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道人“灵震子”听得浑身—顫,顿时汗下如雨,不由惶声道:“姑娘平素所听传言,绝非事实,貧道等全是受了本派仇家之陷害,姑娘如果破例放我等回山,贫道愿向姑娘保证。
今日立即星夜赶回崆峒总坛,跪在祖师爷的灵位前,歃血重誓。面壁五年……”
李凤娇早有除去‘崆峒五子’之心,只缘无机碰别他们,这时正巧在此撞见,焉肯放过这个机会。
是以,未待瘦高道人说完,便冷冷一笑道:“待等面壁五年,学成了更多歹毒的武艺功夫之后,再下山为恶,再找姑娘我报仇不迟。”
早已看出李凤娇绝不会放过他们的矮小道人“灵玄子”,就趁“灵震子”面向李凤娇苦声哀求的同时,以他们平素特定的记号眼神看了—眼所有的中年道人。
这时一侯李凤娇的话声甫落,目光仍望着瘦高道人的同时,突然厉叱—声:“贱婢,道爷们和你拼了!”
厉叱声中,双手抱剑,飞身向前,连人带剑同时向阶上的李凤娇疯狂扑去。
铁牛和毛凤娃看得大吃—惊,同时脱口急呼“小心”,而东厢房下的庄丁武师电惊得齐声吆喝。
但是,瘦高道人和十数中年道人,却同时吶喊—声,除了有两人飞身过去托抱起双脚已断的“虚灵子”,亡命逃向宅门外,其余人等竟有的飞身纵上东厢房,有的纵上西厢房,而瘦高道人竟飞身纵上大厅前檐。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不但准备挥剑向前支援的铁牛和毛凤娃看愣了,就是那些齐声吆喝的庄丁和武师也都忘了呐喊。
但是,李凤娇却冷冷一笑道:“如果让你们逃走了—个,我李凤娇就当场自刎在你们的面前。”
说话之间,左手漫空一撤,无数如电金星,分别射向逃走的道人,右手剑光有如匹练一旋,同时响起—声闷哼,扑向她的矮,小道“灵玄子”,连惨叫声都没有出口,人头已离肩而飞。
随着逃向东西厢房及院门方向的连续惨叫声中,大厅前檐上,一道黑影,呼的一声栽了下来。
“咚”的一声,跌在厅阶上,滚了两滚,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再也没有再动一动便气绝了。
这人,正是飞上厅檐,企图由房面上逃走的瘦高道人“灵震子”。
再看纵上东西厢房及奔向院门前,以及两脚已断的“虚灵子”,有的栽下房面气绝.有的惨叫声中而死,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个鲜血直流的血窟窿。
群集在东厢房下的庄丁和武师们,何曾见过这等惊心动魄,杀人如杀小鸡般的惨烈场面,早巳吓得两腿发软,浑身打颤,不少庄丁已吓得昏了过去。
李凤娇却望着面色铁青,握着重剑发愣的铁牛,沉声道:“你不必为这件事忧急烦恼,他们‘崆峒派’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只是他们当初没有摸清我的真正底细罢了。你不是要找陈三少报仇吗?还不快去?”
铁牛见问,不由突然怒声说道:“你一口气就杀了这么多的人,叫做如何向李爷爷交代才好?”
话声甫落,身后迎壁墙处,突然传来一声苍劲叹息。
铁牛听得心中—惊,急忙回头,只见李爷爷正满面愧色,神色黯然,老眼中满含泪水,颓丧的站在迎壁墙下。
铁牛一见李老英雄,心情激动,脱口呼了声“李爷爷”。
李老英雄却黯然道:“傻孩子,李爷爷真的不中用了,我竟不知道他们暗中邀来了这么多高手,否则,五个李爷爷也救不了你的命!”
说此一顿,突然垂下头去,并挥动着有些颤抖的右手,黯然催促道:“你快去找陈三,再迟了,恐怕连到你娘坟上烧香磕头的时间都没有了……”
铁牛一听,双目中热泪夺眶而出,不由哭喊了声“李爷爷”。
李老英雄却再度挥手,黯然催促道:“快去吧!我在寨子东南你娘坟前等你!”
说罢,黯然转身,迳自绕过迎壁走了!
铁牛一见李爷爷走了,立即想起了逼死他娘的陈八,强娶了电心上人金凤姑娘的陈三少,不由横剑望着畏缩在东厢房下的庄丁和武师们,厉声问,陈三那小子在哪里?
其中一个黄衣中年武师,急忙惶声道:“五位道爷师太和丁老英雄,都曾夸下海口,一定能活捉你牛大侠,他正在少奶奶的房里等候好消息呢!”
铁牛一听,立即切齿恨声说道:“哼!他想活捉俺!俺还想活捉了他去活祭俺娘和金凤呢!”
