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蒲见状,强抑悲痛用衣袖去擦拭眼泪,望着曲玉枫慈祥一笑,接着又轻叹一声,道:“触景生情,使我想起那失踪的孙儿,一时悲怀难抑丑态毕露,倒叫孩子们笑话了。”
曲玉枫轻“噢”一声,道:“公孙爷爷令孙因何……”
公孙蒲好象很怕提起往事,也不等曲玉枫说完,即急急地插嘴道:“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多说徒乱人意……”
语声中目光一扫龙寒秋,道:“你们两个均身负师门重担,急需待办,而我也想早一点返回祈连,我看我们就此分别好了……”
语声至此,皱眉沉吟道:“明年的九月中旬,你俩来祈连一趟我有要事相告。”
说到此处,目光再度一扫曲玉枫,特别嘱咐地道:“枫儿,希望你要谨记勿忘。”
“是,公孙爷爷,枫儿不敢稍忘。”
公孙蒲将头轻轻一点,目光又对两人注视一眼,在珍重声中,飞驰而去,眨眼之间已不见人影。
曲玉枫和龙寒秋,望着公孙蒲高大的身影消失之后,两人与着满怀惆怅,相楷回“阳腾”。
返回“阳腾”天色已暗,两人草草进过晚餐,即分房休息。一宿无话。
第二天天一亮两人又相偕上路,自从曲玉枫发现了龙寒秋的本来面目之后,两人之间,显得有点生疏。
这是必然之情,曲玉枫已经发现龙姐姐对自己暗生爱意,可是他已经和余仲梅私定终身,只好硬起心肠辜负龙姐姐的一番盛情了。
而龙寒秋虽有满腔热情,也不好意思随便表露。
两个时辰之后,两人行至南北分吱的交叉路口,昨天晚上曲玉枫已经对龙寒秋说过,他要游玩中原,而龙寒秋却奉她祖母东海神尼之命,不得离开新疆。
在这种情形之下,两人只好分道扬镖,临分别之际,龙寒秋强抑羞意,对曲玉枫说道:“枫弟弟,我们暂时分手,但愿来年九月相会之后,此生此世,相偕至永不分离。”言下已明意爱意,说罢,即飞驰而去。
曲玉枫焉能听不出龙姐姐的话中之意,一时之间他也不知所措。
他真想将龙姐姐唤住,明告他和余仲梅的一段经过和关系,但是,他实在不忍心伤龙姐姐的心。
目光怔怔地望着龙寒秋,渐去渐远的背影,惆怅、黯然,智伤之情,一齐涌塞心头。
一直到龙寒秋的身形,完全消失之后,他才移动身形慢慢向南走去,思绪如麻,茫然而行。
此时,如有人问他到哪里去,他真无法回答。
天意施然,两人这一分手,几成永诀。
由此时起,曲玉枫可是厄运当头,几度再世为人。
日后龙寒秋几乎死在曲玉枫的手里。
寒冬早已辉临大地。
草木随着严冬的来临,而衰枯下来。处身在触目凋零,苍凉的境界里,心情自然而然的受到感染。
日影偏西,天已过午,由于天气寒冷的原因,路上行人减少。
“莎车”为南疆重镇,交通便利,南通印度,西通阿富汉,它掌握着南疆东西交通的枢纽,因而商业鼎盛再加上当地土地肥沃,出和丰富,是以繁华情形,仅次于回化奇汗台……等地。
在往常这个时候,莎车城内正是闹市方兴,人群熙来攘往,络绎不绝。
而如今由于人们畏寒之故,除非万不得已,就不出门,在家围炉取暖,因而,如今的莎车城内,冷冷清清地失去了往日的旧貌。
蓦然!
