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命不好

2021-05-26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睡到夜里，忽地有人大叫：“火起，有人来劫寨！”
　　惊慌中，方八跳起来，背着一阵风便跑。看看跑到了外面，只有那两只大船无火，只见那海食天站在船头，叫道：“快上来，快上来！”
　　两人很重，便爬不上去。那些海沙帮的人只是看着他两人，却没有一丝帮忙之意。只有海白菜过来，扯着方八，扯他上了船。看看那些杀入寨中的人冲得近了，寨中却是火起，风吹火旺，烧红了半面天。海食天恨声道：“飞奇，我与你誓不两立！”他手提大刀，在火中来去寻觅飞奇。奈飞奇不在，只有鲸鱼帮的徒众在火中奔突，叫道：“烧死海食天！”
　　海食天气得七窍生烟，叫道：“鲸鱼帮，我与你们拚了！”
　　火中奔来了海白菜，叫道：“哥哥，叫人马都撤出去，上大船！”所有的人边斗边撤，到了大船上，海食天看到大船上有布幅飘拂，上写血红大字：放你一条船！海食天叫道：“都上船，上船去再说。”
　　所有的人都上了船，海白菜招呼方八背着一阵风，上了大船，便启锚而去。船顺风势，一路而行，沿着海岸便走。看看寨内，风顺火势，已成熊熊烈火。任是有再大本事的人，也救不得了。在风中火中，来去奔突的都是鲸鱼帮的人。他们已是得手，此时在岸上手舞足蹈，意似狂欢。
　　海食天叹气道：“鲸鱼帮太过狠毒了，我操他奶奶！”海沙帮众挥刀舞杖，大声嘶吼，叫道：“帮主，去砍了他鲸鱼帮的龟孙子！”
　　海食天挥手，叫道：“异日有时机，我们定报此仇！”
　　帮众一齐声吼：“定报此仇！”
　　海白菜的心思全都在一阵风身上，她盯着一阵风，说道：“让你受惊了。”
　　一阵风苦笑笑，说道：“我这弱不禁风的身子，变得婆婆妈妈了，咳……”
　　叹息时，只是看着方八。
　　方八笑笑，说道：“大哥不必担忧，我们自会脱险，如有时机，我们再去会了三妹，一齐闯江湖。”
　　说到了毛丫头，两人都是眉飞色舞，说起毛丫头与他们两人结拜事，想着她，心里好过一些。
　　海白菜心道：他们整天说那个毛丫头毛丫头，看来她定是一个很娴静文雅的美人了，不然他兄弟不会如此挂念她，听说她在方府里学本事，看来定有大出息了，只是他们兄弟两人那么喜欢那个毛丫头，这可不是好事。她盯着一阵风，看着他清秀的脸，越看越爱，心道：我怎么能占了他的心，让他再也不想别的女人才好？
　　正思忖间，忽地听得有人呐喊，原来从上游冲下来一艘大船，看看来势凶猛，冲得近了，才看得清，原来是一只包着铁头的大船，顺风顺势，直冲下来。那船上的人都是鲸鱼帮的人，都挥舞着刀枪，嗷嗷叫吼：“噢噢——”
　　船重风顺，直撞在船上，海食天叫道：“小心，冲上去，与他们拚了！”
　　海白菜看鲸鱼帮众冲来，叫道：“方八，你看着他！”
　　她身子一飞，纵到了大船上，与那些鲸鱼帮众动手。
　　海食天大吼：“不知道海沙帮人不怕死？！”
　　他也飞身到了大船上，与那帮众动手。当先过来一个人，一刀狂吼，砍向海食天！
　　海食天大吼一声，夺刀抓臂，便把那人一拳打下海去。
　　海沙帮的人一声声吼，有人能冲上大船，有人冲到了船头，却被一刀砍翻。
　　乱军中，方八说道：“大哥，我们怎么办？”
　　一阵风叫道：“二弟，你放下我，去帮他们。”
　　方八一狠心，说道：“大哥，我们帮不了忙了，如果帮忙，也只是一死！”
　　看着众人混战，你砍翻了我，我砍翻了他，只是一瞬间，舱里便满是鲜血。海沙帮的人叫吼道：“报仇，报仇！”
　　他们的人已是不多了，看看来了几个鲸鱼帮的大汉，叫道：“把那两人砍了！”
　　便冲来砍方八与一阵风。远处海白菜叫道：“快走，为我和哥哥报仇！”
　　方八看看那刀砍到了眼前，突地一声大吼，吓了那人一跳，方八顺手夺下了他的刀，叭地掰折，叫道：“有本事吗？！”
　　那人吓得躲向一旁，被一个海沙帮的人一刀砍没了头，身子咕碌碌栽到海里。旁边的人再吼一声，抱着那鲸鱼帮的人便跳海去。
　　海里也有人在叫，在撕掳。
　　方八背起了一阵风，听得他叹息一声，说道：“海沙帮也算是对我们有恩，我们就这么走了，也不太妥。”
　　方八说道：“依大哥说，我们去与他们拚？”