把话说完,飞身纵上厅阶,迳向大厅内奔去。
毛凤娃一见,飞身跟在身后,即和已经将剑收入鞘内的李凤娇,并肩向铁牛追去。
三人一进人大厅,即见后厅中央仍摆着三桌尚未用完的丰盛啼,但伺候的小厮们,却早巳跑得不见了踪影。
铁牛只想到杀了陈三与母亲报仇,再也想不到什么机关险阻,提着重剑,大步向厅后走去。
李凤娇和毛风娃已了解了大宅楼内放下的铁笼,完全是陈三少受了,‘崆峒五子’献计,临时拆了门楼上的楼板而换装上的铁笼,旨在将铁牛扣在笼内,交给县衙前来的大批衙役捕快带走。
后来听说跟来的尚有她李风娇毛凤娃,所以才临时聚集了数十名庄丁武师弓箭手,企图先将他们两人射死,以便将铁牛活捉的。
铁牛曾经来过陈家,对于陈家内宅的路径依然清楚记得,出了后厅门,即是屏门中院,建有四厢房—穿厅。
进人中院后,依然未见人影,想是听说他铁牛带了人前来报仇,吓得都躲起来了。
铁牛怒气冲冲的提着重剑奔进穿厅内一看,蓦见后门锦屏。
前,赫然站着两个身材彪形的黄衣大汉,分别把守锦屏的左右两边。
两个彪形黄衣大汉,一个手提厚背大砍刀,一个手提月牙开山斧,原本面表煌急的脸上,这时一见铁牛三人奔进来,面色顿时大变。
不由惶急大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铁牛立即大喝道:“老子来送你们见阎罗的。”
大喝声中,手中重剑候的抡起,“飕”的一声,迳向两个彪形大汉斩去。
手持大砍刀的大汉一见铁牛三人杀进内宅来,知道前面的‘崆峒五子’和“晦因”师太都已凶多吉少了,想想他们的身手,更不堪一击了。
是以,一见铁牛抡剑斩来,身形一跃,旋身闪开,手中厚背大砍刀,顺势一拖,逗砍铁牛的右腕。
能守在内宅保护陈三的武师,武功自然要高出其他武师—筹,但比起铁牛的功力剑术,自然仍相差甚远、铁牛一见对方拖刀砍来,冷哼一声,重剑猛的向上一崩,当的一声金战交鸣,立即将对方的大砍刀崩了回去。
一招得手,铁牛迅即进步欺身,手中重剑一式‘顺水推舟’,直向对方咽喉刺去。
持刀大汉一见,大惊失色,魂飞天外,厉喝一声,仰面后倒,猛的向身后倒纵飞去。
咚的一声,当的一响,持刀大汉忘了身后是厅墙了,一头撞在墙壁上,撒手丢刀,顿时晕死了过去。
也就在持刀大汉自己撞上墙壁的同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惶急的叫声:“三少爷快来救命呀!三少爷快来救命……”
铁牛转首一看,只见毛凤娃抢先迎战的持斧大汉,大斧已被迫弃在地上,而他的肩背双股正鲜血激溅,亡命狂喊着奔向内宅。
也就在持刀大汉连声惶呼的同时,内宅门内已传来一个青年人的迷惑愤怒大喝:“什么事胡乱喊叫?什么事……”
第二句话未完,已发现浑身血渍的持斧大汉正踉跄奔进内宅门内。 。
只听持斧大汉急急煌声道:“三少斧不好了,牛二铁他们已杀进来了!”
了字方自出口,接着传来青年人的脱口惊啊声。
铁牛提着重剑和李凤娇毛凤娃进入内宅楼一看,只见一个手提齐眉亮银棍的黄缎劲衣青年,正惊骇的望着已躺在门阶下晕死过去的持斧大汉,愣了。
黄缎劲衣青年,年约二十五六岁,生得白净面皮,一对三角眼,两道扫把眉,薄薄的一张无血斜歪的嘴,这人正是铁牛恨之入骨的陈三少。
陈三少一见铁牛和李凤娇毛凤娃三人已到了内宅门楼下,反而望着铁牛冷冷笑了,同时恨声道:“牛二铁,庄上得到了消息说,你在香吉县大牢里,杀了狱卒,越狱潜逃,非但没有远走高飞,反而跑回庄上来了,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铁牛面色铁青,手提重剑缓步向陈三面前走去,同时切齿恨声道:“无耻的小子陈三,牛二爷我有没有杀狱卒,没有向你小子解释的必要,你稍时见了五殿阎王一问,便可以真象大白了!”
话未说完,陈三已仰面轻蔑的哈哈笑了,同时笑道:“牛二铁,你别忘了,你以前在家乡的时候;三少爷我仅仅一只手就要将你小子连打十几个跟头,今天你居然敢说要我去见阎王……”
铁牛冷哼一声道:“你小子那点三脚猫的本事,只能欺负小狗子和二柱子他们,对付你现在牛二铁,只有死路一条!”
说此一顿,再度切齿哼一声,继续说:“你小子花了那么多的银子,请来了那么多的高手,依然没能阻止得了你牛二爷前来杀你……”
陈三少淡然一笑,同时摇头道:“你完全弄错了,前厅来的所有高手,没有一人是你陈三爷请来的……”
铁牛已走至陈三身前七八步处,闻言突然止步问:“不是你小子请来的,难道是他们甘心前来为你送死?”
陈三听得面色一变,不由惊得急声问:“你说什么?他们甘心前来送死?”
铁牛毫不迟疑地额首道:“不错,除了‘拐弹双绝’丁尚吉和他的门人弟子外,其余人等,悉数被歼,无一幸免,还包括你的两名武师在内!”
陈三听得浑身一战,面色登时大变,颤抖着声音,急声问:“你……你……你知道他们都是谁?”
铁牛立即道:“谁管他们是谁,谁阻挠俺来杀你,俺就杀谁!”
