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馨儿成了大姑娘

2021-05-22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林渊与馨儿默然相对。
　　他不知道他怎么办才好。
　　馨儿服下了女儿楼的痴药，又是她自己情愿服下的，他怎么办？
　　他是劝她，还是带她走？
　　“馨儿，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她痴痴一笑：“为什么要回去？你如今可以同那个楚姑娘在一起了，你该有多快活？也省了我在你身边打扰你，你有楚姑娘在身边，这一辈子都有人照顾你。我也放心了，我只要不惦念你，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我惦念的？你回去好了，省得时间一长，她会惦念你。”
　　她说这话时，不再是那个调皮弄鬼的馨儿了，她像是一个极通情达理的女人，凡事都为他着想的好女人。
　　也不知她的心里有多少泪水。
　　林渊道：“馨儿，我曾答应过你，我要一生一世保护你，你听我的话，跟我回去。女儿楼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在这里，我放心不下。”
　　馨儿摇摇头，她决心已下，她不走。
　　林渊看着这个女孩儿，他心中也是柔肠百转，她如果不能随他一齐出去，在这女儿楼中待下去，岂不是会变成一个同女儿楼那些女人一样的杀人凶魔？如果馨儿变成了杀人凶魔，他这一辈子都会内疚不已的，他决心不让这事儿发生。
　　“不行，你一定要同我走。”
　　馨儿摇头，她苦笑，她不能同林渊走。
　　“我去找女儿楼楼主，要她为你解毒……”
　　馨儿凄笑道：“那又何必？我这个人不讨人喜欢，你讨厌我，我又何必要死死缠着你？我也想明白了，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我呆的地方，我只好在这女儿楼度我的余生了。”
　　一说到这儿，他与她都突然想到，她这小小年纪，就说什么余生，也是有一点滑稽可笑，不由得两个人都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林渊心中也大是好笑，这个女孩儿，她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这么个样儿，从来不会认认真真地做什么，她调皮任性，恐怕也是天性。
　　现在这么急迫的当口，她还是这么能开玩笑。
　　这就是馨儿。
　　林渊喜欢她这一点。
　　她喃喃骂他：“林渊，林渊，你真是一个木瓜，你真的不知道你这会儿该做什么吗？”
　　他真的不知道。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好，看来只好由我教你了。”
　　她要林渊紧紧抱住她。
　　林渊只好听她的。
　　她喃喃道：“不行，不行，还不行。你会不会用劲儿，你杀人时那劲头儿都用哪儿去了？你用点儿劲好不好？好，好，就是这样……”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中很是满意。
　　她悄悄对林渊说：“其实，如果女孩儿真的喜欢你，你见了她，什么话也不要说，只要紧紧地抱住她就行了。你懂不懂？”
　　林渊不讲话，他只是紧紧抱住馨儿。
　　他也抱过女人。
　　他抱女人时的感觉从来不是这样的，心里象着了火，他的心里有一种渴求。他想要馨儿这身体，他抱着这身子，觉出她的身子在抖，抖得象一片在风中飘摇的树叶。他知道她太瘦弱了，瘦弱得能被风一下子刮走。
　　他与她的心都很宁静。
　　“你是不是从来不想这样抱我？”
　　“想，也想过，想得不那么真，在梦里想过。我总是在梦里想抱着一个女孩儿，紧紧地抱着她，一句话也不讲，就这么抱着她。但梦一醒，就想不明白她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了。谁知道原来是这么一个调皮任性的女孩儿……”
　　时间在飞逝。
　　他就这样抱着馨儿，象步入了永恒。
　　他们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有人来到了他们身边。
　　这人也不愿打扰他们，但她又不能不打扰他们。
　　她轻轻说道：“馨儿姑娘，馨儿姑娘，该去行礼了。你该去行礼了。”
　　馨儿睁开了眼，她如梦初醒。
　　是么？她该去行礼了么？她要做女儿楼的冰清玉洁的女儿了么？
　　她声音娇柔无力：“林渊，你能不能陪我去，算你最后为我做这么一回？”
　　他怎么会不答应？
　　走入一间地下的密室，这密室很深，也很长。
　　密室前，有极长极长的甬道。甬道中有许许多多的壁画，画上画的是男人与女人的故事，这些故事有女娲补天，女娲造人的故事，有男人与女人各种各样的交媾图，风云之中的男人女人都有一种极为严肃的神情，很郑重地完成着他们延衍人类的使命。
　　他们被带至密室之中。
　　这里，已经焚好了香，人都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馨儿进来。
　　馨儿慢慢走至大厅正中。
　　女儿楼楼主的声音极是庄严：“凡是入我女儿楼的女孩，都是天生丽质，失意人生，才入我女儿楼的。不管你以前与我女儿楼是敌是友，一入我女儿楼，凡世之中的一切恩怨皆消。馨儿，你入我女儿楼，就成了不染凡尘的百花，你该排名在册的，是名属菱花，从今以后，你就是女儿楼的菱花了。”