一匹汗气蒸腾年兰筋竹耳!纯白一色的高头骏马,沿着莎车那长长的市镇,向前疾驰而去。
“达……”的蹄声,划破了冷冷清清的莎车城市街道不少行人,都伫足投以惊奇的目光。
马上的骑客,是一个文生装束之人,因其脸上用一块洁白素巾罩着,因而,无法看出他的年龄。
但是从其扬鞭持僵,洁白细嫩的双手看来,年纪是不会太大,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六岁。
这骑白马,来到莎车城内,最大的一家名叫“厚福”
酒楼门下停下马来,马上乘客,只将身形轻晃,已跃落地面。
一眼就可以看出,此人身手不弱。
酒楼内的伙计们,一见生意上门,一涌而出两名伙计,最前头的跨上前,接过马缰。
走在后面的一个,垂手哈腰,笑着说道:“客官,您里边请。”说罢,前头带路。
那个蒙面文生,只将头微微一点,随在伙计的身后,向楼内走进。他一脚跨入楼门,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四周打量过去。
只见这座酒楼还真够大,看样子至少可以容纳百数十人左右,而现在呢,却只有寥寥五六个客人。
蒙面文生随着伙计,来到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不大一会,伙计就端上酒菜了。
就在这个时候,由门外又进了两个客人。
只见这两个客人,须发如霜,年纪约在七十左右,瘦骨嶙峋,一高一矮,净面无髯,每人穿着一件半大的深蓝皮袍,两人目光眨动之下,炯炯生寒,嘴角挂着一丝险诈而傲然的冷笑。
这两个老人举止行动,实在惹人注意。
而最惹人注意的是,两人的左胸前襟上各绣着一柄长约二寸赤红宝剑,在剑柄的下方,尚绣着三枚约有拇指粗大小,维肖维真的金铃。
酒楼内的七八名伙计,自他们现身之后,一个赶快垂手肃立,默然无声,神态之间极为恭敬。
两名老人望了众人一眼,嘿嘿一笑,径在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
一伙计急忙趋步上前,躬身问道:“两位老人家,来用点什么,”
其中矮的一个,双目一翻,冷冷地说道:“没长眼的东西,还用问,照规矩上就是了。”
那个伙计脸色大变,道:“是!是!……”
他的身形在连是声中,转身向后匆忙奔去。
这时,酒楼的后进,匆忙地走进来一个年约四十左右,华服锦裘,身材魁梧的高大壮汉。
而其左胸也同样绣着一柄赤红小剑,而剑柄的下方仅绣着两枚金色的小铃。
壮汉又来到两个老人面前,拱手一礼,低声说道:“莎车分宫舵主邓平,拜见两位……”
其中身材较高的老人见状,双眉一皱,脸现愠容,他不等壮汉把话说完,即沉声低叱道:“这是什么地方?随便说话。”
壮汉见状,脸色为之一变,连连低声说道道:“晚辈该死,晚辈该死……晚……”
身材较高的那名老人,冷“哼”了一声,继续道:“以后注意就是了。”
“是……是……”垂手肃立一边。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一桌丰盛的酒席已经端上来了。
蒙面文生透过面纱,向两位老人及壮汉,稍一注视,即对三人的来历及这家酒楼的底细,了然于胸。
因为朱剑金铃为红宫无上信物,依此断定为红宫爪牙。
从种种情形看来,他已经预感到将有事情发生。不过他不敢断定将要发生的事情,是否与自己有关。
同时,他从那个自称莎车分宫舵主邓平对两名老人的恭敬情形中,可以看出,这两名老人,在红宫中的地位崇尊功力绝高,否则,邓平依一方舵主之尊,不会对两名老人,敬畏有加,如鼠遇猫。
依此推断,这两名老人远离红宫总舵,定是身负重任。所以,他对这三人的言行举动,暗加注意。
这蒙面文生,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在阳腾与曲玉枫分手的龙寒秋。
此时,那个身材矮瘦老人,双目一翻,望着邓平,低声阴笑道:“邓舵主!……”
“邓平在,您老人家,有什么吩咐?”邓平鞠躬哈腰,极尽恭敬的笑着向那位矮瘦老人问。
矮瘦老人冷冷地说道:“宫主的朱剑五铃令,你接到没有?” ’“二天以前就接到了。”
“准备的情形如何?”