陈三面色如纸,又惶急的看了一眼李凤娃和毛凤娃,突然冷哼一声,极轻蔑的道:“就凭你牛二铁那点肤浅本事,也敢说杀了崆峒派的五位道长,只有鬼才相信!”
铁牛冷冷一笑道:“俺没有要你相信,但俺今天却能轻而易举的杀了你!”
陈三突然仰天打了个哈哈,同时故意道:“当然,你们三人轮番上阵,总有把少爷我累死的时候!”
铁牛立即怒骂道:“放你娘的屁,俺铁牛起小在辛庄长大,你何曾听说俺铁牛说了话不算数的?”
陈三听得暗自心喜,急忙正色道:“这么说,你发誓要一个人和三爷我比武较量了?”
铁牛突然怒吼道:“哪个跟你比武较量,俺是前来杀你为俺娘和金凤报仇的!”
陈三故意蹙眉道:“三爷我与你何怨何仇?”
铁牛—听,更加怒不可抑,不由瞪目怒吼道:“你爹逼死了俺娘。你又强娶走了我的金凤……”
“金凤”两字出口,陈三突然得意地笑了,同时轻蔑的笑道:“你娘痨病成疾,一病不起,死时连口薄棺都买不起,还是先父心地仁慈,不念往恶,不但为你娘买了口上等棺木,还特地请名匠为你娘修坟……”
铁牛突然一指陈三少,同时怒斥道:“你爹是出了名的小气鬼,辛庄周围百里以内的乡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为什么拿出银子来为俺娘修坟?”
陈三少被说得面色—红,但却怒声说道:“那是因为念在乡里情谊,不忍看你娘身裹一条草席……”
铁牛立即“呸”的一声怒骂道:“放你娘的屁,那是因为你爹用银子陷俺入狱,你又仗势强娶了金凤……”
陈三故意迷惑的问:“你口口声声说三爷我强娶了金凤为妻,我问你,我娶金凤,与你有啥关系?”
铁牛先是一愣,接着沉声道:“俺和金凤自小一起长大的,人人都知道她爹她娘早已答应了的……”
陈三问:“那你为什么不赶快将金凤娶到你家去?”
铁牛怒道:“俺正准备去娶她,你爹却叫衙里的捕头将俺捉进牢去。”
陈三又道:“既然金凤已决心嫁给你,为什么三爷我用八抬大花轿,吹吹打打的去娶她时,她为什么没有碰死在花轿前,或者头一天洞房夜里就上吊自尽?”
铁牛一听到“上吊”,顿时心痛如绞,不由瞪目厉吼道:“你们派了十数名仆妇侍女强行把她挟持了来,任何人都知道,她连天地都没同你交拜……”
陈三未待铁牛说完,突然哈哈一笑道:“你在香吉县大牢里,完全与外界隔绝了,你又怎知三爷我和金凤拜堂喝交杯酒的经过呢?”
铁牛一想到陈三强迫金凤拜堂喝交杯酒的情形,体内如割,痛苦万分,恨不得立即飞身向前,猛的一剑将陈三劈为两段。
但是,他这时的心里却是矛盾的,又希望一剑将陈三劈死为忧郁而死的母亲报仇,为含恨自尽的金凤雪恨,但是,又急切地想多知道一些陈三是怎样和最痴心爱他铁牛的金凤结婚的经过。
是以,冷哼一声,切齿恨声道:“俺虽然在香吉县的大牢里,但家乡的情形动静,却仍有人不时的告诉俺,你说金凤和你拜花堂,喝交杯酒,都是胡说八道,因为金凤曾经对俺说过……”
陈三故意轻蔑的问:“她说什么?”
铁牛—挺胸脯,傲然的沉声说道:“她曾对俺说:‘海可枯,石可烂,俺金凤对你铁牛的心,永远永远不变’……”
变字方自出口,上房内突然传出—个女子被人捂住嘴巴而强自挣扎的“唔晤”声,李凤娇挺然听到了,仅蹙了蹙眉头没有动。
但是,陈三却突然发出一阵哈哈厉笑道:“儿时的玩笑岂能当真?只有你这呆头呆脑的傻小子才会相信!”
信字方白出口,李凤娇又脱口怒晚道:“冷嘲热讽,满口阴损,本应取你性命,只囚碍于铁牛的诺言,暂先打断你的牙齿,给你一个警惕!”
惕字出口,右手纤指一弹,只见一道乌光亮影,疾如奔电般,—闪已到了陈三的左颊之上。
陈三—直和铁牛胡乱争沦,旨在拖延时间,但他那两只色迷迷的眼睛,却不时看—眼李凤娇和毛凤娃,心里还在想,凭牛二铁这傻小子,居然能搞到这么两个美若春花的江湖女子,实在令人羡煞,也实在令人费解!
这时一听李凤娇要打掉他的牙。立时提高警觉。
陈三正待提棍准备,同时说两句轻桃的话占点儿便宜,蓦见乌光—闪,一点黑影已到了他的嘴巴前。
陈三没想到李凤娇的手法如此奇快,—见黑影已到了嘴前,大吃一惊,脱口一声惊啊!
