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内室,光线顿时一暗,立有一丝奇异清香扑面袭来。
凌壮志心中一惊,游目急看,只见室内一床、一桌、一凳。
床上被褥整洁,折叠有序,桌上横置一面铜镜,凳上铺着一方丝絮,除此,再没有什么了。
凌壮志看罢,蓦闻素装少女一声欢呼:“跛足师伯,您好久没来了。”
接着是跛足道人的哈哈笑声问:“丫头,你妈妈呢?”
素装少女已迎出房门,同时说:“我妈去追花花太岁去了。”
跛足道人惊异地“噢”了一声,沉声问:“那狗贼竟胆敢找到天都峰上来?”
素装少女立即解释说:“不,是我妈约他来的。”
跛足道人立即以惊异的口吻问:“怎么,你妈不是发过誓,你失踪的爹爹不重现江湖,她终生不出黄山吗?”
素装少女含笑解释说:“不,是我前去的!”
跛足道人颇感惊异地笑着问:“怎么?你一人居然也敢下山?”
素装少女有些不服气,同时也有些得意地说:“哼,那有何不敢?我不但去了卧虎庄,还去了太平镇。”
院中一阵沉默,想是跛足道人被这件事震住了。
果然,跛足道人忽然压低声音问:“丫头,金刀毒燕阮陵泰和铁弓玉环晋宇田可是你毙的?”
素装少女没有说话,想是点了点头。
又听跛足道人以警告的口吻说:“我先告诉你,现在金刀毒燕阮陵泰的小师妹宫紫云,正四处寻找击毙她师兄的那个白衫少年,不是师伯长他人的志气,那个宫丫头武学渊博,师伯和你妈都不是她的对手。”
素装少女不解地问:“师伯,你怎么知道这消息?”
跛足道人慎重地问:“我在太平镇上,恰好遇到宫紫云和晋德大师,我才知道金刀毒燕和铁弓玉环,已被人用赤阳掌击毙了。”
说此一顿,接着压低声音说:“最初我曾想到你,后来我断定是那个姓凌的小子。”
素装少女立即吃惊地问:“什么?一个姓凌的小子?”
跛足道人精神一振,不由急声问:“怎么?你见过那小子?”
素装少女立即分辩说:“不,不,我怎会见到过他?我觉得奇怪,那个姓凌的少年怎么也会赤阳掌功……”
跛足道人立即轻哼一声,感慨地沉声说:“哼,何止赤阳掌功,昔日四恶魔的武功,他都俱备了,以我看,你击毙金刀毒燕的事,最后八成会算在他身上。”
素装少女略一沉思,问:“师伯找我妈,可是为了姓凌的少年,曾具有我爹习有的赤阳掌功?”
凌壮志听得心头一震,情不由己地向窗前走了两步,愈加凝神静听了。
蓦闻素装少女惊异的问:“为什么,师伯?”
跛足道人轻哼一声说:“他不但把我的徒儿秦香苓拐跑了,连小丫头唤春也带走了。”
凌壮志一听,顿时大怒,他几乎忍不住冲出去向跛足道人理论,继而一想,最初没出去,这时更不好现身了。
又听素装少女,以不信的口吻,代他分辩说:“不可能吧……”
跛足道人立即沉声问:“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素装少女忙解释说:“那姓凌的少年有多大本领,一人岂能要挟两个活人?”
跛足道人突然一叹,说:“凌壮志的确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他不会,不过我必须追上他告诉他这其中的厉害……好吧,我要走了,我不等你妈了。”
话声甫落,接着响起一阵逐渐远去的衣袂破风声。
凌壮志听了跛足道人最后的那句话,心中的怒火顿时全消了,但他猜不透秦香苓和春丫头如何离家出走……
心念未毕,外室已传来素装少女的呼声:“喂,出来吧,我师伯走了!”
凌壮志一定神,急走了出去。
素装少女见凌壮志由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粉面不由浮上两片红云,她黛眉一蹙,正色问:“听师伯说,你也练有赤阳掌功?”
凌壮志由于不知恩师是谁,每一谈起武功,他的心情便立时沉下来,因而,他仅深深地点了点头。
素装少女继续关切地问:“你是否愿意告诉我你学艺的经过,和令师是谁?”
凌壮志秀眉一蹙,略一迟疑说:“叶姑娘,现在我坦诚地对你说,我一直在暗中跟踪你,也正是要知道你何以也习有赤阳掌功,你的令师是哪一位?”