“请两位老人家放心,不是小的夸口,小的所布置的这张网,敢保证是天衣无缝,飞鸟难渡……”
微顿,又极尽陷媚地说道:“再说,还有两位老人家,亲临主持,那更是万无一失了。”
矮瘦老人双唇微绽,脸上立时展露出一丝比笑还要难看的笑容,他一笑而止,接着又冷冷地说道:“邓舵主这件事情,希望你慎重处理,务必不能发生丝毫差错,因为宫主怪罪下来,不要说邓舵主担当不起,就是连我们两位老人家也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请两位老人家放心,我邓平愿以项上人头做保证,如果让点子飞了,小的愿意负完全责任。”
矮瘦老人低哼一声,没再多说。
那个身材较高的老人,一直凝神静听,这时目光扫视同伴矮瘦老人及邓平正好。突然插嘴说道:“邓舵主,听说点子异常扎手,我们要稳扎稳打,且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让点子乘隙进去那就麻烦了。”
“是,是!小的这就遵照两位老人家的指示去做,马上派人通知各路的弟兄,在两位老人家和小的没到之前……”
他说至此处,语声突然低了下来,并将嘴凑到两位老人家的耳边低语喁喁地说了几句。
因为语声太低,龙寒秋根本没有听见。
两位老人,在听邓平的一番低语后,脸上立时现出惊容,不约而同地向邓平疑惑地问道:“是真的?”
邓平笑着将头点了一点。
两名老人家互望一眼,矮瘦老人嘿嘿一笑,道:“老大,我真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容易。这真是天只见酒楼门门立着一个,浓眉大眼,挺鼻口方,猿臂峰腰,年龄约在十八九岁的少年。
他身上穿着一件陈旧而破烂的斜襟棉袄,而脚上穿着一双.亦相当陈旧的维族人经常穿有的长统皮靴。
他这身装束,不汉不维,这大概就是招致店伙骂他为杂种的主要原因。
龙寒秋对此人打量一眼后,只感此人憨厚平易近人,内心深处顿时对此人产生出一种怜悯,同情的好感。
这时,那个少年满睑愠容,望着那个店伙计,嘴里却操着生硬而不纯熟的汉语,说道:“你这位老兄,因何出口伤人呢……
要不是我娘一再嘱咐我,不许我惹事生非的话,非教训你不可。”“啊!好小子你也不睁开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扬言要教训人,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小杂种,我看你是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
语声中双掌贯足了真力,疾奔少年当胸印推过去。
嘴里并厉声叱道:“小杂种!你给大爷我滚出吧。”
少年见状,登时怒愤填庸,他在暴怒之余,说话越显得生硬,只听他继续而含混不清的说道:“好,好兔蛋!请……你还……还不够?格!”
他对那名伙计,当胸印推而至的双掌,竟视若无睹不闪不慢,反而将胸膛一挺迎了上去。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那名伙计一递双掌,龙寒秋已看出此人并非是泛泛之辈,这双掌之力,至少也有数百斤左右。反视那个少年,却不以为然,挺胸硬挨,他见状心里不由又气又担心,情不自禁的脱口冲着少年大声叱道:“傻瓜,快点躲闪……”
语声中食母二指已反扣如环,准备必要时,他要施展弹指打穴绝技,来挽救少的的一条性命。
然而,应在其语声未已,食指正待弹出之际。
那个伙计的双掌,已结结实实的印在少年的胸膛上,只听“砰”的声中,挟着一声慑人的心魄的惨叫。
龙寒秋心里—震,急将双目一闭,不忍再看那个少年,惨遭毒手后的惨状,芳心深处并悔恨自己出手太迟。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听得两个老人低声惊“啊!”道:“想不到这傻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龙寒秋闻声,心里一动,徐睁双目,向门口望去!
目光到处,出现在她眼前的情景,使她惊怔交加,几疑非真。只见那个被她认为,必定惨遭毒手的少年,神色自若脸露笑意,当门而立,目光却向地这边望来。
再看那个伙计,可惨了!脸色惨白汗落如雨,两臂自肘以下已红肿起来有一寸多高。
龙寒秋心里又喜又气。
她喜的是少年没有受伤,气的是暗怪少年骗她,白让她替他担了半天的忧,心里不由暗骂道:“死鬼!真能装佯。”
这时,邓平已疾步走子过来,恶狠狠的向店伙计瞪了一眼,接着挥手唤来两名伙计,将那个受伤的伙计扶了下去。
邓平望着那个受伤的伙计被人扶着之后,才转身向那个少年瞬高过去,就在这刹那之间1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的狞笑,目光盯视着那个少年有好半天,才见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适才属下,多有冒犯,敝人甚感抱歉,尚请壮士大量海涵。”
少年望着邓平那付令人生厌的假笑,浓眉一皱,道:“算了,算了,你这番话,根本不是发自内心,虚情假笑,心怀叵测了。
我娘一再叮嘱我,要我对这类虚情假笑之人,以少招惹为佳,否则,以后只有亏吃,并没半点益处……”
他说着并将手朝邓平连挥了几下,继道:“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我们俩最好少接近!”
