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最后杀手

2021-05-22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熬到最后的人只剩下了几个人。
　　肃杀的身后的四人，许顺的身后有五人。
　　肃杀说道：“我只有这一点儿赌本，都押上去了。”
　　许顺笑笑，他突地回头对那女孩子说道：“你从前跟着我，我没有替你着想什么，你这一次可以走。”
　　走，就意味着生，走，就意味着她可以在这黑暗里走出去，能看得到明天的太阳。
　　她说道：“你为什么不叫他们走？”
　　她指的是那一个孩子，还有那个汉子。
　　许顺说道：“我能告诉你这一个秘密，就是你是肃杀的人。他派你来，是叫你杀我的。但你没杀我，我也不会杀你。”
　　她低下了头，她是肃杀派来的，她不能杀死许顺，因为她喜欢上了许顺，她看上了许顺那倔劲儿，看上了他有野心，像个真正男人。她有一天看到了许顺，他正在天井冲凉。那个男人的身子像是玉雕成的，性感、刚健，她看着，心忽悠一下子便闪没了。从此她天天看着许顺，看着他那颀长的身影，久久在心里不去。她不能杀他，她不愿意杀他。肃杀要她动手，她也久久不动，因为她不能对许顺出手。许顺对肃杀说道：“你派来的女人喜欢上了我，你知道不知道？”肃杀笑笑，说道：“她喜欢上了你，就像你派来的女人会喜欢我一样。”“我派去的女人？她是谁？”
　　许顺笑笑，说道：“何必说明？”
　　他挥了一下手。身后的人推上来一个女人，她是琴瑟。
　　她不是武当派的琴瑟么，怎么说是肃杀派来的人？
　　肃杀看看她，笑笑，说道：“她不是我的人。”
　　许顺大笑，说道：“我不管，只要是女人，我都把她看成两种人，一种是我可以玩弄的，一种是别人玩弄的。我可以玩弄的，我便留下她。给别人玩弄过的，我要她有什么用？”
　　琴瑟大声叫道：“混蛋许顺，你玩弄了我！我恨不能杀了你！”许顺说道：“你是武当派的人，武当派的人大都不可靠，不如我杀了你，你既不是他的人，也不是我的人，那就行了。”
　　他一挥手，叫道：“杀！”
　　肃杀叫道：“慢！”
　　他看着琴瑟，说道：“她是一个好孩子，我们不妨打一个赌，如果你赢了，你可以任意处置她，如果我胜了你，我便可以拿她做我的第二十一个老婆。”
　　许顺哈哈大笑，说道：“我告诉过你，你绝对看不到十六的太阳。你的人都死光了，你也危在旦夕，你还有心思说什么第二十一个老婆？”
　　肃杀一笑，说道：“我要活着，我便娶她，我要死了，我便不再能娶任何一个女人了。”
　　肃杀还一叹，说道：“如果我没了，天下是不是少了一个很纯情的男人？”许顺大笑，说道：“好，我便留下她！”
　　他一回手，手臂那么漫漫一挥，挥出了一道弧线，那琴瑟的头便在那弧线下一蹦，再落在地上。
　　许顺的话很安然，他说道：“你看，就这么完了。”
　　琴瑟已死，肃杀再也无话。
　　他再怅怅，说道：“怪不得人都说你心狠手辣，原来你真是一个坏蛋，连一个女孩子都不放过。”
　　许顺大笑，说道：“我想告诉你的是，还有你不知道的，你的心事还得有不少啊。”他回头对那几个男人说道：“你们把那些人带上来。”
　　肃杀不知道他要带上来的是什么，在十五的晨光中，他看到了那些男人两人抬一件庞然大物，原来那都是一具具玉棺。
　　许顺对肃杀说道：“我忘了送你一些礼物，你的一些老婆，在我看来也不值得用玉棺装她们，我看不如就把她们的尸体扔掉，再装上一些别的好东西。”
　　肃杀的神色变了，他的身子忽地抖起来，他叫道：“混蛋，你拿死人开玩笑？！你不是人！”
　　许顺冷冷道：“我本来就不是人，我只是一个枭雄。”
　　方方在后面，他要冲上去，与那许顺理论。米离轻轻一叹，说道：“她们生不如死，你还……”
　　方方沉默。
　　也许她们死在这里，是她们最好的归宿。
　　许顺大声道：“打开玉棺，把她们的尸体亮在太阳下！”肃杀大声叫道：“不行，不行！你绝对不能那么做！她们那样会死的，她们会全都死掉！”许顺轻淡说道：“那好啊，她们死了，你岂不是可以再娶几个妻子了。我看你也很累。走到哪里都得带着她们。这有什么好处？不如你不要她们了，再重新娶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那时再找几具棺材来装她们，岂不是更好？”
　　许顺放声大笑。
　　肃杀哭了，他几乎成了一个病人，他低声呓语道：“不要，不要啊，许顺，我听你的，我听你的，好不好？”
　　他跌跌撞撞冲过去，他要给许顺下跪，他要跪在许顺眼前，求许顺别开棺。
　　肃杀的手下忙扯住了他，叫道：“公子，别过去，别过去。你要一过去，他必会杀死你！”
　　肃杀说道：“让他杀死我好了，我不与他争雄了，算他狠，好不好？”
　　但他的手下死死扯住了他。
　　当——一声砸，像是砸在肃杀的心里，他叫道：“别开棺，别开棺！”
　　棺材打开了，一个睡美人在棺里。
　　那个大汉很有气力，他站在后面，竟把一具棺材举了起来。那个睡美人便挺躺在肃杀面前。
　　肃杀叫道：“满珍儿，满珍儿，我对不住你啊，我对不住你！”肃杀捶头痛哭。
