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素昧平生的朋友
2021-05-22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楚白衣以为他这一次必死。
他并不畏惧死亡。
他在心中哀叹道：可怜一个好好的雪衣派，转眼之间便烟消云散，所有的弟子连同他这个掌门人一起，都被女儿楼杀绝，连一个能留下来报仇雪耻的人也没有。但势已如此，他又有什么办法？他自己也无回天之力。
他低头受死。
蓦然，只听得一声长啸，就见一个人冲进这女儿阵，他在这阵中如入无人之境，左突右冲，身形极快，转眼间人已经来到了楚白衣的面前。
众女人自然不会容他如此轻易冲入阵中，便有几个女人持剑喝斥道：“什么人，敢擅自闯入我女儿阵中？你是不是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这人却朗声大笑道：“好一个女儿阵！真叫人以为好笑了，井底之蛙，却也夸大，真不知道的，却也罢了，如果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群痴狂女人在胡闹，岂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是什么人，他竟敢如此轻视女儿楼，如此诋毁这女儿阵？
这人是大侠林渊。
众女人都看着林渊，却都不作一语。
如是别人却也是吹牛，这话出自林渊之口，谁又敢不信？
林渊向楚白衣笑，他这笑十分温暖，让楚白衣这一个铮铮硬汉也不禁潸然泪下。
楚白衣凄然道：“你是大侠林渊？”
林渊道：“我是林渊。”
楚白衣心中凄冷，心中一阵阵隐隐作痛，他总想遇大侠林渊，他总想向大侠林渊请教，如今他还真就碰上了林渊，可现在他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了。他能跟大侠林渊说什么？他的家已经破败，他的弟子们也死的死，亡的亡，只有他一个人还活着，却也活得没什么趣味，他只在心中盼着一死，别的念头什么也没有。
楚白衣心中凄苦，就看也不看林渊，闭上了眼睛。
女儿楼楼主见林渊突然出现，心中也是大吃一惊，她在心中忖量道：如果没有林渊出现，要杀死楚白衣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儿了。
可这林渊一出来，就不那么容易了，她俏笑着说：“不知道这个雪衣派与林大侠有什么关系？也许林大侠又是多管了闲事，是不是？”
她的声音听起来如莺啼鸟啭，十分委婉，让林渊听去，也觉得心中十分受用。
林渊冷冷笑道：“你狂妄杀人，我看不下眼去，有什么不好？”
女儿楼主道：“如果我记得不错，林大侠是来为你那两个朋友报仇的，那两个朋友不是雪衣派的，也不是这个楚白衣……”
林渊沉声道：“不错。”
女儿楼楼主嫣然一笑：“那么一来，林大侠岂不是多管了闲事？
林大侠自己的事也很多，让林大侠疲于奔波，再分心去管这些杂事，岂不是要使林大侠劳累万分？”
林渊知她是在讥讽自己，在讥讽自己多管闲事，但他心中坦然，就一笑道：“林某的事再多，这一件事也要管，而且是拿定了主意，管定了！”
女儿楼楼主一叹：“林渊，林渊，你就不怕得罪了女儿楼，你就不怕得罪了女儿楼楼主？”
林渊一愣，她不就是女儿楼楼主么？她为什么要说这话？她是要提醒林渊么？她同林渊有什么关系，他又有什么怕处？他同女儿楼楼主也是素昧平生，又有什么顾忌可言？
他沉声道：“你们快快闪开，不然可休怪我得罪了……”
他抱起了楚白衣。
他要做什么，他想抱着这个心神交瘁的楚白衣冲出这天下闻名的女儿阵么？
女儿阵外，又聚集起一群女儿楼的女人们。
她们静静地等待着。只要林渊一动，只要女儿楼楼主一声喝令，她们就会用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鲜血去阻挡林渊，哪怕她们最后全都躺在地上。