他的惊啊,也正是李凤娇对人的心理拿捏得巧妙颠峰的绝佳手法。
是以陈三的傻急惊啊,正好张口露出了两排黄牙,带有无数狼牙刺的铁蒺藜,挟着一阵“咔咔”轻响,飞快的划过于陈三的面颊。
只见鲜血激溅中,七八颗牙齿应声掉落下来,划破的右颊伤口,直达耳根下。
陈三家财万贯,一向颐指气使,就是‘崆峒五子’和“晦因”,以及‘拐弹双绝’等人,为了向他多弄些银子,见了他表面上也礼让三分。
这时被李凤娇一颗铁蒺藜打落了十几颗牙齿,只痛得他半边脸好像被打掉了般,頓时‘大怒,早已忘了多拖延一刻就多—刻活命机会。
是以,双目一瞪,厉喝—声,举起手中亮银棍,疯狂的向李凤娇扑去。
铁牛提剑立在他的身前不远处,岂能让他就在身边飞过去攻击李凤娇?是以,一见陈三少举棍飞身,立即大喝—声“滚回去”,手中重剑一挥,向陈三的小腹斩去。
陈三早巳得到消息,听说跟着铁牛前来的两个美丽少女,武功最为厉害,至于铁牛;他根本没放在眼里,所以才敢—面出言讥讽,一面等候县衙的大批捕快赶来,谅他们这些江湖人也不敢和官府作对。
这时一见铁牛抡剑斩来,口中尚轻蔑的冷哼一声,手中亮银幌,棍势一沉,猛的一式‘划地分界’,呼的一声崩断了铁牛的剑身。
铁牛虽现功力雄厚,武功剑术大有进境,一个崆峒挂名的弟子陈三,焉是他铁牛的对手。
怎奈铁牛自小在辛庄长大,一方面小时候畏于陈家的财势,另一方面又见当时庄上的所有武师都不是陈三的敌手,因而在基本心理上多少对陈三存有几分怯意。
这时一见陈三的亮银棍呼的一声向他的剑身崩来,不敢硬,接,心中一惊,急忙跨步旋身,极巧妙的闪开崩来的一棍。
但是,由于铁牛的跨步旋身,正是他‘奇幻剑法’中第六式‘惊虹幻影’的起始式,是以,再度大喝—声,手中重剑,猛地划了一个弧形,“飕”的一声,逞向陈三的背后斩向陈三的后头。
陈三用剑崩磕了铁牛的重剑,也只是、—式虚招,希望逼退了陕牛,再使暗招用棍捣向傲然卓立门楼阶下,根本没有要撤剑意思的李凤娇。
岂知,他万万没有想到铁牛身法玄妙 运剑奇速,就在他收招换式,准备再攻向李凤娇的同时,只见寒光一闪,冷焰已至脑后。
陈三这—惊非同小可,只吓得他惊叫—声,猛的躬身低头,右脚—点地面,急忙向斜横里纵去。
但是,依然慢了。
只听“沙”的—声轻响,他头上束的黄缎髻带,连同发髻,应声被斩了子来,一蓬短发立时遮住了他的前额和双眼。
陈三身形尚未—立稳,已惊得急忙用左手摸了一下头顶,低头—看,并没见血,心情稍梢安定了些。
但他仍故意冷冷一笑,强自镇定的道:“外传你小子在狱中拜了—个江洋人盗为师,又学了些邪魔外道的武功,看来所传不虚,果非昔日吴下阿蒙了!”
铁牛—招得手,服气大壮,这时又听陈三辱骂师父是狱中的江洋大盗,而他铁牛正是被陈三的父亲陈八以私通江洋大盗的罪名送进了大牢去的。
这时一听,前嫌旧帐,一并升上了心头,双目一瞪,大吼一声:“陈三,纳你的狗命来吧!”
大吼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重剑,—式‘泰山压顶’,迳向陈三当头砍去。
陈三暗中计算了—下时刻,县衙的大批捕快捕头也快到了,只要再拖延片刻或半个时辰后,即可保住性命。
这时见铁牛以‘泰山压顶’之势将重剑劈了下来,心中不由暗喜,因为,他的齐眉亮银棍,粗如鸡卵,重逾六十斤,只要他一式‘闭关拒佛’,必将铁牛的重剑击断,至少也可将剑崩回,伤了铁牛自己。
岂知,就在他双手举棍上迎的同时,蓦见寒光一闪,铁牛的重剑“飕”—声,划了一个弧形,夹着—道寒光冷焰,已斩到了他腰间。
陈三这—惊非同小可,顿时惊出—身冷汗,厉叫了—声,举起的亮银棍,赶紧侧举硬对硬架。
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响,陈三再度一声惊呼,身形猛的一个摇晃,一连横跨三步,咚的—
声跌倒在地上。
铁牛决心将陈三劈死,为死去的亲娘和金凤报仇,杀机早已充满了心头,这时—见陈三仰跌在地上,大喝—声,候上—步,重剑高举,猛劈下去。
陈三背部刚刚着地,翻滚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使出浑身力气,双手举棍,猛向铁牛的重剑推去。
又是“铮”的一声震耳大响,溅起无数激射火花,陈三惨叫—声,鸡卵粗的亮银,应声被铁牛的重剑砸了 —个弓形,就在陈三双手溅血声中,弹向了半空。
陈三亡魂丧胆之下,尖叫—声,右脚疾出,猛蹬铁牛的小腹。
铁牛手中的重剑也正被震力弹开,无法及时斩下,只得左手一扭,立即握住了陈三的脚踝骨,接着一声大喝,振臂一甩,陈刚三挟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厉尖叫,身形翻翻滚滚的直向上房门前飞去。
“咚”—声闷响,陈三着实跌在门阶下,“哇”一声,张口噴出—口鲜血。
铁牛焉肯错过这个杀了陈三为老娘和金凤报仇的机会,正待提剑飞身纵过去,蓦见上房门帘—掀,同时一声娇声痛哭,二个身穿华服的少妇,急步扑了出来。
