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魄魔女悔恨不已,妙手摘星被人打伤,显然早有预谋,是追魂奼女的党羽所为,她真该提高警觉,加强防范重布网罗,以便瓮中捉鳖的。
但她没有加强防范,反而一早就带了人倾巢而出,远走凤台镇逼迫乾坤刀客,因而损失了妙手摘星,坐失良机。
她不甘心丢掉第三次机会,得到消息,立即带了人向幕阜山飞赶。
从城南郊到城北郊,足有三四十里,赶得好辛苦,而且须贯穿周围一百八十里的南京城,不能用轻功赶路,焦灼的心情可想而知。
南京的外城,周围真有一百八十里,内城也有六十一里,穿城自南至北,进了聚宝门便是秦淮河繁华区,绕过紫禁城,几个女人怎能洒开大步奔跑?
好不容易出了钟阜门,已经是申牌正末之间,即将暮色四起了。
而这期间,妙手摘星被刺死的消息,已经传遍南京城,江湖朋友为追魂奼女大喝其采。
妙手摘星一亡,南京锦衣卫即切断了这根线,拒绝京都铁血门的人求助,甚至把派出场助的人全部撤回,拒绝任何没有真正校尉身分的人求见。
有些心怀激愤的江湖朋友,由神鹰门的人做向导,结队到幕阜山看热闹,帮助追魂奼女的意图显而易见,九灵宫已激起众怒。
上元门外,九灵宫的人聚集在一座农舍中进食,准备大举搜山,后续的人正陆续赶来会合。
凤台门,是外城最南的一座城门,上元门,是最北的一座,其实,外乡并没修建城墙,仅有些地段建了土堤形的墙。
十六座城门,有些只是象征性的巨大牌坊而已,但也有例外,挹江门就具有完整的城门楼形态,极为壮观。
一出上元门,就是幕阜山山区。
李平平比九灵宫的人后到片刻,他也在另一处农舍进食。
他心中明白,想凭他一个人的力量,绝对不可能找得到追魂奼女,只能跟在暗处相机策应。
幕阜山是临江的数座名山之一,是南京的名胜区,到处都有古迹,处处都有园林别墅,也就是说,找一个人,真有在大海里捞针的感觉。
大法师无极真仙神通广大,胁迫了许多南京的混混地棍,以及一些人不敢反抗的牛鬼蛇神,分配他们建立重要的封锁线,以及虚张声势的搜山组。
真正入山寻觅的打击组,则由九灵宫与心腹朋友组成,夜间深入搜山,逼追魂奼女不敢妄动,明早天一亮,再大举搜山。
准备得相当充分,但却忽视了外人介入的危险性。
他们根本没将黑豹出现的可能性计算在内,根本没把追魂奼女与黑豹牵扯在一起。
夺魄魔女声称要从追魂奼女身上,追出黑豹的下落,连她也知道是胡扯,只是想追出李平平的下落而已,借口本来就显得勉强。
她做梦也没料到,追魂奼女与黑豹有密切的关系。
她更没料到,所要追寻的情人李平平是黑豹。
晚霞满天,四组打击人员分头出发。
李平平怀中藏有豹头罩,和体积甚小的薄绸豹衣,百宝囊中盛了不少制钱、雨花台的小石,应用的杂物,悄然跟在后面入山。
在所有的猎食猛兽中,夜间猎食之王是黑豹,夜间豹入丛莽,就是他的天下。
× × ×
无极真仙这一组,无疑是实力最强大的。
这位天下十大妖仙排第四的大法师,其实没有想像中那么勇敢,不但带了两名弟子太风太雨,还带了两个情妇流星、飞月,以及四名武功超凡的朋友,九个人声势浩大,实力其足以抗拒一队官兵。
可是,追魂奼女不是打硬仗的官兵,而是精明机警的女杀手,成功出类拔萃的武林女英雄。
幕阜山石头多大大的有名,所以也叫石灰山,山上有窰户烧石灰贩卖,南面衔接芦龙山与石头山,山石到处都可以藏匿。
山有五峰,南峰叫北固峡,无极真仙一群人,就是从北固峡入山的,目的地是东南角的武帐岗,准备封锁出山的路,西和北瞰江,别无出路。
沿山上的小径走,怎能搜得到人?一看便知是虚张声势,恐吓的作用居多。
半个更次后,到达峡口的一座园林别墅。
无极真仙一打手势,大弟子太风向园口接近。
园中草木葱茏,园门倒有守门人的小居。
“开门!开门!”太风上前叩门高叫。
“谁呀?”随着传来的脚步声,有人在园内问:“晚上行走不便,怎么晚上来呀?”
“无极真仙光临,请见园主于大师。”太风高声回答,原来与园主是旧识。
“哎呀!原来是大法师光临,请进,请进。”守园门人拉开园门,欣然恭敬地迎客。
“于大师在家吧?”
