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雄在船上,除了和丁国玉商议到达苗疆山区应该注意的事项外,再就是观看那位青衫老人李老英雄交给他们的那张地形图。
丁国玉原本感到不安,而又深觉愧对大师兄,但由于于飞雄像往日一样的照顾他,而且,一心一意只为了达成师父交付的任务,看来对师妹沈美智的事毫未放在心上,因而使他宽心了不少。
河上三天行程,一切平安顺利,毫无异动,于飞雄和丁国玉都暗赞师父和乔先生计划详密,设想周到,看样子,果然未被任何人发现他们两人悄悄离开了‘天与堡’。
到了马家集,刚好是傍晚。
由于离开了家乡六七百里,于飞雄和丁国玉虽然仍极谨慎,但对隐蔽行踪已不太注意。
两人整装下船,踏着昏暗夜色,迳向灯火明亮的街道上走去。
于飞雄和丁国玉坐了三天的船,走在地上仍有一种软绵绵的飘浮感,但较之在船上仍舒坦多了。
丁国玉提议今夜痛快的喝两杯,明天绝早赶路,于飞雄则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因为到了马家集,认识他们两人的江湖豪客,就少之又少了,但提起他们的师父沈老堡主来,那可又自不同了。
两人进人大街,街上夜市刚刚开始,正是热闹时候。由于马家集是个水旱大码头,不但街上停满了车马,到处堆积着货物,那些车夫,伙计和管事的,没事在街上闲逛,更是挤来挤去。
于飞雄和丁国玉只是希望痛快的喝两杯,就在街口不远选了家酒楼。
两人登上酒楼一看,酒客坐了不少,在酒保殷勤的引导下,就在梯口的左角选了个位置。
由于满楼的酒客都在聚精会神的谈论着自己的事情,也没有几个人对他们两人注意。
但是,于飞雄和丁国王却发现全楼上,几乎是清一色的武林人物。
两人随意要了几样小菜两壶酒。一俟酒保将酒菜送来,丁国玉立即执壶为于飞雄满上一杯酒。
正待举杯敬于飞雄一杯,不远处的一桌上,突然传来一个人,低声道:“……他的二弟子,好像是姓丁……”
于飞雄和丁国玉一听,同时骤吃一惊,两人举起的酒杯也险些滑落在桌上。
两入急忙低头饮干了杯中酒,同时觑目看了一眼附近的酒客,似乎并没有人对他们两人特别注意。
藉着举筷挟菜人口,两人循声偷偷望去,发现只隔了一张桌子上的四人,正在谈论他们的师父沈老堡主由苗疆回来的事。
上首坐着的是个暴突睛,紫面膛,一脸胡渣子的中年人。
他红巾包头,背插单刀,袒胸捋臂,露出了坚实胸脯上的茸茸黑毛,好像爬满了几万只黑蚂蚁!
红巾包头中年人,一脚踏在长凳上,左手握着一只大号酒杯,正凶煞神似的望着他对面的一个瘦削青年人。
瘦削青年人,尖嘴猴腮,一双绿豆般的小眼睛,精光闪闪,眼神外露,方才说话的那人,八成就是这小子。
左右相陪的俱是面目狰恶之徒,一使钢钩,一使三节棍,两个人也正聚精会神的望着瘦削青年听。
只见使钢钩的凶汉,低声问:“你可知道那个姓丁的小于长得啥样子?”
瘦削青年摇头道:“这一点我不太清楚,因为我也没见过那小子!”
于飞雄一听,立即宽心的看了一眼丁国玉,两人也安心的吃了些菜,喝了杯酒。
只见使三节棍的恶汉,有些失意的说:“你如认得他们两人就好了!”
话未说完,瘦削青年已正色道:“认不认得都无所谓,反正姓丁的那小于,白白净净,是个英挺的小伙子,姓于的又黑又粗,像咱们老大一样,下巴上满是胡子……”
红巾包头恶汉一听,立即望着使三节棍的凶汉,沉声吩咐道:“这很简单,老三,回头通知咱们码头上的弟兄,叫他们特别注意这么两个人,反正就在这一两天!”
使三节棍的恶汉,立时恭谨的应了一个是。
但是,红巾包头恶汉却又望着瘦削青年,沉声问:“这件事你的确弄清楚了,没有错?”
瘦削青年毫不迟疑的正色道:“弄清楚了,绝对没有错!”
使钢钩的恶汉突然又迷惑的说:“如果沈老堡主真的在苗疆发现了宝藏,何以他由苗疆回来时,没有车拉船载的带回大批的宝物来呢?”
于飞雄和丁国玉—听,更是暗吃一惊,这个发现宝藏的消息,绝对不能传扬开来,否则,不但他们两人的性命不保,就是师父沈老堡主和‘天兴堡’都会带来危机灾难。
但是,此地酒楼,广庭人多,绝对不能对这四个恶徒下手。因为,那样一来,一经公开,反而闹得天下皆知了。
就在两人心中一惊,暗自焦急之际,蓦见那个瘦削青年,突然将食指放在两片薄唇上,同时“嘘”了一声,机警的看了一眼左右,然后才压低声音道:“小声点儿,小声点儿,嚷开了哪里还有咱们哥儿四个的份儿?” 。
如此一说,其他三个恶汉,俱都机警的看了一眼前后和两边。
于飞雄和丁国玉一看,一个急忙低头饮酒,一个转首看向窗外。
待了一会儿,才听那个瘦削青年,自以为聪明的解释说:“俺的傻哥呀,你怎的一直没想通呢?沈老堡主如果船载车拉的将宝物都拉回来,那还不你争我抢,天下大乱嘛?!”
使三节棍的那人却不解的说:“如果说宝藏中的宝物很多,沈老头儿只派他的两个徒弟前去又能拿回来多少东西呢?”
瘦削青年却正色道:“这是沈老头儿的一条妙计……”
其余三个恶汉同时一惊,几乎是齐声问:“妙计?什么妙计?”
只见瘦削青年神秘的一招手,悄声道:“大哥,你们三位揍过来。”
说罢,一俟红巾包头的三个恶汉仲长了脖子将头凑过来,立即悄声述说起来。
由于声音太小了,于飞雄和丁国玉虽然摒息凝气,竖直了耳朵,依然听不清瘦削青年说了些什么。
最后,却见红巾包头恶汉倏然站起身来,急切的说:“这么说,我们得赶快去布署了,迟了他们就先过去了。”
说罢离席,顺手丢下一块碎银,即和瘦削青年,两个使钩鞭的恶汉,匆匆走下楼去。
于飞雄和丁国玉一看,也急忙丢下一块碎银站起身来。就在酒保跑过来称谢声中,匆匆追下楼去。
但是,两人追下酒楼一看,满街人影晃动,独独看不见红巾包头那个恶汉。
于飞雄担心外间知道他和丁国玉离开‘天兴堡’前来此地消息的人恐怕不止红巾包头四人,如果久站在楼门阶前东张西看,很可能被别的人发现或认出来。
是以,两人既然已看不见那四个恶汉,也就迅速通过横街,急步走向镇外。
一到马家集镇外,丁国玉首先忧急的说:“大师哥,真没想到,消息早已传到此地了。”
于飞雄解释说:“不是消息传到了此地,而是他们已先赶到了此地。”
丁国玉却不解的继续问:“大师哥,我们的行动这么隐秘,这到底是谁走漏的消息呢?尤其我们是三更以后才离开的‘大兴堡’?”
于飞雄悻悻的说:“有什么隐秘的,全堡上下,哪一个不知道?”
丁国玉却迷惑的说:“是呀!这消息是谁走漏的呢?”
于飞雄愤声道:“这只有将来捉住那个瘦削青年才能揭晓了!”
丁国玉继续忧急的说:“大师哥,他们已经去布署去了,我们最好能在他们预定布署的地点,在他们来布署之前通过!”
于飞雄深觉有理,但他却有恃无恐的说:“我们有李老英雄的地形图,走的是安全捷径秘道,谅他们也不会知道。”
于国玉却忧虑的说:“怕的是他们就在附近的要道埋伏,等着我们那就糟了!”
于飞雄听罢,神情显得十分懊恼。两人决定立即上路,星夜兼程,随时提高警惕,最好能走乡村小道,绕过那四个歹徒。
由于有了酒楼上四个歹徒的警兆,于飞雄和丁国玉赶路特别谨慎,几天行程下来,再没有异样事情发生,而且,也再没碰见那四个红巾包头的恶汉行踪。
想是自觉责任重大,加之心情紧张,这几天丁国玉再没想到师妹沈美智,而于飞雄更是只字不提小师妹的事情。
蛮荒山区一天比一天近了,两人也早已进入山地行程,多少天来,莫说遇到村落,就是连个行人也难得看到一个。
好在两人都是按照李老英雄的地形图前进,途中十分顺利,而且也极隐秘,这也许就是没有遇见村落,碰见行人的原因。
这天,两人看到了数十里外的一片原始森林山区,于飞雄和丁国玉根据地形图加以对照,显然就是他们要进入的蛮荒山区,而且,进入了前面的东北山口,就算是‘大河族’的苗人地区了。
路途愈来愈艰辛,举目前看,俱是崇山峻岭,蛮烟瘴云,满地荆棘,由于俱是近千年的插天巨木,枝叶茂盛,因而很少看见蓝天白日。
但是,两人却有一个原则,直奔西南,一个目标,对着‘双头峰’走。
他们根据师父的指示说,进入东北山口后就对正‘双头峰’走,而那条大河,就是苗人‘大河族’赖以为生的水源,‘大河族’就定居在大河的沿岸河边。
这天中午时分,两人终于赶到了东北山口,于飞雄和丁国玉不但心情兴奋,而且也为顺利到达感到庆幸,是以,两人分别捡了块青石坐下来,并在背囊内取出了干粮袋。
丁国玉摸了摸怀中的酋长信符那块小木牌,安心的吃了口干粮和卤肉。于飞雄则一面吃着干粮,一面仔细的看着地形图。
也就在于飞雄一面察看眼前山势,一面对照一下地图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得意冷笑。
于飞雄和丁国玉闻声一惊,暗呼“不好”,两个人同时挺身站起来,一个收起了干粮,一个将地图急忙折叠起来收进了怀内。
两人循着笑声一看,只见山口里面的小斜坡上,正缓缓的站起了二三十人。
当前四人,正是在马家集酒楼上看到的四个饮酒恶汉,不过,这时他们每一个人的头上,都包札了一块红布。
原就红巾包头,背插单刀的恶汉,首先冷冷一笑道:“大爷们在此等候你们两个小子,已经两天两夜了……”
于飞雄立即冷冷的问:“谁叫你们在这儿等的?”
红巾包头恶汉被问得一楞,不由怒吼道:“是大爷们自己要等的!”
于飞雄立即沉声道:“活该,那怨得谁来?”
红巾包头恶汉立即穷凶恶极的举手一指于飞雄,继续怒吼道:“怨你们两个死人,你们两人迟到了两天!”
瘦削青年立即在旁不耐烦的说:“大哥,和他们噜嗦哈?!叫他们乖乖的拿出来,饶他们一条小命,让他们滚回去就算了嘛!”
红巾包头恶汉一听,立即大步走下坡来,向着于飞雄一伸手,命令道:“拿出来!”
于飞雄沉声问:“拿什么?”
使三节鞭的恶汉等人紧跟而下,这时一听立即怒斥道:“别他娘的装蒜,藏宝窟的藏宝图!”
于飞雄立即一指自己的前胸道:“藏宝图在大爷我的怀里,可惜,它自己不会飞出来。”
说话之间,其余二十几个歹徒已将于飞雄两人围在了半圆形的中间。手提钢钩的恶汉立即一指于飞雄,怒斥道:“姓丁的,放明白些,不要给你脸不要脸,逼得大爷们亲自动手,告诉你,大爷数到十,你如果还不拿出宝图来,可别怨大爷们手辣心狠,要你们血溅此地,黄尸苗荒了!”
丁国玉却冷冷一笑道:“狗贼,你认错人了,丁二爷是我……”
手提钢钩的恶汉立即厉声道:“是你你就把藏宝图交出来,否则,看到了没有?大爷们这么多人,你们两人是死定了!”
丁国玉冷冷一笑道:“人多有什么用?都是饭桶!”
手提钢钩的恶汉一听,顿时大怒,立时嗔目厉喝道:“好个狂妄小辈,胆敢辱骂大爷是饭桶,大爷今天就先宰了你!”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一挥手中钢钩,迳向丁国玉的身前扫去。
但是,于飞雄却在使钩的恶汉前扑的同时,大喝一声,“我先来会你”,业已一面撤出重剑,一面向使钩恶汉迎去。
使钩恶汉一见,更加怒不可抑,但是,使三节鞭的恶汉却呼的一声,抡鞭就向于飞雄砸去,同时怒声道:“老二杀了你染污了宝图,让大爷我一鞭头砸死了你!”
于飞雄所以抢先出战,乃是他特设的一计,因为对方人多势众,不可骤然施展杀手,以免激起对方群起围攻。
其次,他也看出来,使钩的恶汉身躯魁梧,武功可能不俗,准备自己先接下来,免得丁国玉躁进失手。
这时一见使三节鞭的恶汉飞身打来,只得大喝一声,挥剑相迎。
对方使鞭恶汉一见,急忙抖腕收鞭,右臂一旋,势挟劲风,呼的一声,再度拦腰扫来。
于飞雄剑法尽得沈老堡主真传,何曾将使鞭恶汉放在心上,只是他计划先接了使鞭恶汉将对方击败后,再迫贼首老大出场,那时再施杀手一剑斩了他们的老大,群贼无首,自会四散逃亡。
岂知,就在他心中盘算,如何击退使鞭恶汉的同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刺耳惊心惨嚎!
于飞雄心中一惊,急忙趁收剑斜走的一瞬间,转首一看,只见丁国玉的剑,,刚刚由使钩恶汉的胸腔内撤出来。
看这情形,于飞雄顿感不妙,只得振臂一剑,也刺向了使鞭恶汉的协肩。
也就在他振臂挺剑的同时,红巾包头恶汉已猛的一挥手中钢刀,同时怒喝道:“兄弟们,上呀!”大喝声中,当先飞身扑了下来。
其余歹徒和瘦削青年,也同时呐喊一声,纷纷挥舞着兵器,杀了过来。
也就在群贼呐喊的同时,于飞雄的重剑已变刺为挑,使三节鞭的恶汉一声惨叫,随着剑光一暗,整个左臂已连肩被剑挑掉下来。
使鞭恶汉,就在惨叫声中,飞身暴退,但他双脚落地,业已站立不起,身形一滚,顿时晕死了过去。
随着呐喊杀声,人影疾闪,劲风袭面,红巾包头恶汉已率领着十数歹徒扑到,刀棍齐举,纷纷向于飞雄砍杀打下。
于飞雄震耳一声大喝,疾演‘八方风雨’,有如出押猛虎般,一阵匹练翻滚中,当前三名歹徒,一声惨叫,立被重剑斩倒。
那边的丁国玉则在一剑刺杀了使钩恶汉后,已抢先飞身迎向了瘦削青年。
因为,他早已恨透了这个狗贼,他认为这场厮杀,完全由这个瘦削青年所引起。
尤其,他必须将这个瘦削青年生擒活捉,严厉拷打,务必盘问出他和大师兄寅夜出堡是由谁那儿泄漏的消息。
但是,当他和瘦削青年一交手,其余十数名歹徒也一涌而上。
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掌,猛虎怕入犬群’,丁国玉和于飞雄这一入重围,立陷危境,左冲右攻,险象环生,虽然也有斩获,但歹徒们依然奋不顾身,亡命死拚。
于飞雄一看这情形,只得大声道:“二师弟,杀出去!”