林渊不动，双眼只是凝视着天空。
他在等，他在等待这些女人闪开，等这些女人为他闪出一条路来。
众人不动。
林渊走了。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些女人，他的步子很慢，但他仍然在走，走得很稳。
女人的剑尖都指着他，一柄柄锋利的宝剑都直逼他身上。
但他仍在走，对这些宝剑视而不见。
女人们不动了，她们被逼得退后了好几步。她们喝斥道：“林渊，别动！你如果再动，身上就是十几个窟窿！”
林渊冷笑，他不为所动，他仍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如果他这样走下去，是不是会有一场血腥之战？
这时，那女儿楼楼主突然大笑：“好，好，果然是好定力，林大侠，女儿楼敬你是一条汉子，这一回就让你了。走！”
女儿楼的女人们都一下子退向一旁，都收起了剑。
林渊无语。他双眼平视前方，抱着楚老爷子，慢慢走出了女儿楼。
日已西沉，象洗褪了一腔英雄热血。
林渊抱着楚白衣，回到了他自己的家。
他身后跟着那几个楚白衣的弟子。他们自从林渊把楚白衣抱在怀里，就紧紧追随其后，却一句话也不讲，只是跟着他走。
林渊就也象没有看见他们一样，只是迈开大步，一直走到他的家中。
他对馨儿一笑，也不说什么，就把楚白衣放在床上。
楚白衣刚刚经受过一场大灾大难，心力交瘁，这会儿正在昏迷之中。
林渊看着他，心中似有万千感慨，他的脸色极是严肃，静静地看着楚白衣。
他在想什么？他是不是在感慨江湖上这日甚一日的嗜杀？他是不是在为雪衣派的血劫而哀伤？
馨儿也知气氛严肃，她悄悄地问：“他受伤了么？伤得重不重？他会不会死？”
她大慨从来还没经受过死亡，所以心中畏惧，脸上不由得变了神色，抓住林渊的那一只手也是颤抖不已。
林渊一叹，他哪里能够向馨儿说得明白，雪衣派的掌门人的伤势虽然不重，但他的哀伤并不在他身上，而是在他的心里。
楚白衣缓缓醒来。他看了看林渊，眼光仍然很亮，他在向林渊笑。这笑很是凄伤，是一种让人悲伤欲绝的笑。
他说话了：“你是林渊？”
林渊点了点头。
人人都认得大侠林渊，大侠林渊却不认得他们。
楚白衣应该是一个极爱干净的人，但现在他的长衫上沾满了鲜血和污泥，样子很是狼狈。他是从血水之中爬出来的，拣回了一条命。
楚白衣看着林渊：“你其实用不着救我……”
林渊明白他的心意，他不说话，也不点头，只是看着楚白衣。
好半天，他才轻轻问了一句：“她们为什么要杀你？”
楚白衣明白，林渊是想知道这件事的原委，想要插手这件事，他摇了摇头，他不愿意让林渊插手这件事，他情愿让雪衣派这深仇大恨埋在心底。
林渊一叹，他明白楚白衣的心思，就不再说什么了。
楚老爷子对林渊道：“林大侠，我们雪衣门在一天之内土崩瓦解，这也怨不得别人，只怪我们的功夫不行，被人家一群女人杀得血流成河。惨啊，真惨……”楚老爷子一念至此，便泪水止也止不住，哗哗流淌。他的牙咬得格格响，眼睛瞪得很大，他是不是死也不会瞑目？
林渊看着他，楚老爷子是雪衣派的掌门人，雪衣派在江湖上是一个大门派，转眼之间，就被女儿楼给杀得烟消云散，这也实在是一个悲哀。
楚老爷子就不思念着报仇之事了么？
楚老爷子看着林渊，他说道：“林大侠，我想求你一件事……”
他想说什么？江湖上的人一言九鼎，如果楚白衣有什么办不到的事儿，那也一定是一件极难办到的大事，他就会办得到么？他就会应允么？
林渊看着楚老爷子，却点了点头。
他答应了。
楚老爷子一叹道：“林渊，林渊，你果然是一个心胸坦荡的侠，我一求你，还来不及讲出求你什么事儿，你便一口应允，你难道不怕我以一件强人所难之事去难为你么？”
林渊摇了摇头。