“在,在,有几位朋友,正在里面小聚。”守园门人关上门:“请随小的来,小的领路。”
“有劳了。”
花径长约半里,沿途可看到一些亭台楼阁,守门人将贵宾交给一道关卡里的园警,恭敬地告退。
每一道门,都有明或暗的警卫,园警领了九位贵宾,经过数处关卡,最后登堂入室,到了别墅后进的秘厅,由两位殿卫请入华丽宏大的厅堂。
好宏大的秘厅,中间有两行大柱、堂上,是华丽的神龛,供了一位赤身巨眼的狰狞怪神,神案摆满了各式法器,鼎炉中香烟缭绕。
再前面,是一排可怕的绞人柱架,共有十座之多,足以让知道用途的行家吓破胆。
堂下,丹墀两侧各有一排矮长案,使用华丽的围做坐具,长案侧倒,则成为拜座。
是一处神坛,难怪称为秘厅。
左右坐了一排男女,七个男,七个女,另有四个站成一排的妖娆美女郎。
所有的女人,都是年轻貌美,打扮得美艳绝伦,所穿的近平半透明、半露酥胸的玉色薄绸衫裙,足以令道学先生大骂妖孽。
主人于大师在厅口相迎,年约半百,梳道髻穿玉色博袍,鹰目高颧,颊上无肉,倒真有点神仙气概。
一阵哈哈大笑,一阵客套,主人将贵宾向堂下引,肃客在右面一排矮长案就座,自己则返回左面的主位坐下,四个美女则在他身后排列像保镖。
“贫道先替四位朋友引见。”无极真仙向四位随行的同伴说:“诸位都是道上名号响亮的高手名宿,也许诸位不曾见过这位于大师,但一提名号,诸位便知道了,他就是名列天上十大妖仙中,排名第五的炼魂仙客于道全。”
四位朋友并不觉得惊讶,客气一番自报名号。
“道兄似乎忽略了什么?”无极真仙又说:“该先介绍你的朋友,是吗?”
七个男的大概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个阴阳怪气,一副债主面孔,似乎不愿与贵宾套交情。
“他们都是贫道的施主,大半与江湖同道沾不上边。”炼魂仙客支吾以对:“依次是赵施主、钱施主、孙施……主,李……”
双方又客套一番,无极真仙当然知道这些人的姓名都是假的,所有各门各路神秘教派,多少都各具有不可告人的规律,隐瞒身分就是规律戒行之一。
“于道兄好像有意等贫道来。”无极真仙不便多说,另有话题。
“对,午前就得到有关消息,知道道兄必定前来,因此事先安排妥当,恭候道兄光临枉顾。”
“呵呵!道兄是准备拥肉屏网,开无遮大会吗?”无极真仙邪笑,目光在那些美女的半裸酥胸转:“道兄真有眼光,每一个鼎炉都是国色天香,艳丽如花,人间绝色,你真有办法。”
十一个美女,其实并不比他的两位情妇流星、飞月美,而且欠缺刚健婀娜的气概,流露在外的妖媚神态反而显得做作,只是穿得大胆肉感而已。
“哈哈!道兄不要不知足。”炼魂仙客也邪笑:“你的流星飞月两位玉女,才是人间超凡的尤物,你如果肯,我用二十个鼎炉和你交换,随你到后坛选,如何?”
不像话,无极真仙不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
“哈哈哈……我又不开教坊,要那么多女人干什么呀?”无极真仙说得也不像话:“说真的,多蒙道兄相助,十分感激,怎样,可有消息?”
“抱歉,没有奼女的踪迹,贫道可以保证,如果她一到贫道秘坛的势力范围,她一定会束手就擒,可知她逃到别处去了,道兄可至他处搜寻,如果她来了,贫道保证完完整整交给你。”
“贫道先行谢过。”
“道兄,天骄欧良给了道兄多少好处?”
“不多,先交一万两银子,指定要活的黑豹,事成后再给一万两。”
“哇!好高的赏额,道兄真有办法,只是追魂奼女会知道黑豹的下落吗?令姨侄女是否搞错了对象?”
“我那姨侄女的确另有私心,我不想点破,因为我觉得也一些可能。”
“怎么说?”
“我已经仔细调查过了。”无极真仙颇有信心地说:“三绝秀才被刺,当时有一个李平平出现,天龙地虎首领被杀,出现的人叫李不平,道兄,换了你,怎么想?”
“唔!有追究的必要。”炼魂仙客点头同意对方的见解:“只是,天骄欧良没有活捉黑豹的必要,这会增加道兄诸多不必要的凶险。”
“也难怪他,他肯出偌大的赏金,主要是希望从黑豹口中,证实买杀手行刺三绝秀才的主谋来,他怀疑是天龙地虎是主谋,也有各种迹象旁证,但无凭无据,岂能与天龙地虎算总账?唯一希望在黑豹身上求证,所以不惜花重金要活的,死的黑豹有何用处?”
“原来如此,贫道也有点畏惧黑豹,所以愿意协助道兄成事,但先说好,死活概不保证。”
“但天骄指定要活的……”
“道兄最好先找到他。”炼魂仙客明白表示不愿意捉活的黑豹:“为了自身的安全,贫道不会知道这种可怕的杀手玩命,见面就用炼魂大法要他的命,假如你捉到追魂奼女,最好早一步要她带你去找黑豹,可别让我抢得先机。”
“我会尽快先找他。”无极真仙阴笑:“天骄欧良不会为死的黑豹付尾款,道兄如果能抓活的,一万两银子尾款,咱们一人一半五五对分,如何?”
