄,对异性产生喜爱,是正常的反应,双方由进一步的合作而加深了解,两颗心就会产生共鸣。
  感觉中,他已经感觉出姑娘也对他,默默地感觉出这种契合的共鸣,默默了付出绵绵的情意。
  “谢谢你,大哥。”姑娘也红云上颊,回避他的目光:“如果你所从事的努力目标,仅涉及无关紧要的个人恩怨,我会劝你放手,犯不着和这些大豪大霸玩命。我想,为了加速完成你的心愿,可否改变策略?”
  姑娘就是这种善体人意的女人,并不像那女强人一样,要求男人这样那样,避免伤害男人的自尊。
  “你的意思……”
  “直接指出他们的罪行,这样不但理直气壮,而且可以吓阻其他图谋不轨的人,到清河做不利于李知县的勾当,让那些心存侥幸的人缩手,才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妖女就是不知道你找她的真正原因,所以唆使那些不知内情的爪牙和你周旋。一旦爪牙们知道你为了她行刺李知县的事,专程兴问罪之师,敢勇于替她卖命的人,为数就不会太多了。尤其像千里旋风这种请来助拳的高手名宿,必将闻风却步拒绝助拳。杀官有如造反,杀清官更是犯忌的事,高手名宿即使是凶残恶毒的人,也不愿冒大不韪替妖女挡灾。”
  “会不会弄巧成拙,反而让那些妖魔鬼怪愤怒,前往清河县泄愤?”他意动,便也有顾忌。
  “当然有此可能,便心怀激愤的人不会太多。”姑娘婉转地分析:“霸剑天罡经此变故,必定已有精心准备。当代仍在横行的高手名宿中,能对得了霸剑天罡的妖魔鬼怪,还真找不出几个,只能纠集羽翼倚多为胜。妖魔们如想召集大批同道,并非易事,谁犯得着为了不相关的事,冒被追缉上法场的凶险?”
  “唔!有道理。”彭刚欣然说:“据我所知,霸剑天罡不但已有周详准备,而且有人暗中帮助他,应付得了十个八个顶尖的魔头图谋不轨。好,现在首要的事,是找出南天君和妖女的下落,堂堂正正宣布他们的罪状。”
  外面响起叩门声,彭刚以为是店伙,拉开房门,他怔住了。
  是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人,他不认识,手中有布卷,冲他和蔼地一笑,打开布卷,赫然呈现他的天决刀,没有鞘,鞘在他房中。
  “完璧归赵,老弟。”中年人双手将刀奉上:“我知道你不介意手中是否有兵刃,所以信手乱丢。但这把宝刀如果落在心地不正的坏人手中,为祸之烈可想而知。珍惜它,彭老弟。”
  “谢谢。”他接过刀由衷地致谢:“当时救人要紧,并非有意乱丢。兄台贵姓?与中天君……”
  “请不要问来历,也许日后自知。告辞。”
  “好走。”
  中年人抱拳为礼,含笑飘然而去。
  “他恐怕不是中天君的人。”他心中自语,目送中年人自院门外消失,说道:“中天君的人个个桀骜自负,这人毫无那种强梁气质。”

×       ×       ×

  仆妇与侍女在街巷的屋顶,纵高窜低起落迅捷无比,片刻便远离街巷,越野飞掠速度更快。
  仆妇脚下稍欠轻灵,很可能是受的外伤尚未复原,纵跃间抽动创口,忍爱痛苦的表情经常出现,但到了平野,痛楚减轻速度加快。
  但在他看来,这种速度不算什么,他不想拉近,紧蹑在二十步后亦步亦趋。
  他知道,这两个女人可以引他去找周云凤或者南天君,至少也可以找到身分地位甚高的人。
  身后跟来的电剑飞虹轻功也高明,轻松地和他保持十步距离,但已了解他的心意,替他留意身后的动静,严防意外。
  有一位神意默契圆熟的人联手,是十分愉快的事。
  彭刚不知道电剑飞虹的底细,只觉得相处自然而然地神意相通,越来越圆熟,心意相通浑如一体。
  有些人相处一辈子,也难达到这种境界。
  他对电剑飞虹打听消息的手段并无所知,极感佩服,所以获得的消息相当正确,而且搜罗广泛。
  他曾经在板闸镇混世,对三教九流都有所接触,知道钻门路做包打听,所以不算外行。
  但要和真正的老江湖周旋,他那些混世的手段,就派不上用场,所以所获的消息有限得很,比起电剑飞虹杰相差太远了,女猎人名不虚传。
  遨游天下的人,与在地方上混世的人是不同的,正确地说,他还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前面是几家农舍,仆妇与侍女往里一钻,便消失在一处屋角后,形影俱消。
  “打进去吧?”他向跟近的电剑飞虹问,驻足打量四周的形势。
  “行刺失败了,她们是有意引我们来的。”姑娘指指村落右侧,建有楼房的农舍:“居高临下,可监视四周的动静,我们进去,他们就会现身的。”
  “走。”
  他领先便走。
  一阵零星狗叫迎接他俩,村民立即惊惶地家家闭户,儿童们纷纷走避,看不出异状,是极为寻常的城郊农庄,当然藏匿一些人毫无困难。
  踏入村中心的广场,似乎这里已成为死村了,这几头黄狗也躲进屋子里,人全失了踪。广场并不广,只是普通的俗称而已。四周光秃秃没栽有树木,东首建了一座戏棚般的小台棚。也许,这是看野台戏的活动中心。
  一阵心潮汹涌,心悸撼动着他,汗毛根根竖立,那股无形的压力令他觉得寒流起自尾闾。
  “我真蠢!”