邓平被少年挖苦的脸上顿时一红一白,双目怒突,大要发作,继而回心一想,有所顾忌,才又忍了下来, 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少年望着邓平“嘻嘻”傻笑径自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目光不由自主的向龙寒秋瞟视过去。
这时,一个伙计走到少年面前寒着脸问道:“噢!你要吃点什么?”
少年收回目光,向面前的伙计一打量,接着皱眉忖道:“不管你来什么都可以,不过有十条件,你要记清楚.以不超过三分银子为原则。因为我娘告诉我,—餐只能用掉三分银子用多了的话我带的盘费,就不敷支配。”
伙计轻蔑的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龙寒秋被少年诚实而显得傻气的言语,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笑声中,她向少年仔细打量过去。
不论她从任何角度去观察,也看不出这少年是一身怀绝学之士,心里既疑且奇,暗道:“难道说眼前此人的内功修为,已达到‘返朴归真’境界不成!”少年被龙寒秋的轻笑所吸引,目光又不由向她望而嘴里发出一声“嘻嘻……”的傻笑。龙寒秋被少年这一声傻笑,只笑的她怦然心跳,暗骂声:“死鬼!”
少年的言语举上,纯真而自然,无丝毫故作之态,龙寒秋对他这憨厚诚直及事事以母训为准的至孝天性,发生无限的好感,她如不是急着赶路的话,真想结纳此人。
龙寒秋向窗外一望,见天色不早,遂匆匆吃罢,将帐目一结算清楚,就打马上路,疾驰而去。
就在龙寒秋走后不到几句话的功夫,邓平由后边匆匆的走了进来,走到那两个老人面前,低声说道:“两位老人家,点子已经过路了,不知两位老人家何时动身?”矮瘦老人冷冷的说道:“立时追下去。”
身材较高的一个,立时对邓平问道:“郑舵主,在何处动手为佳?”
“依小的看来,吊虎坪最适当。”
“邓舵主,你快用飞鸽传书,通知弟兄们早做准备。”
“是,两位老人家。”
两位老人,在邓平的语声甫起之际,已离座而起,直向门外走去,艳日高照,霞光缤纷。
但是在这深冬的季节里阳光并没有给人们带来一丝暖意,相反的使人感到它清冷而微带寒意!
大地,一片寂静,日影业已俯向正西,约计此时大约是未申初的时分。蓦地,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划破这死寂的山野,循声望去。
只见一匹纯白一色的长程骏马,昂首竖耳,吐气如云,正沿着频卧大戈壁的古道上,向前飞驰着。
龙寒秋端坐马上,如铸如塑,任坐骑飞驰,身形动一动不动,她的目光虽然不时向四周望着,而她的心田深处,却是线绪缭绕,错综复杂,纷至杳来。
而最叫他难以释怀的是对枫弟的怀念,只听她喃喃低语道:“好在时间不久,明年的九月就可以见面了,到时候,说什么也不再分开了,天长地久生死与共……”
她思忖至此,一阵夹着无限喜悦的羞意,自心灵深处冉冉升起,刹那之间就弥罩着整个心胸。
这时,她好像真的与枫弟弟在并骑飞驰……
如不是她脸上罩蒙着:一张白纱的话,准可以看到她那张如玉生香,吹弹得破的娇靥上,挂满了不胜娇羞的欣慰笑容。一阵颈疾的冷风,迎面吹来,透体而过,她情不自禁的机伶伶打了个寒颤,神智复苏,暇思远奢。
这种刺骨生寒的冷风,将她带回到现实的境界来!
她瞬目四顾,目光接触到一望无际的凋零,苍凉景色,她只感心头一沉,一股无发言论的惆怅,伤愁之情掩袭而幽叹!适才的喜悦,遐思,都在一声冗长而充满了凄凉的幽叹中,消失净尽!蓦地!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其身后的来路上,传了过去,这阵马蹄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凝神听去。
马蹄声急骤而杂杳,显示来的非止一骑,她心里一惊暗道:“莫非是冲着我来的吗?”