　　海白菜在大船上，此时已是力竭，叫道：“方八，你是混蛋，你背他走，异日替我们报仇！”
　　她扑通一声跳入海中，人被浪涛卷没。
　　船早就漏水，此时更是渐渐沉没，人站在船上，已是半身入水了。方八说道：“大哥，再不走，我们也走不了。”
　　他跃身一跳，身子停在一块木板上，身子斜斜一趁，水板便向前飘动两丈，看看离礁石群也不远了，方八叫道：“大哥抓紧！”身子一飞，便飞至那礁石上！
　　脚下刚刚立定，忽地一阵寒风，从脚下起，方八叫道：“不好！”原来眼前站了十八个壮汉，他们人人手执钢刀，砍向方八！
　　方八身子一滑，便向前栽去。
　　他叫道：“大哥松手！”
　　一阵风却绝不松手，看来就是方八栽在海里，他也情愿一起淹死。方八心道：不好，我得再起。但他身子直沉，又是两人一齐，便栽得极快，一直向下沉去。
　　偏有一个不知死的壮汉，把刀砍来，正砍向方八头上！
　　如是他慢砍了一步，便没了方八的一跃了。方八一出手扯着他的刀。这壮汉有些呆，刚才看着他两人要栽入海中，心里想着一入了海，他两人便得逃生了，才砍这一刀。但被方八抓着刀，便忘了自己栽入海里，也可逃生，就拚死抓着刀不放。他用力一扯，方八顺势便起，身子凌空一飞，落在礁石上。
　　远处礁石上，站着那个文雅的鲸鱼帮主飞奇。
　　飞奇说道：“方八，你一个小小矮子，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为什么有人花那么大价钱买你的人头？”
　　方八愣了一愣，说道：“什么人要买我的人头？”
　　飞奇笑一笑，说道：“这里是‘死人礁’，你与那个一阵风都是死人了，我就是告诉你……”
　　但他忽地噤声了，头四外顾，像是怕有人在窥视他，他再回头看着方八，忽地失声而笑。
　　“你笑什么？”
　　飞奇笑道：“你做梦也想不到的人，他要买你的头！还有那个大盗一阵风的脑袋！”
　　一阵风声音很是软弱：“什么人有劳帮主的大驾，说来听听。”
　　飞奇绝口不提是谁，只是哈哈狞笑，说道：“你两人都是死人了，还想着是谁害你？不如去了地狱，那时再问阎王，他一准会告诉你。”说罢再是大笑。
　　他喝令道：“谁砍了方八的脑袋，赏银子千两！谁砍了那个一阵风的脑袋，赏银五百！”
　　十八壮汉是飞奇手下最凶悍的人，他们嗷嗷吼叫，扑上来砍人。十八壮汉围在礁石下，没人敢一直扑上，因他们也知，方八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他们持着大刀，围着方八转，在寻找机会。
　　方八听得一阵风说道：“二弟，放下我，我能护住自己。”
　　方八一想也是，他放下一阵风，看一阵风手里握着那一条钢索，对着那些大汉，心中稍定，他心道：要是大哥不被那个臭老头儿点了穴，何必受这许多的苦楚？他恨死了那个桑木头。他叫道：“大哥，你顶住，我与你杀了这些虫子，再去看三妹！”
　　一个壮汉看着方八个头矮小，欺他而进，一刀砍向他的足踝！
　　刀在他脚下，方八的身子忽一闪，手抓在那个大汉的头上！
　　这是天门派的鹰爪，一抓在头，哪里还有那人命在？他一声狂吼，刀向上一扔，人便跌下去。
　　再有两个壮汉扑上了礁石，一左一右，因惧方八的功夫，便一蹲在礁石上，方八一爪抓去，那壮汉用刀来迎。方八一抓在那刀上！刀咯咯响，便成碎裂，那大汉一见，心惊胆战，身子便向礁石下滑。方八刀头砍下，正砍在那人的额上，那人啊一声惨叫，跌下礁石！
　　一阵风此时也得了手，那大汉看他依趴在礁石上，欺他受伤，便拿刀来砍！不料一阵风手里有钢索，一勒一扯，那人的脖筋便暴胀，人喘不上气来，便脸胀通红，跌在石上。
　　飞奇远远看着，叫道：“全都扑上去！”
　　有三个人扑上了礁石，砍向方八，方八一声怒吼，三把刀都是砍在他的身上！一刀砍在他的臂上，一刀砍在他的手上，再有一刀正砍在他的后背！
　　那手上的一刀被格开，臂上的一刀也被挡开，只有背上的一划，虽说不是甚重，却也让他怒吼声声。
　　他格开了那刀，手便抓在那人的臂上，一扯一拉，那人便惨叫，他的手臂与身子分开了，人跌下了礁石！
　　方八再回头一抓，正抓在那人的眼上，生生挖出了两只眼珠！这人再也看不到眼前的方八，只能跌下礁石！
　　只剩下那个从背后给方八一刀的人，他大叫一声，再来一刀。刀未砍到方八时，只觉得身下一热，原来方八的刀早就插在他的肚腹上，他带着那一把刀，栽下石去！