  他心中狂叫。
  这刹间,他油然兴起豪赌的念头。
  在板闸镇鬼混,留意江湖动静,与各色名流人物厮混以掩藏本来面目,他在赌坊出入过。
  他伸手向北首那栋大宅一指,扭头回顾跟在身后数十步左右的叶姑娘点头示意。
  意思是说:进去搜。
  但他的左手,却在下面打出不同的手式。
  本来微笑着的叶姑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右手也向大宅一指,再指指他和自己。
  意思是问:你进去?我呢?
  真有意思,姑娘的左手也另有手式。
  他俩相距十步,一前一后,如果四周有人潜伏,必定屏息以待,留意他俩的一举一动。
  他的右手,打出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的手式。最后,右手向半掩的宅门一指,左手一挥,表示要姑娘急进,两人似在用信号时退。
  姑娘点头,撤剑,一打手式,飞掠而进。
  他徐徐抽刀,恰好在出鞘的瞬间,姑娘的落点正在身侧,身形赂挫,再次起跃。
  他身形倏动,有如鬼魅幻形,到了姑娘身旁,挫马步一托姑娘的靴底,姑娘腾空飞翻而起,但不是直进,而是向侧旋翻,远出四丈外,着地再飞升,登上左侧房舍的瓦面。
  他则随同一方向鱼跃而出,一跃也在三丈外,一蹲一升,也跃登左方邻舍的屋顶。
  变化快如电光石火,观的人绝难看清。
  这瞬间,暗器自广场四周的宅院门窗内,向广场集中攒射,有如满天花雨。
  同时,阴风乍起,灰雾狂涌,鬼声啾啾。
  如果他们俩在会合的瞬间略一停留的话,或者闯入大宅,那就……
  两人脸色大变,向后急退,在后方另一栋房舍的瓦面会合,两人的左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我真蠢,是吗?”他犹有余悸地苦笑。
  “还不算蠢,只是笨了一点。”姑娘惊魂初定,居然恢复笑意,还有心情打趣他:“我也笨,几乎要开口问你手式的用意,幸好没问。”
  “这叫做心有灵犀。”他挽了姑娘的手在屋顶举步:“我只知道,你一定了解我的意思。”
  姑娘脸一红,心有灵犀这句话含意亲昵,芳心一跳,情不自禁偷瞄了一眼。
  “你的神色与平时不同,所以我立即明白了。”姑娘脸红红地说:“是不是你看出什么征候了?”
  “感觉,感觉出来的。”他说:“那些惶然走避的村民,怎么可能在短短片刻间,全都躲得一个不剩?那些村童可能如此乖顺听话,一叫便能回屋躲藏?我小时听到叫唤,老半天也回不了家呢!我已经算是不太野的孩子了。”
  “你大概越长大越野。”姑娘仍在打趣他。
  “挨揍的机会也多。”他自嘲地说。
  “通常一般大家庭中,长子的管教比较严,因为日后要继承门风家世,不能马虎。次子则时松时紧,因此常会失轨。么儿受宠,老二就遭殃。你是活该,嘻嘻。”
  “老二注定了要自立门户呀!管得太紧那就老成持重,如何能立?”他完全忽略了姑娘话中的内涵,他并没将家世告诉任何人:“我们堵在村口,设法引他们出来,或者逐屋赶他们出来。”
  两人跳落村处,向村口绕走。
  “他们只能依靠人多对付你,或者布埋伏等你闯,不会出来和你在暗地里搏杀。”姑娘紧握他的手,直趋村口的小径。
  “他们会出来的。”
  他肯定地说。
  “那可不一定哦……”
  “你不是说,他们要铲除笑阎罗吗?”