素装少女为了要探出凌壮志的师承来历,毫不迟疑地说:“我的掌功、剑法,均由我母亲传授,我没有拜别人为师。”
凌壮志秀眉一蹙,不解地问:“张前辈何以会赤阳掌功?”
素装少女微摇螓首,淡淡地说:“我妈不会赤阳掌功,她是由我失踪父亲的一本秘笈上,将口诀记下来的……”
凌壮志心中一动,不由急声问:“那本秘笈,可是一本色分红、橙、黄、白四种丝绢制成的金皮薄书?”
素装少女默然摇摇头说:“我没见过那本秘笈,因为它被我失踪多年的父亲带走了。”
凌壮志听得心头猛然一震,神情顿显紧张,不由惶急地问:“你杀金刀毒燕阮陵泰和铁弓玉环晋宇田,可是为令尊大人报仇?”
素装少女见他神情有异,愈加有了一探凌壮志师承来历的决心,同时,她也坦诚地点点头说:“是的,两人都是我父亲的昔年仇人。”
凌壮志神情愈显激动,继续急声问:“叶姑娘可知道令尊大人生前还有哪些仇人?”
素装少女一听“生前”两字,粉面立变,不由戚声惊呼:“什么?你……你是说我父亲已经死了?”
凌壮志知道由于自己的联想,而直觉失言,因而连忙改口说:“不,不是,我是说失踪前。”
但素装少女的心情,再也平静不下去了,她强自抑制心中的不安说:“还有哪些仇家,我妈知道……不过……好似还有一个乌鹤仙长……”
凌壮志一听,身形猛然一个踉跄,宛如骤遭雷击般,额角上冷汗顿时渗出来,他已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举手指着素装少女,颤抖着问:“你……你的乳名……是……”
素装少女突觉心情恍惚,似是有大难临头的预感,她不由自主地喃喃道:“小娟……”
凌壮志一听,脑际轰然一声,只觉天旋地转,瞪大的眼睛里射出的目光停在素装少女的苍白粉面上,他完全惊呆了。
素装少女叶小娟,看到凌壮志过度激动的神情,芳心一惊,不由急声问:“凌小侠,你……”
说话之间,飞步先至凌壮志的面前,凤目关切地望着他渗满汗水的俊面。
凌壮志神情恍惚,似是没听到叶小娟的关切的话,他的脑际,反复盘旋着一连串的问题……
双十年华的少女……
失踪了十九年的父亲……
一本载有赤阳掌功的秘笈……
她的乳名小娟……
这一切又都是巧合吗?他心中不停地问着自己,这时他真想眼前的叶小娟,就是恩师的唯一爱女叶娟娟。
他想,如果叶小娟就是娟娟姐的话,那么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他老人家就是失踪一十九年的朱腕银笔叶天良。
蓦然
他的双目一亮,一个意念闪电掠过他的心头,他的双目像两柄利刃般,盯视在叶小娟微微凸现的酥胸上。
叶小娟芳心狂跳,粉面绋红,身形本能地退后半步,不由羞急问:“你……”
话未说完,白影一闪,凌壮志出手如电,戟指点了她的黑憩穴。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凌壮志出手又快,心情惶急的叶小娟,只觉双目一黑,嘤咛一声,娇躯翻旋倒向地上。
凌壮志略一迟疑,就在叶小娟倒向地面的同时,疾伸双臂,揽腰托起,折身奔进室内,即将小娟仰面放在床上。
这时,他心跳如雷,汗下如雨,呼吸已感到有些窒息,由于心情过度的激动,只觉两腿酸软微抖,一颗心紧张的已提到了腔口。
现在,他要解开小娟的胸衣,察看她的胸前是否有恩师说的那个暗记那个关系着整个武林浩劫的暗记,也是害惨了恩师一生的暗记。
同时,他也知道,这事实在太冒险了,他这样作,不但关系着叶小娟一生的清白幸福,也关系着他自己终生的道德声誉。
假设叶小娟就是娟娟,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假设叶小娟不是娟娟,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但是,除了察看叶小娟胸前是否有恩师说的暗记外,他觉得再没有其他上策可循了。
凌壮志惶恐、焦急,手足无措的立在床前,低头望着长发素衣,微合双目,瞌然沉睡的叶小娟。
他的目光,一直盯视着小娟项间领口密排的两个钮扣上,同时他两袖不停的揩拭着满额满脸簌簌滚下的汗水,他的两只衫袖,已湿的如同水洗了。
这的确是一个艰钜的问题,想到严重的后果,令他迟迟不敢动手……
他反覆想着那一连的事实:
双十年华……
一十九年……
一本秘笈……
乳名小娟……
这些事实不可能全是巧合,至于恩师所说他的妻子已因难产死去,这其中也许另有隐衷。
心念至此,他毅然伸出剧烈颤抖的右手,去解小娟领口上的第一个钮扣!
