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情知不是伴

2021-04-26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淮阳门是天下大派，淮阳门的武功是鹰爪功。在天下武林各派排名谱中，淮阳门是七大门派之一。淮阳门没有参与艳庵的武林纷争，他们随着少林、武当一起不与艳庵为敌。
　　在淮北有一个鹰山，鹰山上有一座庄院，叫祥和院，这里便是淮阳门的七大弟子所居之处。
　　人们都知道，如果要学淮阳门的武功，非得拜祥和院的七大弟子为师不可。
　　这一天，是老大白眉鹰的生日。
　　江湖寂寞，便不免生出几分闲心来，淮阳门的人今年决心好好为老大过生日，就发了不少武林帖子，约请天下武林各派中人来祥和院为老大祝寿。
　　院子里人忙来忙去，当院摆了十几张桌子，武林中人坐得满满。屋子里更有些江湖豪客，名份尊贵些的，都在屋里坐席。
　　白眉鹰举杯笑道：“我们兄弟七人，在江湖上多得各派兄弟厚爱，才能有今日这般风光。我今天生日，得各派朋友来贺，真是脸面有光。”
　　白眉鹰是六十岁的人，人说话声如洪钟，脸色却红红的，犹如十几岁的孩儿，满面红光，看去便知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坐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六个兄弟。
　　院内那十几桌席上，人们吵吵嚷嚷，都是江湖中人，便性情豪爽，愿意喝大酒，说直话。
　　就听得有人说道：“又有贺客来了。”
　　只见大门外站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颇有些怪。
　　看他们那一身打扮，显然不像是来祝寿的。他们脸上戴着面罩，手里都提着剑。
　　在门口迎客的是白眉鹰的大弟子楚飞山，他厉声喝道：“什么人？要来贺寿，何必蒙面？”
　　当先一人笑了，笑声很斜，直震得楚飞山耳鼓嗡嗡。
　　飞山见那三人也不答话，直向院里跑来。他飞步而上，右手抓出，一抓抓向那人右肩。
　　要知道楚飞山是淮阳门白眉鹰的大弟子，在鹰爪功上也有二十年功力，他这一抓，那人的肩非被抓碎不可。
　　院里的人见他出手凌厉，都不由得惊叫起来。
　　不料那人一闪身，身子一斜，脚下也不见用力，就冲到了桌旁，只见他抓起桌上的酒壶，顺势向楚飞山脸上按去。
　　这酒壶一到了楚飞山脸前，楚飞山就不能动，酒壶的壶嘴不知怎么恰好卡在楚飞山的鼻孔里。那人一用力，连楚飞山的嘴也给他用酒壶捂住，不能出声。
　　那人笑道：“也不是你做生日，你忙些什么？”
　　那人手下一用力，就松了手。
　　满院的贺客都是凛然。他们再看楚飞山，得飞山的脸变不成样子了。只见那一只铜壶已经紧紧地贴在楚飞山的脸上，捂住了他的鼻眼，像是戴了一张小小的面具。
　　人能在一出手时，就把铜壶按扁，那酒水却一丝也不曾流下，把一个铜壶恰好按在人脸面上，像精致的面具一般。这份内力真生了得就见这人冷笑两声，向屋里走去。
　　屋里的人都是高手，院里的喧哗声都听在耳中。白眉鹰已经知道有三个人进了院子，正奔屋里来。
　　他看了看身边的秃鹰。那意思是要二弟出去，料理一下这三人。
　　秃鹰出身少林，后来改投淮阳门下，一身功夫兼两派之长，在淮阳门七弟子里也是高手。
　　他夺门而出，喝道：“什么人，报上名来！”
　　来人笑了一笑，也不答话，一剑便刺。
　　秃鹰脾气暴躁，一见对方不放，出手就是夺命招数，不由大怒，伸手出去，便来抓剑。
　　那人也知道秃鹰本事，见他空手便来夺剑，知他鹰爪功夫厉害，也不敢小瞧，剑向回一收，变了一式，却去刺他下三路。
　　秃鹰冷哼了两声，左手又去抓那人前额。
　　那人剑又回身，刚刚要刺，就见秃鹰的身体顿住了，站在那里，一招“苍鹰搏兔”未使出，身子半出不出，顿在那里。
　　白眉鹰愣住：“老二这是怎么了？”
　　他也不见身子怎么动，就来到秃鹰身边，问：“老二，怎么了？”