“这……”
“值得的,道兄。”无极真仙阴笑更浓:“除非道兄认为道行有限……”
“好,我答应你。”炼魂仙客也冷笑,似乎并非中了激将法:“论道行,贫道一直不了解,近年来进境怎样了,希望知道深厚到何种境界。”
“道友想必精进不少……”
“所以,贫道对排名一直在道兄之下,深感不是滋味。”炼魂仙客抢着接口。
“道兄的意思……”
“午后,贫道抓了五个小辈,都是混入山区,意图将追魂奼女接走的人。”
“哦!什么人?”
“反正都是颇有名气的高手。”
“他们目下……”
“为了考验贫道的修为进境,贫道要利用这五个人,为祖师爷献牺牲,也藉此与道兄切磋道力修为。”
“咦……这……”
炼魂仙客鼓掌三下,坛侧的右厢门,出来了十名赤着上身,头盖腰缠了红巾的大汉,押了五个五花大绑的人,熟练地将人捆妥在绞人架上。
自古以来,一些神秘教派,膜拜一些稀奇古怪的神与魔鬼,一直沿袭那些原始野蛮的祭典,杀猪宰牛或各种物品献供,以讨好取悦那些邪神魔客,甚至用活人来做牺牲。
西门豹与河神的故事,就是这种原始宗教的典型,愈原始的人,愈会用大量的祭品来祭神,取悦神,也希望从神处获得所希求的事物,如幸福、财富,健康等等。
无极真仙不知炼魂仙客所供的祖师爷是何方魔神,但用活人牺牲,他并不感觉惊讶。
“你我从堂下所设的拜台行法,从最右首那人开始。”炼魂仙客再鼓掌三下,十大汉立即在距绞往架三丈设立拜台两座:“贫道行法祭牲,道兄行法相阻,以鼓鸣三十为准。牲物无恙,道兄就胜一场,其次轮到第二人,由道兄行法祭牲,贫道行法相阻,五个牺牲,三胜两负定胜负。”
“这……”无极真仙一愣。
“贫道如果胜了,天下十大妖仙排行,道兄必须交换,道兄如果胜了,贫道倾全力助道兄活擒黑豹,道兄意下如何?”
“这……”无极真仙大感犹豫。
“道兄不想为呢?抑或是不屑为?”炼魂仙客脸上有不悦,要反脸了。
“好,贫道量力而为。”无极真他心中有也有气,沉声断然答应了。
两人离座,各就拜台就位。
一名大汉取下大鼓双锤准备打鼓,一名大汉准备敲钟,计起止次数。
坛侧的左庙门一声金铃响,鱼贯出来了十二名里面光溜溜,外披白蝉纱,左手拈花,右手持一把信香的半裸美女,和八名同样半裸,怀抱丝竹乐器的少女。
乐女在堂下列坐,舞女也排列成环。
丝竹和鸣,乐曲悠扬。
十二舞女,也依乐曲作天魔之舞。
“预备……”大汉拉起钟撞,高声大叫:“开始……”
当一声钟鸣,鼓声一响、二响、三响……
乐声渐急,舞影渐疾,在有节拍的震耳鼓声中,整座殿堂在大风中摇撼,空间里隐约可闻鬼哭神号,鼎炉升起阵阵烟雾,幻化为各种怪物四面飘扬。
两个妖道坐在拜台上,道髻已散,灰发飞扬如篷,双手向前上方斜伸,双掌开合不定,隐约爆出幽绿的电气火花,似乎,两双怪眼放射出可怕的妖光,口中念念有词,口鼻皆有白雾吞吐回旋。
袖激扬,袍外张,妖风乍起。
“哎……”第一具绞柱架上的人,痛苦地扭动的挣扎、厉叫,但五花大绑是套勒住颈喉的,愈挣扎勒得愈紧,痛苦也就做之增加,柱架开始颤动。
“隆……隆……隆……”鼓已敲至二十二下,绞柱架上的人仍在扭动,仅呻吟声渐弱而已,并没死去。
移神大法对炼魂大法,棋逢敌手。
两妖道双手开始颤动,脸上的肌肉也开始抽搐,额面汗影闪闪,可知双方都用了全力。
他们不仅向三丈外级柱架上的人施术,也互相向对方行法,以抵消对方神意力道聚注的目标。
钟声悠扬,行法终止。
绞柱架上的人,仍在抽搐,呻吟声几不可闻,但可以看出人并没死。
无极真仙胜了第一场,胜来不易。
两名大汉上前查验,绞柱架上的人终于叫了一声。
“人还有一口气在。”一名大汉高声宣布。
乐声稍慢,天魔舞也由急转缓。
炼魂仙客呼出一口长气,举手一挥。
另一名大汉拔出牛耳尖刀,一刀插入绞柱架那人的咽喉,刀抽出,鲜血激喷。
“道友请。”炼魂仙客说。
“献丑。”无极真仙客气的开始凝神准备。
钟撞拉开了,第二场即将一决胜负。
所有的男女,对这种惨无人道的血腥祭礼,不但毫不动容,脸上甚且出现兴奋、狂热、激情的神色。
钟撞一冲,当一声钟鸣。
“嗷……”豹吼声与震耳的钟鸣齐起,豹吼声更压下了钟鸣。
黑影自天而降,是从上面的横梁纵落的。
太快了,任何超凡的反应也来不及应变,钟声与豹吼声入耳,黑影已扑落在两个妖道身上了。
双爪分张,两妖道的天灵盖并不比蛋壳硬多少,一抓就破,红红白白向外迸。
下面双脚左右分飞,两妖道的尸体飞起丈余高。
“嗷……”豹美妙地一弹一伸,飞跃而起。
“吠!”太风太雨同声大喝,掀案而起,案砸向扑来的黑豹,跳起来拔剑。
来不及了,豹中途扭身折回,爪中飞出两枚制钱,从掀起的矮案上方一掠而过,奇准地嵌入眉心,一人一文公平得很。
一阵可怕的豹吼发出,真像几头豹抢夺撕咬猎物,惊心动魄令人失魂。
现场的景象,也令人做噩梦。
黑色的豹影,扑入四名朋友的丛中,连流星飞月两女也在劫难逃,七个人发狂般缠住、反弹、摔抛……
血肉横飞,好惨。
“黑豹……”这时才有人如噩梦初醒,发狂般尖叫奔逃。
炼魂仙客说七位施主,大半与江湖同道沾不上边,确是实情,大半是南京的有名士绅,这些人信邪神十分热衷,信五通、五毒、金龙四大天王,还算是正派的信徒呢!