楚老爷子凄然一笑：“我只想请林大侠为我做一件事，我死之后，众弟子无力报仇，却决不会轻易罢手，他们如果去找女儿楼，只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如果林大侠肯答应我，在我死后能管束我这些弟子们，不要他们同女儿楼交手，以免白白送死，我就可以放心而去了。”
林渊道：“我当然可以答应你，只是你的伤并不重，完全可以养好的。我虽没有什么本事，但定可以治好楚掌门的病。”
楚白衣笑着摇头。
他不再同林渊讲话了，只是向门外看。
林渊明白他的心思。
为楚老爷子唤来了他那几个弟子。
几个弟子都跪在他的床前。
楚老爷子一见这几个弟子，心中就不由得又是一阵悲楚，他的泪水就又流了出来。
他慢慢说道：“我雪衣派与女儿楼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我仍活着，一定要报这仇。但我活不长了，你们又都功夫平平，如若去找女儿楼，不但报不了仇，反而只会白白送掉了性命。所以我要你们发誓，从今以后，不去找女儿楼报仇，只是专心习武。如果你们谁不答应我，便是背叛师门……”
几个弟子泪流满面，伏地叩头，不愿如此做，他们叩头不止，直至叩出血来。
他们要报仇，师门仇恨不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但楚白衣不答应。
他们沉默了。
他们向楚白衣叩头，然后一个跟一个走了出来。
林渊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馨儿的一张小嘴却不愿闲着，她一个劲地问：他们为什么要哭？他们为什么要报仇？他们能报得了仇么？女儿楼是不是天下最厉害的？她们为什么要杀雪衣派的人？
林渊道：她们喜欢杀人，喜欢杀那些不听她们的话的人，她们愿意天下的人都听她们的话，那样她们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那时她们才会心满意足。
馨儿噗哧一笑：那怎么会？天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她们哪里会那么如意？
林渊一叹：不如意时，她们便杀人。
馨儿心在抖，她是不是想不明白这些女人为什么要这样杀人？她是不是很憎恶这种屠杀？
他与馨儿看到了那几个弟子，他们从屋内鱼贯而出。
他们之中的一个弟子向林渊行礼：“林大侠，师父有请。”
林渊点点头，他走了进去。
楚老爷子的面色极是平静，他看着林渊，微微一笑：“林大侠一表人才，如果不是逢此大难，真该同林大侠好好叙谈叙谈……”
林渊知他还有话说，就等他吐口。
楚老爷子喘了一口气，说道：“林大侠，我已经不愿再偷生在世了，活着也累，我如今要图一个轻闲，不再理这人间俗事了……”
他语气平和，没有一丝儿激动。
“只有一事儿拜托，就是这几个弟子，麻烦林大侠照顾他们了。”
林渊点头答应。
天已至晚。
只能依稀见到那房舍的影子。
林渊从屋中走出。他慢慢走到这几个弟子面前，轻轻说道：“你们进去吧。”
几个弟子便轻轻走入屋内，不一会儿，屋里便传来了一阵阵哭声。
楚老爷子死了。
林渊坐在石凳上，他凝如石塑。
馨儿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去死？”
“因为他太累，人有时活得太累，就不堪其负。”
“他为什么不想报仇？”
“他明白，他报不了仇，他与他的这几个弟子根本斗不过女儿楼的，所以他不让弟子去报仇……”
几个弟子又都慢慢走来。
他们都站在林渊面前。
一个弟子说话了：“林大侠，我们不想累你。我们只想知道，林大侠是不是一定要为长白山赶山人曲亮报仇？是不是一定要为红旗镖局局主宁老先生报仇？”
林渊沉声道：“当然。”
那个弟子道：“好。如果林大侠为这两位报了仇，我雪衣派的深仇大恨也就报了，这也是天假林大侠之手，为我们雪衣派报仇。我在这里代先师谢过林大侠了。”
他一跪在地，另外几个弟子也都跪倒尘埃。他们一齐向林渊施以大礼。
林渊一叹：“你们快起来！”