　　秃鹰的牙咬得格格响，嘴角却流出血来。
　　白眉鹰厉声叫道：“你们三人谁是蜀中唐门的人？”
　　三人没人吱声。
　　白眉鹰怒火填膺，叫道：“我与你们蜀中唐门交好，已非一日，你蜀中唐门的唐三好与我是至交，你们唐门弟子怎么能用暗器来害我兄弟？”
　　那三人也不承认，也不出声，虽是被白眉鹰点破，说出他们三人中有一个是唐门子弟，但他们决不出声，只是凛立在白眉鹰眼前。
　　眼见得秃鹰性命危急，院里的群豪有人挤来，但都怕蜀中唐门的暗器，没人敢出声。只见白眉鹰一头白发飘飘，仰头而呼：“唐三好，唐三好，我白交了你这么一个朋友！”
　　他长声而啸，一伸爪便扑向三人！
　　院子里的人都肃立无声，屋子里的人也都走出来，看白眉鹰三个人酣斗。
　　就连白眉鹰的五个兄弟也知道，今天的事决非能善了。要知道，这三人敢在白眉鹰过生日时前来寻事，决不是小事。他们五人分出两个带秃鹰回后院，三人在身边看着白眉鹰与这三人动手，等着大哥吩咐。
　　白眉鹰手伸出，这真是一双好手。
　　这一双手与平常人决不相同，看去绝非人手，只有秃秃的几条筋筋，像是真正的鹰爪。平时伸手出去，还不那么鲜明。此时一用上力手指更是筋瘦，骨节突出，像是利刃，一撕一夺，嘶嘶有声。
　　那三人虽是手中有剑，但不敌白眉鹰。
　　正在动手，听屋里有人呼叫，老三冲出来，叫道：“大哥，二哥没了！”
　　几个人都是愤怒，老五大叫：“你三个王八蛋还想有命，拿命来！”
　　他此时也不顾江湖中人在场，口道：“你杀我二哥，我得把你扯成碎片！”
　　老五冲上去，便来夺剑。
　　这三个人还是不惧，仍在拼命挥剑，同他二人奋争。
　　忽听得一阵嘶嘶响声，就见院门、房上都有人，叫道：“淮阳门的人听着，今天我们是来与淮阳门动手，凡是与淮阳门无亲无故的，赶快躲开，免得送命！”
　　院里的人本都是来祝寿的，是来与淮阳门攀交情的，见势不妙，早已溜了一些人。听得这一叫，人更是轰地一声，走了大半。只有几大门派的来贺弟子，仍是站在那里，想与淮阳门共患难。
　　白眉鹰喝道：“杀了他，才能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一声喝令，是叫他五兄弟齐上，为二弟报仇。
　　淮阳门七弟子自小便在一起，此时一听得大哥叫，更是同仇敌忾，一齐来攻。
　　房上的那些蒙面人和院外的都冲了进来，足有三十多人。三十多人都用剑，显是不愿意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全都蒙着脸面。有的人用剑，使的却是刀法；有的人用剑，使的是棍招。
　　白眉鹰大声道：“这些人是唐门三十六骑！”
　　所有的人都住手了，连那三十几人也停手了。
　　一个蒙面人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唐门的人？”
　　白眉鹰颤笑：“你们虽然蒙着脸，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但你们三十人是唐门的三十六骑，虽然少了几人，我一样看得出。”
　　那人静了一会，放下剑来，用手扯下脸上的面罩。
　　他是唐一。
　　院内的人虽是走了大半，但至少还有几十人在，他们是江湖的各大门派的人。虽说是蜀中唐门一向独往独来，做事有他自己的主张，但从来不曾趁人做寿，扑上门来杀人。如今唐门三十六骑这般肆无忌惮，真让江湖人心寒。
　　白眉鹰苦笑，说道：“唐门与我淮阳门一向无仇，凭什么要杀我二弟？”
　　唐一冷面对他：“淮阳门要灭门，你小心些好了。”
　　白眉鹰回头对江湖中人一揖，说道：“众位也看到了，今日不是我欺他，是他上门来欺我，我要与蜀中唐门做个了断。”
　　白眉鹰在江湖中颇有侠名，淮阳门也是江湖上的一大名派，这院里的人见唐门如此来欺淮阳门，人人心中不忿。但也有人知道蜀中唐门做事一向黑来夜去，对人手段极毒，不敢出声得罪，只是心里恨恨。