大喝声中,他自己的剑法倏变,惨叫声中,左右两名歹徒闪避不及,再度应剑栽倒。
于飞雄哪敢怠慢,就趁左边歹徒栽倒,其他两人闪跃的同时,抓住这个空隙,飞身纵了出去。
但是,就在他双脚落地的同时,一直在外围挥舞着单刀虚张声势的红巾包头恶汉,立即大喝一声,霍的一刀当头砍下。
于飞雄是何等身手,就在他足尖一点地面的同时,为了防备其他歹徒偷袭,也顺势反臂一剑斩向了身后。只听“铮”的一声金铁交鸣,火花飞溅中,红巾包头恶汉,一声闷哼,立被震得踉跄退后了数步。
但是,也就在于飞雄反臂挥剑,一击一顿之间,其余歹徒已在呐喊吆喝声中,再度将他包围起来。
于飞雄无奈,只得继续奋力应战,同时且战且走,早已进入了山口,正在向坡上移去。
打开厮杀间,于飞雄仍挂念着丁国玉,只见二师弟,神情如狂,挥剑如风,寒光过处,鲜血喷起,不时响起惨叫惊呼。
而那个瘦削青年和红巾包头恶汉一样,只站在外围挥舞着单刀呐喊,却不进入圈内厮杀。
就在这时,蓦见丁国玉震耳一声大喝,突然腾身跃起,越过数名歹徒头上,直向数丈外的斜坡顶上纵去。
瘦削青年一见,神色一惊,大喝一声,飞身举刀就向丁国玉追去。
七八名歹徒先是一楞,接着也呐喊一声,纷纷提刀舞棍,也向斜坡上追去。
丁国玉飞身纵出战圈的目的,就是要甩开歹徒的围攻,先行制服瘦削青年。是以,这时一见瘦削青年追来,倏然一个回身,一式‘狂虎甩尾’,长剑闪电扫向对方当头劈下的单刀。
只听“当”的一声铮响,火花激溅,尖声惊叫声中,一道寒光,直射半空,瘦削青年的单刀已应声被击飞了。
瘦削青年本是精灵人物,一见单刀被击飞,惊呼一声,就地一滚,直向坡下滚去。
也就在瘦削青年就地一滚的同时,紧跟追至的七八个歹徒恰巧追到,各举刀棍,齐向丁国玉攻击,迫得丁国玉不得不放弃刺杀瘦削青年,而急忙迎敌。
丁国玉被迫不能得手,心中十分恼怒,就趁七八名歹徒追至,自己挥剑迎击的一刹那,脚下正好有一块拳大卵石,心中一动,再不起疑,运劲飞起一腿,卵石应脚而起,叭的一声脆响,恰巧击中瘦削青年的头颅上。
只见急急向坡下翻滚的瘦削青年,哼了一声,又翻了一个身,再没有滚动一下。
红巾包头恶汉没有去攻击丁国玉,以及没有去支援瘦削青年,那是因为他认定藏宝图是在于飞雄的身上。
他此番率众前来的目的,为的就是那张藏宝图,万一他去救瘦削青年时而让于飞雄跑了,那不是鸡飞蛋打,前功尽弃吗?
这时见瘦削青年哼了一声再没有动,这才警觉把兄弟四人只剩下他一个了。
也就在红巾包头恶汉心惊发楞的同时,两组打斗的歹徒中,连声惨叫,相继栽倒,又有三四人被于飞雄和丁国玉斩在剑下。
红巾包头恶汉心中一惊,急忙回头,蓦见于飞雄已经纵出,重剑正迎面向他刺来。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一声惊嚎,飞身暴退,手中刀也盲目的急忙挥出一招。
于飞雄这时无心久战,也未向飞身疾退的红巾包头恶汉追击,继续一个飞纵已到了围攻丁国玉几个歹徒的身后,大喝一声,挥剑猛攻。
又是两声惨叫,就近的两个歹徒应剑而倒。
其余三四人一见,大吃一惊,面色立变,一声吆喝,立时飞退逃散。
于飞雄见机不可失,立即沉声低喝道:“二师弟,快走!”
大喝声中,飞身直向深处驰去。
丁国玉自然一切以大师兄的意见为准则,这时一听,立即转身,展开身法直向于飞雄追去。
红巾包头恶汉哪能就这样放过于飞雄和丁国玉,立即一挥手中单刀,大喝道:“弟兄们,追!”
剩下的十一二名歹徒,本已胆寒气馁,这时一见于飞雄和丁国玉双双逃走,不由胆气一壮,一声呐喊,又纷纷向前追去。
于飞雄和丁国玉路径不熟,加之荆棘满地,根本无路可循,只是依照在地图上的记忆方向,直向东南奔去。是以,不出百数十丈又被红巾包头恶汉和十数歹徒追上。
于飞雄和丁国玉被迫无奈,只得回身再战。
红巾包头恶汉,利令智昏,已被宝藏冲昏了头,这时也奋不顾身,疯狂的攻向了于飞雄。
丁国玉虽然武功不俗,对付这些歹徒打手,更是游刃有余,但是,十数歹徒,心存畏惧,一味和他游斗,你递一刀,他捣一棍,旨在缠住他而不贴近。
虽然如此,于飞雄和丁国玉依然且战且走,抽隙又斩杀了二三人。
在这等又要觅路脱身,又要应付恶斗的情况下,丁国玉和于飞雄当然要消耗更多的体力和内力。是以,两人且战且走,再爬上就近的一道横岭,丁国玉首先汗流夹背,剑势也没有方才凌厉了。
于飞雄功力深厚,剑术原就高出了丁国玉一筹,一看这情形,也不禁暗暗焦急起来,觉得情势对他们两人越来越不利了。
因为,红巾包头恶汉和十数歹徒已学乖了,尽量避免近身,完全采取你逃我追,你进我退的游斗战法。
两人正在焦急间,蓦见身后岭上一望直前,竟是一座平岭 草原。
于飞雄和丁国玉这一惊非同小可,精神一振,猛的一个反扑,宝剑挥处,惨叫声起,一连又斩倒了三人,接着一个转身,两人尽展功,直向正南驰去。
红巾包头恶汉哪肯就此罢手,再度一挥手中单刀,大喝一声“追”,率领着仅余的七八个人,继续向前追去。
但是,这些人的轻功那能和于飞雄丁国玉相比,不出三数里,已被遥遥的抛在二三里后。
于飞雄的额角上已开始见汗,丁国玉的肩背劲衣尽湿,呼吸也不禁有些喘息了。
两人回头再看,早已没有了红巾包头恶汉等人的踪影了。
由于前面也到了奇岩乱石,高草矮树之处,丁国玉首先喘息着坐在一株小树下。
于飞雄心中一宽,觉得总算摆脱了红巾包头恶汉等人。是以,也一面捡一块青石坐下,一面迷惑的说;“这些红巾歹徒,居然先跑到我们前头,而恰巧等侯在我们必经的山口……”
丁国玉喘息着愤声道:“小弟本打算将那小子擒住,结果竟把他给踢死了!”
于飞雄也愤声道:“这次如果能顺利的转回‘天兴堡’,一定要请师父将这个走漏消息的人给交出来。”
来字方自出口,丁国玉的神色一惊,目光倏然一亮,惊得倏然由地上跳起来。
于飞雄心知有异,起身—看,发现红巾恶汉,率领着残余的七八个歹徒,又追到数十丈外了。
丁国玉怒极恨声道:“大帅哥,这次我一定要把他们斩尽杀绝,我实在恨透了他们……”
于飞雄却沉声道:“不要理他们,我们走,再前进最多七八里就是‘大河族’的苗人部落了,谅他们也不敢跟着我们追进去。”
说话之间,提着重剑已当先向深处驰去。
丁国玉不敢违背大师兄的意思,只得恨恨的看了一眼继续追来的红巾歹徒,飞身跟在于飞雄身后。
两人飞奔前进尚不足一里,前面数十丈外的高草矮树乱石中,竟缓缓站起了广大一片黑压压的人影。
于飞雄和丁国玉一看,心中大喜,知道到了‘大河族’的苗人地区了,两人立即兴奋的连连挥动着手势向那些苗人示意。
只见那些苗人,个个上身赤裸,下体仅缠了一块兽皮或破布树叶,仅当前的三五人,在胸前项下挂着一串白骨饰物。
那些苗人浑身黑红,个个生得环眼浓眉,有的人脸上画着青花,有的人脸上刺着白纹,绝大多数人的鼻子上穿着个惨白骨环。
尤其是他们手巾持着长矛弯弓和扫刀,在炙热的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看来倒有了几分威武慑人。
丁国玉已快到了筋疲力竭的境地,这时一见大队苗人,不由宽心兴奋的说:“大师哥,我们碰见他们就好了!”
但是,于飞雄却突然刹住了身势,同时伸手一拦,低声警告道:“二师弟,站住!”
丁国玉听得神色一惊,急忙刹住脚步,乍然间闹不清是怎么回事,本能的回头一看,发现追来的红巾包头恶汉等人,正震惊慌张的向回逃去。
看了这情形,丁国玉更不知道于飞雄为什么喝令他站住,因而又本能的向前面的大队苗人望去。
也就在他看向正前的同时,蓦闻大队苗人队前,竟有人以汉语得意的说:“两位贤契辛苦了,真难为你们两人按着我的地图找了来!”
丁国玉听得心中一惊,觉得这声音有点儿熟悉,循声一看,顿时大怒,同时也明白厂这是怎么回事了。
只见站在大队苗人队前,和那几个胸前挂着一串白骨的苗人站在一起的,正是那夜在‘天兴堡’交给他们一张地图的青衫老人李老英雄。
丁国玉一见对方那么多人,知道生还无望,不由横剑一指青衫老人,怒骂道:“你这无耻老狗,你先我们跑来此地作什么?”
青衫老人毫不生气,反而得意的哈哈笑了,缓步由苗人队前走出来,继续讥讽的说:“老夫知道你们两位不音苗语,特为两位扭任翻译来了!”
丁国玉立即怒叱道:“用不着你多事,‘大河族’的老酋长会说汉语!”
青衫老人哂然一笑道:“可惜,你们走错了山口。这里是‘片马梅心’的部落!”
丁国玉听得神色一惊,脱口轻啊,不由望着横剑怒立的于飞雄,愤声道:“大师哥,我们上了这老狗的当了!”
青衫老人突然阴刁而得意的仰天大笑了,同时笑声道:“应该说,也包括你们的师父在内。”
丁国玉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吼一声道:“少爷今天先宰了你这无耻老狗!”
怒吼声中,神情如狂,飞身仗剑就要向前杀去。
于飞雄一见,脱口怒喝道:“二师弟回来!”
丁国玉一听,只得急忙刹住身势。
前面的数百苗人一见,纷纷将长矛扫刀举起来,同时发出一声震憾山野的示威呐喊!
青衫老人却有恃无恐的哈哈一笑,讥声道:“还是于爷沉着,难怪沈老堡主准备把他唯一的女儿嫁给你!”
于飞雄这时才哈哈一笑道:“你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老狗,白披了一张人皮,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
说此一顿,突然怒声问:“现在废话少说,你究竟打算怎样?”
青衫老人毫不生气,依然满面奸笑的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把‘大河族’老酋长的信符交出来,你们服毒自绝。”
于飞雄极镇定的颔首道:“可以……”
丁国玉听得神色一惊,俊面立变,不由怒吼道:“大师哥!”
于飞雄却继续望着青衫老人,道:“信符就在我怀里,你要可以拿去。”
青衫老人这时才冷冷一笑道:“于飞雄,你休想在老夫面前需奸使诈……”
于飞雄突然怒吼道:“你带来了这么多苗族战士,难道还怕我于飞雄使诈不成?”
青衫老人一听,精神不由一振,朗声赞“好”道:“你不说老夫倒忘了,老夫现在先让你们两人开开眼界,看看苗人的声势厉害!”
说罢回身,向着大队苗人中央的一个项挂白骨脸上画满了花纹的健庄苗人,挥了个手挥,并说了几句苗语。
于飞雄和丁国玉一看,知道那个苗人就是这些苗人的领袖。
丁国玉却愤声道:“大师哥,我们如何将那个老贼骗过来,狠狠的咬他几口!”
于飞雄却压低声音,怒斥道:“不要胡说,稍时见机向西走,西边有道大河流,那里可能才是‘大河族’的部落区……”
丁国玉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惊异的问:“大师哥,那……那你呢?”
于飞雄则低声命令道:“你不要管我,这里由我来应付!”
丁国玉一听,立即倔强的说:“不,你不走小弟也不走,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于飞雄立即怒斥道:“胡扯,你身上不但有酋长的信符,而且家里还有师妹等着你……”
丁国玉听得一瞪眼,正待说“师父师母喜欢的是你”,数百苗人武土突然呐喊一声,纷纷举起长矛又蹦又跳,又转身又吼叫起来。
于飞雄和丁国玉知道,这是苗人战前的示威行为,下一个步骤就是杀人了。
青衫老人回过身来哈哈一笑道:“于飞雄,丁国玉,你们还不赶快把酋长信符送过来吗?啊?”
于飞雄尚未开口,丁国玉已怒斥道:“呸,你不要在那里做梦,我们就是把它摔碎了,也不会交给你这老狗!”
青衫老人听得一楞,神色立时一变。
于飞雄却急忙道:“不,只要你准许我二师弟回去,我马上把信符给你!”
厂 青衫老人一听,立即哂然一笑道:“如果放你们中的一人回去,那我李悟德还敢不敢回故乡,今后还要不要做人?”
丁国玉不由怒斥道:“你如果还想到做人,你就不会做这种寡廉鲜耻,卑鄙龌龊的事了!”
青衫老人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厉声道:“姓丁的小狗,稍时这些苗人将你们两人捉住了,我要一刀一刀的活剥了你的皮!”
丁国玉却恨恨的“呸”了一声,怒声道:“无耻老狗,告诉你,老酋长的信符在我怀里,到时候我会把它咬得粉碎,吃进肚里……”
话未说完,青衫老人已仰面轻蔑的哈哈笑了,接着笑声道:“沈老头说你年轻浮燥,办事不牢,他怎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说罢,冗自哈哈的再度笑了。
于飞雄却趁机低声道:“这老狗专事挑拨离间,现在你该知道师父对你的器重了!”
话声甫落,倏敛大笑的青衫老人又突然怒喝道:“于飞雄,你两人少打逃跑的主意,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两人早已被红巾老大缠斗的筋疲力竭了,那也是我事先故意把消息透给他们的一招妙棋,目的就是要先耗尽你们的体力,然后我们再渔翁得利……”
于飞雄早已恨透了青衫老人,但他依然镇定的沉声道:“我们当然知道我们已耗尽了体力,但为了让我二师弟能够回去,我愿意和你比武决斗,如果你能胜了我手中的剑,我不但愿意把信符乖乖的双手捧给你,我们两人也甘愿任由你处置!”
话声甫落,青衫老人白恃武功,当然不会把于飞雄放在眼里,是以,立即欣然朗笑道:“好,谅你们两个也跑不过这些苗疆战土的飞毛腿和百发百中的长矛!”
说罢,立即回身望着那个苗人领袖,一面挥动着手势,一面说着苗语。
于飞雄一看,立即以严厉的目光望着丁国玉,压低声音,冗声道:“听见我厉声喝走,马上转身就跑,直奔正西……”
丁国玉却倔强的低声道:“不,要走我们两人一块儿走!”
于飞雄瞪目低斥道:“有你在我反而无法脱身,而且我有把握杀了李悟德!”
话末说完,丁国玉也颇有自信的说:“小弟也有把握杀了李悟德!”
于飞雄不禁焦急的悄声道:“可是信符在你身上,你有这个责任将信符带回去交给师父……”
丁国玉立即道:“我可以把信符交给你,由你带回去……”
于飞雄—听,顿时大怒,不由瞪目悄声道:“胡说,你现在敢公然把信符交给我吗?”
说罢,急忙又严肃的悄声道:“记住,这不单单有关师妹的一生幸福,更关系着师父一世的英名和清誉,这个人师父可丢不起!”
于飞雄见丁国玉蹙眉沉吟,赶紧加重语气,继续说:“想想,师父把信符交给你,就知道你办事机警,择善固执,一定不负他老人家的期望,一定能达成他老人家交付给你的任务……”
丁国玉深觉有理,但却迟疑的说:“可是,大师哥您……”
于飞雄却正色断然道:“你不要管我,我一定能活着赶回‘天兴堡’去……”
话未说完,对面的数百苗人,不知何时已停止了蹦跳和嚎叫,而青衫老人李悟德,也亲自走进苗人队伍中,选了一柄长把苗斧,傲然神气的走了过来。
吼叫声一停,所有苗人的闪亮大眼睛,都静静的向着这边望来。
于飞雄一见青衫老人走过来,再度严厉的望着丁国玉,悄声道:“记住,一听见我厉声喝‘走’,马上转身就跑!”