只见华服少妇,秀发高挽,上插金又,双鬓分别插着珍珠翠花,—袭宽大紫罗衫,下着水湖绿色的百褶长裙,七彩丝腰带上,—并系着红、粉、绿三色三块大玉佩,由于她痛哭失声,低头扑向陈三,看不清她的面目,铁牛当然也不知道她是陈三的第几房如夫人。
铁牛绝不会闪为陈三的妻子或侍妾出来哭泣保护,就放过陈三而不杀他,是以,依然飞身上前,大喝一声“滚开”,举剑就要劈下。
但是,低头急步奔下石阶的华服少妇,竟不顾陈三满头满脸 劝血渍,扑跪在陈三身边,抱起了陈三的头,大哭起“三郎”来。
铁牛一听华服少妇哭喊“三郎”的声音,浑身一战,一连几个踉跄,好似骤然被一个霹雳击在了他的身上,他只觉得天地一阵旋转;手中的重剑,“当”的—声坠在了地上。
毛凤娃心知有异,飞身向前,急忙将铁牛拉住。
铁牛却春雷似的大吼—声“闪开”,身形猛的—挣,毛凤娃一声娇呼,踉跄后退,竟被推得直退到七八步外才刹位了身势。
原本就有所怀疑地李凤娇,这时已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于是缓步自然的走过去,俯身将地上的重剑捡起来,并拉长了声音,望着低头哭泣的华服少妇,漫声问:“我说这位三少奶奶,当初你有没有对铁牛:说过“海可枯,石可烂,你喜欢铁牛的心永远不变呀?”
伏跪在陈三身测,抱着陈三头颅的华服少妇,只是低头悲伤的痛哭,似乎根本没听见李凤娇说什么。
李凤娇瞟了一眼身边的铁牛,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满眶的热泪在眼,和旋转着。硬是不让它掉下来。
毛凤娃见传说—年前因铁牛的母亲郁闷死后,也跟着上吊而死的金凤,非但没有死,反而当着铁牛的面抱着陈三的头痛哭“三爷”,顿时大怒,不由厉叱道:“这种无耻的女人还留她作什么?”
历叱声中,手中剑振腕—挺,直向伏跪在陈三身侧的金凤刺去。
铁牛一见,大喝—声,一掌劈向了毛凤娃的剑身。
李凤娇知道毛凤娃已经收剑不及。如果让铁牛劈在剑身上,铁牛的右掌,必然五指齐断,惊急间无暇多想,左肩猛的一撞铁牛,右手就用铁牛的重剑,叮的一声将毛凤娃的剑拨开了。
同时,望着地上的金凤,厉叱道:“铁牛为了救你一命,险些断了一只右手,你就不抬头看一眼你以前海誓山盟喜欢过的铁牛哥吗?”
铁牛并没有呵斥李凤娃多此一举,他反瞪大了眼睛盯着地上的金凤。
他是多么的希望金凤能够抬起头来再看他一眼,而他也多么希望能再看一眼他日夜思念的金凤。
但是,他失望了。
当然,也有心要看看金凤到底长得如何天仙美貌的李凤娇和毛凤娃也失望了,因为,金凤根本没有要抬头看一眼铁牛的意思。
也就在这时,前面宅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吆喝呐喊之声。
道:“不要放走了越狱的逃犯呀……”
铁牛一听,伸手在李凤娇手里夺了宝剑,同时愤然喝了一声“走!”当先向外奔去。
但是,低头抱着陈三的金凤,竟突然悲痛的哭喊了声“铁牛”!
铁牛闻声止步,愤怒的急忙回头,只见双颊深陷,面黄肌瘦的金凤,泪脸像水洗一样,望着他哭声道:“你放心,没有任何人能在我心中占去你的位置!”
闻声也回头的李凤娇和毛凤娃,一看满脸泪水的金凤,哪里是什么天仙模样的美女?连个天天洗衣打扫的黄毛丫头都不如。
也许当年是薄有几分姿色的。
但是,听了金凤哭述的铁牛,心痛如割,再也忍不住戚喊一声“金凤”,转身就待奔回去。
毛凤娃一听前宅的群声呐喊,伸手硬将铁牛拉住,同时怒叱道:“你还要不要到你娘坟上去磕头?”
说话之间,李凤娇突然发现躺在地上的陈三少,怨毒的睁开—只眼睛,恨恨的看了一眼金凤。
李凤娇看得心中一惊,知道铁牛走后,金凤有的苦头吃,是以,故意向金凤“呸”了一声,怒斥道:“这种话亏你还说得出口!”
毛凤娃早已学会了‘无声无影透心神针’绝技,这时见李凤姣向金凤“呸”了一口,一丝金线,随声而出,不由惊声叫了声“风姐姐”。
李凤娇在斥过了金凤后,已拉着铁牛转身急走。
这时听了毛凤娃的惊呼,又不便出声解释,只得传音说道:“铁牛走了,陈三绝不会放过金凤的。”
毛凤娃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李凤娇吐出的‘透心针’是射杀陈三而不是金凤。
被李凤娇和毛凤娃拉着向外疾走的铁牛,尚强自回头,大声呼道:“金凤,我这一辈子也不能再回来了,请你保重,也请你别忘了逢年过节到俺娘坟上磕个头。”
但,身后只觉得金凤悲痛欲绝的大哭声。
这时,前面传来的吆喝呐喊声音更高大更急剧了,听声音至少有四五十人之多。
三人刚刚奔入穿厅后门口,迎面碰见满头大汗的朱阿仔。
朱阿仔一见提着重剑,脸有泪痕的铁牛,不由懊恼焦急的急切地说道:“俺的活祖宗,你明明知道他们在前厅虚张声势不敢进来,你偏偏还往前头冲!你由侧门出去会变成狗呀?