但,当他的拇指两指,刚刚触及第一个小钮扣时,他的手又缩了回来。
他再度拭了拭手上脸上的汗水,仰面望着室顶,他双唇启动,神色虔诚,似是在向过往的神明祈祷。
一阵祈祷,心情似是平静了不少,想到恩师的悲惨遭遇,为了早些告慰恩师在天之灵,他很快的将小娟的外衣襟把解开了。
一段凝脂般的雪白玉颈,立时展露出来,丝丝淡雅似兰的幽香,发自小娟藕色的紧身小衣上,直扑他的鼻孔。
紧紧里在贴胸小衣内的两座浑圆玉乳,显得跃跃欲出,两点圆小的乳峰,极明显的凸出在衣布上。
凌壮志一见,心情再度慌张起来,但他仍毅然去解紧身小衣上的襟扣……
他知道功成失败,就此一举了。
襟扣极快的解开了,两只浑圆高耸的玉乳,赫然弹了出来
凌壮志心头猛然一震,吓得脱口一声低呼,急用颤抖的两手去抚。
一抚之下,双乳温柔软酥,极富弹性,他惊的两手似是摸到了两块热铁,急忙又松开了。
低头一看,浑身猛然一战,面色顿时变得苍白如纸,张口结舌,完全呆了。
惶恐、纷乱、悔恨、不安,一齐涌上他的心头……
因为,叶小娟的酥胸上,肤如凝脂,洁似温玉,没有一丝一点瑕疵,更谈不上有师父说的无数朱砂字迹了。
他知道又作错了一件大事,这次较之与秦香苓不知严重到超过多少倍。
他记得清清楚楚,据恩师说,即使娟娟百年身死,她胸上的那些朱砂小字仍不会褪去。
他低头望着叶小娟的酥胸,两座高耸的玉乳,两片淡褐色的醉人乳峰,他不由焦急万分,惶恐无地的呐呐问着自己:“天那,怎么办?……”
现在,他的身体已不再抖了,但,豆大的汗珠,却像暴雨般的流下来,他立在一个绝世风华的睡美人前,而他的心情却如同立身在前有食人猛虎,后有万丈深渊的峰巅上……
蓦然
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隐约传来。
凌壮志大吃一惊,面色立变,他断定是中年美妇黛凤张云霞回来了。
心惊之下,急忙用手去扣小娟的紧身衣扣,但,不知怎的,无论如何也扣不上了,那两座浑圆高耸的玉乳,似是比前大了许多。
心中愈慌急,事情愈不顺利,掩住左边的玉乳,右边的却赫然又跳出来,他心中不停的呼怪,他不知道叶小娟是怎么扣上的……
那阵衣袂破风声,愈来愈近了,凌壮志的心也愈来愈慌乱,在这等情况下,他渗满汗水的手,也不听指挥了。
他有心解开小娟的穴道,让她自己扣,但又怕她醒来会大吵大叫,那时事情反而愈弄愈糟。
如果等中年美妇张云霞回来向她解说原因,他想就是将自己的心剖出来,她也不会相信了。
那阵衣袂破风声,已登上峰崖,正向屋前驰来。
凌壮志在此绝境下,只有暂时离开,等待日后再解释了。
心念已定,急忙拉过一张薄被,匆匆为小娟盖好,急步奔至后窗,拉开窗门,飘身纵出窗外。
这时,天色已现曙光,但峰上的云雾,似乎更浓了。
凌壮志反手扣好后窗,直向正西驰去。
急驰十数丈,蓦然传来中年美妇的呼唤声:“小娟,小娟,那个穿白衫的少年呢?”