他上前去扶，但这几个雪衣派弟子已经身子发软，慢慢倒在地上。
他们全都死了！
他并不畏惧死亡。
他在心中哀叹道：可怜一个好好的雪衣派，转眼之间便烟消云散，所有的弟子连同他这个掌门人一起，都被女儿楼杀绝，连一个能留下来报仇雪耻的人也没有。但势已如此，他又有什么办法？他自己也无回天之力。
他低头受死。
蓦然，只听得一声长啸，就见一个人冲进这女儿阵，他在这阵中如入无人之境，左突右冲，身形极快，转眼间人已经来到了楚白衣的面前。
众女人自然不会容他如此轻易冲入阵中，便有几个女人持剑喝斥道：“什么人，敢擅自闯入我女儿阵中？你是不是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这人却朗声大笑道：“好一个女儿阵！真叫人以为好笑了，井底之蛙，却也夸大，真不知道的，却也罢了，如果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群痴狂女人在胡闹，岂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是什么人，他竟敢如此轻视女儿楼，如此诋毁这女儿阵？
这人是大侠林渊。
众女人都看着林渊，却都不作一语。
如是别人却也是吹牛，这话出自林渊之口，谁又敢不信？
林渊向楚白衣笑，他这笑十分温暖，让楚白衣这一个铮铮硬汉也不禁潸然泪下。
楚白衣凄然道：“你是大侠林渊？”
林渊道：“我是林渊。”
楚白衣心中凄冷，心中一阵阵隐隐作痛，他总想遇大侠林渊，他总想向大侠林渊请教，如今他还真就碰上了林渊，可现在他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了。他能跟大侠林渊说什么？他的家已经破败，他的弟子们也死的死，亡的亡，只有他一个人还活着，却也活得没什么趣味，他只在心中盼着一死，别的念头什么也没有。
楚白衣心中凄苦，就看也不看林渊，闭上了眼睛。
女儿楼楼主见林渊突然出现，心中也是大吃一惊，她在心中忖量道：如果没有林渊出现，要杀死楚白衣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儿了。
可这林渊一出来，就不那么容易了，她俏笑着说：“不知道这个雪衣派与林大侠有什么关系？也许林大侠又是多管了闲事，是不是？”
她的声音听起来如莺啼鸟啭，十分委婉，让林渊听去，也觉得心中十分受用。
林渊冷冷笑道：“你狂妄杀人，我看不下眼去，有什么不好？”
女儿楼主道：“如果我记得不错，林大侠是来为你那两个朋友报仇的，那两个朋友不是雪衣派的，也不是这个楚白衣……”
林渊沉声道：“不错。”
女儿楼楼主嫣然一笑：“那么一来，林大侠岂不是多管了闲事？
林大侠自己的事也很多，让林大侠疲于奔波，再分心去管这些杂事，岂不是要使林大侠劳累万分？”
林渊知她是在讥讽自己，在讥讽自己多管闲事，但他心中坦然，就一笑道：“林某的事再多，这一件事也要管，而且是拿定了主意，管定了！”
女儿楼楼主一叹：“林渊，林渊，你就不怕得罪了女儿楼，你就不怕得罪了女儿楼楼主？”
林渊一愣，她不就是女儿楼楼主么？她为什么要说这话？她是要提醒林渊么？她同林渊有什么关系，他又有什么怕处？他同女儿楼楼主也是素昧平生，又有什么顾忌可言？
他沉声道：“你们快快闪开，不然可休怪我得罪了……”
他抱起了楚白衣。
他要做什么，他想抱着这个心神交瘁的楚白衣冲出这天下闻名的女儿阵么？
女儿阵外，又聚集起一群女儿楼的女人们。
她们静静地等待着。只要林渊一动，只要女儿楼楼主一声喝令，她们就会用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鲜血去阻挡林渊，哪怕她们最后全都躺在地上。
林渊不动，双眼只是凝视着天空。
他在等，他在等待这些女人闪开，等这些女人为他闪出一条路来。
众人不动。