是不是?”
把话说完,突然想起还有李凤娇和毛凤娃,只得放缓声音催促道:“两位姑娘快跟小的来,这小子是天生的牛,不能给他好脸色看!”
说话之间,沿着穿厅前檐,直奔正西跨院。
李凤娇对杀死十几个狐假虎威的捕头捕快们,向来不当一回事,这时跟着朱阿仔向西逃走,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由沉声问:“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朱阿仔不知李凤娇是震惊江湖,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蛇蝎美人’,这时见问,尚有些夸大的急声道:“一下子来了四十多个,连总捕头也来了!”
李凤娇淡然的道:“总捕头的武功想必高得惊人了!”
毛凤娃一听,心细不妙,正待出声阻止朱阿仔,他已有些紧张的说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李凤娇哼了一声道:“那你们先由西侧门走,待我杀了他们后再在前门等你们!”
说话之间,松开铁牛的手臂就待向外去。
铁牛当然清楚朱阿仔冒险进来报信的原因,因而急忙阻止道:“凤姑娘,你这可去不得呀!”
李凤娇止步冷冷的问:“为什么去不得?”
铁牛焦急的说道:“陈家的人都知道李爷爷曾经进来过,而今天又是阿仔哥守寨于总巡……”
李凤娇无奈,只得冷哼了一声道:“那就算他们祖上有德,在衙门里作恶不多!”
说罢,即和铁牛、毛凤娃跟着朱阿仔,沿着西跨院外的通道,直达一座车马进出的侧门前去。
侧门的门早已开了,又经过一片驴马棚槽,才由一道木板小门进入一条巷道内。
由于全辛庄村的人都知道铁牛回来报仇了,庄上的气氛特别紧张,所有的人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走动。
所以,街上一片冷清,尤其是陈家数十名捕快衙役在那里高声呐喊,人人都怕牵连,更没有人敢探头察看。
铁牛和朱阿仔都是白小在一起长大的玩伴,什么地方有小巷,什么地方有夹道,三拐两拐就到了寨子的东南角。
朱阿仔首先止住脚步,紧握着铁牛的坚实臂膀,黯然道:“铁牛,你这—走,说不定再见面又得要三年五载,甚至十年二十年后了……”
话末说完,铁牛已目含泪水,要求道:“阿仔哥,希望你念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情谊上,想着每年到俺娘坟上烧烧香,拔拔草,俺铁牛在这儿先给你磕头了!”
说话之间,双膝早已跪在地上。
朱阿仔—见,慌得也急忙跪在地上,同时含泪急声道:“铁牛,你怎的说这种傻话,俺也是牛伯母看着长大的呀,这还用得着你拜托?”
说话之间,又将铁牛由地上扶起来,同时看了—眼泪流满面的毛凤娃和连眼圈都没红的李凤娇。
朱阿仔本想劝铁中趁早忘了金凤,就跟这两位美丽的姑娘结婚算了。
但当他的目光接触到李凤娇威棱犀利的眼神时,心头猛的一震,吓得赶紧拍着铁牛的肩膀,改口急急催促着说道:“李爷爷还在你娘的坟上等着你,你就快去吧!
铁牛,你要多多保重呀!”说到最后“多多保重”时,嗓音沙哑得已有些不清楚了。
铁牛更是流着泪哭声说:“阿仔哥,你也要多多保重,俺会时时想着你们。”
一面说着—面回头,并一步—步向寨墙走去。
毛凤娃看着他们这对难兄难弟,难舍难分的情景,竟忍不住不停的举起袖抹泪。
但是,狐媚艳丽的李凤娇,不但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如果铁牛再不走,她很可能会呵斥铁牛他们婆婆妈妈的太噜嗦了。
李凤娇虽然满心的无奈,心里终究对铁牛存着太多的喜爱,是以,依然等到铁牛飞身纵上寨墙,才和毛凤娃飞身跟在铁牛身后。
出了寨墙,越过壕沟,三人展开身法直奔东南。
只见六七里外有十几株散植的小松树,在夕阳的映照下,中间似有两座石碑和坟墓,由于田野间已升起一层蒙雾,看不见那儿是否有人影和马匹。
铁牛已知道了他娘埋葬的位置,是以再不迟疑,即和李凤娇毛凤娃,展开身法,直向那片小松林前飞身驰去。
随着距离的接近,渐渐看清了中间较大的坟墓两边,果然站着三个人影。
铁牛一想到那座较大的坟墓中安葬的就是因思念他而郁闷死去的老娘时,双目中的热泪立时夺眶而出,身形因而也加快,更看不清那三道人影,哪一位是李爷爷,哪一位是小狗子和二柱子。
由于铁牛的功力雄厚,这一施展开轻身功夫,当真是星飞丸射,捷逾飘风。
李凤娇自幼得自异人传授武功,加之屡逢奇缘,已是当今武林中的顶尖人物,不管铁牛如何疾行狂驰,她依然从容相随。
毛凤娃虽然功力较差,但李凤娇已在沿途暗中传授了她不少绝技心法,这时虽见铁牛飞身疾驰,但由于距离不太远,展开轻功,也没有落后多少。
铁牛身形狂驰中,为了急切看清老娘的坟墓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不时的举起袖拭一下夺眶而出的热泪!