凌壮志不放心穴道被制的小娟,同时他也急于要知道中年美妇发现小娟后的情形,因而,急忙停下身形,闪身隐在一株大树后。
就在他隐身树后的同时,十数丈外的西屋内,突然响起一声尖锐惊呼。
凌壮志断定张云霞已发现了袒胸倒在床上的叶小娟,因而,心中一阵惭愧,不自觉的低下头去。
又是一声清脆娇呼传来。
凌壮志急忙将头抬起,他断定叶小娟的穴道被解开了,他双目注定松竹间的西屋脊影,两耳运功凝神静听……
他要听听叶小娟向她的母亲说些什么,他把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她们母女的对话上……
他听到中年美妇张云霞,焦急而忿怒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穿白衫的小子呢?”
叶小娟只是嘤嘤泣啜,委屈得似是无法答话了。
又听中年美妇张云霞恨声说:“看他文质彬彬,像个知书达礼的人,想不到竟是一个虚有其表的狂徒,我再迟回一步,那还了得……”
凌壮志听了,不停地暗自摇头,他不能怪中年美妇如此说法,任何人看了那情形都会如此想。
蓦闻叶小娟委屈地低声哭着说:“看他忽然神情激动,面色大变,他这样做,也许有什么隐衷……”
中年美妇张云霞突然一声厉叱:“闭嘴,事到如今,你还为他辩护,难道被他作贱后,你才相信他是一个衣冠禽兽吗?”
凌壮志一听,顿时大怒,几乎忍不住飞身扑回去,同她们说个清楚。
继而一想,在此情况下,虽有百口也难说得明白,因而,心中那股怒火,只得强制忍下去了。
蓦然,一声微泛怒意的沉哼响自身后。
凌壮志一惊非同小可,脱口一声大喝,转身取扇,闪电点出,直向身后一丈处的一道修长人影刺去。
同时凝目细看,发现那人竟是个面貌慈祥,鹤发童颜,身穿紫道袍的老道人,因而,他点出的剑势,不觉一慢。
紫袍道人见凌壮志以扇当剑,身法快如奔电,不由面色立变,尤其出手剑势,正是他昔年败在乌衣狂生剑下的仙人指路,因而愈加暗暗心骇。
于是,趁对方剑势一缓之际,大袖一拂,飘然闪开了,同时,惊异地大声问:“你是剑魔的什么人?”
话声未落,十数丈外已传来中年美妇的忿怒喝声:“贯一道长,不要放走了那小畜牲。”
凌壮志知道中年美妇和叶小娟追来了,心中一急,再度大喝一声:“什么剑魔剑圣,再不闪开,可不要怨在下无礼了。”
大喝声中,疾演“佛入地狱”,幻起一片金华毫光,猛向贯一道长击去。
贯一道长深知这招剑法厉害,如出手还击,势必被对方剌中,如飘身闪开,少年即趁机逸去,因而显得进退两难。
凌壮志无心恋战,旨在逼退贯一道长,这时见对方出手迟疑,于是身形一旋,横飘五丈,直向正西电掣驰去。
正飞驰中,蓦闻身后传来中年美妇的埋怨声:“道长为何放他逃走了?”
一声低沉叹息,贯一道长黯然说:“莫说贫道一人,即使合我们三人之力,恐怕也难将他困在天都峰上。”
□ □ □
凌壮志得了一次教训,再也不敢停下身来听他们说些什么,来至峰崖,疾驰而下,眨眼已入峰腰云海,片刻已达峰下。
峰下依然黑暗如夜,谷中尚有一丝曙光,他虽知中年美妇、叶小娟和贯一道长并没有追来,但他身形依然丝毫未停,直奔山外。
来至黄山西麓,天光已经大亮,山下田野,远处村庄,俱已沐上一片金黄色的柔和朝阳。
黄山以西,人烟稠密,每七八里即有一个村庄,因而,官道上行人络绎不绝。
凌壮志沿着西进宫道,随着商贾行人,大步向西走去,想到昨夜查证叶小娟的事,心中立即感到极度不安。
这时细细想来,他仍认为叶小娟就是恩师的爱女娟娟,他不相信世间会有如此多巧合的事情。
但叶小娟的酥胸上,洁白似玉,根本没有恩师说的暗记,这又令他不能不推翻他的肯定,而向事实屈服。
他断定中年美妇绝不会就此甘休,她势必带着小娟到处追踪,今后尚不知有多少麻烦事。