　　再有两人扑上来，一阵风忽地掏出银两，正打在一个人的面门，他身子便不稳，一落落在方八的眼前。不待他出刀，方八一拳正打在他的太阳穴上，那人叫了一声，便即了账。
　　方八杀红了眼，此时看着刀光，看着眼前的人，都是仇恨，他怒喝道：“不是我，不是我啊！”
　　好像他眼前的人都不是飞奇的鲸鱼帮，而是逐他出师门的仇人。
　　飞奇冲了过来，他与方八一动手，那几个大汉便把一阵风按住，让他不能再动。
　　飞奇说道：“方八，你死定了，你先看着你的这个大哥死！”
　　他扬手便要命那大汉砍了一阵风。
　　方八忽叫道：“慢！”
　　他不与飞奇动手了，飞奇点了他的穴道，说道：“方八，你死定了，有人买你的尸首。”
　　方八说道：“有人买我的尸首，没人买我大哥的尸首，是不是？你放了我大哥，派人把他送到方府去。”
　　飞奇叹息道：“方八，你怎么这样傻，既是有人要杀你，你的大哥也不会活着。你还有一个三妹，也是必死。”
　　方八说道：“好，你要杀我，便由你杀，你告诉我，是谁要你杀我。”
　　飞奇的脸上闪出一丝恐惧，他说道：“我不会对你说，就是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对你说的。”
　　“是吗？”
　　忽地从飞奇的身后闪出一人来，他怒吼一声：“我杀了你，看你说不说？！”
　　那人一刀砍向飞奇。
　　飞奇不曾防得有人从他的身后出刀，他匆匆回头，一闪跳开。但那刀还是划破了他的衣服，血流如注。
　　壮汉们叫道：“帮主，你负伤了！”
　　飞奇怒叫道：“我看不见？你们拦住他，我杀了那个方八！”
　　几个大汉拦住海食天，再看到远处，海白菜叫道：“杀人，杀人！”她如飞而纵，一纵而至，直至那眼前。叫道：“杀，杀死你！”
　　几个大汉喝道：“帮主，快杀人！”
　　海白菜身后远处更有几人冲来，叫道：“别放了鲸鱼帮的恶人！”飞奇看着来人越来越多，喝道：“放过他们，走！”
　　鲸鱼帮的人呼哨声声，连尸体也不顾，全都撤走。
　　天要黑了，海食天说道：“你们去几个人，摸一点儿吃的，点火来烧。”
　　点着了篝火，拿来了几条大鱼，串在枝上烧。
　　海白菜躺在那里，一语不发。她的眼睛只是盯着一阵风，看他轻轻咳了几声，也是关切。
　　海食天说道：“过了明天，我们再去召人，把人召齐，再看要不要回去跟鲸鱼帮算账。”
　　众人恨声不已，他们恨鲸鱼帮，从前两帮虽说是水火不容，但也没有明火执杖地干，如今两帮一拚生死，死了海沙帮许多兄弟，让他们又是仇恨又是伤心。
　　吃过了，海食天说道：“方公子，睡好了。”
　　方八说道：“我们兄弟两人到了海沙帮，寸功未建，反是害得你们流离，我心不忍。”
　　海食天大声豪气说道：“兄弟，你说这话就是见外了，他们是什么好东西？是鲸鱼帮，一心做海上的霸主，我们早晚与他们也得拚一场。你来了，只是早几天罢了，有什么了不起？”
　　方八睡不着，躺在那里看月亮。
　　不知道三妹习武，学得怎么样了？依三妹的性子，她不会老老实实地习武的，一定会出一些花招。不知道会不会气坏了义父与那个桑木头？气那个桑木头，那是最好了。但气坏了义父，就不该了。义父那一天说有话要对我说，为什么后来不说了呢？他是想避开谁？是避开我三妹与大哥，还是要避开继母？还有众师兄？再有一个师妹，从前听得有人隐隐说过，义父是看中了我的，想把师妹许与我。但众师兄不以为然，他们哪一个不强过我？义父会把师妹许与一个师兄，绝不会把她许与我。我是不是与师妹很有情份？我想来想去，也有也没有。看师妹平时对我，像是比所有的师兄都好，但说她喜欢我，就未必了。
　　正在胡思乱想，忽地觉得大哥在动，原来他是向自己这边挤。一阵风的另一边躺在那个海白菜，她正在睡梦里向一阵风挤来。一阵风只好来挤方八。
　　忽地，那海白菜再挤过来，对着一阵风没命地挤。
　　海食天咳嗽了，他一声声咳。
　　三个人不挤了，但都惊觉了，他们睡不着了。
　　因为海白菜喜欢一阵风，她就不会让两人稳稳睡觉。
　　忽地，有人一跃而起，扑向方八！
　　那是海食天，他一扑而至，扑到了方八的身上，疾点他的大穴。方八叫一声：“海帮主，是我！”
　　海食天不语，只是疾忙点他的八道大穴，直到点完了，方才狞笑道：“我要找的就是你，难道是别人吗？”