　　旁边站的佛佛看不过，轻声道：“他对他的老婆还是满不错的。”方方说道：“我对我的老婆也不错，只是我的老婆没他的多。我要是有他那么多的老婆，我也不会像他那么哭。”
　　“哎哟——”他叫起来，身后有几只手在掐他。
　　许顺说道：“肃杀，你过来！”
　　肃杀像是神情恍惚，他想过去，那许顺在冷笑，他的手在背后握成了拳头。
　　肃杀垂头丧气。
　　眼看着光线照在那睡美人的头上，忽地像是看到了鬼，那女人的头发在风中，在太阳光下慢慢变了，变成了一头银瀑。她的脸也变了，变成了一脸皱纹。她一瞬间变成了老太婆。肃杀哼了一声，说道：“满珍儿……”他昏了过去。
　　许顺胜了，他还等着什么，他还不乘机冲过去，把那肃杀杀死？他回头对着米离说：“不知道米离是不是有兴致与我玩一回？”
　　米离看着那女人，看她变成了老太婆，忽地想起了他给那少林方丈无望大师写的那付对子，他吟道：“水水水水不不，风风风风习习。”刺刺问道：“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米离说道：“那是禅机，如果没有风，没有水，便一切皆无了。”刺刺还是不明白。
　　许顺却听明白了，他说道：“好，你既是不插手，我保他能与我斗得公平。”
　　米离黯然道：“我已是一个废人，我没了双脚。”
　　许顺说道：“我要是归水，我绝不会让你还有性命，你没了脚筋，有什么了不起？”
　　米离不响，他再沉沉地低下头去。
　　他是不是不愿意再理肃杀，情愿肃杀死在那许顺的手里，让他再也无后顾之忧？
　　他是不是从心底里愿意让肃杀一败，从此再也不会在江湖上败坏他的名声？
　　许顺说道：“你所有的老婆都在这里，我看让她们在这里好好晒晒，那是最好。”
　　许顺的手下真的把肃杀的一十八个老婆都放在太阳下晒。他的那第十八个老婆的耻毛在太阳下竟黑得发亮。
　　许顺说道：“好，真个是尤物，只是错嫁了人！”
　　肃杀哭得背过气去了，眼泪在他的眼圈里闪，他再也无力气哭了，他的声音已经喑哑。
　　许顺说道：“肃杀，我本来可以杀死你，但我却乐意看你那狼狈样子。你在十五月圆的时候，一定会像一条狗一般。那时我就让你做一回狗，我让你想不到的一个女人来你面前，那时你就好看了。我那时要你做一种狗样子，我让世人都知道你是一条狗！哈哈哈！”肃杀的手哆嗦了，他气得不行，但他知道他已经完全败给了许顺，再也不是许顺的对手。
　　天已经在慢慢黑下去了。
　　方方把着那一辆车子。他知道米离的心情不好受，他说道：“我们走吧？”
　　米离握住了他的手，说道：“不能走。”
　　米离不愿意看到最后的结局，他知道他得尽最后的人事，他得埋了肃杀，再对他的母亲说一声对不住了，他要看着鱼漂儿的儿子在这世上消失。
　　他狠不下这个心肠，但他一定得狠下这个心肠。
　　他是一个男人。
　　天慢慢黑了。肃杀趴在土坡上，他已经昏过去了几回。
　　他的手下已经丢下了他们手里的兵器，他们的主人既是要死，他们斗有何益？
　　肃杀醒了，他对着米离说：“我又梦见她了，鱼漂儿，她怎么比我还年轻，像十七八岁的样儿？”
　　米离不动，他得听。
　　肃杀忽地笑了，他像是孩子一样地笑了，他对他的四个下人说：“你们可以走了，我平时有病，对你们很不好，总是有时狠歹歹的，像你们欠我什么。我死了，你们可以念着我一死，饶恕了我。”
　　那四人都流泪。
　　肃杀平时待他们不薄，他们舍不得离开肃杀而去。
　　肃杀说道：“你们可以走了，你们再呆在这里，也是无益。”一个人一听得此话，便转身走开。
　　他巴不得离开这里，但一旁的另一个人忽地出剑，一剑刺入他的胸膛！
　　他啊地大叫一声，倒在地上。他说道：“你们不要我走，我可以……不走！”肃杀冷冷地看着他，不动。
　　月亮真的升起来了，又大又圆。
　　是不是它也有什么心事，它怎么浑身尽是云翳？它慢慢地走，像是太沉重了，负得太多，便走不动了。
　　许顺说：“肃杀，你完了，你的疯病会发作，这一回，米离不会救你了。他再也不会装作一个奸人妻女的狂人，他替你背的债也太多了。”
　　米离不响，他像是昏睡在那车上。
　　方方与刺刺、磨磨、佛佛也呆得太久了。
　　方方对他自己说：“没用的，没用的，我再怎么替他着想，他也不会振作起来，他只能看肃杀死，他再也不能站起来了。”但说是没用，他也在等，等待着最后的死亡。
　　肃杀的三个人对着肃杀跪下了，他们的神色很郑重。
　　他们对着肃杀叩了几个响头。
　　三人说：“公子，无有今生，但期来世！”
　　他们站起来，那一个指着许顺说道：“许顺，我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许顺悠然道：“都这么说，都这么说，你看看，我活得好好的呢。”他放声大笑。
　　哇——一声狂叫，那一个人倒下了。再一声闷哼，又倒下了一个人。
　　再最后一声叫道：“公子，我去了！”一道剑光，那人把自己的脑袋削飞！
　　肃杀只是呆呆怔怔地看着，说道：“死得好，死得好！”
　　他哭腔地说道：“鱼漂儿，你为什么要生下我？你为什么要生下我？你生下我就是罪过，你说是不是？”他呜呜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