  “是呀!”
  “他们的主力都在这里,不出来怎敢派小猫小狗到雄风园撒野?”他说:“除非你的消息不正确。”
  “对,他们非出来不可。”姑娘的口气信心十足:“他们一定会去雄风园,铲除最后的障碍。天下四天君所扩张的地盘内,不会容忍有号召力的龙蛇存在。南天君已经认定高邮淮安,江之北河之南,已是他的囊中物,这地区内的强龙大豪,如果不卖他的帐,那就是潜在的威胁,早一天清除局面就可以早一天完全控制。”
  他蓦然心动,猛然醒悟。
  “我明白了。”他脱口轻呼。
  “你明白什么?”姑娘惑然问。
  “高邮的知州大人,听说有点庸碌。”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四年任期最好大事不出小事不生,大多数父母官,都有这种心态呀!不足为怪。”姑娘用世故的口吻说。
  “所以境内江湖行业欣欣身荣,龙蛇混杂,痞棍横行,至尊刀就是牛鬼蛇神的大爷。”
  “通都大邑交通要埠,是免不了的。”
  “淮安府的清河县就不同,埠头比高邮繁荣一倍。三教九流的过境龙蛇,必须安分守己,当地牛鬼蛇神,绝不敢放肆横行。那位李知县做了二十年的父母官,公平廉明爱民如子卓越卓有政声。”
  “我知道,自淮安至扬州,东抵通州,漕河两岸的百姓,对李知县皆敬若神明。”。
  “所以,南天君如想在淮安建山门,后果可想而知,不被扑来灭才是怪事。清河有一位名震天下的英雄人物,已退隐但号召力仍在的天下级好汉。笑阎罗虽也是天下级的名宿,哪能比?”
  “你是指霸剑天罡?”姑娘笑问。
  “对。”
  “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我尊重这位大爷。有霸天剑罡在,南天君乾坤一剑休想如意。所以,霸剑天罡与李知县,都是南天君的眼中钉肉中刺,须拔之而后快,所以要乘扩张地盘的好机,一并拔除永绝后患。哼!这混蛋该死。”
  “哦!你找他的……”
  两人堵在村口,村里出来的人难逃眼下。
  出来的是周云凤,绿衣绿裙仪态万千,盛妆的少女,那种美的风华是十分诱人的。
  “你不知道何时应该收手吗?”周云凤脸上有可爱的笑容,站在十余步外不再接近。
  “我知道,所以在等你呀!”彭刚也笑容可掬,不再流露跃然欲动的气势。
  面对这位武功超绝,变化多端的难缠妖女,他知道冲动无济于事,必须绝对冷静才能应付。
  “我希望你立即离开高邮。”
  “不可能。”他答得斩钉截铁。
  “你是我平生罕见的唯一劲敌,我真不希望两败俱伤。”
  “我的想法,和你正相反。”
  “有何分别?”
  “有我无敌,够简单吧?”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没有必胜的条件和把握,而且势孤力单。”
  “我不考虑其他的事,只知对我应做的事全力以赴。人活在世间,每个人活的目标都不同,但不管他为何目的而活,为达目的皆必须将全心力投入。我也一样,义无反顾。你吓唬不了我,我会把你的人杀得做恶梦。”
  “天杀的,你到底要什么?”周云凤冒火地尖叫。
  “小妖女,你知道我要什么。”他反而更沉着。
  “要名要利,我都可以给你,要……”
  “我只要你。”
  “好呀!你我并肩傲啸江湖……”
  “我已经有人并肩了。”他的手搭住电剑飞虹的香肩:“但不是并肩傲啸江湖,而是并肩为所从事的目标勇往直前。”
  “她,电剑飞虹?你算了吧,她能给你什么帮助?她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女光棍……”
  “你呢?你又是什么大有来历的女神佛?小妖女,不要故意歪曲我的话意。”
  “你……”
  “我要你,我一定要知道,你扮假书生光临板闸镇之后的一切所做所为,求证你们到底有哪些人涉入。百毒天尊魔手无常控制你呢?抑或是你控制他们?你愿意告诉我吗?”
  “你是追踪我而来高邮的?”
  “就算是吗!”
  “关你什么事?”
  “我是淮安人,治安所发生的不幸事故,我都有一份关切,须查个水落石出。这理由不管是否充分,我不介意。你如果不给我满意的答覆,我将用刀剑逼你。”
  “天杀的!你以为吃定我了?”
  “那是一定的。”
  “我也必定杀你永除后患。”
  “那就各为自己的目标全力以赴吧!”