他看到李爷爷站在坟墓石碑的右前方,小狗子和二柱子则站在左边,没看到他们五人来时乘坐的马匹。
墓碑不算高大,上面刻了一行字,由于他泪眼模糊,看不清那行字的意思。
墓碑前尚设了一个三块石板组成的小小供桌,上面似乎已摆好了两三样供菜。
至于李爷爷侧后方的那个较小坟墓,由于金凤根本没死,完全是拿来骗人的,他不但没细看,心里反而有气。
铁牛一驰至近前,急忙刹住了身势,先望着神情黯然的李老英雄,哭着喊了一声:“李爷爷!”
虎目中也闪动着泪光的李老英雄,立即肃手一指身侧碑后的圹墓,黯然道:“铁牛,这座坟墓里,就是你娘!”
铁牛就在李老英雄肃手说话间,早已哭喊了声“娘”,也未看墓碑上刻了什么字,小供桌上摆了些什么供菜,立即“咚”一声,伏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毛凤娃因为铁牛是她唯一的师哥,坟墓里安葬的不但是她的伯母,将来也很可能是她的婆婆,虽然她这位傻呼呼的师哥,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她这个丫头身份的“毛毛”,究竟是谁,但是她却礼不敢废。
是以,她—见铁牛伏跪在地上大哭,也跟着双膝跪地,躬身哭泣起来。
一旁的小狗子和二柱子,也跟着放声大哭“牛大娘”。
二柱子跪在一旁燃烧冥钱冥纸,小狗子则燃起三柱香代铁牛插在一个装满了泥土的瓦钵上。
这时,李凤娇才望着刻有“牛母许氏夫人”之墓的石碑,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拱揖站起,依然靥无戚色,眼圈不红。
她虽然看来无动于衷,但对铁牛母亲青砖砌成的坟墓和小供桌的一碗豆腐菜和一碗面条倒十分注意。
她知道,供桌虽然简单,但在如此仓促紧凑的时间内筹备妥当,已经很难为李老英雄了。
冷眼旁观的李老英雄,原就由县城的丐头处知道了一些有关李凤娇的来历底细,再经过方才向小狗子和二柱子两人的询问,觉得李凤娇能在铁牛他娘的坟前,恭恭敬敬的磕三个头,已是极为难得,也算是极大的荣幸了。
但是,李老英雄对自称“毛毛”,而小狗子和二柱子却说是李凤娇的“丫头”的毛凤娃,的确觉得有些不解和迷惑。
他虽是久历风尘的老江湖,也只能断定毛毛是丫头,或已和铁牛有了较亲密的感情,因而也跟着铁牛跪在地上哭泣起来。
他再根据李凤娇准许毛凤娃和她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而彼此也以姐妹相称呼,因而断定两人的感情已到了情如骨肉的地步,早已没有主仆之分了。
但是,他李定春敢肯定的说,李凤娇是因为喜欢铁牛才跟着铁牛前来,绝对不是小狗子和二柱子两人所说的,李凤娇是铁牛的救命恩人,特地前来保护铁牛的。
如今,李凤娇任由她的丫头毛毛,跟着铁牛跪在地上一块儿哭,而艳丽的她,面尘上却毫无怒色,显然在她心里早已默许了毛毛和她共事铁牛一个人。
李老英雄自认揣测的不错,其实,他哪里知道,毛凤娃乃是铁牛的师妹,而真正内心悲痛、气愤、妒忌的是毛凤娃,而不是李凤娇呢!所以,有句俗语说:‘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也正是这个道理。
但是,有一点看法是李老英雄认为最正确的,那就是铁牛和李凤娇主仆在一起,绝对是福。
因为,李凤娇杀的人实在太多了!在以往,‘蛇蝎美人’杀人无数,从无活口,没有人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
如今,她不但露了相,而且已经有人知道了她的芳名叫李凤娇,如果铁牛想和她们过居家安定的生活,实在太难了。
李老英雄当然想把这点利害关系告诉铁牛,因为铁牛的根基是他花了不少心血而奠定下来的,他当然不希望铁牛在李凤娇无以计数的仇家追杀之下而丧失了宝贵性命。
但是,他也知道,只要他这句话一出口,而心地憨实的铁牛只要在李凤娇面前露出一丝丝口风,不单单是他李定春的老命不保,就是铁牛自己,小狗子,以及小柱子,都将因此而丧命!
李老英雄对这件事,犹豫再三,权衡半日,依然寄望上苍,多多保佑铁牛,因为他已下定决心,只字不提了。
这时见铁牛哭了一阵,跪在一旁的小狗子和二柱子也把冥纸冥钱焚化完了,想到仍在庄内搜找铁牛的衙役捕快,他们为了便于回衙交差,必然虚应故事一番,再由庄内追到墓地上来。
是以,立即望着仍伏地痛哭的铁牛,黯然劝慰道:“铁牛,人死不能复生,你就是哭得再久,也不能把你娘哭活过来,你不但要节哀,还得尽快离开才好!”