丁国玉见手提长柄苗斧的青衫老人,神色自若,嘴晒诡笑,不由忧急的说:“大师哥,看他步履稳健……”
于飞雄立即道:“苗斧不是他惯用的兵器,在兵器上他己先吃了亏……”
话未说完,已走至七八丈外的青衫老人李悟德,哂然一笑道:“怎么?你两人还有什么诀别的话要谈吗?”
于飞雄根本没有战胜青衫老人的把握,何况还有那么多的苗人在那里虎视耽耽?他之所以要丁国玉逃走,也只是希望丁国玉碰碰运气,不要两个人都在这儿困战而死,坐以待毙。
是以,这时一听青衫老人讥讽他们两人,立即冷冷一笑道:“不过你自己对后事也该有个交代,须知,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的把握,也许你从片刻之后起,永远埋骨此地,再也回不去中原故土了……”
青衫老人一听,顿时大怒,是以,未待于飞雄说完,大喝一声“找死”。一抡手中长柄苗斧,照准于飞雄的当头呼的一声劈下。
于飞雄已抱必死决心,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是以,一见青衫老人的苗斧劈下,冷哼一声,闪身跨步,重剑呼的一声,迳向青衫老人的腰部斩去,去势又狠又疾。
青衫老人一看,大吃一惊,魂飞天外,这哪里是交手,简直是同归于尽,是以,一声惊嚎,旋身斜走,为了保命,根本无暇再伤于飞雄。
于飞雄一招得手,步步进逼,连声暴喝,剑剑猛劈,绝不让青衫老人有还手的机会。
所谓“横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于飞雄既然抱定必死的决心,自然就招招杀手,奋不顾身,一味的猛拼。
丁国玉见于飞雄猛不可当,而青衫老人却节节败退,险象环生,顿时忘了方才的决定,依然站在原地未动。
于飞雄趁转过身来攻击的机会一看,又急又怒,不由趁一剑砍下的同时,厉喝道:“还不快走,站着等死吗?”
丁国玉心中一惊,断定于飞雄绝对能够战胜青衫老人,想到自己的责任重大,师父的声誉,只得一声不吭,转身向西狂奔!
青衫老人一听于飞雄的大喝,顿时惊觉上当。
这时一见丁国玉转身逃去,同时也恍然大悟,‘大河族’老酋长的信符,果真在丁国玉的身上。
由于内心的急切,忘了正在交手中的于飞雄,急忙转身望着数百苗人,张口大声呼叫。
但是,就在他转身张口,苗语尚未出口的同时,寒光一闪,冷焰袭面,于飞雄的重剑已劈到了他的面门前。
青衫老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厉嚎一声,疾演‘鲤鱼倒窜波’。
但是,他应变的再快也快不过于飞雄下劈的重剑,只见寒光一暗,血光崩现,青衫老人的厉嚎顿时变成了刺耳惨叫!
刚刚奔出数丈的丁国玉,闻声一惊,急忙回头,发现于飞雄的重剑已将青衫老人的腹部划开,心肝肠肺随着血光涌了出来。
也就在他回头察看的一刹那,苗人大队中,突然有人吆喝一声,接着掀起一片惊天呐喊,所有持矛苗人,势如潮水般向他们扑来。
丁国玉大吃一惊,加速向西如飞奔去。
飞驰中回头再看,发现大师哥于飞雄已飞步奔向了东南。
数百苗人一看,一声呐喊,立时分成两队,一队追向了于飞雄,一队则各举长矛向他追来。
丁国玉见大师哥奔向了东南,知道他有意分减一部份苗人的实力,内心十分感动和感激。
但是,他已经和红巾包头恶汉等人缠斗了一段时间,当时为了甩脱那些歹徒,也曾飞驰了七八里地,如今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了。
尤其,身后追来的苗疆野人,虽然赤足草鞋,但个个健步如飞,距离愈追愈近。
更令他心惊的是“隆隆”的奔步声和尖锐慑人的吼叫声,高举着长矛,随时作着掷出之势。
距离愈来愈近了,有的苗人的距离已不足七八丈了,但他们高举着长矛,仍无掷出的意思。
丁国玉知道,这些苗人必是已经授意,要将他捉活的,所以矛没掷出,箭没上弦。
就在这千钧一发,不出半里就要被迫及之际,前面突然传来了,“隆隆”的水流声。
奔驰中的丁国玉悚然一惊,举目前看,发现前面十数丈外即是河岸的崖边,由于崖边由高草遮住,尚看不见河面,但是,再想改变方向已不可能,因为左右两翼的苗人已向他弧形围来。
心念电转,业已到了崖边,下面七八丈下,就是一道激流滚滚的山溪大河。
到了这时候,丁国玉已别无选择,停下来被捉住必死无疑,而因此将信符落人其他苗人之手,不但毁了恩师的名节信誉,也害了那位救助恩师脱险的老酋长。
跃进七八丈下的大河中,生还的希望固然渺小,但总比害人害己而又损及恩师的清誉来得好。
丁国玉的心念未完,身形早巳腾起跃出了崖边,就在一两百名苗人的惊呼呐喊声中,他本能的挺身立变头下足上,直向如飞迎来的河面冲去。
“哗”的一声水响,水花高溅近丈,丁国玉浑身一凉,立即随着翻翻滚滚的水流向下游流去。
丁国玉浑身疼痛,似乎曾经有过刹那问的昏迷,他的水功虽然不俗,但在这么激流的山溪中,加之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要想横游对岸,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但是,他根据这么湍急的水流,下游的山势必然极陡,前面很可能有瀑布。
一想到瀑布,心中格外焦急,一种求生的本能,迫使他奋力向对岸游去。
就在这时,他灌满了水的耳中,突然听到一个女子的惊呼尖叫声!
丁国玉心中一惊,急忙翘首向对岸望去,他恍惚看到一个身上斜披着一块薄皮的女子,正沿着河边,跟着他急追。
同时,他看到那个身披薄皮的女子,不但沿着河边急追,还一面招手一面娇呼,显然是为了他的落水而焦急。
丁国玉一见岸上有人,精神顿时一振,也不由兴奋的举起快手来向那女子挥了挥。
他一挥手才发觉,他原来提在手中的宝剑,不知何时已落进了河水里。
这时他距离岸边已不足十丈了,但岩上的女子依然一面追着他跑一面不停的娇声呼叫。
丁国玉这时已看清了那女子的面目和发型。
她的皮肤红中透着一些黑,梳着两条小辫子,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挺鼻红嘴,娇呼时露出了两排洁白整齐的贝齿。
她的胸部高耸,身材十分健美,她遮蔽娇躯的两片薄皮,仅用几个皮条系在一起,两腿两臂和双乳以上,全部裸露。
丁国玉只顾打量岸上的苗女,虽然也一面急急向岸前斜游,但等他距离岸边尚余三四丈时,才发觉岸边地势已突然凸.起。
苗女一见,神情格外焦急,突见她在岸上捡了一根七八尺长的枯竹,立即将竹尖头递下来。
丁国玉这时已游到了凸起的岸边,但因岸石上生满了青苔和淤泥,其滑如油,两手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
就在他万分焦急,顺流而下之际,岸上的苗女已将枯竹递了下来。
丁国玉哪敢怠慢,奋力伸臂。急忙将枯竹握住,趁势贴依在岸边的一处凸石上。
他这奋力一拉,加之激流的水力,立即把岸上的苗女扯倒,只见苗女一声娇呼,咚的一声仆跌在地上,所幸丁国玉急忙倚住凸石,而苗女也本能的迅即一手抱住了一棵小树。
丁国玉尽量减轻自己的挣扎力量,顺着苗女向上拉的拉力,逆流上游。
由于丁国玉已没有力量再爬上凸崖河岸,只得由苗女一步—步的拉向七八丈外的河岸沙滩。
一阵苦撑之后,丁国玉终于被累得香汗淋漓的苗女拉到了水边沙滩上。
丁国玉的身体一爬上沙滩,心头一宽,真气一泄,立即疲倦的晕睡过去,他连下半身爬出水面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徐徐的凉风吹来,立即把沉睡中的丁国玉吹醒了!
丁国玉张开了两眼一看,发现眼前昏黑,但有月光由上面射下来。
他定睛一看,发现他正躺在几个形如蕉叶或椰子叶临时架成的小蓬子里,同时,他也发觉他的背部和腿部,有些刺痛。
他急忙伸手一摸,发现他的身下,也正铺着这种相同的大叶子。
他这时已想起了白天落河曾被苗女救起的事,因而急忙撑臂坐起来。
他这—撑臂坐起可不得了,低头一看,竟发觉他赤身露体,一丝不挂的躺在几个大叶子上。
丁国玉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叫一声,腾身跃出了叶子窝。
他这吃惊一跳,立时惊动了不远处熊熊火堆旁的披皮苗女。
一跃而起的丁国玉,一见苗女就在他的附近,再度叫了一声,又急忙蹲下身去,立即抓起一片大叶子将身体遮住。
闻声回头望来的苗女,一看丁国玉的紧张尴尬相,不由大方的“噗哧”一声笑了。
一声妩媚笑罢,立即回过头去。
紧紧抓着一片大叶子的丁国玉,俊面苍白,瞪眼张嘴,他只觉得心头狂跳,胃口翻腾,根本没注意到苗女那回眸一笑是多么的美。
他只看到火堆的木架上,正烤着一只小动物的油光躯体,随着苗女的两手转动,发出了“嗤嗤”声响,也飘过来阵阵肉香。
丁国玉这时胃痛得想呕,根本没有饿意,他见苗女回眸看了一眼,回过头去继续烤她的肉,不由焦急的大声道: “喂,我的衣服?”
苗女闻声回头,立即张着红润小嘴,茫然迷惑的指一指火架上的烤肉。
丁国玉一看,暗呼糟糕,知道苗女听不懂他的话,可是,他也不会说她们的苗语。
两人—阵干瞪眼,苗女立即在腰问抽出一柄小尖刀,迅即割了一块兽肉拿了过来。
丁国玉一看,不由懊恼的一拍膝头,苦叫道:“俺的老天,这可该怎么力,这真要急死人了!”
自语说罢,只得向着走过来的苗女,焦急的指一指她身上的薄皮,无奈的大声道:“衣服、衣服、在下的衣服。”
苗女一听,先迷惑的看看披在自己身上的薄皮,这才恍然一笑,一面如鸳声呖语般说着活,一面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小树,并向着那片小树前走去。
丁国玉虽然不懂苗女说些什么,但跟着她走去的方向一看,这才发现他所有的内衣外衫,以及头巾鞋袜,俱都散乱的晾在那片小树上。同时他也发现,前面不远就是今天下午跳水的那条大河,看样子,他仍在被救上岸来的河边附近。
只见苗女走到小树前,伸手一摸内衣内裤,立即转过身来望着他摇了摇头。
丁国玉一看,知道衣服还没干,但他也只好勉强穿湿衣了。是以,急忙连连招手,同时颔首道:“拿过来,拿过来,没干没关系!”
说着,又缓慢的摇了摇手。
苗女先茫然眨了眨眼,接着明媚一笑,立即会意,顺手拿起内衣内裤,含笑轻快的走了过来。
丁国玉一直拿着一片大叶子遮着身体,这时虽见苗女将衣眼送过来,仍不敢站起身来接。
苗女看了丁国玉的样子觉得很好笑,是以,她鲜红的唇角上,笑意从没一刻消失过。
这时见丁国玉蹲在地上只伸手,只得“噗哧”一笑,丢给了他。
丁国玉接过内衣裤,立即挥手道:“走,你走呀?!”
苗女想了想,才会意的笑一笑,转身走向了火堆旁。
丁国玉。见苗女笑得有点儿神秘,知道她在笑他,想到方才他昏睡时。她曾为他脱衣洗涤,又为他用大叶子搭起棚子,当时她浑身上看了个清楚,如今醒来了,却又变得如此羞窘猴急。
他虽然这么想,但两手却不闲着,急忙穿上内裤,接着又穿上内衣。
一穿上内衣裤,丁国玉才宽心的舒了口气,举步向火堆前走去。
已经坐在火堆旁烤肉的苗女见丁国玉走了过来,立即亲切的笑了笑,并点了点头。
丁国玉站在火堆前,这才发现自己仍光着两只脚丫,脚心感到有些痛。
救命大恩不能不谢,穿着内衣拱揖不雅,只得向着她滋牙一笑,点头为礼道:“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苗女以为他饿了,立即指了指身边的一块石头,并将手中刀子上的烤肉送给了他。
丁国玉闻到烤肉的香味,的确引起了胃口,立即含笑将尖刀上的烤肉扯了下来,接着就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为了表示礼貌,将口中的肉嚼了嚼,“唔”了一声,点了点头,一笑道:“很香,很好,很好吃!”
苗女虽然不懂汉语,但她却懂得善意的笑,她见丁国玉笑了,因而也跟着笑了。
丁国玉坐在苗女身边的石头上,他不敢向苗女仔细的打量,因为他怕苗女身上,除了这两片薄皮外,再没有穿其他衣裳。
虽然如此,他仍看到苗女的身材健美,胸部丰满,双乳浑圆,上边的一半袒露在薄皮外面。
丁国玉看得一阵心跳脸红,赶紧收回视线,立即祛虑凝神,自己告诉自己,他丁国玉是个读过圣贤书的人,他是个君子,君子要非礼勿视。
就在他将视线移向熊熊火苗的同时,苗女已望着他,指了指她自己的胸部,笑着说:“……莉茜泰娜……莉茜泰娜……”
丁国玉闻声转首,发现苗女指着她的心口,立即直觉的含笑赞声道:“是的,你的心很好,神一定会保佑你……”
苗女见丁国玉表情不对,说的话她也不懂,知道丁国玉没听懂她的意思,只得又指着自己的玲巧鼻子,似乎耐心的解释说:“……莉茜泰娜……莉茜泰娜……”
丁国玉除了听懂‘莉茜泰娜’四个字外,其他一概不懂是何意思。这时见苗女指着她自己的鼻子,只得谦和的赞声道:“不错,你的鼻子玲巧挺直,很美……”
苗女一看,知道丁国玉又会错了意,只得又指了指自己的胸部,放缓声音说了几句苗语。
这一次丁国玉依然只听出‘莉茜泰娜’四个字,因而恍然大悟道:“噢,在下明白了,你的芳名叫‘莉茜泰娜’?”
说着,又举手指着苗女的美好面庞,再度说了句‘莉茜泰娜’!
苗女先是一楞,但经过丁国玉再指她的面庞,她才恍然一笑,连连颔首道:“……莉茜泰娜……”
说罢,又认真的举手一指丁国玉,和声问:“……鲁……”
丁国玉由于猜对了苗女的名字叫‘莉茜泰娜’,这时再听到了“汝”,立时福至心灵,知道汝是你的意思,因而一笑道:“我叫丁国玉!”
苗女听了,非常高兴的说:“叫丁国玉?”
丁国玉见苗女居然听懂了他的话,不由高兴的一指苗女,叫道:“莉茜泰娜!”,苗女‘莉茜泰娜’也高兴的一指丁国玉,叫道:“叫丁国玉!”
丁国玉一听,知道‘莉茜泰娜’误会了,把他的名字也误成了是四个字,是以,费了好半天唇舌才使‘莉茜泰娜’知道,他的名字叫‘丁国玉’。
‘莉茜泰娜’当然高兴,两人一面比手划脚,一面各自讲着各自的语言,虽然彼此不懂,但却有脸上的笑和表情手势来补充。
总之,由于两人都高兴,同时也知道彼此的和善意思,所以彼此也不猜疑,气氛十分融恰。
但是,当‘莉茜泰娜’说话之中,突然有‘阿兰多’三个字近音时,丁国玉神色一惊,突然想起了老酋长的信符。
因为,他的师父沈老堡主曾对他们常说的‘大河族’苗人的苗疆名称,就是‘阿兰多’三个字。
丁国玉心中一惊,猛的去摸内衣上面的小口袋,一摸之下,脱口惊啊,俊面大变,倏然由石块上跳起来。
接着惶急的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个信符的形状样子,向着‘莉茜泰娜’,怒声问:“这个呢?”