  宝刀出鞘,他扬刀直上。
  周云凤倏然飞退,一声信号,村外缘人影暴起,足有三十人以上。
  人多人强,三十余人是南天君的精锐,势将先用暗器阵打先锋,想冲阵风险太大。
  他不进反退,一声长笑,向左越野绕走,引对方移动阵势。
  这些人都是行家,驻阵不动,恭候他闯阵,不理会他绕走。
  “我不信你们能保持永远在一起列阵!”他在侧方大叫:“咱们随时再见。”
  两人向最左方的屋角掠进,一闪不见。
  这一招非常高明,这些人怎么可能永远在起列阵相候?
  只要阵势一动,便会有人落单,退回村舍歇息,也不可能挤在一起。
  众人不敢分散搜寻村舍,无可奈何地退入村口的一座大宅等待。
  夜幕将临,必须有所行动的人,心中的焦灼可想而知,岂能在村舍内久耽下去?
  天一黑,袭击更容易了。
  彭刚和姑娘重新出现在村口,也在等候这些人出村。
  小径北面出现两个人影,一白一青。
  青的是江湖秀士,白的是云裳仙子。
  彭刚看到这位秀士,就心中冒烟,好在中天君风雷剑客已和他打过交道,他忍下了将升的怒火。
  江湖秀士两人不再怕他,大模大样接近。
  “他娘的!你这混蛋人模人样,抖起来了,还想玩弄什么阴谋诡计?”彭刚不再冒火,仍然说话粗野充满嘲弄味:“你最好手不要乱动,我如果动了疑,疑心你又阴毒地搬弄做女红的针,一刀宰了你岂不冤枉?”
  “混蛋!你不要猖狂!”江湖秀士也受不了他的嘲弄谩骂,跳脚叫嚷:“打听出南天君有些人躲在这一带,咱们在踩探。你们在干什么?”
  “等待。”
  “等待什么?”
  “你知道人生在世,呱呱落地之后,便眼巴巴地在等待两件事情,你知是哪两件事?”
  “等两件事?”江湖秀士抓抓头皮:“两件事……哦!名与利两件事。去你的!谁都懂。”
  “哈哈!你就不懂。”彭刚怪笑。
  “我不懂?难道不是名和利?”
  “不对。”彭刚忍住笑。
  “那……”
  “那又是什么?”
  “等老,等死。”彭刚不像是嘲弄,正正经经:“大多数人等不到前者,有许多人生下片刻便断了气,魂魄至下地狱,等候重投入人世碰运气。后者则人人都可等得到,绝无例外,人人有份,早晚而已。”
  “你这是混蛋理论。”江湖秀士又好气又好笑:“你一定失心疯胡言乱语,一定。”
  “你这混蛋就是听不得老实话,真是可悲。”彭刚直摇手:“你这种人的眼中,只能看到名利,而且不惜丧心病狂,心狠手辣无所不为……”
  “混蛋!你呢?你还不是……”江湖秀士跳起来抢着质问。
  “我也会为名利而奔忙,但不会昧着良心去争取。在等老等死期间,做一些让自己问心无愧的事。要我像天下四君一样,杀了许多许多人,以争取那雄霸天下的名位,我还真没有勇气去尝试。”
  “那是懦夫理论。不要胡说八道了,你们到底在等什么?等村子里的人,杀鸡治酒请你们进去赴宴?”
  江湖秀士知道斗口,真的毫无胜算。
  “等村子里的人出来,就算村里置有筵席酒,你两位敢进去吗?”
  “等什么人?为何不敢进去?”
  “要进去,请便!他们会欢迎你,欢迎你送上门来。”彭刚嘻皮笑脸,装腔作势让出去路。
  “送上门来?你……你要等什么人?”
  “南天君的人。”叶姑娘不希望江湖秀士恼羞成怒,不希望增加敌人,只好出面打圆场。
  “南天君的人?村子里?”江湖秀士兴高采烈:“果然躲在这一带,去赶他们出来,妙!”
  “一点也不妙。”彭刚说:“那个妖女周云凤就在这里面,可见的还有三十余名高手男女,似乎无一庸手,南天君把精锐全摆在这里候命蠢动。我自以为是伏魔的不坏金刚,但也不敢往里闯,只想等他们出来,再见机行事,捞几条大鱼大虾。你有种,你闯进去给我看看?”