这些人看到黑豹的狂野搏击,已吓掉了三魂,就算能拔腿逃命,逃的速度也不够快,逃得最快的两个,则抱着头钻入庙门,豹爪已经搭上了后脑。
黑豹真发狠了,双爪双脚再加上飞钱飞石,见一个杀一个,近的用爪脚,远的用钱石,十名大汉连一个近身拼命的也没有,死尸撒了一地。
所有的乐女和舞娘,全惊倒了,好在一个也没死,倒有一半惊昏了。
拾了一把牛耳刀,黑豹割断四名祭牲的捆绳。
“你们活动片刻,赶快走。”黑豹怪怪的嗓音一点也不悦耳:“我要放火,毁了这处妖窟。”
“黑豹老……哥……”一位中年人嗄声说:“里里外外,还……还有许多徒……众……”
“我废了不少。”
“让……让我们来,感……感……激不尽。”
“这……”
“求求你,黑豹老哥。”另一人跪了恳求。
“不要这样。”他扶起这人:“我来晚了一步,死了一个人,我惭愧,你们都是费姑娘的朋友,我该为你们尽力的,你们动手,我在旁照料。”
“费姑娘很可能走翠箩峰,她在达摩洞附近有朋友。”另一人说:“他们这些人,希望把搜山的人往这一带引,没料到被妖道埋伏的人擒住,栽得真冤,老兄如果是费姑娘的朋友,请赶快前往救她。”
“不急。”他笑笑:“搜山的人用意是虚张声势,吓阻费姑娘让她不敢妄动,等他们白天捉,晚上他们不敢向杀手攻击,那会付出可怕的代价,动手放火吧!我去找几个人做宵夜喝几口血,这种该死的畜生留不得,留了以后还会为祸人间。”
“先赶这些女人走。”那位解绞柱架尸体的人说:“放火!我带走老陈的遗骸。”
黑豹不见了,外面却传来豹吼声。
“黑豹在吃宵夜了。”另一人欣然叫:“这位神秘大杀手真可爱。”
“对妖道这些大豪巨猾来说,黑豹老兄一点也不可爱,放火吧!等什么?”
从此,天下十大妖仙,只剩下八个了。
× × ×
八个高手追入山林,不久便失去了追魂奼女的踪迹,便分散搜寻,与陆续闻风赶到的同伴,封锁了可能逃出山中的大小通道。
要让女杀手逃入城,那就再也没有捉她的机会了,妙手摘星被杀死,她必定尽快地远走高飞,上百万人口的南京城,怎么搜寻?尤其是夜间,人一逃入城便绝对安全了。
追魂奼女的想法,与追赶的人不同,逃入林海草茂的山区,她觉意有如鸟飞青天,鱼入大海,山林有她有生存的空间。
不久,她钻入一处草木丛生,乱岩散布的地方,找到一处岩缝,钻入调息养力,最后却沉沉入睡。
一觉醒来,感到饥火中烧,这才感到事态严重,真有点不妙。
草阜山是名胜区,应该不难找到食物和饮水。
钻出幽暗的石隙缝,看得晚霞满天。
仔细观察四周的动静,留意所有的声息,真好,倦鸟归空山寂寂不见活的人走动。
“他们知难而退了。”她想,开始越野信步南行。
小心翼翼钻出一处山坡,猛地急急向下蹲伏。
远处南面的山坡小径中,五个携刀佩剑的人,正时走时停,不住向附近用目光搜索动静。
“该死的!他们还真勤快呢!”她心中嘀咕:“不好,定来了不少人,很可能封锁了山区,我这么呆鸟似的闯下去,岂不自投罗网?得找地方躲一躲,让他们眼巴巴地守株待兔吧!等腻了他们就会走的。”
等不到人,必定回城找线索,她大可不必急于脱身,先不走再说。
想起饥渴,她蓦然心动。
她记起这附近,有一位她颇为知己的朋友。杀手,也会有朋友,只是朋友贵在知心,双方心中明白,如非绝对必要,少走动为妙,串门子走亲戚,那是普通人的俗事琐务,杀手不是普通人。
她耐心地等候天黑,认准方向转北直奔翠箩峰。
× × ×
翠箩峰也叫峡箩,有一座不怎么起眼的达摩洞,却是佛门信徒膜拜的地方,也是观山客必到的好去处。
登山观赏壮阔的江景,更是赏心悦目的事。
追魂奼女对这一带山区相当熟悉,不敢走登山小径,穿林攀草越岭而走,打算先找朋友填饱五脏庙,再决定行止,夜间行动,危险性与安全性是相等的,大白天,安全性就大打折扣了。
达摩洞西南半山腰,建了一座朴实的小楼,房后石隙有甘美的山泉,最近的邻居也远在三里外,环境清幽,平时人迹罕至。
夜间有人叩门,主人居然不感惊讶。
“稀客稀客,费小妹,真是你。”启门迎客荆钗布裙的妇人,亲热地相挽欣然说:“哦!年余不见,听朋友说,你离开神鹰门就消息杳然,怎么落得这般狼狈,到底怎么啦?进来再说。”
“一言难尽。”她进入院子,相偕向大门走:“这身男装,的确可以表示出我狼狈的情况,哦!薛大姐,邹大哥不在家?”