思忖中只听那阵杂杳的马蹄声,已由远而近。
估计最多相距不过数十丈左右,她不由再度暗想道:“贼子们真要是为自己而来的话,还要小心应付,以……”
她思绪未已,身后的数骑快马,已蜂涌而至,这种情形使得她心神为之一震,本能的气沉丹田,蓄式以待。
而目光亦不自由主的向后瞥视过去,只见尘雾弥漫中,裹着六七匹高头大马,昂首竖耳,飞驰而至!
而数骑乘客,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壮汉,身上青一色的青色紧衣,雪白的羊皮披风,陡风飘荡,猎猪生声!
一个个满脸精悍之色,双目睁合炯炯生寒,坐骑上纹风不动,显示出几人的身手不弱,并且是久走江湖之辈。
持起来异常扎眼!
这时,那几骑快马,离着龙寒秋也不过是两三丈左右,而马上的几人,对于龙寒秋却视若无睹,一带马缰紧擦着龙寒秋的两侧,掠驰而过毫不停留的向前飞驰去。
龙寒秋望着已经不见的几乘快马,轻轻的吁了一口气,紧张的心情,亦立时松驰下来。
她望望天色,已是夕阳西下时分,她知道如再不快赶一程的话,于天黑之前恐怕赶不到宿头,势必露宿荒野。
遂一抖马缰扬鞭催骑,飞驰而下,她正行走间,突然看到战役前百丈左右处,峭壁高耸,路变的既狭而窄,由两壁之间,向前伸管过去,她见状心里一动暗道:“路狭而窄,看样子仅能容一骑通行,贼予们若利用这天险之地,对我不利的话,那可真有点危险。”
百丈左右的距离,瞬眼而至,她没敢贸然前行,遂将马缰一带,顿住飞驰之势,然后向前张望去。
只见这一段路,还真不短,约有一二里左右,一阵阴森的寒风,从隘道中吹来,逼体生痛!
龙寒秋踌躇不前,委决不下,她想绕道而行。
可是两旁无路可通,她沉吟良久,见天色越发暗下来。
心里不由一急,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许是自己疑心生暗鬼。”
思忖中一抖马缰,毅然催骑,向隘中直驰过去。
一二里之遥的路程,在平时看来,根本没有多远,而现在龙寒秋却觉得这段路程,好像是永无尽端。
只她玉臂频扬,马缰在空中发出“啪!啪!”的声响与“哒哒!”的马蹄声交织混合响成一片!
回音四播,历久不绝!那匹白马,好像是看出主人的心意,四蹄齐扬,施出了混身的解数飞驰之势较前快出一倍不止。
而龙寒秋好像还嫌坐骑跑的慢,皮鞭依然不停的挥动着。
好不容易驰出隘道,她松了一口气,可是展露在她眼前的情景,却使她玉容再度色变,心神震颤!
只见,眼前的道路,较前虽宽出数倍不止,但两旁仍然是起伏连绵的山丘,而山丘之上人影晃动,足有百数十人之多,一个个手里都持着一张特制的铁背牛筋硬弓,箭在弦齐齐指着她!她打量眼前的形势,心里既怒且急,她知道硬闯,无疑是自趋死路,后退那就更不可能。
因为,贼徒们对此处的地势,显然异常清楚,焉有不切断后路,而任她从容后退逃逸之理,果不出其所料。
就在这个时候,隘道中突然传来一声“砰!”然震天巨响,她急忙回头一看,心里不由暗叫一声:“苦也。”
原来适才她通过的那条隘道。此刻已被一块高约一丈,重逾千斤的巨石,将隘道堵死!
适才那声“砰!”然震天巨响,就是巨石落地,所发出的声音。同时,在巨石上亦并排着四五名黑色劲装汉,手中亦各挽着一张铁背牛筋硬与钢弩在弦,齐齐向着她。
周围虽然有这么多人,但是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只有刺骨生痛的晚风,发出刺耳的呼啸!
暴风雨骤临之前,周围的气氛,显得格外紧张!
龙寒秋此刻,真到了进退两难之境!
这时,一块巨石之后,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桀……”狂笑,狂笑声中从巨石之后,缓步走出两个人来。
龙寒秋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人,正是在厚福酒楼现身的那两个老人,此刻她心里已恍然而悟,暗道:“果然不错,这两个老东西,在酒楼所指正是自己。”
可惜当时太过大意,未能慎思考虑,否则,此时亦不会身陷绝地!”