  一听妖女周云凤在村子里,江湖秀士凉了半截。
  这位秀士第一个害怕的人就是彭刚,第二个害怕的人是周云凤。
  周云凤带了精锐藏匿在这里,他如果没碰上彭刚,一头闯进村里去,结果如何?想起来就感到毛骨悚然,真是老天爷保佑。
  “你两位如果敢闯,我们俩也敢。”江湖秀士硬着头皮拍胸膛:“你负责对付妖女,其他的杂碎我负责。我有三十二枚双锋针,平均两枚可以击倒一个。”
  “你这混蛋阴毒得很,居然说得相当谦虚,平均两枚双锋针击倒一个,你未免小看你自己了。他娘的!你一枚针可以击倒两个人。走!咱们进去。”
  村口又出现周云凤的身影,光华四射的宝剑在手。
  “来吧!本姑娘等你们送死。”
  “来也!”彭刚高叫,拔刀飞跃而进。
  周云凤迅速向村内退,沿村道往村中心倒退而走。
  “我等你。”
  周云凤一面退一面高叫。
  “分!”彭刚沉叱。
  后跟的叶姑娘向右鱼跃,暗器恰好光临她先前急进的位置。
  扑地一窜,再腾空飞升登上最近一栋农舍的瓦面。
  速度骇人听闻,起落间形影难辨。
  彭刚出现在她右方的屋脊,她大感意外。
  彭刚分明是向左分开的,怎么可能先一刹那,出现在她身侧?大概只有会分身法的人才能办得到。
  她心中雪亮,彭刚一直就在掩护她。只感到心中暖暖地,她移位登屋并无风险,有彭刚在旁照顾。
  周云凤知道引两人深入的计谋落空,发出一声暗号,往侧方一闪,隐没在房舍的空隙中。
  江湖秀士与云裳仙子不敢跟入,向侧急绕,跃登另一座屋顶,胆气渐壮。
  “咱们放火,薰他们出来。”江湖秀士大叫大嚷:“他们躲入屋中,咱们不能和他们在屋子里玩命。”
  “狗屁?”彭刚大骂:“你他娘的不是强盗,这些村民与你无冤无仇,你放什么火?”
  “不放火能把他们赶出来吗?”江湖秀士说得理直气壮:“我可不是大仁大义的英雄。”
  “你这混蛋总算不怎么可恶了,居然敢承认不是大仁大义的英雄。有些男盗女娼的狗王八,经常在大庭广众间,拍胸膛自称是大仁大义的英雄豪杰呢!我总算不怎么讨厌你了,你比那些王八可爱多啦!”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江湖秀士讪讪地说:“你说,怎么办?”
  “老话一句,等待。”彭刚说:“你能运起护体神功,支持一刻两刻吗?”
  “去你的!只有地行仙才能办得到。”
  “那就不要闯进屋子里,做他们的暗器的活靶,要是能进去,我和叶姑娘早就杀进去了,还用得着等你来摇旗呐喊?等吧!他们会出来的。”
  “好吧!等待。喂!南天君乾坤一剑在不在里面?”
  “没见到,大概不在。”
  “大概?”
  “今晚他们将有惊世的大举,南天君必须在某地现身,吸引某些人的注意,让某些人松弛戒心,再由这里的精锐,出其不意直捣黄龙。所以,他不会在这里。”
  “什么惊世大举?”
  “没证实的事,我不会信口开河。”
  “透露一点嘛!”
  “你们的精锐几乎全军覆没,就是大举之一。这一次的大举性质差不多,所以他们必须以精锐全力以处,志在必得。”
  “你说得像真的一样。”江湖秀士嗤之以鼻:“你又不是神仙,你根本没有打听消息的时间和本钱。”
  “敢打赌吗?”
  “打什么赌?”
  “赌他们今晚必须支……小心身后!”
  双方分别站在两栋农舍的屋脊,相距在六七丈外。
  夕阳西下,彭刚位于西,面向东,所以能清晰看到江湖秀士身后的景物,及时发出警告。
  东面江湖秀士的身后,另一栋农舍的屋顶,出现两个人,作势发射暗器。
  江湖秀士与云裳仙子,不约而同向下一蹲,斜滑出脊顶,滑抵屋檐上方。
  两把中型飞刀飞旋而来,越过屋脊落在另一栋农舍的瓦面,发出清脆的滚动跳弹声,飞行时的尖厉锐啸,令人闻之寒毛直竖。
  “贼王八!”江湖秀士旋身跳起来咒骂。
  但发射飞刀的两个人,已经跳落屋下不见了。
  “我们站在屋顶,像准备挨暗器的傻呆瓜。”云裳仙子悚然地说:“得设法反击,看准一栋村合,猛然突入,用暗器开道便可抢入痛宰他们。”
  “对,你们准备用暗器开道。”彭刚立即揭了几块瓦片在手里:“逐屋清除,杀十个算一个。”
  “那两个杂种,一定藏在这一家。”江湖秀士指指脚下的屋顶:“就从这一家开始吧!”