　　女儿楼楼主这一句话刚刚说完，就见旁边的那一丛丛的花束都一齐慢慢开放，那些花儿有冬梅，也有夏桃，更有秋菊，还有一些名贵的花卉，有一盆昙花，本来该是在夜里才开的，竟也在这同时与那些百花竞放。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说什么林渊也不会相信。
　　顿时，这大厅中就绽满了百花，千枝万朵，齐发馨香。
　　这里成了百花的世界。
　　便有人奏起了乐。
　　琴声叮咚，笙管呜咽，又有鸣箫铮琮，一时声音竞放，好不热闹。
　　有人便牵扯着馨儿，把她扯到了厅室正中。
　　旁边有人递上来了菱花镜，又有人站在馨儿身后，为她抖开长发，馨儿的长发极长极柔，软软的又浓又黑。女人们都十分赞叹，女儿楼楼主一叹道：“菱花，你真是一个漂亮女孩儿，那些来女儿楼寻欢作乐的男人见了你，怕不一个个都痴迷不已？”
　　两个女人为菱花梳头。
　　这是女儿“及笄”之年时的一梳，从这一梳起始，她就不再是一个小丫头了，她成了一个已经成年的女人。
　　女人成年了，本来可喜可贺，但她又成了女儿楼的女人，每日与上门来的男人言谈渥欢，这又让林渊心中怎么会安心？
　　女人梳头那姿势，也煞是好看。
　　两个女人手中握着长梳，这梳子恐怕是世上最长最长的梳子了，她们握梳在手，身子突然飘飞而起，在馨儿身前身后飞舞，那长梳将馨儿的柔柔长发抖开，让它飘飞起来，长发在空中飘抖如箭，梳子在空中追逐长发，像是一幅好看至极的飞天图。
　　这些女人显见都有极好的轻身功夫。
　　林渊看得呆了。
　　女儿们都在唱，她们似乎在唱着男人与女人的极为古老的歌儿。
　　“飘柔的长发啊，
　　要纠缠男人。
　　缠住了男人啊，
　　你才有了子孙。
　　孙子是你的，
　　他才能有了女人，
　　这个女人可不是你啊，
　　她是你的近邻。
　　她的呻吟你听见了么？
　　那是你体味过的痛苦与欢欣。
　　你别盼白了头发，
　　也盼不来你的子孙。
　　………”
　　谁也不明白，这些古老的仪式中，常常是不要人们做什么，却偏偏要唱什么，难道他们不怕人们参悟了这机奥，从此便不再理会他这劝戒了么？
　　女人们唱得很是严肃，她们似乎从这唱中体味到了人生的昧。
　　馨儿被女人们簇拥着，慢慢来到了林渊身边。
　　她变了，变得更加光艳照人。
　　她只是眼中凝水，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渊。
　　她是不是对他仍然极是衷情？
　　女儿楼楼主一挥手，就又有人捧来了一钵清水。
　　后面还有人捧着一粒药丸。
　　这药丸就是女儿楼名闻天下的痴药。
　　痴药捧在了馨儿的面前。
　　馨儿也知这一步极难，她的手在抖，她是不是也在犹豫，她是不是心中也盼着会有一天有她的美满日子，有她的男欢女爱？
　　但她仿佛决心已定，她抓起了这一粒药丸。
　　林渊突然喊道：“馨儿！”
　　他冲了过去。
　　他的面前马上站满了女人，女儿楼的女人。
　　她们拦住了他。
　　女儿楼楼主冷冷道：“林大侠，你也看明白了，这只是她自己要做女儿楼的人，又不是我们逼她。林大侠是天下第一信人，你总不至于强这女孩子所难吧？”
　　林渊只好生生地站住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馨儿入了虎口。
　　馨儿终于吞吃了这一粒药丸。
　　她终于成了女儿楼中的女儿家。
　　林渊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
　　他头一回明白，他就是再有通天神力，也救不了馨儿。他头一回又是愤怒又是伤心。
　　他只能像是一头关在栏里的怒狮，没有一丁点儿办法。
　　女儿楼楼主说道：“林大侠，如果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可以来女儿楼找我。如果林大侠不以苍生为己任的话，林大侠就会把这个女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那时林大侠再来女儿楼，我们可以给林大侠服上一粒药，你不光可以救下这个菱花，也可以同她百年好合，那时林大侠就会得回你的心上人。”
　　林渊话也说不出，他没话可说。
　　他决不会为了馨儿，就把他一生气节弄没了。
　　女儿楼楼主看着馨儿，馨儿的脸颊上满是泪水。
　　她是不是伤心于他的无情？她是不是真的不能忘情于他？
　　女儿楼楼主说道：“你原来叫什么名字？馨儿，馨儿，这名字可是好极了。可惜你再也不能用这个名字了，你从今以后，只能叫菱花了。”
　　馨儿低头不语。
　　照女儿楼的规矩，凡是新入楼的女孩儿，都可以有一个愿望，这愿望在女儿楼都可以得到满足，馨儿沉默着，她要说出她的愿望，不知她的愿望是什么？
　　她的声音很响。
　　所有女儿楼的人都听到了她的愿望。
　　“我要林渊陪我在一起……”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
　　林渊恨死了女儿楼，他怎么可能在女儿楼陪一个女人？虽然她是林渊喜欢的女人，他也决不会为了她而屈了自己，就在这里陪她。她是不是又在天生痴想？
　　但女儿楼有这一个规矩，既然有这一个规矩，她们就一定要做到这一点。
　　为了这么做，她们只好流血。
　　女儿楼的女人们脸色大变，她们突然觉得这情形不妙。是不是这个小丫头心中有了一个诡计，要她们女儿楼上当？她投靠女儿楼，只是为了要女儿楼同林渊一斗？因为女儿楼有这么一个规矩，她们自然不能拒绝，只好同林渊血战，那时她就可能达到她的目的了。
　　女人们都盯着她，那目光冰冷，可以杀人。
　　她的心很是歹毒，她要女儿楼的人都死在林渊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