两名老人步出石后,在她面前数丈左右处停了下来。
其中身材矮瘦的一个,望着龙寒秋狞笑一声,道:“臭婊子,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自己动手了断,省得老夫二人再费手脚,不然……”用手一指四周,继道:“谅你插翘也难飞过这座吊虎坪……”
龙寒秋名门之后,除武功已得东海神尼真传外,幼读经书,知书达理,况且她又是一个黄花闺女!
矮瘦老人一句“臭婊子”,只把她骂得羞怒交加,银牙咬碎,玉容惨变,一言未发抽剑,看意思她是要和矮瘦老人拼了!矮瘦老人见状,又发出一声如狼嗥般的桀桀狂笑,道:“臭婊子,你不服气是不是……”
身材较高的一个,好像对同伴这种口不择言的漫骂,有点看不顺眼,只见他长眉一皱,低声道:“二弟,你怎么用这种不堪入耳的秽言,对付一个后生女娃,也不怕……”碍于情面,没好意思深说下去。
这时龙寒秋手握长剑,已飘身下马,长剑一指那个矮瘦老人,咬牙切齿,沉声叱道:“老狗!今日姑娘若让你活着离开此地,就誓不为人。”
声言厉色,显示她已愤怒已达极巅!
矮瘦老人被同伴数说几句,心里感到老大不是味道,现在又被龙寒秋指名一骂,登时气冲牛斗,狞笑一声道:“臭丫头,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老夫手下狠毒。”
说罢,身形一晃,直奔龙寒秋,欺逼过去!
龙寒秋虽在气头上,但她却丝毫不敢大意,手腕轻轻一抖,剑尖顿时化出一朵斗大的剑花!
寒光森森,耀眼夺目,剑尖所指,均为矮瘦老人胸前的诸大要穴!矮瘦老人见状,心里一惊,暗道:“看不出这臭贱人,还真有两下子,如不善自为之,一世英名付之东流事小,将这条老命赔上,可真有点划不来!”
思忖中双手衣袖猛力向外一抖,笔直而出!
龙寒秋只感矮瘦老人这一抖之力,重逾万钧,手中的长剑,几乎脱手而出,她焉敢怠慢,跨步斜身……
同时将右臂向后微撤,长剑随势化为万源逐流,剑尖吞吐而出,所奔的方向仍然是矮瘦老人周身的诸大要穴!
她这一式万源逐流,声势虽不威猛,但却使敌人难测虚实迎拒两难。
矮瘦老人脸上立现惊容,身影轻晃,向左横掠过去。
而右手衣袖原式不动,仍奔长剑飞卷过去。
左手衣袖却改卷为拂,目标是龙寒秋胸前的玄机要穴。
龙寒秋见自己这式家传绝学万源逐流,被矮瘦老人轻轻躲过,这时她已看出敌人,实非易与之辈。
她被情势所迫,知道如不全力施为,不但无法报雪羞辱之耳,恐怕自己的处境亦更加危险了!
心念电转中,她已默运全身真力,贯集右臂,错步晃身闪开矮瘦老人双袖卷拂之势。
手中的长剑随势变化经天纬地。剑身突然挺凝空中,剑尖指向矮瘦老人,由左而右,由下而上,临空慢慢挥动一周。剑身的轻挥慢移之时,突然发出嘶!嘶!之声。
矮瘦老人见状,先是一楞,接着脸上立现惊骇之容。
这时,一旁观战而较高的老人,突然沉声说道:“老二小心了,此女已获得东海神尼当年威镇武林独门绝学潮音剑法的招式经天纬地接下去是……”
矮瘦老人也已看出利害.瘦削阴鸷的脸上,惊骇之情已渐渐消失,现在变的凝重异常。
两道如冷电般的目光,向龙寒秋盯注着,瞬不转瞬,而他的额际,已微微见汗,显示出他的内心紧张已极!
龙寒秋这时,已神融剑术之中,她的脑际一片清明,手中长剑尚在由左而右,由下而上的缓缓移动。
嘶!嘶!之声,随着剑身的移动,而声朗加大。
身材较高的老人,看的双眉紧皱,心里则暗暗想道:“静如处子,动若矫龙,想不到这女娃的剑术修为,已臻达上乘境界,老二恐非其……”
其思绪未已,突闻龙寒秋发出一声,独如凤鸣般的低啸。
接着将手中长剑,平平一挥,寒光暴长,一式甘霖普降脱手而出,只见寒光凌空疾飞驰!