林渊走了。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些女人，他的步子很慢，但他仍然在走，走得很稳。
女人的剑尖都指着他，一柄柄锋利的宝剑都直逼他身上。
但他仍在走，对这些宝剑视而不见。
女人们不动了，她们被逼得退后了好几步。她们喝斥道：“林渊，别动！你如果再动，身上就是十几个窟窿！”
林渊冷笑，他不为所动，他仍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如果他这样走下去，是不是会有一场血腥之战？
这时，那女儿楼楼主突然大笑：“好，好，果然是好定力，林大侠，女儿楼敬你是一条汉子，这一回就让你了。走！”
女儿楼的女人们都一下子退向一旁，都收起了剑。
林渊无语。他双眼平视前方，抱着楚老爷子，慢慢走出了女儿楼。
日已西沉，象洗褪了一腔英雄热血。
林渊抱着楚白衣，回到了他自己的家。
他身后跟着那几个楚白衣的弟子。他们自从林渊把楚白衣抱在怀里，就紧紧追随其后，却一句话也不讲，只是跟着他走。
林渊就也象没有看见他们一样，只是迈开大步，一直走到他的家中。
他对馨儿一笑，也不说什么，就把楚白衣放在床上。
楚白衣刚刚经受过一场大灾大难，心力交瘁，这会儿正在昏迷之中。
林渊看着他，心中似有万千感慨，他的脸色极是严肃，静静地看着楚白衣。
他在想什么？他是不是在感慨江湖上这日甚一日的嗜杀？他是不是在为雪衣派的血劫而哀伤？
馨儿也知气氛严肃，她悄悄地问：“他受伤了么？伤得重不重？他会不会死？”
她大慨从来还没经受过死亡，所以心中畏惧，脸上不由得变了神色，抓住林渊的那一只手也是颤抖不已。
林渊一叹，他哪里能够向馨儿说得明白，雪衣派的掌门人的伤势虽然不重，但他的哀伤并不在他身上，而是在他的心里。
楚白衣缓缓醒来。他看了看林渊，眼光仍然很亮，他在向林渊笑。这笑很是凄伤，是一种让人悲伤欲绝的笑。
他说话了：“你是林渊？”
林渊点了点头。
人人都认得大侠林渊，大侠林渊却不认得他们。
楚白衣应该是一个极爱干净的人，但现在他的长衫上沾满了鲜血和污泥，样子很是狼狈。他是从血水之中爬出来的，拣回了一条命。
楚白衣看着林渊：“你其实用不着救我……”
林渊明白他的心意，他不说话，也不点头，只是看着楚白衣。
好半天，他才轻轻问了一句：“她们为什么要杀你？”
楚白衣明白，林渊是想知道这件事的原委，想要插手这件事，他摇了摇头，他不愿意让林渊插手这件事，他情愿让雪衣派这深仇大恨埋在心底。
林渊一叹，他明白楚白衣的心思，就不再说什么了。
楚老爷子对林渊道：“林大侠，我们雪衣门在一天之内土崩瓦解，这也怨不得别人，只怪我们的功夫不行，被人家一群女人杀得血流成河。惨啊，真惨……”楚老爷子一念至此，便泪水止也止不住，哗哗流淌。他的牙咬得格格响，眼睛瞪得很大，他是不是死也不会瞑目？
林渊看着他，楚老爷子是雪衣派的掌门人，雪衣派在江湖上是一个大门派，转眼之间，就被女儿楼给杀得烟消云散，这也实在是一个悲哀。
楚老爷子就不思念着报仇之事了么？
楚老爷子看着林渊，他说道：“林大侠，我想求你一件事……”
他想说什么？江湖上的人一言九鼎，如果楚白衣有什么办不到的事儿，那也一定是一件极难办到的大事，他就会办得到么？他就会应允么？
林渊看着楚老爷子，却点了点头。
他答应了。
楚老爷子一叹道：“林渊，林渊，你果然是一个心胸坦荡的侠，我一求你，还来不及讲出求你什么事儿，你便一口应允，你难道不怕我以一件强人所难之事去难为你么？”
林渊摇了摇头。
楚老爷子凄然一笑：“我只想请林大侠为我做一件事，我死之后，众弟子无力报仇，却决不会轻易罢手，他们如果去找女儿楼，只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如果林大侠肯答应我，在我死后能管束我这些弟子们，不要他们同女儿楼交手，以免白白送死，我就可以放心而去了。”