“在后进调制他的宝贝丹丸。”薛大姐牵着她的手,踏入灯光不怎么明亮的厅堂:“请坐,我去叫他出来,目下他仍然醉心于调制培本养元的丹丸上,不再做走方郎中凝口食啦!卖药的生意不错呢!”
厅堂不怎么宽敞,堆放了不少干了的草药,药香充鼻,真像个制药行家。
片刻,女主人偕同男主人出堂。
“呵呵!夤夜故友光临,欢迎欢迎。”男主人邹大哥身材壮实,穿了村夫装,但一表人才,粗眉大眼,流露出脱俗的豪气,三十余岁正壮年,走动间活力澎湃。
“邹大哥,我不和贤伉俪客套。”追魂奼女苦笑:“目下我需要的是一顿食物,吃饱了就走,他日再来小聚,也许……”
“我明白了。”邹大哥脸色一沉:“山下远远地便可看到有人用手势打信号,是为你而来的?”
“这……”
“小媛。”邹大哥向女主人薛大姐问:“是些什么人?有多少?”
“我没太留意。”薛大姐目光转向追魂奼女:“我这里很少有人来,朋友们都知道我们夫妻已经洗手,不再过问江湖事,所以不介意有人窥伺,山下相距太远,不易看出端倪,费小妹,怎么啦?什么人?”
“九灵宫的人。”追魂奼女叹口气:“京都铁血门所雇请的混蛋,我奈何不了他们。”
“哎呀!九灵宫,妖仙和魔女?”薛大姐惊呼:“再加上铁血门,锦衣卫的走狗爪牙。”
“也许我不该来。”
“你这是什么话?”邹大哥沉声呢:“就算我们三人没有过命交情,毕竟曾经并肩闯道,曾经同过患难的好友,来了,你就多了两个再次共患难的朋友。”
“如果是他们,费小妹,恐怕你想走也不是易事了。”薛大姐说:“他们在南京的朋友,必定蜂拥而至,其中必定有人知道我们之间的有,已经作好撑网张罗的准备了,也许,我们可以冒险爬下江滨,从江上走,这是唯一的希望。”
“别说傻话,小媛。”邹大哥苦笑:“如果其中有人知道我们的交情,而又知道我们隐居的处所,当然知道防范我们向江滨逃,我相信已经有人从龙江关,驾船在山下恭候了。”
“这……”
“小媛,我们还可一拼。”邹大哥冷冷一笑:“我不救郎中邹坚宝刀未老,我采取所用的防猛兽武器仍可派上用场,你穿云燕薛小媛和追魂奼女费玉芬,那是一代赫赫有名的女杀手,集合咱们三人之力,利用地利和他们拼命,他们将付出可怕的代价,没有什么好怕的。”
“对,他们如果知道我们隐居的地方,必定知道你来投奔我们。”穿云燕薛媛正色说:“费小妹,就算你现在走了,他们仍然会来找我们的,妖仙魔女的行事心态,我多少有些了解,我们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是吗?”