  这位秀士可不像彭刚心地善良,连放火都不在乎,蹬破屋顶算得了什么?掌脚齐施,一阵暴响,瓦片崩裂,屋椽折断。
  农舍的设备简陋,通常不装设承尘,屋顶一破,便可直堕地面。
  彭刚先一步跳下屋侧,瓦片脱手飞旋而出,飞向半撑开的一座窗户,在瓦片爆裂,窗户一片崩坍声中,平飞疾跃而入,一进窗便将其他几片瓦连续掷出。
  “哎……”幽暗的窗内,传出被击中者的叫痛声。
  电剑飞虹接着穿破窗而入,飞虹针出手,向可能有人出现的角落发射,这就称为用暗器开道,先行封死可能有人出现的地方,吓阻藏匿在内的人现身。
  “嗯……”一个冲出准备发射暗器的人,刚从门角闪出,恰好被飞虹针贯入右肋,身形一顿。
  原来藏身在内的一个人,是被瓦片击倒的,刚晕头转向爬起,彭刚倒了,一掌劈在那人的天灵盖上,头骨下陷活不成了。
  电剑飞虹也把中针者一掌劈翻,收回飞虹针拔剑出鞘。
  “跟我来。”彭刚低叫,向通向内堂的走道疾走。
  “你死吧!”内堂传出江湖秀士的沉叱。
  互相掩护用暗器开道,这一招还真管用。
  可是,屋子里只有四个人,两个死在外厅,两个死在内堂,白浪费了不少暗器,却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人了。
  彭刚领先冲向另一栋农舍,不等他掷出瓦片,里面已传出叫喊声,一听便知不是南天君的爪牙。
  “他们乘机溜走了。”他向跟来的电剑飞虹匆匆地说:“可能是从村后走的。”
  “追他们上天入地。”江湖秀士兴高采烈,一击顺利得手难免有点得意忘形:“别让妖女逃掉了。”
  彭刚追周云凤的心更切,疾奔村后。
  暮色四起,视野有限。
  四人站在村后发楞,怎知道那些人是往哪一方走的?
  四面八方皆可通行无阻,逃的人速度必定快得惊人,如何追?
  方向略错些许角度,便全一错三千里。
  “我知道在何处可以等得到他们。”电剑飞虹说:“说不定可以把南天君弄到手。”
  “对,一定可以等得到他们,除非他怕死,仍然躲在暗处指挥。”彭刚知道她指的是雄风园:“可是……我们岂不成了帮助笑阎罗多管闲事的人了?”
  他不想介入这种豪霸火拼的旋涡里,那与他无关,避免介入免滋误会,最好让他们拼个两败俱伤,少一些豪霸,世间就少一些是非。
  江湖秀士听出端倪,忍不住插嘴。
  “叶姑娘,是不是指雄风园?”江湖秀士并不完全相信彭刚所提笑阎罗的事:“你们的消息恐怕靠不住吧?”
  “你最好不要怀疑他!”彭刚冷笑:“今晚南天君的大举目标,就是雄风园。”
  “按理应该不可能。”江湖秀士剑眉深锁:“笑阎罗不成气候,短视怕事,南天君除掉他有何好处?这……唔!如果他真有此意,很可能与东山交涉的事有关,大力神语出不逊,笑阎罗当时很不悦,很可能有改变态度的打算,所以……”
  江湖秀士随即把东山交涉评理的事,一五一十说出经过。
  “所以他要先下手为强呀!”电剑飞虹加以分析:“笑阎罗如果发表态度,分开指责南天君不守道义,至尊刀也可能倒向笑阎罗一边,南天君将不易顺利接收高邮地盘。至尊刀的朋友千里旋风已经赶到,已表示至尊刀已有豁出去反抗的准备。”
  “千里旋风是至尊刀的好朋友?不可能吧。”江湖秀士惑然说。
  “江湖朋友知者并不少呀!”电剑飞虹并不怀疑所获消息的正确性:“千里旋风曾经多次南游,通常乘船南下,在高邮多次停留,本地的蛇鼠,都知道他曾经与至尊刀有往来。”
  “千里旋风为何要乘船去?”云裳仙子的江湖经验也相当丰富,“从京师南游,北船比起旱路慢一半,而且沿途都得窝在船上,那他还配称千里旋风吗?”
  “途经各地,拜会当地龙蛇,这是礼貌也是常情呀!这种交情算不了什么的。”江湖秀士加以补充:“我在中天君处作客,双方颇为投缘,无话不谈。中天君希望与北天君结盟,暗中有交往并非绝对秘密。据我所知,北天君谈起千里旋风并没有多少好感,对京都附近的豪霸敬鬼神而远之。这位仁兄人缘并不佳,他会远道来替至尊刀出头?”