说罢,又焦急的拍拍自己的上衣口袋。
‘莉茜泰娜’见丁国主突然由石块上跳起来,接着又怒声呵叱她,不由吓了一跳。
这时看了丁国玉的手势,又见他拍了拍上衣口袋,立时恍然大悟,娇呼了一声,急忙起身,向着那片小树前奔去。
丁国玉一见,急忙跟了过去,尚未到达近前他已看到了那块油腻腻的小木牌,正挂在一株小树上。
急步走到小树前的‘莉茜泰娜’已将小木牌取下,转过身来准备交给他。
丁国玉见小木牌没有丢,而且好好的晾在小树上,心中对‘莉茜泰娜’真是无比的感激,加之想到方才的粗暴态度,无礼的呵斥,心中—阵不安和愧疚,因而不自觉的双手将‘莉茜泰娜’拿着小木牌的玉手紧紧的捧住。
笑容原本在‘莉茜泰娜’的娇靥上消失了,这时经丁国玉的热情动作一捧,她也忍不住把红里透黑,黑里透俏的脸蛋儿贴在了丁国玉的手背上。
丁国玉见‘莉茜泰娜’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如此亲热和善的对待他,内心一阵激动和感激,不由自主的将‘莉茜泰娜’紧紧的搂在怀里。
‘莉茜泰娜’温柔依顺的偎在于国玉的怀里,仰起美好的面庞,闪动着一双明亮大眼睛,微张着樱口,一瞬不瞬的望着丁国玉。
丁国玉已是年满二十岁的热血少年,正是血气方刚之期,他浑身血脉一阵沸腾,再也忍不住将朱唇印在‘莉茜泰娜’微微张开的樱口上。
‘莉茜泰娜’娇躯颤抖,一双玉臂也将丁国玉紧紧的抱住。
丁国玉和‘莉茜泰娜’,两人一阵狂吻,真是难解难分,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两颗心变成了一颗心,在这一刹那,两人早已忘了身外的任何事务,甚至忘了他们自己。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暴起一声刺耳狂嚎!
丁国玉骤然一惊,急忙抬头松开了‘莉茜泰娜’,只见一个兽皮裹身,背着弓箭,脸上划着青花白纹的苗族健庄男子。
正举着一柄木把铁钩苗刀,向着他和‘莉茜泰娜’飞身扑来,狠狠砍下。
由于事出突然,加之那个苗人已到了近前,丁国玉无暇多想,本能的呼了一声,足尖一点地面,抱着‘莉茜泰娜’身纵开了。
猛扑的苗人一刀砍空,再度怪嚎一声,一个旋身,呼的一声,苗刀再向丁国玉砍来。
丁国玉抱着尖呼惊叫的‘莉茜泰娜’,根本不敢停住,足尖一点地面,接着又纵向别处。
这个突然出现,拿刀就砍的苗疆莽汉,身手倒也十分矫健,这第二刀又没有砍中,接着就来’了个‘饿虎扑食’,照准丁国玉和‘莉茜泰娜’连人带刀砍扑过去。
丁国玉由于抱着‘莉茜泰娜’,加之担心一松手‘莉茜泰娜’就会被对方砍杀,事实上也没有时间让他把‘莉茜泰娜’放下或推在地上。
这时一见苗疆莽汉再度举刀扑到,只得急忙侧身卧倒,就在‘莉茜泰娜’尖呼惊叫声中,飞起一腿,“蓬”的一声,右脚正好踢在苗疆莽汉的挥刀手腕上。
只见苗疆莽汉“哇”的一声怪叫,苗刀脱手而飞,身体也跟着向斜横里踉跄退去。
丁国玉那敢放弃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猛的挺身而起,接着一式‘横断巫山’,连掌带臂扫向了莽汉的下肋。
苗疆的这位莽汉虽然身健如虎,浑身的蛮力,他哪里敌得过武功不凡,拳掌不俗的丁国玉,是以只听“蓬”的一声,丁国玉的小臂立时扫中了对方的胁肩。
只见这位花脸的苗汉,再度“哇”了一声,身体“咚”的一声翻跌在地上,直向一丈以外滚去。
已经由地上爬起来的‘莉茜泰娜’,只急得在那里又哭又叫,嘴里不停的喊着“巴布卡达”。
丁国玉一听,知道这个苗汉的名字叫‘巴布卡达’,但是最令丁国玉担心的,还是这个‘巴布卡达’究竟是‘莉茜泰娜’的什么人?
一想到这个问题,丁国玉马上变得忐忑不安和气馁起来,他真怕‘莉茜泰娜’就是这位‘巴布卡达’的妻子。
被叫作‘巴布卡达’的苗汉,滚了几滚,“哇”的叫了一声,挺身跃起,恶狠狠的一指丁国玉,做势就待再扑过来。
但是,满面泪痕的‘莉茜泰娜’却生气的大发娇嗔,嘴里不停的望着‘巴布卡达’说着苗语。
‘巴布卡达’听着,虽然没有再向丁国玉扑过来,但仍愤怒的连声大吼,显然是在和‘莉茜泰娜’争论。
只见不停说着苗语的‘莉茜泰娜’,突然在苗语中夹杂着他的名字‘丁国玉’。
丁国玉神色一惊,急忙转首去看‘莉茜泰娜’,发现她也正向着他理直气庄的说着苗语,同时,指指他的手,并以两手比划了一个酋长信符本牌的形状。
丁国玉一看,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急忙将仍握在手中的酋长信符拿起来,向着‘巴布卡达’晃了一晃。
‘巴布卡达’一见那个油腻腻的小木牌,神情一呆,面色立变,但他仍有些不相信,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向着木牌看,显然要看个仔细。
一旁的‘莉茜泰娜’似乎有些得理不让人的在那里,振振有词的说个不停。
‘巴布卡达’想想方才看到‘莉茜泰娜’仰着脸让丁国玉亲嘴的情形,似乎心有不甘,也在那里振振有词的争论。
但是,他的气势已没有方才那么凶了,而且不时胆怯的看一眼丁国玉手中的酋长信符。
最后,终于哼了一声,转身找到了他的苗刀,放腿向南奔去,眨眼已消失在皎洁月光照射下的高草乱石中。
丁国玉见‘巴布卡达’一溜烟的跑了,一颗心才算归了位,立即吁了口气,将小木牌谨慎的放进上衣口袋里。
就在他放好小木牌的同时,‘莉茜泰娜’已像只百灵雀般又急步奔了过来,扑张着一双玉臂就要他拥抱。
丁国玉经过了方才的打斗,头脑早已清醒了,那里还敢再碰‘莉茜泰娜’。
但是,‘莉茜泰娜’却站在他的面前,将酥胸紧贴着他的坚实胸脯,仰起美好的面庞,迷着一双明日,微张着两片鲜红樱唇等着他亲吻。
看样子,‘莉茜泰娜’对方才的拥吻,回味无穷,意犹未尽,很希望继续努力。
丁国玉这时尚闹不清‘莉茜泰娜’的真正身份,万一她是一个结过婚的苗妇,这要是传扬开去,自己的名声事小,败坏了师门的清誉门风,那还得了!
心念及此,急忙向后退了两步,同时正色摇头,并摇了摇手。
‘莉茜泰娜’看得一楞,立即惊异的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丁国玉一见,只得无可奈何的指指夜空和脚前的地,表示他不能丧天害理!
‘莉茜泰娜’一看,立即兴奋的拍着玉手笑了。也高兴的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丁国玉一看,心中一惊!暗呼糟糕。心想:“她该不会以为我要和她拜天地成亲吧!”
就在他心中吃惊的同时,‘莉茜泰娜’已高高兴兴的跑到那堆他扯倒的大叶子处,立即愉快的重新找了几根枯竹搭起棚子来。
丁国玉只能判断‘莉茜泰娜’也倦得要睡觉了,他根本不敢去想别的。
转首一看火堆,火苗已经快熄了,但木架上的兽肉,仍不停的滴着油,发出“嗤嗤”响声。
丁国玉见‘莉茜泰娜’的小尖刀仍放在她坐过的石块上,立即走了过去,坐在石上冗自割肉吃了起来。
由于这一静下来,他立时想起了分头逃向正东的大师哥于飞雄。
一想到大师哥,心头突然一闷,咬在口中的兽肉也立时咽不下去了。
丁国玉楞楞的望着大河对面隐约可见的岸崖,心里在想,不知道大师哥怎样?
他在想,大师哥于飞雄这时也许已甩脱了那些追击的苗人,因为,他的武功比他丁国玉高,而轻功也比他丁国玉精纯。
很可能,大师哥已逃出了北山口,正在山口外的大河沿岸找寻他丁国玉的踪迹,也许是他的尸体。
但是,万一大师哥被那些苗人捉住了他会落个什么结果呢?
丁国玉狠狠的摇了下头,他决心不去想坏的结果,因为他知道,大师哥杀了青衫老人李悟德,那些苗人捉住了他,决不会放过他。
尤其,那批苗人要的可能就是‘大河族’老酋长的信符,如果他们在大师哥身上搜不到这个小木牌,后果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现在,他已经被‘莉茜泰娜’救起来了,但是,他的大师兄是否也有他这么好的运气呢?
心念及此,丁国玉又懊恼又焦急,他真是恨透了那个青衫老人李悟德。
丁国玉以前在‘天兴堡’从没见过青衫老人李悟德,他也不知道师父沈老堡主,怎的会向青衫老人要那张进入苗疆的地形图,还是李悟德自动送来的。
现在,他已完全明白了,大河的这一边才是‘大河族’的地盘,而青衫老人的地形图,都指向对面的‘片马梅心’苗区,当时师父没有仔细察看,因而才中了青衫老人的奸计。
如今,他必须尽快的去见老酋长,将信符交给对方后,马上赶回‘天兴堡’去。
因为,他怕青衫老人李悟德的同党,这时正在‘天兴堡’另施其他泥谋,这不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他心念已定,正待起身的同一刹那,‘莉茜泰娜’也欢欢喜喜的奔了过来。
丁国玉神色一惊,急忙回头,发现‘莉茜泰娜’已将蓬子搭好了,看来比方才至少大了一倍!
也就在他回头打量间,‘莉茜泰娜’已神情愉快的笑嘻嘻的将他拉站起来。
丁国玉悚然一惊,急忙将那个小木牌再度拿出来,向着‘莉茜泰娜’一摇晃,同时正色道:“老天,我要马上去见你们的老大!”
丁困玉根据不知道苗语“酋长”叫什么,干脆称呼酋长“老大”,并竖了竖大拇指头,又指了指深处山林。
‘莉茜泰娜’虽然不懂丁国玉说些什么,但已明白他是前来拜望他们酋长的。
这时一俟丁国玉话完,立即收敛笑容,也正色指了指夜空的月亮,并一面说着苗语,一面将手指下滑,指向了西方。
丁国玉知道‘莉茜泰娜’的意思,她是说,等月亮落向西方,天亮了再去。但是,他无心等那么久。因而摇头正色道:“不,不能等到天亮,要现在走,现在就走!”
‘莉茜泰娜’听如未闻,因为她根本不懂丁国玉说些什么,继续比划着侧身斜首,要睡觉的姿势。
丁国玉一看,断然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们得马上走。”
说罢转身,迳向那片小树业前走去。
一到近前,立即穿上了外裤,系腰带,穿袜子,同时登上剑靴。
但是,当他穿上了上衣,披上了镳囊,正待系上紧身丝绳和英雄锦时,发现‘莉茜泰娜’已生气的钻进了大叶子搭成的蓬子内。
丁国玉看得一楞,但心里却着实懊恼,因为没有‘莉茜泰娜’带路,他根本无法找到‘大河族’的部落,当然也就见不到那位老酋长了。
因为青衫老人的地形图一直都放在大师哥于飞雄的身上,而且,每次于飞雄拿出来查封地形时,他也仅仅瞄上一眼,并没有真正用心去看老酋长的部落,其实,他知道,即使那张地形图上有老酋长的部落位置也是假的。
现在,要想前去老酋长的部落,只有靠‘莉茜泰娜’的引导了!
但是,转首再看‘莉茜泰娜’,她早已躺在平铺的大叶子上闭上了眼睛。
丁国玉一看,不由感慨的摇摇头,他一面束着发髻,一面在心理想:天下的女孩子,不分什么族,都一样,刁蛮、任性、不讲理,就像他的小师妹沈美智一样。
一想到小师妹,丁国玉的心头猛的一震,脱口轻啊,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冷战,顿时呆了,同时,心里在说:“我怎么可以背着她,在外面做这些对不起她的事呢?”
就在他心中自语的同时,听到他惊啊的‘莉茜泰娜’,急忙睁开了眼睛,撑臂起身走了过来。
‘莉茜泰娜’柳眉紧蹙,神情迷惑,不由以苗语向丁国玉问了几句!
丁国玉这时已提高了警惕,绝对不能再跟‘莉茜泰娜’接近。这时一看‘莉茜泰娜’的神情,知道她在发问,只得再将老酋长的信符晃了晃,愁眉苦脸的急声道:“莉茜泰娜,我必须见你们老大!”
说着,又伸出乎来,竖了竖大拇指头。
‘莉茜泰娜’一看,只得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同时淡淡的说了两句苗语。
于是,两人弄熄了火堆上的余烬,包起剩余的兽肉,迳向正南走去。
丁国玉跟着‘莉茜泰娜’急急前进,他看得出,他们前进的路线和方向,正是‘巴布卡达’方才悻悻离去的路径方向。
‘莉茜泰娜’虽然不会武功,但她步履矫健,身体结实,由于环境的磨练,同样的会荡藤攀岩。
因为两人言语不通,说了也不懂,只是偶尔比划一下手势。丁国玉虽然懊恼,但他也看得出‘莉茜泰娜’也正为他们彼此不懂言语而懊恼痛苦。
丁国玉白从和‘巴布卡达’拼斗过后,一直放心不下,他担心‘巴布卡达’会先到老酋长那儿说他的坏话。
假设‘巴布卡达’和‘莉茜泰娜’只是要好的朋友,他丁国玉可以说,他也喜爱‘莉茜泰娜’。
但是,万一‘巴布卡达’是‘莉茜泰娜’的夫婿,他很可能触怒老酋长和苗族中的其他人,那时就棘手难办了。
现在,苦于彼此言语不通,也无法问清‘莉茜泰娜’而让自己心理上先有个准备。
他仰首看看夜空,明月已经偏西,再有个把时辰天可能就要亮了。
只见前面的‘莉茜泰娜’,奔驰在杂树乱石荒草之间,两手不停的分着左右的斜枝,真可称得上健步如飞,有如跳跃的羚羊!