“就这么说定了。”不救郎中断然说:“小媛,你赶快张罗费小妹吃食,我立即准备安装一些机巧,呵呵!想不到退出江湖不到两年,又得抄起杀人的家伙,咱们三人又得经历一次生死与共的劫难了。”
“两位,我……我好惭愧……”追魂奼女一把抱住薛媛,热泪盈眶。
“打起精神来,咱们仍可一拼。”不救郎中向内间走:“我先准备,争取时间。”
一个经验丰富的采药人,不但需要懂得设置防猛兽的机巧,还得防备别的猎人,所安装的猎兽设备。
不救郎中不但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采药人,而且是一个精明的老江湖,一个曾经有不小名气的江湖高手。
花了大半夜工夫,四周成了死亡地带。
× × ×
破晓时分,第一组到达小楼前四五十步的山坡上,是夺魄魔女一群人。
不久,第二组第三组也匆匆赶到。
夺魄魔女并不急,她有的是时间,对付困兽不能操之过急,她要等姨父赶来再打交道。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眼看朝阳上升天已大明,下面仍然没有向上走的人影。
四组人各有封锁的地盘,彻底封锁逃下山的通路,互相之间因山区太广,并没派人往来追击。
炼魂仙客的人大部分被杀,其余幸而逃得性命的男女,早已逃下山逃入城,找地方躲灾避祸,而无极真仙九个人,一个也没逃出劫数,因此这一组主力全军覆没,追魂奼女毫无所知。
不能再等了,如果赶早来游山的人到达,公然打打杀杀,目下已失去南京锦衣卫的支持,龙江关的治安人员闻警赶来弹压,岂不糟了?
三组人,总数已接近六十大关,无极真仙不能及时赶来,夺魄魔女不得不断然作主早些解决。
她带了侍女春桃和夏荷,在距小楼十余步的一株大树下,仔细察看用树篱作院墙,和朴实的坚牢小院门,似乎感觉出某些地方不对,不敢妄进。
小楼沉寂,一直不见有人走动。
“不救郎中,我夺魄魔女要和你谈谈。”她亮着大嗓门娇叫:“不可自误。”
不救郎中出现在小楼的阳台上,一身猎装佩了猎刀,手中有一把猎弓,背上有一袋鹰翎箭。
“你要谈什么?”不救郎中像一座天神,声如洪钟虎目睁圆。
“我给你五千两银子,你把费玉芬赶出来。”
“哈哈哈哈……”不救郎中狂笑:“我夫妻两人,一天花不了十文钱,我要五千两银子做什么?想当年,我不救郎中救一个大户的绝症,一千两银子只多不少,遨游天下十二年,银子左手来右手去,最后依然两手空空。
“而现在,我每天可赚几两银子,赚一天可作一个月开销,迄今积银成箱,我感到十分快乐,因为我赚的是规规矩矩的、清清白白的钱,除了非死不可的病我不救之外,我的膏丹丸散可以救不少人。燕姑娘,不要用你的血腥钱来侮辱我,你走吧!不要逼我杀死你一半人。”
“就算你能杀死我一半人,最后你仍然会被我杀死的,划得来吗?你夫妻与费姑娘小贱人的交情算得了什么?你该为他夫妻的生命珍惜……”
“你不懂,燕姑娘。”不救郎中抢着说:“我夫妻与费姑娘的交情,在你这种人看来,是算不了什么,但我却以这份珍贵的友情为荣,值得生死与之,这是一个人的尊严,尊严不是金银可以购买的,你走,我尊敬你,不走,你来吧!”
“你敢和我出来单挑吗?”
“没兴趣,我年过三十,已知昨日之非,争强斗胜的念头早就弃如敝屣啦!”
“你……”
“你应该知道我的能耐,也知道我绝不可接近你至三丈内,所以,我等你闯进来。”
“你那些小机关埋伏……”
不救郎中取箭搭上弦,拉开马步。
夺魄魔女还真不敢硬挡箭,急急闪在树后。
“回去再说,小姐。”也闪在树后的春桃说:“咱们也派人去借些弓来。”
“不,事不宜迟。”夺魄魔女拒绝退回,向坡下的人下令:“速砍树做推架,扎树枝结排作盾,从屋后推进,小心窝弓伏弩,快准备。”
不救郎中退入楼中,叹了一口气。
“咱们人数极少,没为到他们来了这许多人。”不救郎中眉心紧锁:“两位,要作最坏的打算了,一张弓无法阻挡八方围攻,咱们杀一个算一个。”
三人贴在窗缝向外瞧,坡下的人正在忙碌,用分量重重的刀砍树,忙着制推架木排盾。
“咦!那是什么?”穿云燕突然惊呼,伸手指指下面百十步小径右侧的矮树丛。
一个黑影,灵活美妙的纵起、隐没,再纵起,已远离第一次起纵处三丈以上了。
“黑豹!黑……豹……”追魂奼女喜极尖叫。
叫声惊动了下面忙碌的男女,全部停止工作,惊讶地举目四顾。
黑豹出现在他们的右侧方四五丈外,伸长手脚向上跃升,升至顶点缩腿腾跃,阳光下,黑地白斑极为耀目抢眼,那可怖的豹面目令人一见胆落。
“黑豹……”夺魄魔女兴奋地大叫,一跃而上:“来吧!我正要找你……”
黑豹不见了,隐没在草丛中。五十余名男女,纷纷丢下工作,拔刀剑列阵。
夺魄魔女信心十足,不撤剑无所畏惧地飘落,她必须接近黑豹三丈以内施展妖术,所以用快速的身法追逐。
可是,飘落处没有黑豹。
草梢急动,豹吼声传自另一侧。
还来不及奔到列阵的三个人听到身后豹吼入耳,打击已经光临,三个人一同被豹仆倒了。
夺魄魔女一闪即至,有如流光逸电,五枚夺魄针先一刹那飞出,射向黑豹的背脊。
黑豹更快,扑落立即急滚,又一声豹吼,一跃三丈扑向近近的两个中年人。
两个中年人总算看清了豹影,同声大喝,双剑齐攻,一上一下配合得相当圆熟。
黑豹从两剑的中间扑入,双爪一上一下,铮铮两声清鸣,强劲的剑被小匕首挡开,双腿前缩、蹬出,身形疾进,硬行钻隙而出入。
两个中年人相距六尺左右,黑豹根本不可能用腿同时伤害两个人,双腿不可能分张如此宽阔。
可是,两人千真万确是被腿击中的,一人左腰肋内陷,一个右腰肋骨折,狂叫一声分向外跌。
一声厉叫,黑豹在着地的刹那间,右手的小匕抛起,臂套投掷出两枚制钱,击中挺剑行来的一个中年人眉心,接回小匕身形再起,一跃四丈,长身而起,不再纵扑。
刹那间的搏杀,地上摆平了六个人。
“嗷……”黑豹叫吼,作势扑上。
暴乱终止,五十余名男女终于列成环阵,一个个倒抽凉气,心胆俱寒。
刹那间便摆平了六个,即使胆大包天的人,也会心惊胆跳,怎么可能在刹那间,杀死了六个自负的高手?所有的男女,都是名号响亮的江湖之豪。
夺魄魔女心惊了,她自以为轻功超绝,移动快速有如电火流光,居然比黑豹慢,怎能获得近身施法的机会?