  “你是说,千里旋风不可能是北天君的人吗?”电剑飞虹一怔。
  “不可能。”
  “也就是说,不可能是中天君暗中请来助拳的人?”
  “当然不可能。如果确有其事,中天君会告诉我的。中天君对我推心置腹,所以我愿意替他买命打前锋,这种重大的事,他不会瞒着我。”
  “唔!有古怪。”电剑飞虹黛眉深锁。
  “有何古怪?”彭刚问。
  “大哥,防着他一点。这个千里旋风来意可疑,本来我以为是中天君暗中召来助掌的人,或者是助至尊刀的人,可是……杨秀士的话可信。”
  “那家伙对南天君不满也是事实呀!他在高升客栈……”
  彭刚将五花剑在高升客栈,与千里旋风打交道的事说了。
  那里他已经知道五花剑在高升客栈做眼线,暗中潜入侦查,目击双方打交道。
  他和电剑飞虹跟踪五花剑,半途碰上江湖秀士一群人设伏对付南天君的人。
  结果,要不是彭刚与姑娘及时出现,江湖秀士一群人绝逃不出周云凤剑下。
  “内情并不简单。”江湖秀士苦笑:“不便猜测。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中天君绝对请不到千里旋风助掌。中天君风雷剑客的声望,还不够请千里旋风的份量。北天君也不会介入千里外的火拼事故,不可能请千里旋风来看风色。而且,北天君瞧不起千里旋风这个人。”
  “好了好了,反正不关我们的事。”彭刚不想横生枝节多管闲事:“杨秀士,你去不去雄风园?”
  “去就去,闲着也是闲着。”江湖秀士说:“先说那妖女你得负责。”
  “你真怕她?”彭刚问。
  “我不否认。”江湖秀士脸一红:“凭武功我也不是她的敌手,何况她会妖术。”
  “你这家伙还真不错,我是越来越不讨厌你了。”
  “去你的!”
  “走吧!先找地方进食。”

×       ×       ×

  江湖上名人辈出,高手名宿车载斗量,淘汰率也高,起起落落真正的长青树并不多。
  这些众多英雄豪杰,事实上大多数人,终生不曾碰头,各处天南地北,闻名而已从来未谋面。
  所获有关高手名宿的消息,绝大多数得自传闻,事不关己,更懒得进一步深入了解。
  电剑飞虹所获有关千里旋风的底细消息,也是得之于传闻,以及高邮的一些小蛇鼠口中,不可能有深入的了解。
  一经与江湖秀士的消息比较对证,的确令人生疑。
  如果真是途经高邮,的确没有介入大豪们为地盘纷争的必要性,更没有不深入了解,便表明不满某一方的理由。
  何况所表示不满的人直指南天君,而南天君又是争斗中占了上风胜利在望的一方。
  与胜利的一方为敌,凭什么?凭义理?大霸大豪急名夺利,根本没有义理可讲,胜的一方才有义理。
  事不关己,彭刚四个人把这事置之不理。
  找食物必须回到南码头,码头区也有巡捕加强巡逻,反正不闹事就不会有麻烦,仅需提防暗算。
  彭刚与姑娘先返回客店,略加拾掇便重行外出,前往酒坊与江湖秀士,云裳仙子会合,预定晚餐之后,悄然绕道潜赴雄风园,早些到达等候猎物出现。
  “我们的住处,已有人光顾了。”走在街上,电气飞虹透露客房有人入侵的事。
  “咦!他们无此必要呀!”彭刚一怔:“我房中的物品,并没被移动。”
  “他们是想活擒我们,用这玩意。”姑娘将一具紫铜泄管递给他。
  “唔!是一种令人嗅入,便浑身虚脱的毒物,而非迷魂药剂。”彭刚嗅了嗅说道:“迷魂药剂不是毒物,这管子里装的的确是毒物。”
  “你敢嗅,不怕中毒?”姑娘颇感意外。
  “嗅入少量并无作用,只要不是入鼻封喉的毒物,我还制得了。”他不便详回解释:“可能是百毒天尊的法宝,他快要出面对付我们了,今后千万要小心。这老魔神出鬼没,连南天君的亲信,也不知道他的行踪,也许已经盯在我们左近候机行凶呢!”
  “你对付得了他吗?”
