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赠尸示威

2024-08-05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美剑看着老人进了秘室。
　　她也慢慢走进去了。她对于这一间秘室很熟悉。
　　这里的间壁，就是那一间刚刚封死的浴室。
　　那一间浴室封死了，封没了美剑再不许去的地方。
　　她看老人，忽地说道：“你老了，你老多了……”
　　她说得很有情意。
　　老人点点头，说道：“人都会老的，你到时也会老。”
　　美剑依在他的身上，说道：“我宁可自己老，也不愿意让你变老。”
　　他看着美剑，他心里一叹，她说得很有情意，说得情意绵绵。偏偏她总是那么容颜如玉，她怎么会老？就是他老死了，埋到了坟丘里，她也不会老。
　　她莺声说道：“你少操一点儿心，你没了她们两个，一定很难受，只是我在你身旁，你还不愿意么？如果你愿意再找，你就再找两个女孩子，比她们好的女孩子，不是有许多么？你要是不愿意，我去替你找，好不好？”
　　老人摇头，他说：“我再找，空惹伤心，不如不找。”
　　美剑依紧他，说道：“那更好，你便只宠我一个人。我天天安慰你，天天依在你身上，好不好？”
　　老人看着她。
　　她说道：“从前我与姐姐都恨你，我说盼得用我们的美色一天天伐你，我们要一直把你伐死，可如今我不愿意了，你是一个男人，一个唯一我愿意嫁的男人，我不愿意你死，你能不能学会那长命的诀窍，你能长命，我便有了福气。”
　　她说得是真是假？
　　老人只是笑着，很快乐地笑着，他很满意这个女人。
　　只有美剑，才是最聪明的女人，她才知道用什么样的话语，来安慰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是不是该睡了，已是夜深了。
　　但忽地美剑告诉他一句话，说道；“我找到了那个柳双，我知道他在哪里，我的人一直跟着他。”
　　老人道：“他在哪里？”
　　美剑笑道：“他在城外，在樊家酒店。”
　　“樊家酒店？”
　　“不错，那是一家很小的酒店，那个店里只能住三十来人，柳双与他的妻子伊文静，还有那反复无常的小人妖剑都住在那里，那个妖剑还到处打听你。”
　　老人漫不经心：“他打听我什么？”
　　美剑说道：“他们打听的是，你从前与人交战，都杀死了哪一些人？我想他们愿意知道这些，除了问那个妖剑，还不如来问我，你说是不是？”
　　老人看她。
　　她很得意，她说道：“我今天还做了一件事，你听了一定高兴。”
　　他问是什么事？
　　她笑了，她说道：“我把那九个人的尸体都盛殓了，装在一口口好棺材里，派了几辆车，……”
　　老人笑笑，说道：“好。”
　　她再说：“我还把这些棺材送往一个你想也想不到的地方。”
　　老人说道：“除了墓地，你还能送它们到什么地方？”
　　美剑大声艳笑，她斜眉眄了老人一眼，说道：“错了，错了，我送他们到另外一个地方，你听了一定更高兴。”
　　老人忽地想到一件事，他的身子冰冷了，莫非她真的把那尸体送与了柳双？她是不是疯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忽地叫道：“你是不是把那些尸体送与了柳双？”
　　她大声道：“对啊，我送那些尸体给了柳双，他看了一定伤心，他再与老爷子动手，他心里的怕意就不能消失。他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一定会怕，怕得要命。到了那时，老爷子要杀死他，岂不是易如反掌？据我所知，他不会误了许久的，他会一鼓作气，来与你动手。”
　　老人的神色极是难看，终是让她明白了。
　　“你不愿意，你不愿意把那些尸首交与柳双？你不愿意让他们看到那尸首？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
　　老、看着她，他能不能对这女人说实话？
　　她樱桃小口半噘半挑，看着老人，那神态分明是待着他垂怜。
　　他轻轻说道：“我没什么不愿意的。你既是把那些尸体送与他们，便送他们好了。”
　　美剑轻轻叹一口气，她说道：“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做让你不愿意的事儿了，我不愿意做。但愿我做的这一件事能帮你，我一定要帮你。”
　　老人说道：“我很累了，我一累便睡不着，只有你知道如何能让我睡着，是不是？”
　　她轻声说：“号。”
　　她抚摸看老人，让他入睡。
　　她心里在悄悄窃笑，老人头一回没有在他的耳朵里有一些像是脓水一般的污垢。他是忘了，还是他被那两个女孩子得知了那一真相？
　　老人忽地想起一件事来，他叫来了一个人，那人是莫名椎。
　　老人说：“这两张纸上的人，都是很重要的人，你明天务必把他们都杀了。”
　　莫名椎说道：“主人，这里的人有的住得很远，明天……”
　　老人喝道：“八百里加急，快马一催，务必去杀！”
　　夜真的很深了，那伊文静忽地推醒了柳双，她躺在柳双的身旁，说道：“你怎么这么能睡？”
　　柳双说道：“不好好睡，还做什么？”
　　伊文静说道：“妖剑先生走了，他走出了，好久没有回来。”
　　柳双说道：“他说他要去打探一下那个老贼的秘密，不方，便大家都去。”
　　伊文静说道：“你不觉得他行为有些诡秘？”