她站在人群前,用奇怪的眼神,仔细察看黑豹的变化,等候某些事故发生。
她还不信黑豹没中针,所以等夺魄神针发生威力。
“你在看什么?”黑豹不再回避,向她接近至两丈左右,站在她的三丈威力圈内,嗓音怪怪地带有鬼气:“想等你的夺魄针夺我魄?不必等了,我是暗器的大行家,你会等得头发变白的。”
“我是在等你。”她心中高兴得要死,黑豹已经进入她的妖术最有效范围了。
“我知道你等我,你已经得了天骄欧良一万两银子,和三千开销盘费,要活捉我黑豹,领取余赏十万两银子,现在你的机会来了,是吗?”
“对,我的机会来了……”
“同时,也是我的机会,我有权报复,不是吗?”
“你毫无机会……”
“真的?你的移神大法火候太浅,我已经给了你机会,你看,你连我的眼神都控制不住,唔!准备用夺魄魔神针,补移神大法的不足了……好!”
双手连扬,每场一次就连续鱼贯飞出五枚夺魄神针,共扬了四次,整整二十枚暴雨似的,无法看到形影的夺魄神针有十八枚落入怪异的有爪套双手中,另两枚擦黑豹的肋衣而过,豹纹衣滑溜,肌肉似乎可以随收缩,针一到就内凹,让针间不容发一擦而过。
“女人,你该用针做女红。”黑豹将针撒落:“你已经快三十岁了,你能用妖法、用针、用剑,杀人杀到什么时候?你曾否想到有一天你会被杀吗?”
“你少给我贫嘴!”她心慌了,急急拔剑:“我还有绝世的武功和道术擒你……”
“真的?”
“我还有许多高手名宿……”
“别开玩笑,燕姑娘,你那些人已经丧了胆,他们如敢再动手,我会屠光他们,我想,你指的是你姨父无极真仙。”
“还有……”
“还有炼魂仙客。”
“咦!你知道……”
“你等不到他们了。”
“他们快要来了!”
“真的呀?来的一定是他们的灵魂,可惜我不信鬼神,所以你的移神大法对我毫无用处,你姨父和炼魂仙客的道行,比你强一倍该是平心之论,昨早我给了他们一人一爪,他们的鬼魂可能已是阴曹地府受孽报了,阎王爷不可能把他们九个人……不,好多好多坏人的鬼魂放回阳世也帮你抓我了。”
“你说什么?”她骇然震惊。
“我昨早杀死了他们,炼魂仙客一家妖孽好像死得差不多了,庄园也被烧光啦!不信你可以去看看,我黑豹从不虚言吓唬人。”
“你撒谎……”
“是吗?我暂且停止攻击,让你等,嗷……”
豹吼声中,黑豹左右地跳跃,姿态美妙,起落间似乎无声无息,得意洋洋,真像一头灵猫在草间嬉戏,追逐蝴蝶虫豸练反应。
纵落一尸体旁,爪一搭一挥,尸体飞起两丈高,豹影紧随而上,一口咬住尸体的背领,侧躲丈余,纵落时四肢着地,拖着尸体急行三丈,摔掉尸体发出一声豹吼,两跳跃回到原地,蹲下伏地玩弄双爪,惬意得很。
已经没有人的形态,神似一头真的豹。
开始有人溜走,接着有人追随。
一听两个妖仙都被杀了,有勇气逗留的人真没有几个,片刻间,只剩下八个人,走的人其中有无极真仙的三弟子太云,和两名心腹仆妇。
夺魄魔女像是麻木了,仍然不肯置信,眼巴巴向山下眺望,焦灼的神情令人同情。
不救郎中夫妇,与追魂奼女出现在院门外。
猎弓徐升,箭镞的闪光令人心寒,箭指向夺魄魔女的背心,不救郎中发箭了。
“不许放箭。”黑豹突然站起大叫:“没有你们的事,这些人是我的。”
“黑豹老兄,除恶务尽。”不救郎中说,放下弓:“你杀了她姨父,她日后会死缠住你……”
“那是我的事。”
“最好把她卖给神鹰门。”
“少出馊主意。”
夺魄魔女知道绝望了,不得不相信她的姨父已经真的升了仙。
“我给你拼了……”她发疯似的厉叫,左手打出一把夺魄神针,剑气迸发风雷俱起,随针雨冲上,剑发狠招七星联珠,一剑连一剑疯狂进攻。
黑豹身形一闪,乍没乍现,现时已出现在侧方,针雨落空,引导剑追随攻击,每一剑移一次位,总在剑尖及体的前一刹那闪开,险象环生,其实剑势恰好已尽,根本伤不了他。
第七剑仍然落空,还来不及变招,叭一声拍偏了剑,黑豹闪电似的切入、贴身。