丁国玉前进中,不停的察看左右的形势,他发觉他们虽然弯弯曲曲的前进,问或看到一个个的小部落,俱都搭盖着圆形或方形的草蓬屋,但是,他们前进的路线,却始终距离大河岸边不远。
又经过两片杂乱的荒草平原,月已西下,前面突然现出几个活动人影。
丁国玉目光尖锐,立即看出来,那些人是朝着这个方向奔来。
就在他发现那些人的同时,前面疾走的‘莉茜泰娜’也发现了。
只见她举手一指那些人,同时愉快的说了儿句苗语。
丁国玉看得心中—惊,不自觉的急忙停止了前进。
因为,他在‘莉茜泰娜’的苗语中,清楚的听到‘巴布卡达’的名字。
‘莉茜泰娜’一见丁国玉吃惊的站住了,也忍不住“格格”的笑了。
丁国玉看得—楞,不由以迷惑的目光望着‘莉茜泰娜’闹不清她为什么笑。
‘莉茜泰娜’似乎也知道没有办法向丁国玉解释得清楚是以,伸出柔荑拉住丁国玉的手,拉着他急步向前迎去。
丁国玉一看,知道前来的那些人对他并没有恶意,因为‘莉茜泰娜’是不会害他的。
前进中,凝目一看,这才发现来人中尚有一两人抬了一架椅轿,其余三五人则跟在左右。
丁国玉—看这情形,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八成是老酋长派人来接他了。
当然,这个前去报告老酋长的人,自然是和他打了一架的‘巴布卡达’。
想一想,苗族的男人也真有意思,和夺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情敌拚打了一架,还特的跑回去派人用轿子来抬他。
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莉茜泰娜’先挥动着右手和对方来人招呼答话。
前来的七八个人一见,也俱都高兴的吼叫起来。
丁国玉这时已经看清了,前来了共七个人,其中有四个是女子,其他三个是男人。
抬着椅轿的两个是女子,其他两个女子当然是替换的副手。
三个男子中,两人持长矛,赤膊,只着兽皮短裙。另一个穿皮背心,胸前挂着一串饰物,腰里有苗刀,显然是个有地位的人物。
—到近前,‘莉茜泰娜’急忙一指丁国玉,立即不停的说着苗语,显然是在向佩刀的那人介绍。
其他四个苗女,衣着和‘莉茜泰娜’相似,看来已是女,大都在三十余岁年纪。
这四个苗人妇女站在那里,不停的望着丁国玉指指点点,咭喳私议,好像是乡下人到城里接女婿,又新鲜,又惊奇!
‘莉茜泰娜’说完了话,中年佩刀男子躬身行礼,同时以生硬的汉语,说:“请出示苗玺!”
他的话本就生硬,再加上“苗玺”两个少闻名词,丁国玉听得一楞,道:“什么?妙兮?”
‘莉茜泰娜’一看丁国玉的神态,立即说笑指了指丁国玉的前胸衣服。
丁国玉一看,顿时恍然大悟,一面笑应着,一面将那块油腻腻的小木牌由怀里取出来,顺手交给了那个佩刀苗人。
佩刀苗人神情肃穆的双手接过小木牌一看,立即又恭谨的交还给丁国玉,接着肃手一指椅轿道:“请贵宾上轿!”
丁国玉看得不禁有些迟疑,因为,他觉得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让妇女抬着前进?
正庄迟疑,‘莉茜泰娜’已愉快的“格格”一笑,拉着他的手就走到了椅轿前。
丁国玉哪里肯坐,俊面都急红了,心中一急,只得礼貌的望‘莉茜泰娜’,肃手含笑道:“你坐好了,我跟着他们地下跑!”
岂知,如此一来,其他四个苗妇立时会错了意,一声兴奋欢呼,不由分说,两人向前按住丁国玉,另两个人则拉过‘莉茜泰娜’,硬把丁国玉和‘莉茜泰娜’同时按坐在椅轿上。
丁国玉神色一惊,顿时慌了,正待起身解释什么,那位大人物中年佩刀的苗人已笑着挥手说了几句苗语。
四个苗妇一听,一声欢呼和吆喝,立即将椅轿抬起来,飞步向前奔去。
丁国玉只是礼貌的让一让,因为他实在不愿意让妇女抬着他走,同时,他也不愿意他坐在轿上,看着‘莉茜泰娜’跟着在地上跑。
岂知,结果弄巧成拙,反而让他和‘莉茜泰娜’两个人同时挤在一张椅轿上。
椅轿很讲究,亮藤编成,扶手和靠背都披有豹皮,下面是丝线垫子,坐在上面甚是舒适。
既然轿子已经前进,丁国玉不便再坚持跳下去,以免矫枉过正,被讥失礼!
但是,他坐在椅轿上,实在是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实在不自在。
尤其‘莉茜泰娜’必须将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后,上身几乎倒进了他的怀里,这更令他感到不知所措。
别看抬椅轿的是两个苗妇,而且抬着他们两人,但奔驰起来,依然健步如飞,同时在飞奔中尚发出了有节奏的愉快欢叫声!
丁国玉必须一只手搂在‘莉茜泰娜’的绣腰上,他感受到由她身上传过来的体温,心里有着一种不愿拒绝的感觉和舒坦。
‘莉茜泰娜’的肌肤并不因她终日暴露在日光风雨之下而粗糙,接触时,依然是那么细腻柔滑而富弹性。
不过,由现在的情形看,他已敢断定‘巴布卡达’绝不是‘莉茜泰娜’的什么人,至少不会是她的夫婿。
因为,假设‘莉茜泰娜’和‘巴布卡达’已经结成了夫妻,这些前来接他的男女,便不可能让‘莉茜泰娜’和他坐在同一张椅轿上。
但是,他也因此而担心会不会就这样迫使他和‘莉茜泰娜’结成为正式夫妻呢?
他想到了很多,诸如言语,习惯,以及如何生活在一起等等问题。
也就在这种心情下,天光不觉已经大亮,蒙蒙薄雾中,他看到许多集结在一起的草蓬和茅屋,同时,有许多苗族男女听到了抬轿苗妇的欢声吆喝跑出来察看!
当那些男女等人看到了丁国玉和‘莉茜泰娜’一起坐在椅轿内时,先是一楞,接着也跳跃鼓掌发出了欢呼!
丁国玉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但也不得不泰然处之,对那些向他欢呼的人,礼貌的笑一笑!
朝阳升起时,他们已到了许多小草蓬环绕着五个大草蓬的空地上。
这时出来围观的人更多了,大多数的男女人众和光着屁股的孩童,都在一面向空场前奔跑,一面吆喝欢叫,好似招呼没出来的人前来看热闹。
中央大草蓬前摆着几张粗竹大椅子,五个大草蓬中的男女孩童也闻声走了出来。
椅轿就在五个大草蓬前的几张粗竹大椅前的空地上停放下来。
丁国玉和‘莉茜泰娜’下轿后,一个脸上划满了花纹,身上缀满了饰物的干瘦老人,已含着微笑由中央大草蓬内走了出来。
干瘦老人的身后,尚跟着一些年龄不等,身材不一的苗族男女,根据他们每个人。身上的饰物,显然都是较有地位的人。
丁国玉一看那么多人簇拥着干瘦老人,便知他是‘大河族’的老酋长了。
果然,前去迎接他的佩刀中年苗人,立即望着他,肃手一指干瘦老人,道:“我们酋长出帐亲自迎接你了!”
丁国玉一听,赶紧急上数步,抱拳深躬,恭声道:“中原‘天兴堡’,沈老堡主二弟子丁国玉,参见老酋长,特来奉还倍符!”
说罢直身,立即将那块油腻腻的小木牌,双手捧着走到老酋长面前。
老酋长身侧的一个中年苗人,立即出列接过,并双手转交给了老酋长。
老酋长一直面带祥笑,这时接过小木牌一看,立即愉快的连连颔首,赞声道:“好,好,丁二侠,你辛苦了!”
丁国玉赶紧躬身说了声“不敢”。
老酋长接着关切的问:“你师父沈老堡主,近来可好?”
丁国玉再度躬身回答道: “托老酋长的洪福,恩师福体康强,并命晚辈代他老人家问候您政躬康泰,阖境平安!”
老酋长听了,更加高兴慈祥的说:“好好,谢谢你师父的问候,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
说着,肃手指了指就近的一张大竹椅,继续道:“丁二侠,请坐下来淡话。”
说罢,自己先在中央那张大椅上坐下来。
丁国玉见老酋长并没有为他介绍站在附近的那些人,想必是因为介绍了没用,所以也就免了。
这时见老酋长肃座,赶紧躬身应了个是,走过去坐在老酋长指定的椅子上。
也就在他落座的同时,老酋长又肃手指了指站在较远处的‘莉茜泰娜’,又指了指他丁国玉身边的另一张大椅子,并说了几句苗语。
这时四周又围来了男女人众三四百人,一听老酋长的说话,立时发出一阵热烈掌声和怪声吆喝以及欢呼!
‘莉茜泰娜’就在四周数百人的掌声和欢叫声中,含着愉快的微笑,大方的走到了丁国玉的身旁大椅上坐下来,并深情含笑的看了丁国玉一眼。
老酋长这时才含笑望着内心已开始焦急的丁国玉,认真的笑着说:“因为你喜欢她,所以我叫她坐在你的身边!”
内心焦急的丁国玉一听,着实吃了一惊,心中暗呼糟糕,知道这个错铸大了。这时他不敢表示不喜欢,那样一来,很可能马上把事情弄糟,闹不好弄出祸事来。
因为,他当时和‘莉茜泰娜’的亲吻和拥抱,都是‘巴布卡达’亲眼看到的。
现在,他被派去的椅轿抬来了,老酋长显然已听到‘巴布卡达’的报告,假设他这时说,他并不喜欢‘莉茜泰娜’,不但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对不起救他一命的‘莉茜泰娜’,也很可能惹得老酋长生气和所有苗族男女的愤怒。
可是,他曾下定决心,不能再和‘莉茜泰娜’有较亲蜜的动作了,以免愈陷愈深,辜负了小师妹,尤其大师哥于飞雄的生死下落不明的时候。
不过,看看眼前这种情势,愈陷愈深,而且几乎称得上是已经造成了事实。
心念电转,正待说什么,老酋长已含笑继续说: “我和你师父是很要好的朋友,我们两人也无话不说,我对你们‘天兴堡’的情形也很清楚!”
丁国玉急忙收敛心神,赶紧恭声应了个是。
正待解说这次前来的经过和遭遇,老酋长已抢先关切的问了:“听说你昨天掉进了大河里,险些淹死,是怎么落水的呀?”
丁国玉见问,立即把昨天误进对面山口,遇见许多‘片马梅心’的苗人要夺老酋长的信符,以及他奉命向西逃,而大师兄于飞雄则奔向了正东的事说了一遍。
老酋长听得神色一惊,不由焦急关切的问:“那么你大师兄呢?他会不会遇到危险呀?”
丁国玉心里实在没有把握,但嘴里却肯定的说:“我大师哥武功出众,轻功尤为惊人,既会游泳,又擅操舟,我想,他一定能安全的转回‘天兴堡’去。”
老酋长听罢,立即神情忧虑的正色道:“但愿老天能保佑他!”
说罢,又叹了口气道:“大河对岸‘片马梅心’的人,和我们原本是一个族,由于有这条大河隔着,久了自然就形成了两个势力!”
说着,伸出仍握在手中的小木牌来,继续说:“这个小木牌,就是我们这个‘大河族’的玺,有了它,才算是我们族里的真正领袖,所以他们无时无刻不想将它夺过去。”
丁国玉听罢,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至于青衫老人李悟德向恩师图,以及和对面‘片马梅心’苗人联合阴谋夺小木牌的事,他为了怕另生枝节,没有敢说出来。
是以仅会意的颔首应了两声是。
老酋长继续说:“现在你既然来了,安全送回了苗玺,可在此地多盘桓些时日再回去.这里有许多好玩的地方,我会让‘莉茜泰娜’陪着你前去……”
丁国玉心中一惊,赶紧欠身正色道:“不,晚辈准备马上赶回‘天兴堡’去……”
老酋长听得一楞,不由惊异的说:“刚刚到达,何必如此匆急?”
丁国玉正色解释道:“因为中途有变,大师兄至今下落不明,这件事也必须尽快赶回去报告家师知道……”
话未说完,老酋长已赞同的颔首道:“好吧,这么说来,我也不便坚持留你了!”
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的“噢”了一声,转首看了一眼‘莉茜泰娜’,认真的说:“还有‘莉茜泰娜’,我叫她马上去准备准备,也好一块儿跟着你前去!”
丁国玉听得浑身一战,俊面大变,不由脱口惊“啊”道:“老酋长,晚辈自幼与师妹一起长大,我们两人……”
话未说完,老酋长已神色迷惑的问:“丁二侠,你有了几位师妹?”
丁国玉立即回答道:“晚辈只有一位师妹……”
老酋长却迷惑不解的说:“那么,沈老堡主已许给准备接掌堡主大位于大侠的那位女儿,又是哪一位师妹呢?”
丁国玉听得心中一惊,脑海里立时飞快的掠过青衫老人的话,以及离开‘天兴堡’时,青衫老人赞他丁国玉和沈美智是一对璧人儿时,师父沈老堡主夫妇并没有回答的事。
这时丁国玉已完全明白了,师父和师母早在多年前便已决定将师妹许配给大师哥于飞雄了。
也就在他心中一惊,神色一楞的一刹那,突然有人愤怒的大喝了一声。
丁国玉急定心神一看,发现一个身佩苗刀,体格十分健庄的苗族青年,正由围立的男女人众中,昂然走出来,向着老酋长躬身行礼,并说了几句激昂苗语。
只见老酋长神色深一颔首,立即望着丁国玉,沉声道:“你既然嫌弃‘莉茜泰娜’是苗女,不愿带她回去,‘保加’已请求由你手里将‘莉茜泰娜’夺回去做奴妻……”
说话间,坐在丁国玉身旁大椅上的‘莉茜泰娜’早已起身立在椅后掩面哭了。
丁国玉一听,只得焦急的望着老酋长,解释说:“不是晚辈嫌弃‘莉茜泰娜’……”
话刚开口,老酋长已沉声道:“现在解释已经迟了,他既已向你挑战,你必须与他决斗,如果你真心喜欢老酋长,那就要以你的胜利来表明你的心意!”
被称为‘保加’的青年,早已挺胸圈臂的傲然站在场中,怒目瞪着他向他吆喝,似是在向他叫阵。
丁国玉无奈,只得由椅上站了起来。
也就在他站起身来的同时,他的目光一亮,他突然发现了靠近正东大河边的一株大树上,在浓绿茂盛的枝n十中,伏着一个黄色人影,正目光炯炯的向着这面窥视。
那身影太熟悉了,他第一眼就认出来,那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师兄于飞雄。
丁国玉的灵机一动,立即有了另一个新的计划和决定,是以,他毫不动声色的大步向场中走去。
他根据大师哥隐身的位置,对场中的情形不但看得清楚,就是谈话也能听得真切。是以,一到场中,立即向着苗族青年‘保加’抱拳和声道:“在下并非不喜欢‘莉茜泰娜’……”
话刚开口,老酋长已沉声道:“他根本不懂你的话,用不着和他费唇舌!”
舌字出口,接着用苗语吆喝了一声。
‘保加’一听老酋长喝,立即瞪目大喝了一声,双拳一挥,一个虎扑纵了过来。
丁国玉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是以,‘保加’一扑过来,非但不闪不避,反而欺身向前。
‘保加’一见,双拳疾出,一式‘双风贯耳’照准丁国玉均左右太阳穴捣去。
丁国玉怎会将‘保加’这种普通身手放在眼里,仅略微低头躬身,右掌趁势在‘保加’的肚子上轻轻一挺,接着扭身向后一送,‘保加’立即大叫一声,一个人直向对面围立的数十男女身前飞去。
对面的数十男女一见,纷纷惊呼,东逃西散,顿时大乱,‘保加’竟“咚”的一声,接着一个滚翻,立时来了个四脚朝天!
也就在‘保加’着地的同时,丁国玉的身后人群中,突然暴起一声大喝,接着一阵寒风已到了丁国玉的脑后。
数百苗族男女和孩童同时发出惊呼,老酋长也惊得愤怒大喝阻止,‘莉茜泰娜’只惊得哭声大喊了声“丁国玉”。
丁国玉闻声知惊,疾演‘脱袍让位’,一式‘犀牛望月’左手已抓住了对方偷袭人的曲肘,接着一声怒喝,左手猛的一扳对方的肩头,只听对方惊嚎一声,身形猛的一个旋飞,“咚”的一声栽在了地上,一柄苗刀也脱手而飞。
这时,丁国玉才看清了偷袭的苗人,是个较之‘保加’尤为高大健庄的男子,由于他被丁国玉挟怒摔向地面,业已晕死了过去。
丁国玉一个照面打败了‘保加’头都没回就制服了拿刀偷袭的男子,那些一向好勇斗狠的苗族青年,顿时吓得张口瞪眼,个个噤若寒蝉,全场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老酋长先怒声吆喝了两声,立即出来两个健庄青年将晕过去的男子抬走,老酋长接着笑了。
只见老酋长游目望着四周,立即以苗语问了几句话,显然是问那些人,还有没有人出场继续丁国玉挑战?但是,四周一片沉寂,连一个吭声的都没有,甚至没有哪一个人敢交头接耳,窃窃私议。
老酋长一看,立即望着花容失色,泪流满面的‘莉茜泰娜’说了几句苗语并指了指丁国玉。
‘莉茜泰娜’一见,立时破啼为笑,欢呼一声,扑张着一双玉臂,直向场中的丁国玉奔去。
一到场中‘莉茜泰娜’立即流泪欢呼了声“丁国玉”,一头扑进了丁国玉的怀里。
丁国玉俊面含笑,神情愉快,也立即将‘莉茜泰娜’的娇躯亲切的搂抱住。
四周的苗族男女一看,立即发出一阵震撼山野的热烈掌声和欢呼!