心念及此,又想起恩师不许自己轻易施展武功的告诫,当时乍然听来,那该是多么残酷,但细心想来,恩师所以会如此,正是为了自己免被拖进这个险恶的漩涡中。
如今,再想从头做起已不可能了……
落日的余晖由西边天洒下来,把整个马鞍山的峰岭山影幻成一片杏黄色,继而变成嫣红,最后,终于隐没在苍茫暮色中。
凌壮志风尘仆仆,一连数日,日夕住宿,朝起赶路,而这时,他正乘着暮色徐风,健步如飞,直向马鞍山的东麓驰去。
他知道越过了马鞍山,便是赣皖边界了,他决心星夜赶路,尽展轻功,一夜飞驰,明天拂晓即可赶达石门了。
大地逐渐地暗了下来,夜空深邃,繁星万千,马鞍山两座突起的高峰,愈显得巍峨,遥远。
凌壮志展开陆地飞行术,宛如划地流星,直向马鞍山的两峰之间驰去。
他飞驰在崎岖的山路上:心里想着见到展伟明后应该如何应付的情形。
登上一道横岭,眼前突然一亮,岭下一片广大翠谷中,灯火万点,光亮烛天,在浓郁的茂林中,隐约现出一座庄院。
凌壮志心中一惊,立时刹住身形,他没想到马鞍山中,尚有人建起如此大的一座庄院。
凝目细看之下,屋脊巍峨,形如宫殿,房屋约有数百间,俱是雕栋琉瓦,朱漆红砖,一看即知绝非等闲人物所住的庄院。
一阵夜风,送来丝丝隐约可闻的笙弦竹音和曼妙歌声。
凌壮志心中一动,不由仰首看了一眼夜空,已是二更时分了。
这般时候,庄院尚有灯火如昼,笙歌欢乐,即使不是绿林大盗,也必是江湖黑道的魁首。
他已有了几次经验教训,再不敢招惹事端,为了不致引起庄院中人的注意,他决心绕道前进。
心念已定,折身向南峰角下驰去
南峰角下,山势崎岖,俱是虬生怪林,林内无路可循,如无“登枝渡叶”的轻身功夫,休想通过这片怪林。
凌壮志腾空飞上林顶,踏枝向西驰去。
飞驰中,游目一看,心头猛然一震,只见西南峰角下,蓦然现出两点黑影,身法之快,捷逾飘风,正向这面踏枝飞来。
凌壮志断定来人必是谷中庄院中的高手,为了免被来人发现,身形一坠,立时隐入一株枝叶茂盛的大树内。
再看那两点黑影,踏树掠叶,并肩飞驰,身法之快,疾如惊电。
眨眼之间,两点黑影,已显出两个娇小身形,两人背后各插一柄长剑,两条点点丝穗,迎风飘展,发出噗噗的响声。
凌壮志凝目细看,不禁微微一愣。
只见踏枝飞来的两个娇小身影,竟是两个身着丽服,颇具姿色,头梳丫环髻的年轻侍女。
凌壮志看得心中暗骇不止,那座庄院中的侍女即有如此惊人的轻身功夫,那庄院的主人,武功之高也可想而知了。
心念未毕,两个丽服侍女,已飞近不足十丈了。
左边侍女穿水红,漫长脸,年约十八九岁,修眉细目,樱桃小口。
右边侍女穿淡绿,苹果脸,年约十七八岁,樱口,挺鼻,大眼睛。
两人并肩飞驰,俱都粉面绽笑,显示出她们内心的愉快。
蓦闻左边的侍女,笑着说:“绿妹妹,娘娘这些年不出庄院,看来真的要修仙了。”
右边穿淡绿的侍女,小嘴一撇,轻蔑地说道:“有了铁金刚,何必再去找铜罗汉……”
一阵香风袭来,两个侍女,就在不远处的树梢上闪电般飞上。
凌壮志听得异常不解,他虽然听出娘娘必是指的庄院主人,但铁金刚又是何意思,他就不得而知了。
心念间,挺身登上林端,转首再看,只见两个丽服侍女,正向着谷中那个堂皇庄院如飞驰去。
凌壮志惟恐再遇到庄上的人,仅仅看了一眼,展开轻功,直奔正西。
马鞍山虽然范围不广,但山势却极险恶,两座鞍峰尤为峻拔,四周崎岭拱围,绝涧深渊横阻,一般高手横越,至少也需半夜时间。
凌壮志展开轻功,直奔山外,时而如星丸弹射,时而似划空流矢,二更过半,即已驰出山区。
夜,安静的像一泓止水,仅有徐徐的夜风,吹来旷野咭咭的虫声,和山麓枯林内的枭鸣。
凌壮志认准方向,沿着寂静官道,直向石门驰去。
石门是座重镇,街道宽大,青石铺地,两街商店林立,日间行人接踵,入夜灯火辉煌,真所谓酒楼客常满,茶肆座不虚。