可怕的豹爪,扣住了咽喉,另一爪扣住了右肘,剑脱手坠地。
春桃、夏荷一声尖叫,挥剑急行而上抢救主人。
追魂奼女恰好从侧接近,双手急抬,追魂箭破空,打击有如迅雷疾风,双箭分别贯入两侍女的小腿。
“哎……啊……”两侍女摔倒在地上狂叫。
“喂……”夺魄魔女闷叫,左手拼命抓住扣在咽喉的豹爪。
豹爪下沉,她颤抖着向下挫。
“我不计较你在保定途中,贪图重利追捕黑豹,已经情至义尽,继续大索天下,就不能原谅你了。”黑豹冷冷地说:“费姑娘那次逃避你、怕你,你该心满意足了,你为何仍不放过她?她并没招惹你呀?”
在侧方装袖箭的追魂奼女一怔,心中一震。
黑豹怎知道她在保定途中的事?可能吗?
除非,那时黑豹也在场。
“放……我一马……”夺魄魔女快要崩溃了:“我……我以为我的神……术,对……对付得你……”
“人为财死,哼!”
“我以为费……费姑娘与……与黑豹有……有关,他……他们都是杀手同……道,而且他们是……”
“黑豹从不结伴,你是知道的,哼!”
“我……其实我找费姑娘,另……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我……我要找回我的男人。”她尖叫:“费玉芬,告……告诉找,李平平在……在何处?不然,我变了鬼我也不放……过你……”
“离开广都之后,他就失了踪。”追魂奼女说:“我怎么知道他的下落?真是莫名其妙。”
“你……”
“这期间,我被你们的狐群狗党追查,不敢返回江南,在河南躲了一段时日,最近几天才从武昌东下,刚踏入南京地境,便听到妙手摘星这畜生,在这里兴风作浪。”追魂奼女咬牙说:“你找我要李平平的消息,我还想向你讨取他的下落呢!他才是我的……朋友……”
“给我滚!”
黑豹将夺魄魔女推出:“找回你的男人?你的脸皮厚得很呢!快滚!我不想杀你。”
“黑豹,不杀我,你将后悔。”夺魄魔女厉叫:“费玉芬,你给我牢牢记住,找不到我的男人,我给你没完没了。”
“你还嘴硬?撕了你的嘴,缺了嘴,李平平不被吓跑才是怪事,你敢不走?”黑豹怪叫。
夺魄魔女向山下飞奔,不走才真是怪事呢!她不怕死,撕破嘴,她引以为傲的花容月貌岂不毁了?她唯一的念头就是保全美丽诱人的樱桃小口。
“嗷……”黑豹大吼一声,连续纵跃跟在后面追。
追魂奼女一把没拉住他,在原地发怔。
该走的人都走了,两位侍女也起出小腿上的箭,由同伴架起匆匆逃命。
“我算是开了眼界啦!”不救郎中感慨地说:“我一辈没见过真的黑豹,倒见过不少金钱大豹,假使真碰上这种黑豹,我恐怕早就没命了,这个人,是无可抗拒的,费小妹,你在想什么?”
追魂奼女眉心紧锁,仍然盯着黑豹消失的山坡发怔。
“我在想,李平平。”追魂奼女蹙眉自语:“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你怀疑他是黑豹?”
“应该不可能是,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他只是一个豪夺的,只会花拳绣腿的小行商。”追魂吒女迷惘的神情写在脸上:“邹大哥,如果是你,你能玩弄魔女与一大群高手名宿于股掌之间吗?”
“开玩笑!”不救郎中苦笑:“今天咱们就只有一条路好走:拼一个算一个。”
“他不但把那些人作弄得灰头土脸,而且成功地掩护我安全脱身。”
“这……是有点不合情理。”
“黑豹那时虽然不曾现身,必定在左近活动,所以才知道保定途中所发生的事故。”
“你喜欢他吗?”不救郎中丢开话题:“我是指李平平。”
“也许不止于喜欢……”追魂奼女脸一红,眼中涌现异采。
“去找他。”
“这……”
“夺魄魔女敢找,你追魂奼女为何不敢?”
“也……也许,我真该试试……”
“不要试,去做。”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