老酋长含笑走进场中,轻轻拍着丁国玉的肩头。语意深长的说:“我几次请求你师父答应我,派你们师兄弟两人来一个到我这儿来当武师,要是你能留下来多好……”
丁国玉立即正色道:“不,晚辈还是要先回堡一趟,先报告过师父之后,再行决定!”
老酋长原是把他以前的计划说出来给丁国玉,没想到丁国玉方才还不想要‘莉茜泰娜’,这时却答应回去报告师父后愿意前来当武师,因而不由迷惑的一楞!
是以,急忙一定心神,强仰内心的兴奋,问:“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呢?”
丁国玉含笑低头,看了看仍搂抱着他不放的‘莉茜泰娜’,道:“晚辈想,还是先休息一两天,恢复一下体力……”
话未说完,老酋长已愉快的赞声道:“好好,太好了,那就让‘莉茜泰娜’陪你到贵宾帐中休息去吧!早宴我会派人为你们送去!”
说罢,又望着‘莉茜泰娜’说了几句苗语。
四周围观的数百男女,还未待‘莉茜泰娜’有所表示,业已又吼又叫的欢呼起来。
于是,丁国玉就在四周数百男女和孩童们的热烈欢呼声中和‘莉茜泰娜’含羞带笑的引导下,辞过了老酋长等人,通过人群,迳向五个大草蓬的后面走去。
在五个大草蓬后约十丈处,另以枯竹木棍混合着兽皮搭成了一个半球形的大草蓬,也可以称呼它为帐蓬。
因为,它的门口有门帘,顶上也覆盖着油布,六个角上也拉着以皮条组成的皮绳,与其他苗人居住的草蓬迥然不同,这就是老酋长所说的贵宾帐。
到达帐蓬前,‘莉茜泰娜’急忙上前为他掀开了帐帘,丁国玉称了声谢,也就低头走了进去。
一进帐门,才发现帐顶中心不但有通风孔,而左右后三面也都留有布窗和掀起的窗帘。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白毡,中央放着一张矮脚木桌,上面有茶具,后帐有枕被等物,四角悬着四盏雪白的防风纱灯,除此,帐中再没有什么了。
丁国玉觉得帐内虽然简单,但进了帐后却有一种舒坦安适之感。
‘莉茜泰娜’先拍一拍矮脚桌后的白毡,并作了个肃客请坐的手势。
丁国玉不知道她要作什么,也就依言盘膝坐在了矮桌后。
‘莉茜泰娜’急忙过去在木盆里扭了一个湿巾为他拿了过来。
丁国玉由‘莉茜泰娜’的手里接过湿巾,看到她跪在桌侧温柔贤淑的样子,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快慰和无上感。
他想,结了婚以后的男人,大都会被自己的妻子如此服侍。
但是,他回想一下娇生惯养,和他一起长大而又时常倔强发脾气的小师妹,是否也会这样呢?他的答案是“绝对不会”。
‘莉茜泰娜’见丁国玉拭着俊面,目光却望着她发呆,不由羞赧的含笑低下了头,同时,轻柔的呼了声“人”!
丁国玉听得一楞,他虽然想问这个“人”字的意思,但由于言语不通,却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外面已传来几个苗女的咭咭谈笑声。
‘莉茜泰娜’一听,急忙说了几句苗语,起身走至帐口将门帘掀起来。
门帘一掀起,立即有四个苗妇端着餐点酒菜一类的东西,咭咕呱呱说笑着走了进来。
四个苗女一到矮桌前,纷纷放下木盘跪下来,一面好奇的望着高高上坐的丁国玉,一面摆上酒菜,一面咭哩呱啦的说笑个不停。
‘莉茜泰娜’也一面帮着他们摆设杯筷,一面谈笑,显然是在谈论他丁国玉,因为,他曾听到‘莉茜泰娜’和她们谈到他的名字。
酒菜摆好,四个苗妇才一步一回头的打量着丁国玉,走出帐去。
丁国玉低头一看桌面上,一共摆了六七个盘菜,其中有鱼有肉,也有几样不知名的蔬菜。
‘莉茜泰娜’捧起一个形似葫芦的酒具,拔开瓶塞为他满上了酒,丁国玉才发现他的酒杯,很像半个大椰子,而且,‘莉茜泰娜’的面前也有一个。
‘莉茜泰娜’倒出来的酒,是混混白白的浊酒,有时尚带出一两粒白白的米粒来。丁国玉觉得香味扑鼻,只是看来太混浊了些,和中原的白干烧刀子完全不同。
‘莉茜泰娜’为丁国玉倒完了酒,却拿起另一个酒具,倒向她自己的大酒杯里!
但是,她的酒竟是鲜红色的,浓度看来比他的还要浓浊。
‘莉茜泰娜’见丁国玉一直迷惑的望着她,立即放下酒具,举起她的大酒杯,并愉快的笑着说了几句苗语。
丁国玉知道‘莉茜泰娜’要敬他的酒,是以,也急忙举起大酒杯,道:“我敬你!”
于是,一俟‘莉茜泰娜’将酒凑向唇边,自己也喝了一口。
酒一人口,只觉淡而无味,继而一品尝,才觉香醇满口,十分酣美。
但是,饮了一小口红酒的‘莉茜泰娜’,却含情脉脉的举着酒杯将娇躯移了过来,并将酒杯举至丁国玉的朱唇前。
丁国玉低头一闻,香味尤浓,似乎还有丝甜酸气息,因而毫不迟疑的喝了一口。一红酒果然好喝,而且甜中带酸,只有少许酒味,喝到口里反而不如白酒之淡。
‘莉茜泰娜’看出了丁国玉的迷惑心意,立即指指白酒,指指丁国玉,又指指红酒,指了指自己。
丁国玉一看,知道她的意思是,白酒是给他丁国玉喝的,红酒是给她喝的。
他还以为‘莉茜泰娜’可能喜欢喝那一种酒,其实,他丁国玉也很喜欢喝那种酸甜醇美的红酒,尤其喜欢那种味道。
于是,他就和‘莉茜泰娜’一面比划着手势交谈,一面吃菜并交换着喝起红酒和白酒来。这时丁国玉已经知道大师哥安然无恙,而且,他自己心中也有了他自己的打算和计划,由于心情开朗,加之‘莉茜泰娜’偎依在怀里,大杯大杯的倒酒,他也就大杯大杯的喝起来。
在丁国玉来说,这种又酸又甜的酒,就像果汁糖浆,喝一百杯也醉不了。
而在‘莉茜泰娜’来说,她看惯了族中男子们的捧篓牛饮,也认为丁国玉是海量!
两葫芦的红白酒喝完,丁国玉的头已经是天旋地转,昏昏欲睡了。
‘莉茜泰娜’似乎也有了几分醉意,她紧紧的搂抱着丁国玉,仰起红蜜桃般的娇靥,任由丁国玉亲吻,她已沉醉在这份温声醉人的蜜意里。
丁国玉的意识渐渐模糊,终于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他醉得很厉害,他沉睡中没有做梦,甚至不知道和‘莉茜泰娜’做了些什么,当然更不知道老酋长准备了盛宴还要欢迎他。
不知过了多久,“哗”的一阵冰凉,由头盖脸的扑了下来。
丁国玉浑身一战,急忙惊醒,但他尚未睁开眼睛,他的脚和腿,就被人狠狠踢了两下子。
一种练武人遭到袭击时的本能机警,使他的酒意几乎完全清醒。
他吃力的睁开两眼一看,只觉眼前一片耀眼灯光,身前似乎站了一个高大人影。
他的头仍有些晕眩沉痛,但他已惊觉到,他的头脸和上身,已全被冷水泼湿了。
他急忙坐起上身,抬头一看,脱口轻啊,俊面大变,酒也跟着完全清醒了。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经常教导他武功,一向很爱护他的大师兄于飞雄。
由于以往的惧意和尊敬,他惊得急忙挺身就要站起来。
但是,他的头脑一阵晕眩,两腿一软,咚的一声又倒了下去。
站在他面前的于飞雄看得又疼又气,只得蹲下身去,将他硬拉坐起来。
丁国玉见大师兄于飞雄,浓眉飞剔,虎目怒睁,那张微黑的面孔已气得铁青,颏下的短须就像一根根扎在肉上的乌针。
丁国玉虽然酒未全醒,但他已意识到大师哥必然是怒气已达极点,因而急忙咬字不清的叫了声“大师哥!”
于飞雄见丁国玉醉成这幅样子,当然是又急又气又痛,不由压低声音,瞪目怒声问:“老酋长的信符呢?”
丁国玉“唔”了一声,强自把字说得清楚些,道:“已交给了……老酋……长了……”
于飞雄听了,似乎安心了不少,继续生气的低声问:“那个苗女是干什么的?”
如此一问,丁国玉立时想起了‘莉茜泰娜’,急忙在帐中东张西望起来。
于飞雄一看,立即沉声道:“不要看了,她已回去睡觉去了!”
一听“睡觉”,丁国玉才发觉帐顶上的四个香瓜灯都点着了。
他心中一惊,不由吃惊的问:“大……大师哥……现在……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于飞雄不由哼了一声道:“现在已经起更,所有苗区的人都睡了!”
丁国玉听得俊面一变,不由“啊”了一声,急声道:“怎么?……我睡了一整天啦?”
于飞雄立即没好气的说:“你应该说你已经醉了一整天了!”
丁国玉惊异的“噢”了一声,立即转首看向窗外。只见窗外一片昏黑,仅能在树隙间看到夜空中闪烁的一两颗小星。
转首察看间,于飞雄再度压低声音,生气的问:“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答复呀?那个苗女到底是谁?”
丁国玉一定神,这才说:“她叫‘莉茜泰娜’……”
话刚开口,于飞雄已低斥道:“我不管她叫什么,我只问你,你怎的和她搅在一起的?!”
丁国玉认真的说:“我跳进大河后,顺流而下,在最危急的时候,是她将小弟救起的……”
于飞雄却沉声问:“早晨在前面老酋长的房前空场上是怎么回事?”
丁国玉见问,立即想起了决斗的事,同时也想起了他自己的计划和打算,因而道:“因为有人要和我决斗,准备把‘莉茜泰娜’夺回去做奴妻……”
于飞雄立即正色低斥道:“是呀,那你就该趁机把‘莉茜泰娜’让给他呀!”
丁国玉听得佯装一楞,故意生气的问:“为什么?我也喜欢‘莉茜泰娜’呀?”
于飞雄听得当真楞了,接着“呼”的一拳打在丁国玉的肩头上,同时怒声低斥道:“你这混帐东西,你……”
丁国玉被打得上身一仰,险些跌倒在白毡上,两臂赶紧撑住,佯装一楞问:“大师哥,您?您为什么打我?”
于飞雄气得浑身颤抖,不由低吼道:“你喜欢‘莉茜泰娜’,小师妹怎么办?”
丁国玉再度佯装一楞,道:“小师妹?小弟喜欢‘莉茜泰娜’,与小师妹何干?”
于飞雄一听,顿时楞了,不由恶狠狠的一指丁国玉的额头,愤声问:“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小师妹一直关心你,一直喜欢你?……”
丁国玉立即正色道:“可是小师妹也一直喜欢您,一直关心您呀?”
于飞雄的豪迈面庞上,立时掠过一丝伤感神色,但他依然怒斥道:“你胡说,我和咱们小师妹完全是兄妹之情……”
丁国玉立即道:“我也是呀!再说,在私情上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相反的,她那付倔强性子,我还真有点儿怕她!”
于飞雄想了想,觉得丁国玉的话也不无道理,因而有些埋怨的说:“既然这样,你当时就该明白的表示出来!”
丁国玉知道于飞雄说的是离堡那夜在花园小桥上的事,因而也正色道:“这就怪了,小师妹从来没向我说过什么,你叫我表示什么?”
于飞雄却生气的说:“那你也该看得出来呀?!”
丁国玉淡然摇头道:“小弟什么也没看出来!”
于飞雄似乎也不愿说的太露骨,只得吁了口气说:“不行,我们现在得马上走!”
丁国玉立即颔首赞“好”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向老酋长辞行。”于飞雄一听,立即断然道:“不行,如果去辞行,老酋长一定会叫你把‘莉茜泰娜’带回‘天兴堡’去。”
丁国玉却焦急的怒声分辩道:“大师哥,你可知道,那样一来,‘莉茜泰娜’就要被沦为奴妻的悲惨命运了吗?”
于飞雄听得神色一惊,不由焦急的问:“你已经和‘莉茜:泰娜’……”
丁国玉知道于飞雄误会了,因则急忙正色道:“大师哥,您想到哪里去了?!”
于飞雄一听,立即安心的说:“好,那就没有什么严重了!”说罢,立即催促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丁国玉已下定了决心,因而倔强的说:“不,我一定要带着‘莉茜泰娜’一块儿走……”
走字方自出口,于飞雄已沉声道:“那能由得了你!”
说话之间,出手如电,干指点了丁国玉的‘黑甜穴’。丁国玉两眼一黑,立时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隆隆”激流水响和快舟破浪的“叭叭”声将昏睡中的丁国玉惊醒。
丁国玉震惊的睁开两眼一看,只见高远的夜空上,高悬着皎洁的明月,他正躺在一艘梭形的快舟上。
船头前的浪花高溅,四周响着“隆隆”激流水响,大师兄于飞雄,精神凝重,正坐在船尾楞楞的拿着双浆。
丁国玉回想一下在帐中的情形,大吃一惊,急忙坐直了上身,左右一看,小舟正沿着大河的西岸,顺着激流向北疾驰。
一看这情形,丁国玉不由懊恼的一拍船舷,伤心的大声道:“大师哥!”
岂知,坐在船尾的于飞雄,竟然愧疚的垂首淡然道:“她已经追来了!”
丁国玉听得浑身一战,脱口轻啊,急忙凝目看向于飞雄的身后。
只见于飞雄的身后,河面宽广,激流滚滚,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水星闪闪,根本没看到有追来的小船。
也就在他看向船后河面的同时,河西岸上突然传来一声女子乏力喘息的哭喊声:“丁……国……玉……丁……国……玉……”
丁国玉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瞪大了眼睛,循声向西岸上望去。
只见船后数十丈外的河边沙滩上,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下,正有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少女影子,挥动着右手,沿着河岸沙滩,踉跄仆跌着急急迫来。
丁国玉看得清楚,那不是别人,正是曾经救过他一命的‘莉茜泰娜’!
一看这情景,丁国玉悠然站起身来,噙泪望着于飞雄,怒声道:“大师哥,您太残忍了!”
了字出口,飞身纵起,“刷”的一声纵进滚滚的河水内,直向河岸上急急游去。
丁国玉一面急急前游,一面不时挥动着右手,同时喊一声‘莉茜泰娜’!
岸上踉跄仆跌前进的‘莉茜泰娜’,一见丁国玉由船上跳水向岸上游来,立即哭声不停的望着丁国玉喊“人”!