猛然一看就象是一条,腾空翻飞的银龙,忽东忽西,数丈方圆之内,尽在这条酷似银龙的寒光笼罩之下。
同时也将那个矮瘦老人的身形,完全笼罩着。
矮瘦老人见状,急吼一声,双袖翻飞,劲风呼呼!
声势极为骇人,然而,他这双袖齐出,完全是自保的招式!因为他根本不知破解之法,同时,闪避两难,在这种情形只有暂求自保,伺机攻敌。
可是,他所拂出的两袖劲力,如泥牛之海,瞬眼之间消于无形,这种情形,可把他给骇坏了!
这还不算,就在他双袖拂开功之余,那条凌空翻飞,银龙似的剑光,已盘而旋下距离他的头顶,仅有半尺左右。
剑气弥空砭骨生痛,森森的寒光,使他眼花了乱,不知何去何从。边时,他早已失去斗志!
龙寒秋眼看着自己就得得手,心方一喜!
蓦地!陡感一股劲风,由身后袭来!
她不用多想就知道怎么一回事,准是那个身材较高的老人,出手暗袭,意在援救同伴!
她对这两个老人的行为,感到气愤异常,倔强的个性使她默默打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意,冷哼一声,暗道:“我偏不让你们乘心如意……”
忖念中只见他长剑原式不变,继续攻敌,左手猛然一翻贯足了真力,向后疾推过去!
果不出龙寒秋所料,其实那个身材较高的老人并没打算伤她,只想迫其撤剑自保,目的在于援救同伴!
可是,他万也没有想到,龙寒秋竟如此倔强,竟存下两败惧伤的心意,等他发觉已经迟了,不由惊叫一声:“不好”,其惊叫声乍起未已,正待设法救援同伴之际!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声震人心弦的惨叫,划空而起,矮瘦老人的整条右臂生生被龙寒秋齐肩斩掉,坠落地上!
身材较高的老人见状,顿时鬓发倒竖,双睛怒睁,情势使他改变心意,暴吼一声,道:“好狠毒的丫头!”
暴吼声中双掌贯足集了十成真力,直奔龙寒秋猛然拍出掌力浑厚,劲风四起,将龙寒秋罩着。
龙寒秋一招得手,她心里知那个身材较高的老人,决不肯善罢甘休,是以她于得手之后,身体一晃就向后飞退过去。
可是,老人的掌力,已先她一步发出。
所以,就在她的身形刚刚跃离地面,老人那双掌之力,已蹑踪而至,击在她胸腹之间!
她只感胸腹之间如中巨杵,气血翻腾,眼冒金星,喉头一甜,一口热血,夺腔而出,喷在罩面的白纱上!
红白相映,倍增惨情!
而她的身形,也好象是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飘出去足有五六丈左右之遥,才噗通一声,跌落尘埃,昏死过去。
一场惨烈的搏斗,至此才平静下来。
身材较高的老人,急步走至身受断臂重伤的同伴跟前,先替他闭穴止血,然后才敷药扎裹!
而埋伏在四周的红宫手下,这时,亦纷纷向场中围拢过来,因为他们再不虑龙寒秋逃掉!
然而,事情却大出红宫众人意料,就在这个时候,突从一方巨石之后,闪出一人,只见他身形轻晃掠至龙寒秋身侧俯身抱起龙寒秋飞驰而去!
此人抱着龙寒秋飞踱在峭壁之上如履平原,瞬眼之间踪迹惧杳,而消失在暮色苍茫中!
曲玉枫与龙寒秋,在阳腾镇外分手之后,他一直望到龙寒秋的身形,完全消失之后,才辩视了一下方向,朝南走去了!此刻他的心头如坠重铅,沉重异常。
因为,龙寒秋临分手时所说的话,已赤裸裸的剖示心意,当时他真想将他与余仲梅的关系说出来!
可是,他几度欲言又止 ,终未能道出内心的隐衷,其因何在?连他自己,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象这样,茫然的向前疾走着,此刻如有人问他意欲何往,他将是茫然而不知所答?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夜幕已渐渐笼罩了整个大地。
黑夜又来临了,晚风劲疾,寒意逼人!