  “毫无疑问。”他肯定地说。
  他不便将惩戒百毒天尊的事说出,那次他扮花面鬼怪,把百毒天和夺魂魔君,打得天昏地黑,而且没收了百毒天尊不少解毒药物。
  那次,他真该让飞狐毙了那两个老凶魔的,却遵守自己订下的戏弄对方就不取命的规矩,以到发生无穷风波。
  老毒魔的毒物他一清二楚,而且有老毒魔的解毒药物,所以他不怕老毒魔的毒,嗅一嗅即使没有解药,也奈何不了他。
  “我想和那个妖女周云凤一搏,可是……”
  “只要你能抓住不许她使用真气御使撼魂大法的机会,很可能平分秋色,她想胜你并不容易。必要时,你还有机会用飞虹针要她的命。记住:不许她抓住机会御神行法,不动手则已,动则逼得她喘不过气来。如果她能抓住和你说话的片刻机会,你就注定一定是输家。”
  “要如何才知道他在凝神准备行法?”
  “当她的眼睛形成凝视时,便是凝神的开始,或者双手一张,阴风将发,那就是真气已聚,即将行法了。双目凝视时,以大约平常速度叫数的二十数左右,就是双手伸张神功将发了。在这心中默数二十数,双手伸张之前,你必须立即猛烈地攻击,她就无暇施法了。有时她可能先虚张声势,提前伸张双手。如果在这默数二十数之前你来不及抢攻,必须断然退走。”
  他等于是面授机宜,告诉姑娘该如何对付周云凤。
  他和姑娘曾经暗中目击江湖秀士与妖女搏斗的经过,江湖秀士在近距离面面相对中,三枚双锋针急袭无功。
  因此姑娘缺乏信心,飞虹针或许比双锋针精淳些,威力大不了多少,对付不了妖女。
  他明白地告诉姑娘,拼武功胜的机会是平分秋色,只要能迫使妖女无暇施法,定可和妖女拼成平手。
  面对强敌产生戒惧,这是正常的,姑娘也不例外,的确没有胜周云凤的信心。
  曾经与周云凤打过交道的江湖秀士,更是有点望影心惊。
  姑娘并不胆怯,只是对一知半解的妖术怀有戒心。
  彭刚的适当鼓励,她的信心逐渐恢复了。
  “这个小妖女到底是何来路?小小年纪便已经修至如此超尘拔俗境界,委实令人难以置信。”姑娘信心仍没全复,仍然有点心虚:“她是怎么练的?论年岁,她并不比我大,难道说,她是天赋奇才,老天爷对她特别眷顾?”
  “我对她的来路毫无所知,但她练成的太乙真气我不算陌生。天赋奇才是有可能的,后天肯用大恒心大毅力苦练,才是这关键所在,不愿苦练的人,有超人的天赋也是枉然。”
  “太乙真气,太乙真气……”姑娘喃喃自语:“出于玄门该无疑问……”
  “你该听说过上一代的名宿,宇内五妖仙。”
  “三十年前江湖的高手名宿们,提起这五个妖仙,不心底生寒的人真没有几个。好在他们已有十余年,甚至二十年没在江湖走动。很可能成为真正的妖仙了。”
  “那位身称大罗散仙,也叫玄真炼气士的周元浩,享誉武林号称武林绝学的太乙真气。全名是玄元太乙真气,是玄门旁支的魔功。这小妖女如果真姓周,很可能是大罗散仙的后人。”
  “如果是那妖仙的后人,掀起血雨腥风就不足怪了。”姑娘摇头苦笑:“据江湖朋友所知,三四十年前,大罗散仙先后襄助过七位江湖大豪,唆使他们称雄霸道,结果没有任何一位大豪,能成为真正的雄霸天下,唯我独尊的江湖霸主。他的后人一个小妖女,帮助南天君妄想称霸天下,哪轮得到这妖女扛大旗?南天君实在找错了军师。”
  “如果北进的计划是她策订的,应该算是成功了一大半,至少把中天君给引出来,消灭了中天君不少精锐。如果没有我们介入,局面可能已经底定了。可能问题出在她并不负专责,南天君并不十分重视她的意见,让她带了一些人四处奔波,也就无法集中全力图谋。她和百毒天尊一群凶魔远至淮安,想先解决最北端的威胁。可是,南天君的胆识有限,双方配合不上。世人皆以成败论英雄。她如果成功了,成就将比大罗散仙更高些。”
  “她如果成功,南天君势将飞扬跋扈,指向西天君和北天君。志在独霸江湖,势必掀起滔天风浪,天知道会有多少人倒在血泊中?”姑娘叹息一声:“各门各道的牛鬼蛇神,为了本身的权益和安全,绝不会坐视南天君称霸号令江湖,你我恐怕也难置身事外。”
  “那是一定的。”彭刚冷笑:“现在,我们已置身在风暴中心了。所以,她必须失败。我俩齐心协力,促使她失败。就凭这点原因,我也会和她彻底解决。”
  “是的,必须和她彻底解决。”
  姑娘郑重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