丁国玉刚刚游到岸边,奔上河滩,‘莉茜泰娜’也奔到了近前,两人同时哭喊了一声,立即双双拥抱跌坐在沙滩上。
两人紧紧拥抱着,互相抚摩,虽然言语不通,彼此呼喊着对方的名字,但他们的心是相连结在一起的,在这一刹那,言语已是多余的了。
丁国玉虽然拥抱着‘莉茜泰娜’,不停的给她安慰,但却没忘了他敬重的大师哥。
但是,当他回头一看之际,发现小舟已停在他们身后不远的水边上,他刚强豪迈的大师哥,正黯然惭愧的低头坐在船尾上。
丁国玉一看,知道大师兄于飞雄已答应他将‘莉茜泰娜’一起带回‘天兴堡’去,是以,再不迟疑急忙托抱起‘莉茜泰娜’的娇躯;急步向小舟奔去。
到达河边,立即上船,于飞雄一声未吭,默然拨浆,小舟顺流而下,直向正北驶去。
他们出了山区,立即弃船乘马,直到他们到达马家集后,才又舍马改由水路。
这一次他们雇乘的仍是前后两舱的客船,于飞雄一人独住前面,后面较大的一间舱房给了丁国玉和‘莉茜泰娜’。
‘莉茜泰娜’温柔贤淑,一路上受到了丁国玉的体贴和照顾,而她对丁国玉也尽心尽意的服侍,两人俨然如一对恩爱情浓的小夫妻。
‘莉茜泰娜’颖慧聪明,沿途行来,也学会了一些普通简易的汉语。
丁国玉根本无心学苗话,但也弄清楚了‘莉茜泰娜’每次称呼他的那个“人”字,就是苗族妇女对丈夫的尊敬匿称,也是一种闺房中的亲密称呼,却不是真正“丈夫”或“夫君”的名称意思。
于飞雄自从答应‘莉茜泰娜’上船后,很少说话,大都闷闷独坐,若有所思,看来似是十分懊恼。’丁国玉当然明白,于飞雄不单单只为了无法向小师妹交代,也怕受到师父的斥责,因为他是大师兄,将来要接掌‘天兴堡’的门户,糊涂事是绝对不被容许的。
回想在‘大河族’老酋长的宾馆帐中,于飞雄曾点了他的穴道,将他偷偷抗上了小舟,后来,于飞雄发觉‘莉茜泰娜’追来,最初他并没有要停船的意思,是他看了‘莉茜泰娜’,沿着河岸追赶,跌倒了再爬起来,不停的在船后招手哭喊,终于,被她的痴情所感动,才拍开他丁国玉的穴道,让他清醒过来。
现在马上就要返回‘天兴堡’了,不但于飞雄焦急默然,就是他丁国玉自己也再无法快乐起来。
‘莉茜泰娜’当然看得出来,她也自知是蛮荒的苗女,既不懂汉语,也跟不上中原的文明。
但是,她爱丁国玉,她要跟她活一辈子,她如果没有了丁国玉,她会去死,因为这个人世间已再没有使她留恋的东西。
可是,她也不愿看到心爱的人为她而痛苦,因为,这样她也会跟着快乐不起来。
丁国玉虽然想强自欢笑,引逗着‘莉茜泰娜’高兴起来,可是,当他想到师父的震怒,师母的埋怨,以及师妹的大哭大闹,他实在无法装出笑脸来。
‘天兴堡’前七八里外的小河边终于到了,船老大早已给了于飞雄和丁国玉两人通知,要他们准备下船。
于飞雄看了一眼有些惶惶不安的丁国玉,立即亲切凝重的说:“国玉,不要怕,一切过错都由我负起来。”
丁国玉听了十分感动,立即断然道:“不,小弟自己做的事,我自己当然要负责……”
话声未落,前面数十丈外的小河边上,突然响起了兴奋的吆喝声:“于爷,您们回来啦?”
于飞雄和丁国玉闻声一惊,举目一看,只见一个多月前由乔先生送他们上船的河边地方,老管家正站在那儿向他们高呼招手。
于飞雄和丁国玉虽然迷惑不解,闹不清老管家何以知道他们正巧今天回来,但是,两人依然高兴激动的欢声道:“老管家,你好,你怎的知道我们回来?”
老管家愉快的哈哈一笑,同时回身指了指河堤上头。
于飞雄和丁国玉举目向堤岸上一看,这才发现老管家还带来了四匹鞍辔齐全的快马。
丁国玉首先吃惊的说:“大师哥,看情形师父老人家好像知道我们今天会到的样子!”
于飞雄仅凝重的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聪明的‘莉茜泰娜’,当然看到了师兄弟两人时惊时忧的神情,因而内心十分痛苦,她知道她错了,她是不该随丁国玉来的。
客船缓缓的靠近了老管家立身的河边,于飞雄当先纵上了河滩,丁国玉也接着托抱起‘莉茜泰娜’,跟着纵了上去。
老管家毫不感到意外和惊奇,仅含笑着了一眼既羞涩又紧张的‘莉茜泰娜’,立即肃手一指堤上的四匹快马,笑着说:“快上马吧!老堡主在家里恐怕都等急了!”
丁国玉捧了捧‘莉茜泰娜’的手,先给她一些安慰和鼓励,这才领着她急急向堤上走去。
由于老管家见了‘莉茜泰娜’一些也不感到意外,丁国玉心知有异,立即追上老管家,不安的问:“老管家,我师父他老人家可是都知道了?”
老管家立即愉快的笑着说:“当然都知道了,所以才派帐房先生和我,轮流上下午在这儿恭候您们两位!”
丁国玉不由焦急的问:“我师父他老人家是怎么知道的呀?”老管家道:“好像是老酋长派了位人来向老堡主报告了……”
丁国玉听得脑际“轰’’然一声,有如焦雷击顶,身形一晃,险些一头栽在河堤上。
老管家却依然愉快的肃手一指四匹快马道:“三位快请上马吧!”
说着,也肃手指了指目光呆滞,神情木然的‘莉茜泰娜’丁国玉先把‘莉茜泰娜’扶上了马,自己也心情恍惚的落鞍上,于飞雄和老管家已开始策马向堤下道上走去。
这时,于飞雄望着老管家,忧虑的问:“老管家,老酋长派来的那人,是怎样向我师父报告的?”
老管家见问,立即摇头回答道:“这一点我倒不大清楚。
我只知道小姐昨晚大哭了一夜,直到今天早晨才睡着……”
于飞雄听得浑身一震,不由焦急关切的问:“有没有吃些东西?”
说着,尚焦急的看了一眼已经落向地平线的血红太阳。
老管家摇头道:“现在有没有吃我不知道,不过,午后我出来的时候,小姐还在哭……”
于飞雄一听,不由生气懊恼的说:“奶娘呢?师妹是她从小带大的,她应该知道如何……”
话未说完,老管家已哼了一声,道:“奶娘?!早已被老堡主关起来了!”
于飞雄和丁国玉两人听得同时大吃一惊,不由“啊”了一声,问:“师父他老人家为什么把奶娘关起来呢?”
老管家道:“还不是因为奶娘懂得一些苗语,怕她多事……”
于飞雄一听,不由忧急的说:“这么一来,师妹她……”
老管家立即正色道:“是呀!所以小姐更伤心了嘛!”
丁国玉听罢,真是懊恼万分,心中一阵惶急,一阵惭愧,一会儿不安,一会儿叹气!
他总觉得纰漏是他一个人统出来的,祸是他惹的,他自己做错了事自己当,如果让大师兄也跟着受责挨骂,实在过意不去。
想想,人家老酋长那样的礼遇他丁国玉,到头来,一声不吭的走了还不算,临走还拐走了人家的黄花大闺女,孰可忍,孰不可忍?、丁国玉就这样,恍惚不安,心神不宁的任由座马前驰,不觉已到了‘天兴堡’的大堡门前。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但堡中的景物依然能隐约可见。
堡门上的堡丁们一见于飞雄和丁国玉回来了,立即纷纷欢声呼叫起来。
堡中宅门口的家丁们一听,也立即奔进内宅报告去了,是以,待等于飞雄等人下马进入宅内,灯火明亮的大厅阶前,早已立满了人。
于飞雄和丁国玉率领着‘莉茜泰娜’,匆匆前进中,看到师父沈老堡主和师母沈老夫人,正含笑立在众人身前。
小师妹沈美智,两眼红肿,神情憔悴,强自在那里站着,但她一双春葱似的玉手,却紧紧的握着沈老夫人的左臂,很显然,她是要借重母亲的支持来稳定她颤抖的娇躯,她那双有些红肿的美目,却一瞬不瞬的盯着丁国玉。
其余人等,则俱都将目光集中在惴惴不安,低头前进的‘莉茜泰娜’身上。
往常一直站在沈美智身后的奶娘果然不见了,丁国玉闹不清师父为什么把奶娘关起来。
丁国玉的浑身微抖,两腿发软,掌心中已渗满了冷汗,他实在不敢看恩师一眼。
他只是本能木然的跟着大师兄前进,只听前面的于飞雄,惶声道:“徒儿不孝,谨请恩师重责!”
说罢,“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丁国玉哪敢怠慢,他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咚”的一声跟着跪在了地上。
沈老堡主却愉快而宏亮的哈哈一笑道:“飞雄,玉儿,你两人在那等恶劣惊险的境况下,终能完成为师交付的任务,为师十分高兴,你们两人都没有错,起来!起来!”
说着,竟走过来将两人扶起来。
丁国玉早已感动的泪流满面,他不知道大师兄心里有何想法,而他却总怀疑这是在梦境中。
只见神情慈祥的沈老堡主,急忙又走到惶惶不安,低首流泪的‘莉茜泰娜’身前,双手握住她的一双玉手,亲切的说了几句苗语。
丁国玉等人虽然听不懂说的什么,但看了‘莉茜泰娜’的表情和温顺坦然的连连颔首,断定师父沈老堡主,必是感谢她救了丁国玉一命,并希望她安心的在‘天兴堡’住下来。
沈老堡主安慰过‘莉茜泰娜’之后,立即肃容看了一眼围立厅前的所有人,这才沉声道:“莉茜泰娜是一位既机智勇敢,又善良温淑的女孩,由于她的勇敢犯难,不顾自身的危险救了玉儿,才能保住了他们‘大河族’的酋长苗玺,才能使老朽没有失信于老友之前……”
这时,聚集在大厅前的人众已不下两百人,俱都神情肃穆,摒息静听,除了老堡主铮然有力的话声,听不见任何声音。
只听沈老堡主继续说:“另一方面儿在老酋长面前决斗,一连打败了两个对手,这是对的。如果你不敌而败,损丧了师门声誉,而又抛弃了一个救过你一命的弱女子,进而让她沦为奴妻,我沈某人永远不准你们踏进‘天兴堡’的大门一步,也永远不承认有你们这样的徒弟。”
丁国玉愈听愈心惊,愈听愈胆战,想到他当时决斗,的确,有意佯败,若非一眼看到大师兄于飞雄隐身树上,突然改变了主意,此刻他站立的位置恐怕就不是此地了。
心念间,觑目偷看躬身肃立的大师兄于飞雄,和他一样,也在那里低头静听,豆大的汗珠,一滴接一滴的正由他的额角上滚下来。
沈老堡主略微舒了口气,面向于飞雄和丁国玉,继续说:“现在,你们两人总算把‘莉茜泰娜’姑娘带回堡里来了,否则,你们两人应该想得到,一个忘恩负义,心黑无情的人,我沈重山会认他是我的徒弟吗?”
于飞雄和丁国玉悚然一惊,浑身冷战,“咚”的一声同时跪在了地上,俯首戚声呼了声“师父!”
沈老堡主目光凝重的注视着于飞雄和丁国玉,久久才舒了口气,道:“现在你们做的,都按照我平素教导于你们的道理做了,我很满意,你们都没错,起来!”
于飞雄和丁国玉知道师父心中仍有怒气,但既已命起,只得恭声应是,急忙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帐房先生已躬身超前,恭声道:“启禀老堡主,酒席已经摆好了。”
沈老堡主恍然“哦”了一声,立即含笑肃手,一指阶上大亍,道:“大家快些入席,快些入席。”
一经宣布,欢声立起,所有的人才有说有笑的向着大厅上走去。
美丽娇艳,带有几分憔悴的沈美智,立即含笑过来拉住‘莉茜泰娜’的手,两人在老堡主夫人的呵呵慈祥笑声中,双双走进了大厅内。
丁国玉和于飞雄都默默的跟在身后,两人都有侥幸及时觉悟,没有做错了让师门蒙羞,让师父震怒的事的感受。
酒席摆了七八桌,所有的纱灯都燃亮了,气氛倒真的有几分办喜事一样。
‘莉茜泰娜’紧临着老夫人坐下,旁边有艳丽的沈美智相陪,对面即是檀郎丁国玉和那位险些把她丢掉的于飞雄。
她方才在厅下,听不懂沈老堡主说的话,但她根据沈老堡主的凝重神色,以及于飞雄和丁国玉都惶急的跪在地上,她知道两个人都挨了骂,但不知道是否为了她。
酒席在愉快的气氛下进行,但‘莉茜泰娜’看得出来,檀郎的心情并不开朗,当然也谈不上愉快。
尤其,自丁国玉坐在她对面后,还没有抬起头来看她一眼,这使得离乡背井的她,更感到她不该跟着来。
不过,沈老夫人和沈美智对她还不错,不时向她比划含笑,又给她满酒又给她夹菜,使她觉得稍微好过些。
这席酒吃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结束。
‘莉茜泰娜’由沈美智陪着,跟着沈老堡主夫妇走向了厅后,她很注意丁国玉,他虽然恭谨的躬送沈老堡主夫妇出厅,却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俊面上也都是凝重神情。
‘莉茜泰娜’到达内宅,由沈老堡主夫妇看着,由沈美智引导着登上一座灯火通明的华丽高楼,侍女恭迎后,并送上了香茗。
沈美智把侍女们支走后,却突然神情凝重的望着‘莉茜泰邸’,先指了指天和地,又指了指‘莉茜泰娜’和她自己。
‘莉茜泰娜’看得神色一惊,娇靥顿时一变,因为这是他们苗疆遇到有极机密的大事相告时的暗语,意思是,除了天知,地知,就是你和我知的意思。
神色一惊的‘莉茜泰娜’,立即以苗语问了沈美智几句话,因为她误以为沈美智既然懂得他们苗族的暗语,当然也会说他们苗族的话。
岂知,沈美智竟摇了摇头,拉着‘莉茜泰娜’的手,神秘的走向楼后。
‘莉茜泰娜’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只得满心狐疑的跟着沈美智走。
她们出了楼后门,沈美智的脚步放得很轻,‘莉茜泰娜’也跟着谨慎起来。
两人通过一道飞桥,下了另一座丽阁的楼梯,又经过一条通道,才走进一座昏暗的小院内。
小院内有三间客房,全部没有灯光,沈美智拉着‘莉茜泰娜’,直到走至中央一间房门前才停下来,并举手悄悄在门上敲了两下,同时低呼道:“奶娘!奶娘!”
话声甫落,房门呀然开了,一个白发老婆婆赫然在门内出现。
‘莉茜泰娜’见老婆婆头发有些蓬散,神情深沉,目光炯炯,不由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岂知,老婆婆竟以苗语沉声道:“你不要怕,我是我们小姐的奶娘!”
‘莉茜泰娜’见有人会说苗语,那真是高兴得有如他乡遇见了亲人,立即向前两步,欢声道:“老嬷嬷,你也是咱们苗人?”
老奶娘神情毫无所动,却答非所问的一指沈美智,沉声问:“你可知道她是谁?”
‘莉茜泰娜’被问得一楞,道:“她?她不是沈老堡主的千金吗?”
老奶娘立即沉声道:“但她也是丁二爷丁国玉的未婚妻子!”
‘莉茜泰娜’听得娇躯一战,花容大变,不由失声惊呼道:“可是,他在苗疆并没有告诉我呀?”
老奶娘立即冷冷的说:“丁二爷根本不懂苗语,他怎么告诉你?”
这时,‘莉茜泰娜’已完全相信了老奶娘的话了,因为,那天老酋长叫丁国玉带她转回中原时,她看到了丁国玉曾经面色大变,神情焦急,接着才有‘保加’要求决斗,要夺她‘莉茜泰娜’为奴妻。
接着,那晚她又恰巧在帐外看到于飞雄和丁国玉争执,最后背着丁国玉悄悄登上了预先拴在河边的小舟,显然是要丁国玉放弃她‘莉茜泰娜’当然是为了沈美智。
到了这时候,‘莉茜泰娜’只得问:“老嬷嬷,你的意思是要我当奴妻?”