凌壮志一夜驰来,披星戴月,冒风迎霜,天光刚刚拂晓,他便到了一座繁华的大镇上。
此刻时光尚早,生意多未开张,但每家酒楼客栈,却早已活跃起来。
店伙们为客人送餐备马,商旅们准备开始今天的行程,凌壮志一进街口,便听到各店房传出的叮当勺响和阵阵饭香。
一夜飞驰,腹中也有些饿了,他决心在店中休息半日,中午时分再去黄思汉府拜访展伟明。
于是,选了一家较大的客栈走了进去。
酒保店伙,茶僮跑堂,这些人每日阅人无数,两眼最是明亮,这时见绝早走进一个风度翩翩的文静少年,知道是位来历不凡的人物,立即笑脸跑过两个店伙来,恭谨哈腰,齐声招呼:“爷,您早,请后店上房坐。”
凌壮志颔首跟在两个店伙身后,发现店中各房内,人影晃动,房内仍燃着灯光准备行囊,这时他才发觉自己来的太早了。
来至一间灯火辉煌的上房门前,一个店伙在内,似是刚刚整理就绪,引导的店伙,立即肃客请进,同时恭声问:“爷,您看看,可满意?”
凌壮志仅准备休息半日,因而未进房门便先点了点头。
店伙一见,立即面向院中,高声吆呼:“早饭,脸水,快点准备”
前院立即传来愉快的回应:“马上到”
凌壮志进门一看,上房两明一暗,十分整洁,漆椅亮桌,高几花盆,布置得尚称不俗。
一个店伙,已随后送来一壶好茶。
凌壮志盥漱已毕,弹去身上风尘,即向尚未离去的一个店伙问:“贵镇可有一位黄思汉先生?”
店伙听得一皱眉头,略一沉思,摇摇头,笑着说:“回禀爷,敝镇没有这么位黄思汉先生!”
凌壮志觉得奇怪,他记得清清楚楚,展伟明也说得明明白白,怎会没有呢?
店伙见凌壮志神色疑惑,立即又殷勤地问:“爷问的不知是武林侠士,还是本地的乡绅?”
凌壮志也不知展伟明的表兄是何许人物,只得以询问的口吻问:“武林侠士有哪些人,本乡富绅有哪些人?”
店伙立即扳着手指头,说:“在武林中有名气的侠士,有南街的‘金面鹏鸟’黄飞星大爷,西街的有赵家主母‘飘萍女’黄飞燕,本地富绅有东街巨商黄有道黄三爷,北街有百万富翁黄慕三黄老员外,不知爷认识哪一家?”
凌壮志见店伙如数家珍般地数了几家,竟没有一个是展伟明说的表兄黄思汉,因而断定黄思汉必是一般普通人物,因而不解地问:“贵镇上除了这四家著名的大户,可还有其他黄姓人家?”
店伙面上一红,讪讪地一躬身,含笑说:“再有就是小的一家姓黄了。”
凌壮志心中一动,不由接口道:“小二哥的大名是……”
店伙立即恭声含笑说:“小名黄生财!”
凌壮志一听,不由笑了,接着风趣地说道:“原来你是东街巨商黄有道的长兄啊!”
店伙一听,顿时愣了。
凌壮志立即含笑解释说:“你名生财,他名有道,生财有道,正是经商致富的准则,照名字来判断,你们俩应该是一奶同胞……”
话未说完,店伙也忍不住哈哈笑了,接着恭声说:“爷真是一个风趣的人,果真如爷说的那样倒好,小的也不会在此早起晚睡,笑脸迎人了。”
凌壮志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黄思汉的住处来,于是给了店伙一些碎银,做为赏钱,店伙极高兴地走了。
饭后,他盘膝坐在床上,闭目行功休息,他决定正午前后,亲自上街访问黄思汉的住处。
因为,根据展伟明的衣着谈吐判断,黄思汉也绝不是籍籍无名的人物。
运功完毕,精神焕发,一夜奔驰的倦意全消了。
看看天色,辰时已过,店前已传来街上熙攘的人声。
于是,重新整理一下儒巾长衫,摸摸怀中的宝扇,举步向房门走去。
来至房门一看,惊得浑身一战,飞退回来……
请续看《第二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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