　　柳双笑笑：“做他那种事儿的人，就是有些神神鬼鬼的，你不必在意。”
　　伊文静看柳双，忽地说道：“我真的不知你自从好了后，是不是已经不像原来那么聪明了。”
　　两人无话。
　　忽地，店门当当敲响了。
　　店主人叫道：“来了，来了！”
　　又是一起深夜来住店的么？
　　听那店主人啊一声怪叫，再也无声。
　　柳双倏地起身，他一冲至店门前。
　　原来店主人没出什么事儿，他只是吓得昏了，灯也丢在地上。
　　原来店门前，一列摆着九口棺材。
　　深夜几辆车送来了棺材，不吓死人才怪。
　　那车人看着柳双出来了，便说道：“这一位是不是柳双柳公子？”
　　柳双沉声说道：“正是，不知深夜找我，有什么事儿？”
　　那人一揖道：“在下是神剑美女的手下，她派在下送来了九口棺材。”
　　柳双说道：“不知道她派你送九口棺材是何意？”
　　那人说道：“不知道，在下告辞。”
　　他赶车，带着那几辆车走了。
　　柳双让店掌柜掌灯，店掌柜吓得不敢，伊文静说道：“你把灯给我！”
　　伊文静提着灯，跟着柳双去看那棺材。
　　第一口棺材里，躺着的是那个足智多谋的古诗乌，他的头被击碎了，有人一只手拍在他的头上，他死了。
　　第二口棺材里的是那贺雄，他死得也惨，一条索子全缠在他的脖子上。
　　第三口棺材里的是徐晟，半截棍子仍在他的胸内插着。
　　再看那几口棺材，里面都有人。
　　最后一口棺材是大的楠木棺材。
　　那里面一定是郭斩了。
　　柳双哭了，他的泪流得满面都是。
　　他说道：“大哥，大哥，你不能那么做，他有弱处，只有我才能与他动手，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他再打开了那棺材，看到了郭斩的尸体。
　　郭斩的脸被砍了一剑。脸分剖开了，再也不复是平时的郭斩，不是那个气宇轩昂的郭斩了。
　　柳双看着郭斩的尸体，他哭了，看得很细。
　　伊文静说道“公子，他们去死，是要找出那老贼弱处的，你看仔细些，别让郭大哥白死。”
　　柳双看着，越看心里越痛，他哗哗流泪。
　　伊文静扯住了他的手，轻声说：“公子，公子！”
　　柳双看完了，他坐在地上，对那目瞪口呆的店家说道：“你替我去弄些纸烛来，我要烧尊奠大哥！”
　　他坐在地上，一直等着那店主人回来了，他烧着纸，一声不吭。
　　谁知道他心里此时的怒火，是不是一心要杀死那一个老贼？
　　他哭着，但是无声。
　　只有轻轻的风声吹着那纸灰，向一旁飞掠。
　　忽地，他面前站了一个人。
　　那人是妖剑，他说道：“我刚才听说了，便赶来告诉你。可是，不等我来，他们便被送来了……”
　　妖剑跪在郭斩棺材前，他说道；“郭斩，郭斩，你是我们天下七剑里的第五个人，我是第六个，明日不远，我去找他，就是一死，也得与他斗到底！有我与柳公子在，你的仇恨必报！”
　　妖剑泪流如面。
　　众人里，只有郭斩与他交厚，从前他既是放鹤老人，又是妖剑，这秘密只有郭斩知道。
　　郭斩是他的朋友，他或许只有郭斩这一个朋友。
　　妖剑哭得天昏地暗。
　　柳双与伊文静看着，伊文静要去劝他，柳双扯住了她。
　　伊文静心道：双哥又发痴了，像他如此一痴，岂不是要误大事？
　　她一心想去劝一劝妖剑，但柳双只是看着妖剑。
　　妖剑再不哭了，柳双说道：“刚才不知你去哪里了？”
　　妖剑一看柳双说话，是对他有了疑心，他一叹，说道：“我刚刚去了一个地方，问了几个人。”
　　柳双慢慢说道：“是么？”
　　妖剑说道：“你以为我去了哪里？”
　　柳双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几进几出那剑园，实是够忙碌的了。”
　　妖剑忽地怒起，他说道：“你……你……”
　　柳双不语，他只是看着那妖剑，妖剑哭道：“我徒弟死了，我的孙子也死在那老贼之手，我不如你，我的功力不如他，我只能智取，但我智取也不曾成功，我又失去了郭斩这一个好朋友。”
　　他再复流泪。
　　伊文静突地觉得他很可怜，她扯一扯柳双，要他再不要问妖剑了，免得他难堪。
　　妖剑忽地说道：“柳公子，你对我有些想法，我也不会怪罪你，只是我从我的朋友那里得来了一个消息，我想我该告诉你。”
　　柳双不语，只是看着他。
　　妖剑说道：“他们说，那个老贼一身都没有什么毛病，他有洁癖，每逢杀了人后，必是要好好洗浴，他要洗去他的血腥气，他那么干净，可他的耳朵里却总是流着脓水……”
　　柳双看妖剑，他不明白妖剑的话。
　　妖剑说道：“他与女人亲近，但却不让美剑与他一起去洗浴。”
　　伊文静说道：“我也不……与公子一起洗浴。”
　　那妖剑说道：“但听说在那个剑园里，有一间浴室，里面有两个女孩子，她们都是老贼的宠妾，她们每每侍候老贼洗浴，别的人不得干预。”
　　柳双沉吟。
　　妖剑说道：“我想他的毛病一定在他的耳朵上。平素人们的习惯是，你哪里有残疾，人们便不忍加视，不敢加视，那是怕，怕一看了心里不好受。老贼正是用此心理……”
　　伊文静说道：“我听明白了。”
　　她很高兴。
　　妖剑说道：“公子，明日再见，我会在明日去与他们交战，我的最后一个朋友郭斩也死了，我活也无趣。”
　　妖剑慢慢走了，柳双与伊文静看着他走，他的身形伛着，他老了，他老得很早，似乎比那个恶贼剑神还显得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