老奶娘却摇头,淡然道:“不,我们小姐感激你救了她的未婚夫婿,她决定由她做奴妻,把正室让给你……”
话未说完,‘莉茜泰娜’已断然道:“不,我不愿落一个夺人丈夫的坏女人,何况老堡主又是我们老酋长的好朋友,丁国玉的师父!”
老奶娘却为难的说:“你这么说可就不好办了,我们老堡主绝对不会让你做奴妻的!”
‘莉茜泰娜’现在已完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加之方才在厅前时老堡主神情凝重激昂的谈话,以及于飞雄和丁国玉惶惶不安,跪在地上汗下如雨的情形,她立即望着老奶娘,认真的问:“老嬷嬷,我这时已没有了主意,请你给我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吧!你说我该怎么办?”
老奶娘故意为难迟疑的说:“如今只有一条路你好走……”
‘莉茜泰娜’立即迫不及待的问:“你说说看!”
老奶娘毫不迟疑的说:“那就是转回苗疆去!”
‘莉茜泰娜’略微沉吟,终于毅然道:“好,我马上走!”
老奶娘一听,立即颔首道:“好,那你可以跟着我们小姐去,出了‘天兴堡’自然有人护送你回苗疆去!”
说罢,急忙望着沈美智,以汉语兴奋的说:“快领她去,她答应了!”
沈美智一听,心中大喜,立即向着‘莉茜泰娜’,悄声催促道:“来!”说着,伸手拉住‘莉茜泰娜’的手,迳向后宅走去。
沈美智领着‘莉茜泰娜’极谨慎小心的沿着通道前进,东转西弯的经过很久,才到达了一座小门楼下。
‘莉茜泰娜’虽然下定决心离去,但她心里仍热爱着丁国玉,尤其想到来此时的沿途时光,实在令她太留恋,太难忘了。
现在,就要这样形单影只的离去,且不说回到苗疆之后的难堪及往后悲惨的命运,而临走之前,连看一眼檀郎的机会都没有,这该是多么残忍冷酷的事。
想到伤心处,‘莉茜泰娜’早已是两眼模糊,泪如泉涌了。
到达小门楼下,沈美智先悄悄拉开门,机警的探头向外一看,接着悄声问:“小玲,马准缶好了没有?”
只听一个少女的恭谨声音,悄声道:“已经备好了!”
沈美智继续悄声问:“银子呢?”
门外少女立即恭声道:“都在鞍囊内!”
沈美智听罢,立即缩回头来,向着‘莉茜泰娜,一招手,悄声道:“来!”
‘莉茜泰娜’再不迟疑,毅然登阶,举步就要走出门外。
但是,沈美智却急忙拉住‘莉茜泰娜’的手,再度慎重的探首看了一眼门外,才拉着‘莉茜泰娜’走出小门楼外。
‘莉茜泰娜’一走出小门楼,即见一个俏丽侍女,手里拉着一匹鞍辔齐全的枣红大马,正神情紧张,目闪惊急的等候在门旁暗阴下。
沈美智的娇躯早已开始颤抖,说话也有些沙哑了,她再度关切的压低声音问:“车马大门那边开了没有?”
俏丽侍女急忙一指数十丈外的数点暗淡灯火处,低声道:“已经开了,小翠,小萍,她俩都等在那边……”
话未说完,看了车马大门一眼的沈美智,立即赞了一声“好”,回头望着‘莉茜泰娜’肃手一指红马,道:“请上马吧!”
已经泪痕满面的‘莉茜泰娜’,只得点了点头,毅然走下台阶,飞身上马,猛抖丝鞭,红马一声怒嘶,放开四蹄,如飞向数十丈外的车马大门驰去。
红马这声震荡夜空的怒嘶,只吓得沈美智花容失色,娇躯连战,而这阵清脆震耳的“嗒嗒”蹄声,更令沈美智胆战心惊,暗自惶急!
沈美智紧张焦急的瞪大了一双美目,一直注视着‘莉茜泰娜’如飞驰去的人马暗影,直到‘莉茜泰娜’纵马驰出了车马大门,她的一颗紧悬的心,才算放下来。
‘莉茜泰娜’的马是跑远了,但是,清脆震耳的蹄声却又由远而近的响起来,眨眼工夫已到了沈美智的身后不远。
沈美智骤然一惊,急忙回头,举目一看,大惊失色,脱口惊啊,张开的樱桃小口久久不知道闭下。
只见她的二师哥丁国玉,神情悲愤,目闪泪光,正伏身骑在一匹‘乌云盖雪’大马上,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数十丈外的车马大门和‘莉茜泰娜’如飞驰出的暗影,风驰电制般迳由马厩方向如飞驰来。
沈美智一看这情形,早已惊呆了,同时,她也立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也就在她神情一呆的同一刹那,铁蹄震耳,劲风袭面,丁国玉骑着神骏高大的‘乌云盖雪’,就像暴风过境般,呼的一声,迳由她的身前不远驰了过去。
沈美智急忙一定心神,脱口一声凄成尖呼:“二师哥”
凄呼声中,踉跄着娇躯就要向前追去。
但是,她的身后却响起一个哽咽声音,急呼道:“师妹!”
沈美智闻声一惊,急忙回头,只见黄影一闪,一双虎目中噙满了热泪的大师哥于飞雄,已从小门楼内,飞步奔到了她的身前。
一见于飞雄,沈美智悲从中来,哭喊了一声“大师哥”,立即扑进于飞雄的怀里哭了。
于飞雄关爱的揽住沈美智的肩背,右手轻轻抚摩着她的秀发,虎目中噙了很久的热泪,终于滚了下来。
夜已经很深了,阵阵急骤如雨的“嗒嗒”蹄声,也逐渐去远,最后,终于消失在深遽高远满天繁星的夜空里……”
苗装汉人沈忠义,一口气讲到此地,才端起茶碗来喝了口茶。
听得已经人神的芮映雪,知道沈忠义讲完了,不由定神摇头感慨的一叹道:“听了你们酋长丁二侠与你们酋长夫人‘莉茜泰娜’的往事恋情和经过,真是令人感动,赞叹,也充分表露了人性心理的矛盾和弱点……”
沈忠义放下手中茶碗,立即赞同的正色道:“就是呀!在我们酋长还没看到于大侠伏在树上时,他—心想着的只有小师妹,可是,当他看到于大侠安然无恙时,他的心意立时就改变了……”
费天仇这时才含笑接口道:“果真丁二侠与‘保加’决斗时诈败,于大侠硬把丁二侠运回‘天兴堡’去,沈老堡主绝不会轻易侥过他们两位……”
沈忠义毫不迟疑的正色道:“那是当然,虽说不能把他们两位逐出堡去,至少会强令他们再回到苗疆来,将我们酋长夫人‘莉茜泰娜’再接回去!”
费天仇一笑道:“果真那样,你们酋长和夫人的现况,恐怕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了……”
沈忠义正色道:“那是当然,我家老堡主很可能就要我们酋长和夫人在‘天兴堡’结婚,永远居住在中原了!”
芮映雪一直还想着遭受打击最烈的沈美智,因而关切的问:“后来那位沈姑娘……?”
沈忠义立即道:“没有多久,我家小姐也就和于大侠结婚了,现在已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
芮映雪一听,心里也十分高兴,不自觉的脱口道:“真的呀?”
费天仇却解释说:“其实,沈姑娘的心里并不是不喜欢大师哥,只是自小由于大侠看着长大,敬多于爱,心里也多少有些惧意罢了……”
沈忠义忙不迭的连连颔首,赞声道:“对对,费少庄主说的一些也不错……”
芮映雪突然关切的问:“那天沈姑娘偷偷放走了‘莉茜泰娜’,丁二侠又接着追来了苗疆,沈老堡主和沈老夫人知道了后又怎样?”
沈忠义立即正色道:“当然是大发雷霆,十分震怒,老堡妇俩立即跑到后宅侧门去拦阻,但是,当他们老俩口看到自己唯一的爱女正扑在于大侠的怀里哭,而于大侠也正亲切关注的在爱抚,老俩口也就立时打消了念头。老夫人心疼爱女,不忍再加责备,老堡主也觉得正好两全其美……”
费天仇听得一楞,不自觉的问:“正好两全其美?”
沈忠义立即解释道:“老堡主的意思是,丁二侠已有了‘莉茜泰娜’,已不可能再娶我家小姐,而丁二侠追赶‘莉茜泰娜’转回苗疆,而我们老堡主也正好答应了老酋长的要求,派了二侠到苗疆来任总武师……”
如此一说,费天仇和芮映雪俱都会意的笑了。
芮映雪却有些不解的继续说:“只不知你们酋长丁二侠怎么那么巧,正好发现了沈姑娘要偷偷放走‘莉茜泰娜’……”
话未说完,沈忠义已正色道:“他哪里知道,他正坐在自己的房子里发呆懊恼……”
芮映雪听得脱口轻“啊”,问:“那?那他怎的知道沈姑娘与老奶娘两人事先定好的计谋?”
沈忠义急忙解释说:“老奶娘不是事先派她的儿子悄悄在堡外等候‘莉茜泰娜’,负责将她送回苗疆吗?……”
芮映雪不自觉的说:“原来是派她的儿子……”
沈忠义立即道:“派别人去她老人家怎会放心,万一走漏了消息呢?……”
芮映雪更加惊异的问:“可是,消息到底是谁走漏的呢?”
沈忠义立即正色道:“就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和丁二侠私底下的感情最好……”
芮映雪一听,不由大感意外的“啊”了一声,同时笑声道:“那老奶娘知道了,不把她这个儿子打死才怪呢……”。
沈忠义两手一摊,立即无可奈何的说:“所以呀,她的儿子一直不敢转回‘天兴堡’去呀……”
芮映雪更感意外的“啊”了一声道:“那?那老奶娘的儿子呢?”
沈忠义立即横起拇指指着自己,道:“喏,这不是就在这儿吗?”
费天仇和芮映雪先是意外的一呆,接着愉快的哈哈笑了,沈忠义也跟着哈哈笑了!
芮映雪首先敛笑,天真的问:“你真的一直没敢回去呀?”
沈忠义一听,立即愉快的笑着说:“哪有老娘记恨自己儿子的?,早回去六七次了!”
如此一说,三人再度愉快的笑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丁国玉的愉快声音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费天仇三人闻声转首一看,发现丁国玉已换了一套汉装儒衫,独自一个人含笑走来,显得既洒脱又飘然。
三人一见了丁国玉到了,同时由位置上站起来,由费天仇愉快的说:“沈执事正在讲述酋长和夫人的往事经过呢!”
丁国玉愉快的“噢”了一声,含笑看了一眼沈忠义,才道:“忠义最爱讲述这段往事,因为最后的‘画龙点睛’,是他的得意杰作!”
费天仇和芮映雪想到由于沈忠义的即时报知丁国玉,才有今天的圆满结果,因而同时应了两声是。
说话之间,双方重新依序入座,小侍女早已为丁国玉送过来一碗香茶。
丁国玉一坐在椅上,便关切的问:“费少庄主和芮姑娘准备何时启程……?”
费天仇急忙道:“由于离家时日过久,芮姑娘也怕堂上双亲悬念,所以决定明天绝早动身,先赶往怒江贡山大码头!”
丁国玉立即颔首赞好,并转首望着沈忠义;吩咐道:“明天派四名健壮弟兄送费少庄主两位前去贡山,并顺便买些日用什货回来!”
沈忠义立即颔首应了声是。费天仇和芮映雪也急忙向丁国玉称谢。
丁国玉却笑着说:“说感谢的应该是在下,由于你们两位消灭了‘青龙教’,我们这片苗区才能真正的安静下来,凭良心说,在下虽为一族族长,率领的却都是血气之勇的苗族弟兄,没有哪一个有惊人的武功,当然也没有力量去对付‘青龙教主’那批歹徒……”
费天仇只得宽慰的说:“当然,对方不在您的辖区也是原因之一……”
丁国玉却断然道:“不,少庄主有所不知,大河两岸的苗人都是属于‘大河族’,我一继承酋长之后,即有统一之意,只是那时便有了‘青龙教’这个组织!”
费天仇急忙道:“方才我听沈执事谈到您数年前和于大侠前来时遇到的青衫老人李悟德,我曾直觉的想到,他很可能就是现在的‘青龙教主’,后来听说被于大侠斩于剑下,才知把事想左了……”
丁国玉却正色道:“被少庄主清灭的‘青龙教’,很可能就是当年李悟德的手下瓜牙,他们的组织和行事,也很可能就是按照李悟德的计划!”
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的正色道: “在下根据少庄主席问的叙述,我觉得最可恶最奸阼的歹徒,还是那个被称为金坛主的魏老头……”
费天仇淡然一笑道:“我早地对他起了疑心,所以我才没有吃他的亏,可是,雪妹妹在‘乱岩岗’见了他,还高兴的好似见到了亲人呢……”
芮映雪被说得娇靥一红,立即不好意思的说:“人家是因为临离开他家时,又赠了背囊又叮嘱了一大番好话……”
费天仇立即一笑道:“那是因为我已对他起了疑心,他为了表示他是好人,藉以减少我对他的提防和怀疑,所以才将背囊赠给你,因为他知道,不出一半天,那些东西还是他的!”
丁国玉突然关切的问:“少庄主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魏老头怀疑?”
费天仇一笑,道:“从我一出发离开‘费家庄’就打定了主意,凡是涉及那个方向那个地区的任何人,都不信任……”
说此一顿,特的一整脸色,继续说:“凡是稍微冷静,仔细观察的人,对他魏老头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发觉其中有漏洞,都会有所怀疑,有的人竟受其愚,进而被害,完全是因为乍到该地区,心存疑惧,有了他这么一个探听详情,求得线索的人,往往受骗而不自知……”
丁国玉赞同的“唔”了一声,颔首道:“不错,据在下所知,他们‘青龙教’蛰伏了一年多,最近才又开始活动,邓老堡主是来此的第一人,你少庄主和芮映雪应该是第二位第三位……”
费天仇一笑道:“怕的是,有的人早在魏老头那儿就已经被俘或送了性命!”
丁国玉一听,不由恨声道:“所以我说,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那个魏老头!”
谈话至此,两个小僮已送来了晚点,丁国玉知道费天仇和芮映雪明天绝早还要赶回贡山码头,也就和沈忠义起身告辞。
第二天的绝早,丁国玉和‘莉茜泰娜’,以及沈忠义等人,亲自送费天仇和芮映雪上船,在双方互道:“珍重再会”声中,小船划动,直奔贡山大码头。
芮映雪和费天仇并肩站在船头上,直到看不见丁国玉和‘莉茜泰娜’等人的影子,她才游目看了一眼大河两岸的青山绿树,感慨的一叹道:“我虽然说是前来寻找姚瑞敏,其实,多少也有几分希望能侥幸寻找到宝……”
费天仇失声一笑道:“这里根本就没有宝库,哪里还有什么宝?”
芮映雪却突然美目一亮,同时兴奋的一笑风趣地说:“人人入宝山而空回,可是,只有我一个人找到了!”
费天仇听得一楞,不由“哦!”了一声,继而一想,恍然大悟,不由也笑着说:“不对!应该说还有我!”
说话问,已伸臂将娇小美丽,天真可爱的雪妹妹搂在怀里了。
芮映雪虽然满心欢喜,舍不得离开天仇哥的怀里,但想到船尾还有两个健壮的苗人在操浆,还是羞红着娇靥,含笑将天仇哥推开了。
这道大河,发源于苗疆的群山深处,水流湍急,直入怒江,是以,费天仇回去和来时一样,都是顺流而下,十分顺利,第二天的下午,便到达了贡山大码头。
费天仇和芮映雪,暂时分别,各回各栈去拉马匹。由于两人俱都归心似箭,立即并骑上路。
虽然两人兴奋的急急赶路,但芮映雪却更急切的希望她的双亲能早一天看到她此番由蛮荒掘回来的活宝天仇哥!
费天仇当然也希望拜见未来的泰山泰水,而芮映雪的家‘景星山庄’住于洪泽湖的西北数十里处,而他的‘费家庄’却在洪泽湖的东北百多里外,并绕远不了多少里路,是以也就欣然答应了先去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