茫然疾走中的曲玉枫,由于心绪烦乱,神不守舍,连暗夜来临,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直到他发觉视界突然模糊不清时,先还以为自己的眼睛有了毛病,本能瞬目四望,这才恍然醒悟,他不由得,哑然苦笑I
神智从沉思中,完全清苏过来,心想:“天已经黑了,我应当找地方进餐休息了……”
可是,他向四周掠视之下,才发现他此刻,正处身在群出深处,重领叠峰,悬崖峭壁。
这时,他只好打消吃饭,住店的念头,做露宿的打算,暂找一处,可避风雨之所,暂息一夜!
一切都留待明天再说。
他凝聚目光,将眼前的地势,仔细打量一阵,遂顺着涧谷的岸边,直朝迎面的一座崖壁走去。
因为,他看看那座崖壁的底部,仿佛有座天然石洞!
曲玉枫虽然身怀绝世下功,而他的江湖经验与阅历,却是差得很,一路上他只顾沉思默想,而忽略了—切。
就在他与龙寒秋分手上路之时。就有一个人, 直尾在他身后,而他却是茫然不觉!
适才他伫身之处,离着那座崖壁,也不过百丈左右,依其功力而谕,虽在晚上视线不清,也不要多久就到了。
然而,当他走到那座崖壁之前,展露在他跟前的情景,却使他感到极度的失望!
原来那座崖壁之上,不但没有天然的石洞,而其下却是一条阴风惨惨,深不见底的山涧!
目光再度问四周搜视过去……
葛然!他看到十数丈外的一块巨石上无声无息的站着一个通体乌黑之物,象是一个人,那个通体乌黑之物卓立巨石这一动不动。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登时骇出一身冷汗,因为,他很快联想到,深夜荒山那里会有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
难道说是鬼!是怪!是……
他越想越胆寒,本能气沉丹田,真力透体,并伸手由腰间抽出那柄乌黑长剑握在手里。
然后,重重咳嗽一声,壮着胆子大声问道:“你是人?是鬼……”
那个通体乌黑之物,突然发出一声,阴森森寒悚的冷哼曲玉枫闻声,轻轻的吁了一口气,紧张的心情,亦平静下来暗道:“原来是一个人……”
此刻他心里,虽免生出无限惊疑!继续暗道:“是人!他来做什么?难道说和自己一样,迷途荒山,或者他隐居于此,可是,他为什么一言不发,骤然现身呢?”
这一连串的疑问,在他的心头,结成了一大疑团,惊惧之心消退,好奇之念继起,不由天真的问道:“朋友!你是不是和在下一样,误入荒山,迷失了方向呢?”天性憨厚的曲玉枫,在这种情形,他对自身的处境倒不过虑,反而替对方耽上了心事。
他不等那个人开口,遂又继续说道:“朋友,你不要着急,只要度过今夜,天一亮我就有办法,领你出山……”
“在下曲玉枫,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那个人未语先发出一声冷“哼”,阴沉沉的说道:“曲玉枫,说起来你我还有—面之缘,事隔数日,你就将我给忘了吗?”
他一开口,曲玉枫就感到语音很熟,稍加思索,即恍然而悟,心里不由一震,继而惊诧的问道:“原来是你……”
“是我!”
“你是有意追踪我而来?”
那个人以冷“哼”代答覆。
这时曲玉枫突然沉声问道:“朋友!你我往日有怨?”
“无怨!”
“有仇?”
“无仇!”
“那阁下因何苦苦追逼于我?”
那个人没立时作答沉默半晌,才再冷冷的说道:“我发下重誓,要杀尽天下,敌对与仇视我之人!”
“你我素昧平生,何来敌对与仇视呢?”
“与红宫做对,就等于与我作对?”
“噢!……”
“曲玉枫你亮剑吧!我要你死的心服口服。”
这时,曲玉枫突然显得镇静异常,语声缓缓的问道:“朋友!你有把握置我于死地吗?”
“不费吹灰之力!”
“未必,鹿死谁手,现在尚言之过早。”
“曲玉枫你不信就试试看。”
曲玉枫仿效对方,也发出一声冷“哼!”一顺手中长剑蓄式待敌!这时,他脑际突然闪过一件往事,这件往事,使他镇静沉着的心神,骤然间一阵震颤。
同时,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极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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