　　院里有少林弟子静心，对唐一说道：“阿弥陀佛，唐门中人，杀心颇重，淮阳门不曾得罪唐门，何必动此杀机？”
　　那唐一也不解说，只是说道：“不是淮阳门的人，快快走开，不然今日就得殃及池鱼。”
　　他一声呼啸，三十几人又一齐出手。
　　院里的人叫的叫，躲的躲。
　　唐门的暗器在空中飘。路倒虫在地上蹦，肿胖子瓜在人眼前跳，毒针看不见，却能在须臾之间夺人性命。所有的唐门暗器都射向众人。
　　有人遭殃了，这是院内那些武功不高的人。有人出手，掌风逼出，暗器飞回，竟把一边无辜的人射杀。轰隆隆的炸声炸飞一片人。
　　白眉鹰大怒，眼也红了，心下忿忿，非把这些唐门弟子全都杀死不可。
　　血腥难免。
　　有人高声叫：“别动手，别动手！”
　　在院外走来一个人，这人也是来给白眉鹰祝寿的，他竟是那个蜀中唐门的唐三好。
　　人都知道唐三好与白眉鹰交情甚笃。
　　唐三好不知道为什么唐门三十多弟子竟来淮阳门与白眉鹰动手，他喝道：“唐一，你疯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唐一是唐门弟子，也比唐三好晚了一辈。在唐门中，唐三好也算是德高望众之人，他一声喝令，唐一怎能不听？
　　但唐一昂然道：“三叔，你躲一边去，休管闲事！”
　　唐三好大叫：“王八蛋，小王八蛋，你当我是谁？我是你三叔！蜀中唐门祖宗牌位还没放反，你小王八犊子怎敢和我这么说话？”
　　唐一沉着脸，说道：“三叔，唐门是不是你当家？”
　　唐三好本来气急，恨唐一来淮阳门生事。在他想来，天下仇家再多，也决轮不上淮阳门与唐门对敌。哪料得唐一竟然带着唐门弟子来淮阳门生事？他以为只要他一出面，一声喝令，唐一准得听他。不料唐一却不买他的账，不禁让他老羞成怒。
　　他喝道：“好！好！”气得唐三好一连叫出两声好来。
　　江湖人都知道要唐三好说出两声好来，眼前的人怕就要没命了。
　　但唐一却不惧他，对他说道：“三叔，唐门主事的是大少奶奶。”
　　唐三好心里一凛：难道是大少奶奶下令，要唐门三十六骑来灭淮阳门？这不大可能，蜀中唐门此时的仇敌不少，决不会再来惹淮阳门，寻这偌大是非。这么做，岂不是犯傻？
　　唐三好不等说话，白眉鹰厉声喝道：“唐三好，看来我白交了你这么一个朋友，我以为你是个人，谁料到蜀中唐门都是畜牲，没一个人！”
　　听得一声娇笑，女人说话的声音近似媚声媚气的，“是吗？你说唐门没有一个人，你看我是不是个人？”
　　众人眼前一亮，就见了一个人，一个女人站在院子里。
　　这女人气派很大，她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很胖很胖的，脸上带着笑，那脸本来很大，一笑横里就比直里宽了，下颏儿还有三层肉，笑起来一层颤一层。还有一个瘦瘦的，站在她身后，阴沉着脸，一直不笑。
　　这两个人是唐门里最可怕的人。
　　那个脸上总笑的胖子，叫唐哭。那个不笑的人，偏偏叫唐笑。
　　这女人走过来，扯过一只凳子，慢慢地用袖子擦一擦。她的衣服是上好的丝绢做的，很白。她偏偏用这雪白的袖子擦凳子。
　　她慢慢坐下，再把两腿放在一起，小心地把裙子扯直，笑着说：“你再说一遍，蜀中唐门真的没有一个人？”
　　白眉鹰再是英雄，见了这人也不由得气弱了几分，他说道：“原来是掌门人到了，不管怎样，你蜀中唐门总得给我一个交待。”
　　这女人便是唐家的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突然出现，让唐一也有些意外，他与那三十多人一齐躬身，对大少奶奶施礼。
　　这女人扬头说道：“唐一，我要你去干事，你怎么跑到淮阳门来了？”
　　唐一说道：“听大少奶奶令，来办此事。”
　　大少奶奶是聪明的，眼珠一转，就知道三十六骑遇上了麻烦，不然决不会来淮阳门生事。她笑笑，说道：“你说说好了，来这里办什么事？”
　　唐一说道：“来救大哥。”
　　大少奶奶看着他，心里打着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