林渊道：“我当然可以答应你，只是你的伤并不重，完全可以养好的。我虽没有什么本事，但定可以治好楚掌门的病。”
楚白衣笑着摇头。
他不再同林渊讲话了，只是向门外看。
林渊明白他的心思。
为楚老爷子唤来了他那几个弟子。
几个弟子都跪在他的床前。
楚老爷子一见这几个弟子，心中就不由得又是一阵悲楚，他的泪水就又流了出来。
他慢慢说道：“我雪衣派与女儿楼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我仍活着，一定要报这仇。但我活不长了，你们又都功夫平平，如若去找女儿楼，不但报不了仇，反而只会白白送掉了性命。所以我要你们发誓，从今以后，不去找女儿楼报仇，只是专心习武。如果你们谁不答应我，便是背叛师门……”
几个弟子泪流满面，伏地叩头，不愿如此做，他们叩头不止，直至叩出血来。
他们要报仇，师门仇恨不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但楚白衣不答应。
他们沉默了。
他们向楚白衣叩头，然后一个跟一个走了出来。
林渊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馨儿的一张小嘴却不愿闲着，她一个劲地问：他们为什么要哭？他们为什么要报仇？他们能报得了仇么？女儿楼是不是天下最厉害的？她们为什么要杀雪衣派的人？
林渊道：她们喜欢杀人，喜欢杀那些不听她们的话的人，她们愿意天下的人都听她们的话，那样她们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那时她们才会心满意足。
馨儿噗哧一笑：那怎么会？天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她们哪里会那么如意？
林渊一叹：不如意时，她们便杀人。
馨儿心在抖，她是不是想不明白这些女人为什么要这样杀人？她是不是很憎恶这种屠杀？
他与馨儿看到了那几个弟子，他们从屋内鱼贯而出。
他们之中的一个弟子向林渊行礼：“林大侠，师父有请。”
林渊点点头，他走了进去。
楚老爷子的面色极是平静，他看着林渊，微微一笑：“林大侠一表人才，如果不是逢此大难，真该同林大侠好好叙谈叙谈……”
林渊知他还有话说，就等他吐口。
楚老爷子喘了一口气，说道：“林大侠，我已经不愿再偷生在世了，活着也累，我如今要图一个轻闲，不再理这人间俗事了……”
他语气平和，没有一丝儿激动。
“只有一事儿拜托，就是这几个弟子，麻烦林大侠照顾他们了。”
林渊点头答应。
天已至晚。
只能依稀见到那房舍的影子。
林渊从屋中走出。他慢慢走到这几个弟子面前，轻轻说道：“你们进去吧。”
几个弟子便轻轻走入屋内，不一会儿，屋里便传来了一阵阵哭声。
楚老爷子死了。
林渊坐在石凳上，他凝如石塑。
馨儿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去死？”
“因为他太累，人有时活得太累，就不堪其负。”
“他为什么不想报仇？”
“他明白，他报不了仇，他与他的这几个弟子根本斗不过女儿楼的，所以他不让弟子去报仇……”
几个弟子又都慢慢走来。
他们都站在林渊面前。
一个弟子说话了：“林大侠，我们不想累你。我们只想知道，林大侠是不是一定要为长白山赶山人曲亮报仇？是不是一定要为红旗镖局局主宁老先生报仇？”
林渊沉声道：“当然。”
那个弟子道：“好。如果林大侠为这两位报了仇，我雪衣派的深仇大恨也就报了，这也是天假林大侠之手，为我们雪衣派报仇。我在这里代先师谢过林大侠了。”
他一跪在地，另外几个弟子也都跪倒尘埃。他们一齐向林渊施以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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