说罢,又望着小狗子和二柱子道:“还不快把你铁牛哥扶起来!”
小狗子和二柱子一听,急忙起身,并一面哭着一面来扶铁牛。
铁牛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因而起身顿足,依然痛哭着道:“俺恨老天爷让陈八早死了一年,不然俺今天一定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将他剁成烂泥!”
李老英雄却黯然摇头道:“这应该说是造化弄人,你铁牛也自该认命,陈三少爷也是自小喜欢金凤……”
铁牛一听谈到金凤,脑海里立时浮上金凤抱着陈三的头痛哭“三郎”的情景,不由倏然转头,怒目瞪着左侧较小的—座砖坟。
只见坟前墓碑上,刻着‘柳金凤之墓’。
铁牛一见,顿时大怒,不由怒吼一声,飞身纵了过去,双掌奋力扳住墓碑头,同时凄厉的恨声道:“人既然没死,为什么还要立碑骗人?”
和铁牛—同起身的毛凤娃,深怕铁牛暴怒损伤了身体,因而惊得脱口急急呼叫道:“不要一一”
但是,就在毛凤娃掠呼出口的同时,铁牛的双掌已抚在金凤墓碑的碑头上,只听“咔咔”
声响,“哗啦啦”一声,一座光滑如镜,高达三尺,厚约三寸的青石墓碑,竟应声碎成了数十块。
墓碑虽然在铁牛的脚前碎了一堆,唯独刻有“金凤”的一方石块,完整刻有“金凤”的一方石块,完整的落在最上面,而且正对铁牛。
铁牛见他双掌一按碑头,竟然将墓碑扳成一雄碎块,也不由愣了。
他却不知道,当他的心念意思中,恨不得将墓碑扳下来摔个粉碎时,他体内蕴藏的奇特神力已经发动。
但是,当他听了毛凤娃的惊呼时,而心中又忽然不忍,而他按在碑头上的双掌,功力已贯穿了碑石,即使他想收回功力已来不及了,何况他尚未悟透收发由心的境地。
他虽然被自己的奇特功力惊呆了,但当他目注在最上面刻有金凤两字的石块时,他离开陈家内宅的最后刹那,金凤虽然抱着陈三的头,但她仍然毫不避嫌的仰起泪痕斑斑的黄瘦面庞,哭着对他说:“铁牛,没有任何人能在我心中占去你的位置!”的话,再度在他心灵深处响起。
他心中一阵绞痛,不自觉地蹲下身去,伸出了有些颤抖的双手,缓缓伸过去,就要去捧那块碎石。
但是,也被铁牛神奇功力惊呆的李老英雄,一见铁牛要去捧刻有“金凤”两字的块石,不由大吃一惊。
因为,他知道,铁牛这个举动,不但严重的伤害了李凤娇和毛凤娃的少女自尊,并刺痛了她们的心。
很可能将杀人不眨眼的李凤娇,惹得妒恨交集,愤然一剑杀了铁牛。
是以,他一见铁牛双手要去捧那块石头,不由惊得脱口大喝道:“放下!
铁中自小就对李爷爷视若神明,尊如至亲,对他的话或吩咐,从来不敢有丝毫不遵和违背。
这时一听李老英雄的惊急大喝,吓得他刚刚捧起的石块“咚”一声又掉落地上。
李老英雄先偷眼看了一下狐媚艳丽的李凤娇,又看了一眼以乞怜目光望着他的毛凤娃,似乎要求他不要太过苛责铁牛。
他虽然见李凤娇并没有妒色怒容,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大放宽心。
因为他知道,像李凤娇这种恰如其名的‘蛇蝎美人’,向来很少喜怒形之于色,即使她在容光照人,艳丽狐媚的迷人情境下,她照样会含着迷人的微笑而杀人。
是以,他一面望着站在那儿惶恐发愣的铁牛,一面故意沉声道:“你去陈家前,我在武馆就对你说过,‘一家女,百家问’,任何人都有权到金凤家去提亲,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金凤她爹娘满口的答应,谁又有权说个‘不’字?”
说此一顿,又看了一眼肃立一旁的小狗子和二柱子,又道:当初我也曾对你们说过,‘千里姻缘一线牵,一切婚姻天注定’,什么事都勉强不得,‘命’,必须由‘天定’。”
说着,又神情黯然的深注了铁牛一眼,放缓了一些声音道:此番你离开辛庄,要想再回庄来也并不难,只要你跟两位姑娘,做出一番大事业来,那时再回到庄上,谅陈三少也不敢对你怎样……。
冰雪聪明的李凤娇,当然明白老英雄的话意,他是暗示铁牛和她与毛凤娃早日结为夫妻,另创一番天地。
但她心里有数,根据她方才喷射‘透心针’时所施展的功力,陈三很难活过明天午,加之他又被铁牛震伤内腑,能活到明早,已算是幸运了!
实在说,当时痛哭的金凤,如果不向铁牛表白她内心的痴情,而陈三也没有怨毒的看金凤,她或许不会射杀他。
假设当时金凤不抬起头来,让她李凤娇看到她面黄肌瘦,双颊深陷的憔悴相,她李凤娇也许不会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怒火而射杀陈三。
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陈三自己不该怨毒的睁开一只眼去看金凤,因而令她担心铁牛走后,陈三会更加虐待金凤,所以才骤起杀机,结果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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